“当然没问题。”
你们每天来都可以!
原本,柯以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觉得理发就是要到专门的店里。
只是洗头发么……也正常。
可等看到姝月浅笑着对店员说“多谢你了”,柯以淮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那一双凤眸带着笑意时格外风流娇媚,被她注视的人眼神想避开,可能又舍不得,脸都红了,目光闪躲地不与她对视。
似乎得到她一句道谢、能被她看到,就很受宠若惊了。
柯以淮发现,她道谢时大概习惯说“多谢你了”。
比起“谢谢”,这四个字增加了程度副词,以及极具指定意味的人称代词,听起来像是对被道谢之人的莫大肯定和感激。
然而,她的语气又是轻飘飘的,显得不太走心,给人一种感觉——她对此是很习以为常的,没有“你”还会有别人,总有人愿意给她帮忙,为她献殷勤……
而“你”,只是刚好而已。
这是“你”的荣幸。
柯以淮心里堵得慌,脑中回想着姝月在电话中对她说过的话——
“今天多谢你了。”
“那到时再一并谢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只对他一个人说?只看着他笑?
第11章 放学别走(11)
托尼老师换成柯以淮,姝月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她只是略微有点担心,柯以淮业务不熟练。
而比起一身清爽的柯以淮,托尼老师大概喷了不少香水,姝月不太喜欢那个味道。
所以姝月略犹豫、权衡了一秒,没有拒绝柯以淮。
柯以淮的手很大,托住姝月的后脑勺时几乎要把她整个脑袋都裹住了。
这样的一双大手,看着适合打球,甚至掐住一把纤腰……而不是用来梳理、搓揉那浓密柔软的发丝。
可他却做得一丝不苟,动作生疏却不显笨拙。
托尼老师起初在旁边盯着,提醒柯以淮一下用法和步骤,原以为会看到一些充满粉红泡泡甚至需要旁观者回避的画面,没想到柯以淮全程都十分正直,比真正的理发师还要“不解风情”。
柯以淮没有逾矩、占小便宜的行为。
他只会轻声问姝月的感受。
他的动作充满珍视。
看出姝月有些洁癖,就连新毛巾,他都是洗过才用。
而他的眼神……
大概是仗着姝月一直闭着双眼,柯以淮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脸上,专注到有些凶狠的地步,好像之前的平静死寂都是假象,掩藏在下面的,是汹涌的情绪。
柯以淮是第一次为别人洗头发。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点别的原因,反正他是用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这还只是清洗而已,没有护理、吹干。
期间,还有一个女顾客进店后提出要柯以淮服务的,托尼老师没好气地说:“他不是我们店里的员工,是人家自带的专属洗发师。”
“专属”两个字被拉长了语调,显得揶揄又暧-昧。
凡是有点情商的人都能听出托尼老师的言外之意。
而两个当事人——
姝月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这句话落入她的耳中却没过她的脑子,就更别提辟谣解释了。
退一步讲,就算她真的听到了,也不会和无关人多废话。
柯以淮就更不可能反驳了。
“专属”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柯以淮混沌的脑中,他想,他确实很希望成为她的专属。
双手沾染绵密的泡沫、搓揉着柔滑的发丝时,他的心也被泡得胀胀的、撩得痒痒的。
他不希望再有别人对姝月做同样的事。
他无比确认这一点。
“好了。”柯以淮松开缠绕在指尖的发梢,说。
“嗯?”姝月用鼻音发出一声轻哼,睁开了眼。
迷离的双眸像是将要散开的云霞,她闭上眼又睁开,一切景象才真正映入她的眼中。
姝月是自下往上看的。
即使是这样的死亡角度,柯以淮这张脸依旧赏心悦目。
“多谢你了。”
姝月的尾音轻轻上扬。
她坐起身,伸手在那条湿的新毛巾上擦了擦,又一边用手梳理着头发,一边转过身去照镜子。
白皙莹润的手指插进乌黑的秀发中,两种颜色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成缕的发从指缝见滑落,发梢的细小水滴被揩下。
那些垂在肩后的发很快就把轻薄的衣服浸湿,更贴在皮肤上。
姝月却不在意。
她把脑袋往后一仰,轻轻甩着。
“不用吹了。”
姝月又转过来,对柯以淮笑着说:“师傅手艺不错,可以办卡吗?”
柯以淮认真地应:“好。”
姝月眉梢微动,没再多说。
“走吧。”
柯以淮“嗯”了,手里攥着的毛巾却没有放下。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币,经过店员时递过去,另一只手扬起深蓝色的毛巾,说:“我买了。”
店员没接,还说:“我还应该给您找钱呢。”
只是普通洗个头,远用不到一百块钱。
柯以淮:“不用找了。”
他迈起长腿跟上姝月。
外面太阳正烈,姝月却连抬手遮挡一下都没有,只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将水珠甩落。
像精灵一样。
这一刻,柯以淮觉得阳光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姝月转过头,问他:“你吃过午饭了吗?”
柯以淮自然回答没有。
姝月对附近的餐厅不了解,就让柯以淮推荐。
“海鲜,可以吗?”柯以淮询问。
姝月皱了下眉,还是说:“可以试试。”
好在柯以淮大概平时生活品质就不低,又看出她有些挑剔,推荐的店很有档次。
看到清净雅致的环境,姝月就先放下了一半的心。
柯以淮在这里是熟客,都不用服务员介绍,他就问起姝月的喜好。
姝月乐得有人安排,懒懒地道:“你决定吧,至于喜欢什么,要尝过才知道。”
对于食物,姝月是有点挑剔的。
她这么一说,柯以淮就纠结起来,点单变得很犹豫。
姝月笑出声,在柯以淮抿紧唇望过来时,她脸上的笑意也毫不遮掩。
“就点你喜欢的,没准儿我也不讨厌呢。”
柯以淮:“……好。”
点完餐,在等待的时候,柯以淮主动提起:“找到一处房子,要去看一下吗?”
“好啊。”姝月这下真的有点惊喜了,“这么快?”
柯以淮没有邀功,只“嗯”了一声。
如果昨天半夜被叫醒帮忙搬家的张琦听到柯以淮这话,肯定会骂他榆木脑袋,不知道表现。
柯以淮给姝月找的房子,就是他自己租的那处。
学校附近的房子很紧俏,柯以淮还是早在定下实习时,就开始找了。
他又不在意性价比,才顺利租到的。
昨天晚上在姝月挂断电话之后,柯以淮就去喊张琦帮忙把自己的物品先搬到张琦的住处。
当时张琦的反应:“兄弟你有病吧?”
等得知柯以淮是要把房子给姝月住时,张琦更是无语感叹:“没想到好好一个酷哥,这还没正式谈呢,就成舔狗了!”
他又问:“你不住这儿,以后要搞异地恋呢?”
城市这么大,平时交通还比较堵,他们大学与瑞清中学不在一个区,四舍五入那就是异地了。
柯以淮就辩解:“我们没有谈恋爱。”
张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怼他:“那你这是干嘛?学做好人好事、纯纯送温暖?”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兄弟!你不离得近一点,别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都付出那么多,总得捞到点什么吧。
哪怕最终被甩,也好过竹篮打水。
张琦就说,他实习期间还是住学校安排的宿舍。
既然柯以淮都不和他作伴,他觉得还是住宿省心点。
不然哪一天睡过头迟到了,他现在可是老师!
“你让她住这间……算了,你肯定会把你现在住的房子让给她,那你搬过来吧。”
两处房子本来就都是柯以淮租的。
“再说,她一个姑娘住外面,万一出什么事,你也要担责吧。所以啊,你要好好保护着她。”
说到后半句话,张琦笑得一脸暧昧。
柯以淮之前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
他自己独居惯了,又没什么和女性相处的经历,根本不会体贴地换位思考。
现在经张琦一提醒,他才意识到,一个单身姑娘住在外面,确实有点不安全。
尤其,姝月是如此耀眼。
这当然不能怪鲜花太过美丽,可总有一些无耻的人想要攀折。
那样的场面……柯以淮连想象一下都不愿。
而当下,在自己说到房子姝月带着点惊讶地问起“这么巧”,柯以淮难得有点心虚,他解释:“刚好我租的那一栋还有空房子。”
“哦。”姝月似笑非笑地。
柯以淮避开了她的眼神,耳朵尖儿蓦地红了起来。
姝月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摩挲着茶杯,继续说:“你是个好人,和你做邻居,我很安心。”
柯以淮:“……”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这话不是很开心。
第12章 放学别走(12)
老实人逗弄起来,总是格外有意思。
更别提这个老实人还很秀色可餐。
姝月觉得等待上餐的时间一点都不难熬。
而等美食入口,姝月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没用过一顿正经饭不说,吃的还都是素食。
并不是姝月喜欢吃素,而是她嘴很挑。
水果之类的,只要新鲜、味道尚可,姝月都能接受。
但需要烹饪的食物,尤其是肉食,那就要讲究了。
以前林姝月也挑嘴,可她没有钱去外面的高档餐厅吃,就算在家也没人会在意她的口味。她很多时候只是在填饱肚子,吃得自然不算多。
然而她这样,却被嘲讽“要减肥啊”、“吃这么少也没见你瘦”……
现在姝月可不愿委屈自己。
但姝月的食量也确实不大就是了。
姝月和柯以淮的用餐礼仪都很好,不喜欢在进食的时候说话。
没多大一会儿,姝月就放下了筷子。
柯以淮立即就发现了,问:“不合胃口?”
“挺可口的。”姝月如实地说,没有到回味无穷的地步,但确实不错。
“我吃饱了。”
柯以淮闻言,握筷子的手更捏紧了点。
他其实已经吃过午饭了,他进食速度也不算快,可即便这样,同样的时间,他吃得还是比姝月多。
“那我……”
柯以淮刚出声,姝月就态度随意地打断:“你慢慢吃,可不要浪费食物。”
听到柯以淮是以“我”开口,姝月的好心情得以保持。
如果他一张嘴就是“你怎么就吃这么一点”、“不能为了减肥不吃饭”之类关心式的说教,只怕她会觉得扫兴。
姝月:“不着急。”
尽管姝月这么说,柯以淮还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但他丝毫没有狼吞虎咽,甚至动作依旧称得上优雅。
姝月端着椰汁,就着美色小口小口地品尝。
她的眼神既深情又淡漠。
她看着柯以淮,眼里又好像没有柯以淮。
被姝月这样注视着,柯以淮只觉得喜欢的食物尝不出半点味道。
还没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他就拿毛巾擦擦嘴,含糊地说:“我吃完了。”
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仿佛之前那个不近人情得像块石头的柯以淮被夺舍了。
姝月笑着说了一声“乖”。
柯以淮皱了眉,长长的睫毛却颤得像蝴蝶翅膀,他表示了不赞同:“别用这样的词。”
姝月只是笑笑,也没做出正面回应。
她说:“走吧。”
姝月表示自己要请客。
柯以淮却直接掏了卡,理由还很正当:“我吃得多。”
实际上,他想起了姝月说的“到时一并谢”。
这一顿饭算怎么回事?
见柯以淮要付款,姝月没有推辞。
她不喜欢在这种小事上纠缠。
再说,她也没有很多钱。
*
柯以淮载姝月回学校。
姝月十分自觉地坐了后座,完全没有考虑,她这样像是把柯以淮当司机,有些不礼貌。
她已经够束缚了,可不想再勒一条带子。
因为柯以淮自己就生得人高马大,开的车自然也很宽敞,姝月一个人坐在后面很舒适。
她随意地问着租房情况,没一会儿就阖上了眼睛。
她总是睡不够。
柯以淮通过后视镜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不禁皱了眉——她似乎缺乏点安全意识,她会在别人面前也会这样吗?还是说,把他当“好人”才这么放心……
可是,他似乎不是个好人。
等红灯的时候,柯以淮抬手,在镜前的虚空描摹着姝月的身形。
好想把她锁起来……
柯以淮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下,从储物盒来拿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
车子停下时,姝月就睁开了眼。
“到了?”
他们已经到了小区内,姝月环视了一圈,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但能看出环境还是不错的。
两人一起上了楼。
看到柯以淮拿出钥匙开门,姝月只是笑了下,也没多问。
柯以淮因为姝月这一声轻笑更加心虚,好像……他让她住进他住过的房子,睡在他躺过的床上,怀着什么卑劣肮脏的心思。
而姝月把这一切都看透了。
柯以淮本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现在话就更少了。
他只是干巴巴地介绍了房子的格局。
柯以淮也才住进来两天,之前还请了家政彻底清理消毒过,很多东西都是新添的,他又把自己的私人用品搬走了,所以房子看起来很干净整洁。
姝月还算满意。
她站在盥洗室的门口,问:“这个浴缸可以换掉吗?”
这是原房东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