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人问他这几人还有什么别的过人之处,他老老实实地按照自己好不容易向温府的婢女打探到的,说了出来,那就是,这几个举子,长相十分过人,可谓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翩翩年少,风流倜傥。
嗯,想起来了,大人好像对此颇有些在意,脸色瞬间变黑。接着,听说沛清郡主带了厨子、苏大姑娘带了酒,书肆所有的人都参与了今晚摆的庆功宴之后,自家大人就一句话没说,直接飞身了出去。
莫非,大人心血来潮,和那几个举子比美去了?
唉,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其实,大人应该自信些,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普通书生根本无法企及,其他的诸如年龄、容貌之类的,都是次要的,何必如此在意呢!
正想着,就看见自家大人终于回来了。
封文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他的神情,神色如常,嘴角微微勾起,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竟比赢了?!
谢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怎么还没走?还有何事?”
啊?早知道,就不守在这里等他了!
封文正欲随便找个事情禀报,糊弄过去,却见崔管家手里握着个信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满脸堆着兴奋的笑意,见他也在这里,顿了顿,问道:
“少主,我,没有打扰你吧?”
谢谦温和笑道:
“无妨,崔叔有什么事么?”
崔有将信笺放在谢谦面前的案桌上,激动地用手拍了拍,说道:
“这几日,我仔细搜寻了一番,果真,果真府里还留着一封未退的庚帖!少主一言九鼎,可不要反悔!”
谢谦瞄了一眼面前熟悉的信封,故作震惊地往后靠了靠:
“这个,怕,不好吧!”
崔有无视他极力表现出的抗拒,将信笺放入他手中,说道:
“我已经看过了,这闺女的父亲虽只是个三品的侍郎,但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我看了这么多画像,就这姑娘的样貌是最好的。”
“哎呀,真是老天开眼哪!少主,这天定的姻缘,可不许再说个‘不’字了!”
见自家大人一脸不情愿地拆开了信封,封文在旁瞥了一眼,一下认出了这是大小姐的画像,不禁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就快要喜极而泣的崔管家,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谢谦细细地瞧了一眼庚帖,片刻后试探着问道:
“崔叔,这姑娘,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崔有顿了顿,拿过他手里的庚帖看了看,思索了片刻,捋着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道:
“说起来,似乎确实有些小了。”
他细想了想,说道:
“那就算了,我再去找一找,说不定还落下了别的,咱们找个年岁大一些的,更知道疼人。”
说着,崔有收起他面前的画像信笺,匆忙就要往外走。
就在封文瞪大了眼睛想看自家大人怎么找补回来时,一只手已经飞快地将信笺抢了过来。
谢谦拦住了他,说道:
“崔叔,不用找了,不会有其他的。”
崔有一脸诧异:
“少主怎么知道?”
谢谦容色如常,淡笑道:
“既是天定的姻缘,自然只有这一个。您不必费心了,我准备准备,便去提亲。”
第54章
第二日一早, 温晚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脑子迷迷糊糊的, 半晌后, 才想起昨日庆功宴的事,真是奇怪,昨日喝了许多酒, 竟然没有如往常一般头疼,反而睡得很沉, 连做了什么梦都忘了。
除了,嗯, 嘴唇有些胀痛。
温晚舔了舔双唇,怎么回事?为何她记得昨日见到了谢书生,而且他们又亲亲了?
可是,他怎的突然来找自己了?而且,他从哪里知道自己开了书肆?还知道具体位置?
温晚捂紧了被子,费力地回忆着,脑海里却只有模糊的几个片段, 和一个模糊的身影。
什么情况?她记得自己从前就算喝醉了酒, 意识也是清醒的, 但为何昨日发生的事, 她就是没有个清晰的回忆了呢?
她努力想了想,昨晚那个人,应该是谢书生吧?她不至于喝醉了酒,去亲了其他人吧?
温晚心下一阵忐忑, 十分担心,她是一个有原则的正经姑娘, 可不能脚踏两只船啊!
关键还不知道另一只船是谁!
月出见她醒了,过来帮她更衣,又细细瞧了瞧她,蹙眉说道:
“姑娘最近为何每次喝酒都会有上火的症状呢?嘴唇又红又肿的,真是奇怪,最近好像也没吃什么火气大的东西。”
“莫不是,最近姑娘太累了?没休息好,肝火太旺了?”
温晚胡乱“嗯”了一声。
月出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
“姑娘头疼么?”
以往,她家姑娘若是醉了酒,第二日必定是叫着头疼不肯起来的,今日倒看着好了许多,见姑娘摇了摇头,便笑道:
“看来寄情给您做的解酒汤甚是管用。”
温晚没空计较这些,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昨日,是寄情和寄思送我回来的是么?”
她记得月出和夕落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先回府了。
月出应道:
“正是呢。还好有她们俩,力气大,姑娘您睡得跟小猪似的,寄情一个人就把您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送到房里。”
温晚心下定了定神,应该,没有随便亲别人吧?至少寄情和寄思是一直陪着她的,不至于让她乱来,轻薄了别的男子。
若是谢书生没有来找她,那就是自己又做梦了,还是春梦,唉,羞死人了!
早膳后,她照常先去给温从和请安,却见温晴神情恹恹地从春晖堂出来,双眸黯淡无光,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泪痕,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与她擦身而过。
想必是她娘和薛家的事,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吧!温晚虽是有些疑惑,却也不想管那么多。
毕竟她和秦氏,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温从和近来对温晚的的表现颇为赞赏,他听说堂堂沛清郡主竟然利用自己的人脉,全心全意地帮他这个女儿经营书肆,如今生意爆火,就十分自豪,嘱咐温晚,要好好珍惜郡主的心意。
温晚笑着答应,看着自己的父亲,想着那件一直让她揪心的事,欲言又止。
终于,她鼓起十分的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父亲,听说谢首辅已经退还了所有的庚帖,可是,为何,女儿的还没收到呢?不知,父亲有没有问问门房小厮,莫不是弄丢了?”
除了这个,她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为什么偏偏她的没收到。
听苏心愉说,朝堂上下皆评论那个谢首辅,是个内敛稳重,杀伐果决的人,照理说他这么大一个官,必是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美人没看过?怎么也不可能凭一幅画像就真瞧上自己啊!
温从和听女儿如此说,顿了一顿,他当日不过是随大流,将这个长女的庚帖送了过去,其实早已有些后悔。
后来又有秦氏妄图谋害她,薛家老太太下令不再与自家议亲之事,更是让他想起此事,就悔不当初,若是让她好好的和薛砚怀定了亲,也不至于失了薛徵这个好亲家!
他有些愧疚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好好的孩子,前程全被自己的私心给毁了,不禁懊恼道:
“唉,为父也正奇怪呢,家里的下人都说并没有见着,可是这种女儿家的庚帖,若是退了,必定是送府里来,不至于送到吏部的衙门里。”
温晚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小脸瞬间苍白,温从和看她的样子,只得安慰道:
“你先别急,如今,谢大人已经回京,为父,为父找个机会,想办法找他问一问,嗯,问一问,不必担心。”
温从和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为官十余载,秉承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轻易得罪人的宗旨,也不敢僭越了去主动结交什么公侯勋爵和一品大官,像谢谦这种威名在外的内阁首辅,更是瞧上一眼就打哆嗦,哪里敢上前搭话?
如今,他也只有先安抚住女儿,再想个法子,侧面打听打听。
可难就难在,那位首辅大人,似乎笃定了要做个孤臣,平日里除了上朝和内阁议事,闲暇根本不与其他人结交,要打探到他的私事,十分不容易。
温晚见有了希望,便说道:
“不如,父亲今日下朝时,找个机会问一问?”
温从和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嗯,为父自有打算。”
温晚见他如此说,还带着一脸的为难之色,便猜到了几分,恐怕,别说是要她父亲去要回庚帖,就算是去把人拦下来,说句话,问一问,都难。
不多时,她也拖着沉重的步子,没精打采地走出了春晖堂。
或许,这件事,还得靠她的谢书生,好好考个功名,救她于水火。
可是,她一想到那厮,竟然都不来找她,就觉得可恨得紧!
温晚回到溶玉轩,见月出和夕落都不在,悄悄走近寄情的身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昨日,你和寄思一直在书肆陪着我,再送我回来的么?”
寄情点头道:
“是,姑娘。”
“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温晚转了转眼珠,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比如,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寄情细细回忆道:
“昨晚,郡主和苏姑娘还有书肆里的其他人都先回去了,奴婢和寄思留下来收拾,姑娘一个人在小院里休息,没有看见有人进来找姑娘。”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实话实说,毕竟,没有自家大人发话,她们对任何事,都是守口如瓶。有些话,决计不能从她们二人的口里说出来。
温晚疑惑道:
“你确定,昨晚,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咱们三个人在书肆?”
寄情只能点点头,道:
“正是呢,月出和夕落也先回府为姑娘准备着热水沐浴。奴婢和寄思收拾好了铺子,就带着姑娘回来了。”
温晚觉得自己不至于喝个酒,就间断着失了忆,可见她一脸的坦然,也不得不相信她没有说谎。
真是奇怪,她摸了摸嘴唇,为何每次梦里和书生亲吻,都如此真实?而且嘴巴都会肿,太不可思议了!
下次,她定要清醒着的时候试一试,究竟怎么个吻法,能达到如此境界!
温晚修整了片刻,正打算去书肆瞧一瞧,却有门房的小厮过来通报:
“大小姐,门外有位薛姑娘,说是要见您。”
薛?莫非是薛芙?
温晚想着正要出门去书肆,便唤了寄情和寄思随她过去,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她们两个陪着,她们都会驾马,就不用另外找车夫费事了。
行至门外,已有薛家的马车停在那里,薛芙闪着一双大眼睛掀着车帘一直往外瞧,看见了温晚,她赶忙下马车迎了上来:
“晚姐姐。”
温晚见她不施粉黛,双眼红肿,脸上还留着泪痕,不禁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薛芙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擦着眼角,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抽泣了两声,终是说了出来:
“晚姐姐,你,能不能,去看一看我哥哥?”
温晚怔了一瞬,婉言道:
“不行。”
她早就与薛砚怀说清楚了,况且,自己从来没有给他任何希望,平日里她的言行举止都在礼法之内,又没有刻意勾引他,是他一厢情愿地自寻烦恼,他要伤心难过是他自己的事,她怎么可能还去见他?
薛芙知道自己所请,的确没有道理,但却没想到她会拒绝得如此痛快,不由得又轻声哭了起来,说道:
“对不起,晚姐姐,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可是,可是,我哥哥,他真的很可怜,我怕他,我……”
温晚虽然对薛砚怀的言行有些不喜,但对薛芙这个小粘人精还是颇有些姐姐对小妹妹的怜惜,见她越哭越伤心,只能柔声安慰道:
“芙儿,别哭了。你哥哥他自己会想明白,况且,他那么大一个男子,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哪轮得着你为他这点事哭呢?”
薛芙弱弱说道:
“晚姐姐,就去看他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你不知道,他如今,真的不太好,除了每日去衙门,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怎么吃喝,前段时日刚病了一场,昨儿个晚上,又开始发烧,还不愿喝药,我怕他这样,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