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至少算是个贵妃。”卞睿安笑着说,然后他顿了一下,“不过既然是常在,咱们要是分开太久,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要说还是卞睿安有本事,总能让时微反复陷入热恋之中。听着他在耳边的私语,好像能感受到呼吸似的,热烘烘的,痒酥酥的。时微笑弯了眼睛,说话的语气也情不自禁变得温暖软糯,也不知是在哄对方还是在哄自己:“再过两天就回来了,很快的。”
电话那头忽然没有声音了。
时微猜想卞睿安大概对她的回答不很满意,又继续耐心地说:“就两天,两天很快的,嗯?”
卞睿安拐着弯儿回了她一声“嗯?”
时微听了觉得好笑,本来挺大的一双眼睛,现在笑得当真只剩一条缝了,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又学着卞睿安的语气“嗯?”了一声,说完自己笑得更开心了。
俩人像是加密通话一般“嗯嗯啊啊”地交流了好几分钟。
卞睿安似乎是终于受不了了,总算恢复如常的语气说:“你住的几楼?”
时微回过神回答:“二楼啊。”
“你拉开窗帘看看外面,今晚天上应该有星星。”
“我躺在床上也能看到,今晚天上确实有星星。”
“......你躺太久了,起来走一圈。”
“我跟你打完电话就要睡觉了,没事儿起来瞎晃悠做什么?”
卞睿安顿了顿:“你起不起来?”
“行行行,起来起来。”时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给你拍张夜景!”
她把手机切换成拍照模式,光脚踩在木地板上,走得“哒哒”响。时微抓着窗帘,“唰——”的一声,将其拉至最大,然后往前一步,两只胳膊挂在栏杆上,举起手机就要拍下一张夜景。
伴随着手机“咔嚓”一响,时微盯着手机屏幕,恍然愣住了
——卞睿安一身体恤、短裤、球鞋打扮,正好站在她的镜头中央。
时微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走,探出视线,望向花园底下,她抬起左手,对着眼睛一揉再揉,这时听筒里传来卞睿安的声音:“再不下来给我开门,我就只能擅闯民宅了啊。”
时微一颗心雀跃着,直奔着嗓子眼儿跳。她掐断电话,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楼下走,生怕吵醒任何人。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红着脸牵起了卞睿安的手,然后拉着他,蹑手蹑脚往楼上带。
时微与卞睿安重逢之后,几乎就没见过他像今晚这样打扮,他的头发还剪短了,清清爽爽的,一举将她带回了酸甜的高中时代。
然而高中生的青涩试探到二楼卧室门外为止。
时微拉着卞睿安进了卧室,关门的那一刻,卞睿安反手就落了锁。
他把时微压在门后用力地吻,时微动了情,小腿勾|住卞睿安的后膝,对方抬起她的屁|股,她立刻悬空,直接挂在了卞睿安身上。
俩人一路从门后亲到柜子附近,又从柜子附近跌跌撞撞躺在了大床中央。呼吸一路起伏纠缠着,动静实在是算不得小。
卞睿安拉着领口,将T恤一举脱下,时微伸出手,撑在他胸|口上,然后一路往下摸到他腹部的疤。这回卞睿安没有蒙她眼睛,也没有躲闪,他任凭时微的手指在那道丑陋的疤痕上反复划过。他俯下身亲吻时微的耳侧与后颈,咬她的肩膀和喉咙,忽然之间,仿佛把一切都放下了。
......
第69章
第二天一早, 时微在镜子前面傻愣愣站了五分钟,回头就用枕头把卞睿安从床上砸了起来:“我昨天晚上叫了你收敛些的!”她趴在床上给他看肩膀上的牙印子,“看你干的好事!”
卞睿安用胳膊肘挡着眼睛笑:“我不记得了。”他放下手, 又让时微看他嘴唇, 里面有好几处都咬破了,还挺深, “看你干的坏事。”
昨天晚上时微不敢叫喊出声,卞睿安就一直与她接吻。情到浓时, 谁还管得住牙齿舌头。时微往下一趴,抵在卞睿安胸口上拱了两下:“那姑且就算......扯平咯。”
俩人腻腻歪歪的,又在床上躺了片刻,直到门口响起表姐的脚步声,时微才猛然反应过来:“你赶快起来!我找机会把你送出去, 然后你再正大光明重新进屋。”
卞睿安靠在床头笑:“这就是常在的待遇?”
时微抓着他胳膊晃:“快点儿!正大光明进屋之后, 就能名正言顺封你贵妃了!”
好再时微房间有浴室, 卞睿安起床冲了个澡,洗得神清气爽。时微站在门口察探一楼“敌情”,就发现这房子里住的人实在太多了, 人来人往的,根本找不到足以避人耳目的时机。
卞睿安站在卧室中央想了想, 他走到窗户旁边说:“我从这儿下去得了。”
时微探出脑袋看了下二楼的高度, 高是不算高,也有几处落脚点,但她一想着要翻窗而出,还是觉得双腿打颤。
“没事, 我前些年在户外攀过的岩比这复杂多了。”卞睿安话音刚落,就从栏杆翻了出去。时微提着一颗心, 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下挪,最终居然当真稳步落入草丛中。
卞睿安向她打了个出门的手势,时微点点头,转身就吓到了一楼去,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家里人互道早安。
就在这时,门响了。
一楼的人们面面相觑,这个时间点的敲门声,实在太过反常。恰好这时彭惜从楼梯上走下来,她对时微摆摆手:“愣着做什么,开门啊。多半是睿安来了。”
时微怔了怔:“卞睿安?”
彭惜点头:“我给的地址。”
卞睿安在小姨家住了两天,与全家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Richard尤其喜欢他,说他比自己儿子出息多了,还特别诚恳地向他发出邀请,希望他下次假期能跟时微一起,去香港的家中做客。
墨尔本到临海的这段航线,时微常飞。高中那时,每次过完年,她都总是归心似箭,巴不得天上的云也能一起飘得快点。但这次不用着急了
——她的故乡就在身边,飞得再远都不算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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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天里,时微的事业也迎来了新高峰。
七拐八绕的,居然在配乐的赛道上越走越远来,上月初,她和莫斐去日韩新加坡三地演出回来,老唐居然还接下了一个游戏配乐的合作项目,俩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赶鸭子上架的,让干什么干什么。
卞睿安这阵子也忙得脚不沾地,满世界乱飞。俩人白天能跟见面得时间少得可怜,时微几乎都是在睡梦中,被他得亲吻唤醒的。
一直到四月,俩人的工作节奏才缓缓回归平稳,卞睿安甚至特意休了三天假期,陪时微去京都看了樱花。
他们也是运气好,前脚从机场回家,后脚天空就响了惊雷。时微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不过下午三点多,抬眼望向天边,却宛若夜色将至。卞睿安主动走过去帮她吹头发,时微闭着眼睛很是惬意:“要不咱们再多休息一天?”
卞睿安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没玩儿够?”
“出门在外总是累的嘛,”时微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卞睿安说,“再说一回来就碰上雷雨,湿湿嗒嗒的不想出门。”
卞睿安想了想,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听你的。”
窗外雷鸣大作,就衬得屋内更加温馨可人。时微窝在沙发里,跟卞睿安慢悠悠地分享自己这几个月,与莫斐一起创作、录制的音乐作品,卞睿安听得很认真,大概是从小被她陶养的缘故,也能给出一些很是独到的评论与见解。
俩听听音乐、吃吃饭、睡睡觉,很快又把一整天的假期时光搓磨了。
晚上时微洗漱完毕,往床上用力一倒:“假期也过得太快了。”
“还想往后延长吗?”卞睿安笑着问她。
“不延了!”时微撇撇嘴道,“我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小斐负责。”
卞睿安捏捏她的鼻子:“那谁为我负责啊?”
时微轻笑一声:“卞总自作自受自食其果自负盈亏。”
“成语是像你这么用的?”卞睿安说完就伸手挠她痒痒。
时微在床上来回逃窜,笑声和尖叫此起彼伏。一直到她累了,卞睿安才将其放过,把她拉到怀里,安安稳稳地抱着睡了。
早上七点,孙飞昂一通电话打来,把二人从睡梦中惊醒。
卞睿安紧皱着眉头,接通电话:“什么事?”
“半个小时以前,丰江游泳馆塌了,砸死了三名值班保安,一名救生员,另外还有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正在医院抢救。”
卞睿安揉了揉眉心:“丰江游泳馆,是兴晖建设的项目?”
孙飞昂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十分钟前,卞董亲自去了现场,气得大发雷霆,要你马上赶回集团开会。张师傅正在去仁和公馆的路上,估计二十分钟左右能到。我也已经出门了。”
“行、我知道了。”卞睿安挂断电话,回头就撞上了时微茫然的眼睛。
他揽过时微的后颈抱了一下:“丰江游泳馆塌了,砸死了人。这个项目是兴晖建设负责的......兴晖是荣恩的子公司,老爷子让我马上赶回去开会。”
卞睿安起床洗漱的这段时间,时微去楼下给他做了一杯热咖啡,放在了随行杯里。她把雨伞和咖啡递给他,卞睿安说了声谢谢,就快步往外走了。
时微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那乌云密集得简直可以用扎实一词形容,她后知后觉地、慢条斯理地、混乱又惆怅地,叹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来。
卞睿安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回家,时微也没有主动联系。
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实打实地添乱,干脆白天把自己关进录音室里当鸵鸟,晚上回家也断绝一切网络,闷头睡觉。
卞睿安是第三天早上六点半回的家。
不过七十几个小时,人就累瘦了整整一圈。回家后他似乎也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先去楼上冲了个澡。
时微就在浴室外头等他。卞睿安带着湿漉漉的气息走出来,时微走过去抱了他一下,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有三道明显的抓痕。
时微没有开口问,卞睿安注意到她的目光,沙哑着声音开口道:“集团成立了几个工作组,配合事故调查的、负责场馆善后的......老爷子把安抚家属的工作交给了我,他大概觉得,这是最轻松的一环。”
“那个十六岁的男孩儿......没救过来......”他折回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母亲抱着我哭得声嘶力竭,又打又抓......”
“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她......”卞睿安垂下眼睛,声音有些发颤。
时微将他的脸捧在掌心里:“睿安你太累了,睡一觉吧,咱们睡醒再说。”
卞睿安疲惫至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时微请了假,躺在他身边陪他。如此过了两三个小时,卞睿安短暂地睡过去了两次,然而两次都被梦魇惊醒,冒了一头的冷汗。
他也不打算再睡了,干脆靠着床头坐起来:“我跟那位母亲一起去的火葬场,我看着她儿子被推进焚化炉,过了一段时间,又看着她把骨头和灰收拾进盒子里。我爸去世的时候,我都没去过殡仪馆,我不知道这地方居然那么可怕。我看着那个炉子,听着轰隆的响动,眼前突然就闪过了他的脸。”
时微反复摩挲着他的手背,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嘴真是笨极了,一句靠谱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须臾,卞睿安将情绪自行整理好了。他反手将时微的右手握住:“我没事了,有点饿,我们下楼吃饭?”
“好。”
吃饭的时候,卞睿安把整起事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时微听。
兴晖建设的法人叫薛明朗,原本就是建筑专业出身,丰江游泳馆的项目就是他亲自牵头做的。警方调查后发现,这是一起因建筑材料不合规而导致建筑物倒塌的安全责任事故,对薛明朗等人采取了刑事强制措施。
时微轻声重复了一遍“薛明朗”的名字,然后睁大眼睛问:“......他和薛高邈是什么关系?”
卞睿安放下咖啡回答:“他是薛高邈的亲生儿子。”
第70章
到底该如何让荣恩集团脱离薛高邈的把控。
这个问题, 从卞睿安回到临海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止过思索。去年费尽心思砍掉了肖虹冰这个得力助手,也丝毫没能摇撼薛高邈的地位。卞睿安本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谁知就在这时, 就出了丰江游泳馆这档事。
薛高邈为了维系自己的里子、面子,毫不留情地选择了大义灭亲。他卖出一张老脸, 四面八方地道歉、谢罪,其实目的也就一个——与薛明朗撇清关系。
他的态度并不让卞睿安感到意外, 因为从某种层面来说,薛高邈和他爷爷是同一种人。卞荣光都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废物儿子从楼上跳下,薛高邈不过只是让薛明朗背锅坐牢,其实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卞睿安找机会和薛明朗见了一面,对方始终保持着特别警觉的态度。卞睿安对此也并不十分介意。他没有同薛明朗聊项目、聊公司, 他只是一字一句地, 将卞弘毅的真正死因讲给了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