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朗起初并不相信:“你父亲是意外坠楼的, 我不知道你编纂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
卞睿安站起来,给他看了腹部的刀疤:“现在相信了吗?薛叔叔。”
薛明朗脸上闪过一道极其复杂的神色, 心间立刻开始剧烈打鼓。卞睿安从中捕捉到了胆怯和害怕。
卞睿安知道薛高邈与卞荣光同属一类人,薛明朗又何尝不知道呢?
那卞弘毅死得, 他薛明朗又如何死不得?
卞睿安跟着薛明朗沉默须臾后, 站起身:“我其实挺恨他的,但更觉得遗憾和滑稽,为了父辈的面子,连真实死因都不能公开。”卞睿安笑了一下, “也挺可悲吧,胡乱折腾了半辈子, 生生死死都是别人说了算。”
留下这番话后,卞睿安没多停留,他开车回十方大厦坐了一个下午。
这番口头施压,到底能给薛明朗去几分影响,卞睿安也不确定。直到薛高邈在星期一的股东大会上被警方带走,他悬在心口的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与其当一枚弃子,不如拉着腐朽的执棋者共沉沦。薛明朗的坦白从宽,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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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高邈被抓走啦?”时微在电话那头无比惊愕地说。
卞睿安正亲自开车去老唐工作室的路上:“你消息还挺灵通。”
“什么灵不灵通的,网上都闹翻天了!”时微话说到这,蓦地顿了一顿,“这事儿......跟你有关系?”
“也不算,”卞睿安说,“他们自己的家庭矛盾,我只是捡了个漏。”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时微想了想,又问,“这事儿......会影响小叔吗?”
“你担心他?”
时微沉吟片刻:“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
“放心吧,小叔没掺和过那些事。”
“我不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你......那个......就是......你俩......”时微重重叹出一口气,“哎......没什么。”
“我到你门口了,来停车场吧。”
卞睿安带时微去了一家粤菜馆,味道还行,重点是地方清净,方便谈事儿。
“跟你坦白一件事。”卞睿安夹了一筷子芥蓝放到碗里。
“突然好严肃,”时微努力把嘴里的叉烧咽了下去,“什么事?”
“我去建州之后,小叔来找过我。”
时微挠头:“找你做什么?”
“维曼医疗那件事,给我提供了帮助的,不仅是林謇北,还有他。”卞睿安放下筷子说,“单凭一个夏灵,是没办法让他们全盘相信,采取行动的。”
时微的脑子呼噜直转,愣是反应了整整两分钟才睁大眼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叔侄里应外合,把姓薛的搞出去了?”
“差不多。”
“小叔为什么要帮你啊?”时微还是觉得纳闷儿,“薛高邈不是挺支持他的吗?”
“他早就不想干了。”卞睿安说,“无非是被薛高邈等人架到台前,想走也走不掉。现在薛高邈出了问题,正好给了他撂挑子的时机。”
时微“噢”了一声,又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他撂挑子不干了,那这些事儿是不是......就得你来干啊?”
“那天在狼巫山,你问我是不是要接班,我没有回答,是因为我的确没有想好。”
“那现在呢?”
卞睿安短促道:“不接了。”
“你爷爷能同意?”
卞睿安轻松地笑了笑:“翅膀硬了,不管他。”
时微被他逗得也笑了一下:“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想了想又说,“其实什么都不做也行,我现在养得起你。”
卞睿安神神秘秘地拿出手机,给时微看了一张图片。图片内容是个圆形logo,logo的正中,画了一只羊。
“这是什么?”
“新公司的logo。”卞睿安滑动手指,又给时微看了第二张图,是正在装修的办公区域,“这栋写字楼离你们工作室不远。”
时微这回彻底蒙了。
卞睿安再次滑动相册,给她看了第三张图,图上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白人:“他叫Vincent,是前KY公司的CEO,也是一位知名的游戏制作人。”
“我把他请来帮我做游戏了。”卞睿安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去T国和开普敦吗?”
时微这才恍然大悟:“你三顾茅庐去了?”
卞睿安点头:“没敢提前告诉你,怕最后搞不定,让你失望。”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
“找不到新的落脚点,就只能暂时在集团待着,你不会失望吗?”
时微重新低头去夹叉烧,脸上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只有老天知道,她有多希望卞睿安能从荣恩集团的洪流里抽离,能从卞荣光的强压之下脱身。
“我都给你提供吃白食的机会了!”她低笑着轻哼一声,“自己不要!”
“谁让你这offer给得这么晚,早答应让我吃白食,我才不往T国那鬼地方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