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 我弟弟的场子里没有任何人会怠慢她、质疑她,轻视她。平时这些家里的刺头儿在枝枝面前,一个比一个听话。”
顾御洲提着马绳的手僵住。
是唐嘉茜,她骑着马路过,在跟姜忆说话。
顾御洲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宋枝意。
前方的宋枝意已经开始慢慢跑起来,风吹起她的发丝,唇角挂着明媚的笑容,张扬肆意。
她完全没在意他,这些人都是跟着裴清誉玩的,裴清誉认的姐就是他们亲姐,每个都对宋枝意尊重得不得了。
他忽然想起方家瑜的成人礼。方家的场子,他也在场,但是……
他好像成了别人肆意伤害她的理由。
他们重逢的第一面,她就提出了这个困扰。
可是,他说:他已经没有义务为她服务了。
顾御洲猛地夹马上前。
姜忆当然知道唐嘉茜这话就是说给顾御洲听的,看见顾御洲忽然跑到前面去,对唐嘉茜使了个眼色,“不知道他来干嘛,清誉也不介意他来吗 太尴尬了吧 ”
唐嘉茜说:“顾御洲从前对我弟挺好的。我弟弟不可能娶了枝枝以后就不跟顾御洲来往。既然避不掉,不如就不避讳。”
热身做完的时候,宋枝意跟她的爱马已经配合良好。
众人在起跑线上排好队,裴清誉臭不要脸地大声嚷嚷道:“我要第六名!谁也别跟我抢第六名!”
顾御洲面色一沉。
有人起哄道:“哟,一场比赛把家庭地位安排得明明白白,行啊你!”
“裴少的意思是对老婆打不还手!”
“这态度绝对可以!”
裴清誉笑嘻嘻地道:“只有枝枝能打我。”
顾御洲:“…….”
见过舔的,没见过这么舔的。
宋枝意扭头笑着瞪裴清誉,嘴里哈着雾气,笑道:“有点竞技精神好吗 犯规放水的每人砸他一颗雪球哈!”
“好嘞!遵命!”
比赛的哨声响起,一行人策马奔腾,宽阔的马场上,马蹄扬起雪泥,蹄声如雷,远处看起来壮观又激情。
宋枝意一骑绝尘,远远将第二名甩在后面。但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儿,顾御洲居然在吊车尾。他后面就两三个人。
顾御洲的马术跟她不相上下。
搞什么
宋枝意发现自己居然在比赛的时候分神观察顾御洲。她不是特地看顾御洲,而是这人无论何时,哪怕排在末尾都十分显眼。
为了集中注意力,她在马背上耍起特技。
飞雁狂奔的时候,她翻身下马,脚尖触地,又轻易地翻身上马,脚尖勾起的雪泥在空中画了个圈,在阳光下白雪耀眼夺目,流光溢彩。
她再翻身上马时,借着马儿奔腾的力量,凌空翻起几乎在马上倒立,凌空倒立的那瞬间,长风掠过她的脸颊,她感觉自己像是翱翔的鹰,像是长空的王,就一个倍爽。
爽完之后,她又轻飘飘地落回马背上,轻灵有力。
“卧槽!卧槽!卧槽!好厉害!”
“飒疯了!人马合一了啊喂!别太离谱!”
“啊啊啊啊酷毙了!”
身后传来喧闹的尖叫声,人类就是这样,即使能造火箭能登月了,身体的极限运动依旧让人振奋。
宋枝意率先到达终点勒马。
转身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靠近。
她看见顾御洲这时冲上来了。
原本牢牢守住第六位置的裴清誉忽然被往后
挤了一位。
裴清誉被顾御洲超过的时候,脸色一变,大声嚷嚷:“洲哥你作弊!!!你刚全在放水!!!啊啊啊啊!你故意的,故意不想我第六!”
宋枝意:“……”
顾御洲最后冲刺阶段直接冲到第四,而裴清誉想变成第六也来不及赶上去了,因为宋枝意警告过谁放水要挨每人一个雪球,所以,第五第六都没放水。
名次出来了,宋枝意第一,顾御洲第四,裴清誉第七。
裴清誉下马之后一直睁着大眼瞪着顾御洲,顾御洲轻飘飘地解释道:“我这匹马儿有点烈,一开始差点被颠下马,后来跑着跑着倒是驯服了。”
宋枝意恍然。
原来如此。
裴清誉:“……”
我信你个鬼!!!
几人排成两排,胜利者对落后者实施挨打惩罚。胜利者在地上搓起雪球,一阵尖叫声中,雪球啪啪啪地砸到失败者身上,惨叫连连。骑士服都不厚,砸到身上,尤其脖子,那叫一个冰爽。
有位胜利者得意地发表获胜宣言,“记住今天啊,好好训练!”
失败者忽然有人大喊:“誓死记住刚才挨的打!接下来我们来玩打雪仗游戏!”
“你们不要脸!输不起!”
“我们没有输不起,我们只是玩游戏!”
“啊啊啊啊!谁要玩打雪仗 ”
“幼不幼稚 !臭不要脸!停停停!”
失败者们统一了战线,雪球像子弹一样漫天乱飞。
宋枝意拔腿就跑,她可是刚来完姨妈,要尽量保护下自己不着凉。
但是,像是猛兽下意识地追捕逃跑的猎物,有人立刻把她当成目标。
“啪!”
猝不及防的,一颗雪球砸在宋枝意的后颈里,冰凉刺骨的雪像是条蛇一样往她的脊背下爬,让她寒毛直竖。
“耶!枝枝姐被我打中了!”
这无疑是在告诉猛兽们这儿有只受伤的肥羊,大家过来分食。
宋枝意:“!!!”
哪个二逼
宋枝意扭头,看见雪球像是暴雨般朝她攻来。
她的手腕被人倏地拽住。
天旋地转间,她被人完完全全抱住。
“啪!啪!啪!”
密集如雨的一声又一声。
但是她却没被雪球砸到。
那人的胸膛像是一道城墙挡住了外面的一切荆棘。
喧闹声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液在血脉中加速涌动,带来丝丝热意,对方的臂膀隔绝了外面的寒风,鼻息温温的落在她的头顶,这方小天地里,有种温暖如春的错觉。
风声停止,四周寂静无声。
顾御洲声音暗哑,落在她头顶,“快回屋泡澡。”
说完,他就没多留恋地松开她,转身离开。
全场哑然。
所有人目送着他的背影。
看着他黑色骑士服上湿痕斑驳,后脑勺上沾着灰白的雪,脖颈湿了大片,走动间,雪水从他后脑勺顺着脖颈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狼狈不堪。
顾御洲直接去淋浴,被雪球砸得背上都是雪水,他居然因为一个拥抱而浑身燥热。
他脱掉身上的衣服,看了眼自己真正不堪的地方。
顾御洲:“…….”
顾御洲,你真的,别太肮脏。
只是抱了一下,就只是抱了一下......
他扬起脖颈,大概是热水冲进了眼睛里,眼眶很热很热......
第14章 14是爱吗
裴清誉瞪他。
裴清誉睁着大眼瞪他。
裴清誉凑他近得气息都洒在他脸上了还在瞪着他。
顾御洲光压制刚才跟她身体接触之后的躁动已经够烦躁了, 这会儿被他瞪得更加烦躁,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开,压着火气道:“瞪什么 你们玩有个分寸吗 ”
裴清誉忽然被他吼了, 觉得莫名其妙,该发飙的不该是他吗
怎么他反而发起飙来了
他的未婚妻被他抱了诶!
抱他未婚妻的这人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吼他!
他声音委屈又生气,指着顾御洲气呼呼地道:“你!你抱我未婚妻,你还吼我!”
顾御洲:“……”
谁是你未婚妻
要点脸行吗
追上了吗
顾御洲无语地道:“前两天在南城经期晕倒, 我送的医院。我知道她不能着凉。”
裴清誉恍然大悟, 望向顾御洲的眼睛里顿时充满感激, 夸张地抱住顾御洲, 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 “哥, 我错怪你了!是我的错!”
顾御洲:“……”
裴大聪明笑着说:“我立刻叫人去准备红糖姜水!”
顾御洲:“……”
还嫌不够, 裴大聪明又打了个响指,说:“哦!我还可以问问我姐, 女生经期要注意什么!还可以通过我姐知道她各种需求!”
顾御洲:“……”
他脸色暗沉,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了挺多余的话。
裴清誉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顾御洲坐在沙发上, 发了微信跟自己司机说:【不用红糖姜茶了。】
有人会给她准备。
顾御洲放下手机, 静坐在落地窗前, 单手支着下颚。眼前是青山冰泉,艳梅残雪, 极致的景色像是名家画卷铺呈在他眼前, 他无心欣赏, 只觉得这山上的冰泉好似在往他心上浇灌, 而那残雪像是将他的灵魂都冻住。
他无奈地感受到自己的欲望很强烈。想要拥抱她, 亲吻她,占有她, 重新彻底拥有她。
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躁动不安地渴望着她。
放下无耻的渴望。
有什么不能忍的
疼痛和思念是他这些年的常客,习以为常。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何必再把自己的命送到她手上。
他如今活得挺好的,活得荣耀,活得万人仰望。
裴清誉或许跟她在某方面比他们契合。他跟她,两个人脊梁骨都硬得跟钢铁似的。她即使家里企业被逼成那样了,也没想过来求他哄他,傲骨铮铮的,让她来主动求和,不可能。而他,曾放下身段去宠爱她,但结果却是被辜负。让他如今像裴清誉这样卑微无底线地宠爱她,也已经不可能了。
他残缺的心脏再也滋养不了娇艳的花,这话也适用于宋枝意。
扪心自问,他要是放纵自己的渴望,他还能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爱她吗
十八九岁的他会信誓旦旦地说他会把所有名下财产都给她,但是,二十八岁的他已经不敢许这个诺言了。
他心里这个疙瘩在长期相处中能抚平吗 亦或者,热情与渴望退散以后,这疙瘩反而会像癌一样扩张
他们以后若是争吵,他会克制不住跟她翻旧账吗
那还会是爱吗
不是爱。是无耻的欲望,是得不到的不甘。
都没放下恨,拿什么去爱她
既然如此,就该成人之美,不该放纵自己的欲望,害人害己。
那么如果不是爱,那他刚刚在做什么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方才的场景在他眼前重现。数个雪球砸向她,而她才转身,明显来不及闪避,那瞬间他甚至是惊惧的,他脑子里闪过的是她战栗的脊背和那天苍白无力的脸色,分明只是圆扑扑的雪球,他却觉得那像是子弹。
几乎是在霎那间他的身体就决定了保护她。
哪怕众目睽睽;哪怕落人口舌。
那,刚刚的如果不是雪球,真是子弹呢
他毫不费力的在心中得出结论。
会挡。
义无反顾的。
他唇线抿直,低着眼,干涩的眼睛微微发烫,呼吸都顿住。
四周的空气像是凝固住,空间仿佛静止,他低垂眼睫坐着,仿若一尊雕像,外形完美却死气沉沉。
顾御洲,不要命了
那不是爱吗
或许,就像金蝉破壳的时候会留下蛹壳,那么热烈的爱过,总会留下点痕迹。替她挡子弹挡雪球也
无可厚非,毕竟他是爷们,他真的爱过。
不可能还有多爱她,否则,他这会儿已经下手把她从裴清誉这儿抢回来。
他若是要抢,裴清誉怎么可能拦得住
他抓起茶几上的蛋白石火机,披上大衣,推开窗,走到室外阳台,冰冷的空气应该能让自己冷静。
他掏出烟,打着火机,点上烟。
只是一点在意而已。
是被抛弃后的不甘和别扭,是金蝉破壳后留下的衰败的蛹壳。
总之,一定不是什么滚烫炙热的爱。是需要摒弃的东西,是需要调整的负面情绪,绝不是美好的爱情。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冷酷地质问他:有没有可能,是你知道她看不上裴清誉
手指猛地一抖,指尖刚点着的烟忽地坠落,火红的烟头烫到了他的腿,他延迟了五秒才反应过来,裤子已经被烫了个洞,皮肤已经被烫了个水泡,他才猛地抖腿,将烟头抖落。
半响,他嗤笑一声:顾御洲,你这也配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