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祈求：要她高挂星空，要她永远闪烁
整个社团几十号人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三位，眼神都很疑惑复杂。
三人很狼狈，尤其最前面那个，身上一件衬衫皱巴巴的，裤子还破了个大洞。
“我们都是在这宿了一晚，他们这个时候到，岂不是半夜爬上来的？”
群众里有人讨论，“好眼熟。”
李照和易川捂着自己的脸，这一看就是新生，他们不要在学妹面前丢尽脸面哇！
“是论坛上的那个！”
“顾......顾时砚？”有几个女生认了出来，捂着嘴小声蛐蛐，“是那个断层式投票top1的校草？怎么这么......狼狈。”
“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别说，这脸这身材真的挑不出半点错了。”
顾时砚身上的衬衫已经干透，随风肆扬，除了膝盖那被剪掉一大块布料的漏出的渗血伤口，也挑不出错处。
发梢垂顺，淡掩了些眉眼，原本的肆意冷倦淡去，多了丝忧郁乖顺。
他唇抿得很紧，颌角肌肉紧绷着，眼神十分诚恳，热烈中带着庄重，在所有人还在分析他这穿搭是不是什么新的潮流时。
就看他朝着庙中参天大树弯腰拜了三下，又在众人的惊愕中，砰的一下跪在没有垫蒲草的地面，又磕头跪拜。
委实让人吃了一惊又一惊，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偷偷录像。
李照和易川捂着脸。
兄弟，半夜的山陪你爬了，这丑你就自己一个人丢吧！
以往即便是站在神佛面前，依旧一脸顽劣笑意傲然的少年，此时闭眸跪在树前的人十分虔诚地磕下一个又一个响头，额间破了皮，细密血丝徐徐冒出。
他抬头睁眼时，刹那寂静。
似乎他跪地的这一隅只有他一人在，那些看玩笑，拿着手机拍摄，口中隐有嘲讽的人都被无形的墙壁阻隔在外。
膝盖上的疼很难忽视，却硬生生被顾时砚压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对心诚则灵抱有不该有的期盼。
薄软的衬衫面料下隐约可见勾勒出的脊骨形状，甚至微微发颤。
他掌心合拢，慢慢闭眼，很轻地呼吸，干燥的唇小幅度阖动，隐有苦味在舌底泛起。
日光并不热烈，落在顾时砚身上不带一点温度。
比起膝盖上尖锐的疼，额间密麻如蚂蚁叮咬般的感觉，某种缓慢挤压进胸腔，胀闷的，酸涩的顿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在看到新闻报道播出的伤亡人员人数时，顾时砚承认，从来没有一刻那样慌乱过。
那种大脑凝滞，只剩下忐忑恐惧无措的茫然，一直持续，久久不能平复。
比起再也见不到那颗星星，又或者知道自己最喜欢的那颗星星并不属于自己，他更不能接受的是，那颗星星的陨落。
见不到也好，不属于他也好，但他要她高挂星空，要她永远闪烁，不管她散发出的光亮照亮的是谁，只要她还在发光发亮，只要她还存在......
就够了。
或许每一个晨曦离去，夜幕降临时，再想起，他会不甘会不舍也会遗憾。
顾时砚重复之前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动作，虔诚郑重地再次向着神佛祈求。
微风浮动，一枚绿叶打着旋落下。
砰——
来不及起身，顾时砚卸了力般倒去。
李照和易川着急上前。
绿意盎然的落叶沾覆在他眼下。
李照拂过，瞳眸一愣，被指腹的湿意惊着了，他怔然出神......
“你愣着干嘛！”易川示意让他把人扶起来。
李照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手，怔愣着去扶顾时砚。
......
洛星航班落地时，完全顾不及给手机关掉飞行模式，立即陪着妈妈去了医院。
焦急的等待。
手术将近25小时。
两人站在手术室外，不管是身为兄长的洛昼，还是洛星，谁也没提休息吃饭的事情。
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守在这，谁也吃不下。
不需要开口互相安慰，血缘如同黏腻甩不掉的胶水，深深牵引着他们，缓慢，久久地等待。
开门的瞬间，麻木停滞的大脑像是重新被上了发条开始运转。
“医生......”就连洛星自己也没发现，她此时的嗓音有多么艰涩干哑。
“手术很成功。”医生也松了口气。
洛昼重重出了一口气，闭着眼，“那就好，那就好......”
“我听北城的医生说，这位女士是医生？醒后还要拿手术刀？”
洛星怕又有什么意外，立即点头，“是，当时医生和我们说，您可以......”
“手术很成功，但是如果是要百分百恢复到她从前的状态，我建议至少这一年内都留院，并且一年内，除了复健之内的动作，不再接触会损耗她手部的动作。”
洛星唇线紧绷，她看向洛昼。
如果妈妈知道，她一年内......
“好，我们会劝住他。”
洛昼深吸了一口气，“我会留在这照顾她的。”
洛星倏地转头看向他，“我留下！”
洛昼先没有和她纠结这些。
姜女士被推出来，还闭着眼，推入了重症病房，说要一个月后才能出去。
洛星搬来椅子，坐在妈妈床边，洛昼买饭回来，看到洛星已经圈成一团在自己膝上睡着了。
“星星。”洛昼推了推她，她几乎两天没吃饭，洛昼买了些清淡类的，只是A国很难买到国内的肉粥，洛昼找了一圈，也只找到燕麦粥。
洛星睡得有些沉，洛昼推了几下才醒，“怎么睡自己腿上，手不麻？”
头脑还迷糊着的洛星只淡淡摇了摇头，“我怕不小心动到妈妈的手。”
“快吃点东西，只买到这个，到时候哥哥再给你做你想吃的。”
洛星看着病床上苍白着脸躺着的人，吸了吸鼻子，“吃什么都行。”
“星星。”洛昼很严肃喊了她一声，“过完暑假，妈妈情况好一点了，你就回去......”
“哥哥，我已经和辅导员申请了A国联大的研究生名额，我可以在这里完成学业，也正好陪妈妈。”洛星给他看的手机上，正是给导员发的消息。
第139章 顾时砚，我有点失望。
洛昼面对固执的洛星没有任何办法，无奈道：“你，你能适应......”
“我不能再让你放弃你的梦想了，我知道你最近几个月都在筹备展览会最近频繁来回飞北城和京市，不就是为了梦想吗，当初爸爸失业，又遇上奶奶重病，你和梦想失之交臂，退而求次开了甜品店，但只要你一空下来，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画画上，难道你还要再等上一年吗？就算你真的愿意等，机会会等你吗？”
洛昼转过身，垂下的眼睑湿润，依旧平静出声：“星星，这是我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你现在主要......”
“我不是小孩了，我也能为爸爸妈妈和你付出。”
洛星轻声道：“再说，对我来说，在哪里完成学业，都一样。”
只是和他的距离更远了而已。
洛昼叹息，“我不想你让步。”
“我不是在让步，这是我自己乐意往前迈步。”
顾时砚接通了电话。
“洛小姐和她妈妈哥哥现在正在去A国的飞机上，她妈妈因为车祸，需要手术，如今只有去A国找医生进行手术，估计再有两小时就能到达了，我已经给你安排了私人飞机，你飞去A国能待两天，两天后再赶回来，正好是发布会。”
顾时砚知道，宋特助能安排的就只有那么多，已经竭力为他挤出了两天的时间。
他吩咐了些事，挂断电话立即出发，步履生风。
上飞机前，顾时砚收到了李照给自己发来的截图，是有人拍到的他一身狼狈跪在地上，后面是被人抬着下山的，又在医院输了一天液。
他关掉手机，在看到那些后，竟然一点情绪也没有。
或许是，他该的。
洛星没想到会自己身在异国，还能见到顾时砚。
两人在医院走廊相遇。
目光交汇间，周边的人物建筑，像是沉入海底，唯余两人站在海面。
“你......”洛星张了张唇，她给手机开机后，看到了顾时砚给自己打来的电话，都是两天前的，她没有回。
顾时砚站定在灯光下，面色被映得苍白，分明很相见的人就在眼前，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缓缓走过去，“阿姨醒了吗？”
洛星抿了抿唇，“还没，你怎么来这了？”
顾时砚顿了下，“来看朋友。”
“哦。”洛星垂眼，“那我先走了。”
“等等。”顾时砚叫住她，“这给你。”
洛星没接，她看向顾时砚。
直到顾时砚回她：“朋友说想吃家常菜，我带多了。”
洛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顾时砚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似乎真的只是偶遇，而手里的饭菜也真的只是多带的而已。
洛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她拿出手机，点按了几下。
不远处响起铃声，很快又被按掉。
顾时砚看着手机里打来的电话，背抵着墙，接通了。
“喂......”
“顾时砚。”很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话筒里传出，顾时砚转头。
洛星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
“你能待几天？”她问。
“......两天。”
“为什么跟来？”洛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不要和我说为朋友。”洛星声线沉着。
“为你而来。”
几乎是在顾时砚开口的同时，洛星抱住了他。
他似乎还在愣然之中，抬起的手轻轻拍在洛星背脊上。
拐角安静的一隅，两人相拥。
顾时砚抱着失而复得思念已久的人，掌心的力度缓缓收拢。
却在下一刻，又被怀里的人推开。
洛星抬手，在两人视线之间，她白细的手腕点点缀亮，白炽灯映出细细的一条手链，凸出的小骨头那挂着一枚银制星星。
顾时砚刹那失神，望着那点碎亮。
他劝了自己好久，才下了决定。
不要站在她身边吓跑她，能看到她就好，不管是在阴影里，还是角落里。
但她追来了，和他同处一隅，抬着手，露出他们曾经的爱。
“你送我的，还记得吗？”
几乎是在洛星垂下手的瞬间，顾时砚上前拉她，又紧紧抱住了她。
“记得，我记得。”右手指腹摩挲在她手腕上，细细的链条带出摩擦，他觉得有点痒，那股痒意，顺着他手臂攀延，爬上他的心脏。
爱，会上瘾。
那怕下定决心放弃，在脑海里开了数次的会议，商定再不让心底那点东西钻出来。
但只要它稍稍冒出点尖，坚不可摧的墙垒瞬间脆弱不堪，顺着缝隙，尖头犹如破竹之势，霸道疯狂又强硬地钻入，占据，挤满。
却并不会让人有压迫，反而觉得是大发慈悲。
“是我让祁执告诉你的。”洛星在他怀里，闷闷道。
顾时砚目露愕然，洛星不等他问，继续道：“我以为你看了，会勇敢一点，但你还是缩着，顾时砚，我有点失望。”
洛星仰头，从顾时砚颓然失色的瞳孔里，探出一丝无措。
“那天，我前一秒还在和妈妈发消息，下一秒就听到南淮路的事，当时，我心里什么感触都没有，只想，我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有同她没有说，直到现在，我才庆幸，等她醒来了，我还能再同她说话。”
“对不起。”顾时砚垂眼。
“高三那个寒假，我兜里揣着手机身份证，独自找你，京市正是冬令时，风大，还冷，夜很黑，但我每天都很开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心吗？”
玻璃窗一片黑，枝桠在冷风里摇曳，风声簌簌，掩盖住两颗蓬勃跳动的心跳声。
“因为你啊。”
顾时砚的心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烘烤，几乎要融化掉，他尽量平静，“洛星，我......”
“我申请了A国联大的研究生名额，我会留在这。”
“星星？”洛昼手里提着饭盒，看着两人亲密站在一起，一时愣住。
“你怎么会在这？”顾时砚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说怎么甜品店没个人影，原来是跟着洛星来这了。
第140章 “和我结婚吧。”洛星说。
“我怎么不能在这了？你这人脑子没事吧？你在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洛昼有些无语。
“哥哥。”洛星把手里的饭盒送过去，“你先去看看妈妈吧，我有事要解决。”
洛昼拒绝：“他上次把你抢走，我还......”
洛星扯了下他衣袖，“他不知道你是我哥，才单独送我回去的。”
顾时砚愣怔着看向洛星，“他是你哥？”
顾时砚脑子宕机了一秒，才闪现而过自己在这位哥哥面前留下了多少不好的印象。
“哥哥你先回去吧。”洛星将饭盒袋子塞到洛昼手心，拉着顾时砚离开。
洛昼看着两人背影摇了摇头，从高中到现在，这两人孽缘还没完呢。
洛星开了间房，一路攥着他的手，走到了玄关处，往后看。
拉住他的手，“上次我说你是为了家产故意......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
只是遇上他突然的好有些不知所措，怕最后又成了自己给自己布下的陷阱。
“对不起......”顾时砚抱住她，凑到她耳边，“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才总是想这想那。”
顾时砚见过太多的虚与委蛇，也见过太多的两面三刀，他极少将心里话说出来。
也极少给人肯定的承诺，他的缄默让洛星言不由衷，可又何尝不是他的害怕呢，怕洛星只是短暂的爱他一下。
怕自己沉沦太深，他建筑起围墙，却又忍不住垫脚去看外面的风景，人能被围墙困住，心却不能。
曾经，他安慰自己，他不可能真的喜欢谁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现在，他承认自己的懦怯，他就是一个因为怕被抛弃，而退避不敢迈出的胆小鬼。
他以为的保护洛星，对洛星来说却是一种伤害。
“对不起。”顾时砚开口，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洛星，我对你好，无关其他，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想让你开心，瞒着你，是怕你被伤害。”
“我哪里有那么脆弱。”洛星说，“可能在你们眼里，我从小是被家里护着长大的，但是我家人从来不会为了让我放心瞒着我什么，他们说，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一起去面对，即使我还没有面对的能力，但我也有必须知道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