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吵闹的听筒瞬间安静,江思然表情呆滞地瞪着有点帅,但仅仅是一点的好友:“呃……不找容容了吗?”
卫凌瞥她一眼,给没有回复消息的容容打语音,没有人接再给自己安排的保镖打,得知容容今天一天都没出小区后,她被攥紧的心稍微好受了些。
可不能因此断定容容此刻绝对是安全的,又从之前面对面建立的小群找到迟妙妙的微信,让她打电话给容容家里确认容容有没有在家。
迟妙妙不懂姐姐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非常配合,得知表姐下午出门后立马回复了她的凌姐姐。
听完迟妙妙回复的语音消息,江思然和卫凌同时变了脸色:“艹!真被米沅乐拐走了?!”
“去新乐酒店!”卫凌当机立断,单手按住陡然开始狂跳的胃部,给韩助理发消息让她查米沅乐的行踪,再找到卫泽秋的电话拨过去。
卫泽秋的手机响起时正在和柳滟相拥着躺在一起,她侧身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发现是卫凌后眼皮一跳。
说真的,在昨天见过米沅乐之前,她做梦都想卫凌能主动联络自己一次,现在真的等来了,她只觉得心好慌。
柳滟感觉到她的僵硬,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卫凌打来的,心里灵光一闪一闪又一闪:“宝宝,不接电话吗?”
卫泽秋抬眼瞪她,对上一双委屈清澈的杏眼,撑起身子拿着手机进了酒店卫生间。
卫生间的隔音效果一般,她进去后打开水龙头,觉得外面应该听不见了才滑开接听。
“卫泽秋,你在哪儿?”卫凌的声音乍听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细听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知道米沅乐把容容带走了吗?”
“姐……我不知道。”卫泽秋不知道,却能猜得到,她在米沅乐跟前选择那么说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报复,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恶意。
坐在江思然旁边的卫凌听到她的回答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不管是曾经的书里还是现在的生活里,卫泽秋都是这样一问三不知,善拿无知当理由和借口的。
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我打这个电话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想告诉你,你最好盼着容容一根汗毛都少不了,不然卫泽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泽秋怔住:“姐?”电话挂断,回拨过去依旧和之前一样,她还在黑名单。
“艹!”卫泽秋一巴掌打掉双人洗漱台上唯一可移动的玻璃牙杯,靠在墙上大口呼吸。
下一秒,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孟若珊打来的电话。
“让你道歉的事情怎么样了?”
镜子里的卫泽秋像只鹅似的挺着脖子,声音却躁意难平:“已经在办了,珊姐。”
孟若珊语气不太好:“尽快,道个歉而已,你太慢了。”
卫泽秋侧过身低头听着,挂上电话后猛地把手机掼到了马桶后面的角落里,又被反震回脚边,连机身都弯得不成样子。
妈的,一个两个都对她呼来喝去的,烦死了!
仗着有钱没一个把她当人看!
……
卫凌挂上电话,开始等韩助理的回复。
查米沅乐这件事是从那晚的慈善晚宴后定下的,米沅乐的活动范围不算大,常去的娱乐场所除了自家的酒店,和占有股份的那家KTV,另外就是一家不太正经的台球俱乐部,这个时间点如果这三个地方都不在的话,那最有可能去的就是华新区山脚下的别墅。
华新区和新城相邻,新乐酒店和那栋别墅算是在一条线上,怎么算,先朝新乐酒店去都是对的。
绕过提前放学的私立中学门口,握着方向盘的江思然忙得不得了,眼看离酒店还剩下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她不安地瞄了眼身侧的卫凌。
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脸严肃的卫凌侧身看着她:“有话想说?”
江思然:“我在想,万一在新乐酒店没找到怎么办?”
卫凌不以为意地说:“举报他们消防设施不合格,涉黄,卫生不达标。”
江思然:“啊?”
卫凌:“啊什么啊,看前面。”
还剩最后两分钟,坐在车子副驾,卫凌抬眼望去已经能看见酒店上方的灯牌。
韩助理的回复总算来了:“米沅乐今天回了果山别墅,到现在都没离开。”
语音开了外放,江思然表情一变关掉转向灯,抢最后五秒绿灯穿过路口,直奔华新区。
卫凌低头给韩助理回复消息,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落日,发送到自早上之后再没给过她回应的聊天窗口。
对不起,容容,我来了。
华新区,果山别墅。
金色的太阳躺在西天纯白的云头上,映照得别墅前的泳池和池塘金光一片,热风拂过,水面漾起的波纹像是被拂动的金粉。
一群穿了和没穿区别不大的女人,坐在水岸上唧唧喳喳,闹得很。
米沅乐坐在二楼窗前,无聊地看着那群没见过世面吵闹个不停的小丑,觉得有点乏味,转身背着光靠在吊椅上,对着手边被映得亮闪闪的玻璃杯发呆。
喜欢卫凌这件事,当年不过是起源于一个没什么意思的玩笑,连是谁提起来的,她都记不起来了。
年轻气盛不肯服输,结果一咬牙一跺脚犯了轴,愣是不肯给这有始无终的赌约画上暂停的符号,熬到现在,眼看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偏离正轨不说,她们打赌会注孤生的人都有了喜欢的人。
可既然是会喜欢人的,长了心的,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喜欢喜欢她呢?
那个叫容容的,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什么好的?
身材一般,抱着手感肯定不好,一双眼睛里全是阴云,看人最起码的温度都没有,那个鬼神态和小敦大嫂一个样儿,搞不好也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的。
有病的娇花,光是养护她活着都晦气,爱这样的人卫凌怕不是疯了。
米沅乐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忍不住想,气鼓鼓的脸眨眼变得狰狞:“把那个贱人给我叫来!”
别墅一楼,走廊尽头。
小而无窗无冷气的房间里,容容靠坐在门后的墙脚处,双眸暗淡无光,全是对这世界的厌恶。
【世界是很美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几个人渣又想不开啊。】
眼前又是一片黑灰色的容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想不开?我没有想不开。”
重活一次,死过的她虽然不惧死亡,但也不是为了换个姿势再去死的。
【可是系统检测到你今日的生命力值忽高忽低,起伏过大。】
容容:“那你应该也能检测到我的心情变换。”
【就是因为这样才发出警报提醒啊!】
容容:“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正再自杀,我只是有些问题还在克服中,需要一点时间,嫑急。”
【……好吧。】
容容闭了闭眼睛,任由额头的汉水顺着眉尾滑落,坠在胸口的布料上。
被人从后备箱里抬出来扔在水里时,她身上的衣服就从里到外湿透了,到现在都没干透呢,这几滴汉水实在不值一提。
让她在意的是,米沅乐这个疯婆子,亏她先前还当她是什么正牌前任呢,结果竟然搞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绑她,简直浪费表情。
可见先前听说的那些可信度有多低,卫凌根本不可能看得上这种人,哪怕再年少无知。
容容脑袋抵在墙面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无奈喉咙仍是有些疼。
中午吃的东西又忍不住吐干净了,被扔下水时呛了几口水,也吐了一波,这会儿有空气划过嗓子都非常不舒服。
糟心。
更糟心的是,先前她还觉得这是个文明的社会,见到的除了那个别的都是正常人呢。
没想到烂人多得和雨后的**一样,等回去以后……等等,能不能回去的先不说,米沅乐绑她的目的是什么?
容容感觉自己被卫泽秋颠覆的认知,又被翻炒了一遍。
她过去的生活到底是太正常、太和平了。
容容闭了闭眼睛,扶着墙壁起身,然而刚站起来,房间的门锁突然发出锁芯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两个高壮的男人从门外进来,一人一边架着她和抓小鸡一般把她拎上二楼。
三分钟后,双脚离地的容容终于踩着实木地板站稳。
她恼怒地看着眼前的放了一桌子酒的米沅乐。
米沅乐像是先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一般,堆着笑邀请她坐到自己对面:“请坐。”
绝对的力量差面前,容容妥协地坐到她对面,看不见颜色的双眸却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没料到会被这种眼神瞪着的米沅乐,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后彻底破碎消失。
她收起装出来的好脸,靠在椅背上倨傲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是有些好看的脸,挥挥手让那两个人退开一些,端起身前的酒用力一泼。
“瞎了你的狗眼,敢这么看我!”
容容鼻子里进了一些酒,她低下头用手用力抹了一把。
本来出门前,她是认真地给自己画了个伪素颜的淡妆的,结果又是落水又是出汗,现在又被泼了酒,脸上应该什么都没剩下了。
既然不剩,也不怕花。
同理,既然今天这一遭生死难料,早就不怕死的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容容侧目看了眼退开数米远的两位壮汉,收回目光时乍然握住身前装满酒的杯子砸过去,继而拎起半瓶酒狠敲在桌沿。
砰的一声,玻璃碎片和酒液同时溅落在她的身上,但是无所谓了。
她现在一点点的委屈都不想受。
尤其是疯子给的。
画风转变得太快,米沅乐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看清发生了什么时,锋利的玻璃碴已经抵在她正滴着酒的脸前。
“姓容的,你想干嘛!”米沅乐眨着眼睛,被砸到的额角疼得厉害,仍旧没有处于下风的自觉,嗓音尖锐刺耳。
姓容的看着跑回来的俩傻大个,紧了紧横在米沅乐脖子前的手臂:“我不想干嘛,如果你没让人把我捆回来的话,我甚至都不想再看见你。”
米沅乐被勒得咳了一声,终于看清靠进自己脸蛋的是什么东西,惊声尖叫:“小心我的脸!”
容容被她叫得头疼,忍着嗓子疼沉声道:“哦,你也会怕啊,让他们别过来,不然我保证拉着你一起死!”
米沅乐使劲往后仰,尖锐的嗓音开始颤抖:“谁说要你死了,我可没有,你、你拿稳点,别扎到我!啊——你俩别动!别过来!”
俩傻大个原地站住,紧张地看着她们,容容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黑点,问:“摆这么多酒,你打的什么主意?用酒浇我么?”
米沅乐:“……”
容容:“说话!”
米沅乐脑袋晃动,眼看差点挨上玻璃碴子,忙绷紧脖子往后缩:“给你、你喝的。”
容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酒,眉心的弧度又重了些,心想好神经的人,这是想让她酒精中毒而死,杀人于无形吧!
还敢说没想让自己死?
她稍微松了点力气,气愤地瞪着眼前的人:“你喝!”
米沅乐翻着白眼看她:“都喝啊?”
容容看清酒瓶子上的度数,想了想说:“你先干一瓶,剩下的让他们喝。”
米沅乐:“……”
俩傻大个:“…………”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窗外的夕阳已然变成橙黄色,连带纯白的云头都红了。
逆光站着的容容,双眼死死盯着仰头对瓶吹龙舌兰的米沅乐,直等她喝完最后一口,才对那俩傻大个说:“到你们了。”
米沅乐喝得舌头都麻了,只觉得从喉咙起往下都是火辣辣的,她拧着眉毛打了个酒嗝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容容及时提醒:“吐出来就再来一瓶哦。”
米沅乐:“……”这娘们是魔鬼吧!一定是的吧!
这次谁做的背调,回头肯定要他好看!去他祖宗的乖乖女!她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哪家的乖乖女这么疯的!
容容没空管她想什么,错身将脸上浮出红晕,眼睛也睁不大的人往上拽了拽,挡到自己身前,紧张又刺激秘地跺了跺右脚说:“你们一人喝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