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有些腼腆：“我叫顾知语。”
何初喃笑着点头：“你好，我是何初喃。”
九点一到，监考老师分发试卷，何初喃习惯性地总览一遍，开始依次答题。
题目还算顺手，大部分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越做到后面越有些吃力，到底她还是高二的学生，理论体系还没有那么完善。
但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天才。
考试大概只进行了一半，已经有学生站起来交卷。
何初喃只看了一眼，便投入自己的题目里，她并不奢求这次竞赛能拿到怎样的名次，更多是的累积经验，再者，也想看看更广阔的学术世界。
去见这个世界其他的陈靳言。
看见那个交卷的学生，何初喃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在想，陈靳言此时是不是也已经做完，只是按他的细致风格，应该还在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自己真是魔怔了，连这样的场合下，也会想起陈靳言。
她最后还是空了一两道题，做到了最后一秒，这个考场绝大部分人也都留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尽力拿到了自己应该拿到的分，没有什么遗憾了。
尽人事，听天命。
试卷收上去，何初喃站起身，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后，第一时间就是查看了消息，不出意料，陈靳言在几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在楼下等你。
她笑着合上手机，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陈靳言靠在图书角，翻看着不知名的书籍，人群中，何初喃一眼认出他的背影。
她悄悄靠上去，捂住了陈靳言的眼睛，换了个音色：“帅哥，要不要跟我去五星级餐厅约个午餐啊？”
陈靳言摸着她的手，笑着说：“嗯，可以约。”
他转过身，放下手里的书，侧过头问：“想吃什么？”
何初喃实在选择困难，想了很久，还是说：“要不问问意欢他们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
她给意欢发着消息：我们在校门口等你们。
抬脚要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有些颤抖，像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确认：“靳言哥哥？”
第54章 生气
何初喃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意料之外的，站在他们身后的是那个考场上和她有过交流的小姑娘。
何初喃想了想，她说她叫顾知语。
顾知语紧紧盯着陈靳言，直到他转身，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她眼眸中全是久别重逢的惊喜，还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她压抑着开口：“真的是你。”
陈靳言缓缓点头，声音没有太多波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知语在心底默默补充。
其实也没有太久，虽然顾成林夫妻几年前就和陈靳言父母不再来往，可她和陈靳言一直在同一所学校，许多个隐秘而又小心的时刻里，她都能在校园里，窥见陈靳言的身影。
直到那件事发生，陈靳言转学，他们再没有见过。
顾知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靳言，他胸前的校徽和何初喃的如出一辙。
嘉英中学。
也是此时，顾知语才看向那个赛场上热心的女孩，她和陈靳言站在一起，很熟稔的模样。
何初喃不经意和她对视上，那一声靳言哥哥依旧落在她耳边，陈靳言看向她，轻声解释着：“顾成林的女儿。”
顾成林，何初喃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想起那日在别墅中闹着要钱的中年夫妻，陈靳言血缘上的姑姑姑父，她看向陈靳言，在他眼底得到确认的神色。
所以，她确实是陈靳言名义上的妹妹。
何初喃心底那一丝异样逐渐散去，刚刚那瞬间，她还真的以为，是陈靳言哪个未斩断的红尘前缘了。
她缓缓笑起来，朝顾知语微微点头：“又见面了。”
顾知语看起来性子有些胆怯，笑得很腼腆，也有些战战兢兢，“嗯，又见面了。”
她有些犹豫地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你们，是同学吗？”
陈靳言这样冷的性子，居然也会和别人站在一块。
何初喃轻轻瞥了一眼陈靳言，他和姑父一家关系并不好，她没办法确定他和眼前这个妹妹关系如何，是否应该保留一些隐私，犹豫片刻，才斟酌开口：“嗯，我们是……朋友。”
陈靳言无声看了她一眼，沉默无言。
他什么也没说，但何初喃隐隐感觉到，他并不太高兴。
手机传来震动，是意欢打来的电话，接通那一秒，她便开口：“不是说在门口集合吗？怎么没看见你们，再不来你就能见到我的尸体了，快饿死了。”
何初喃应了一声：“嗯，马上来。”
她看了一眼顾知语，出于礼节询问着：“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
她想征集一下陈靳言的想法，可陈靳言只是淡淡开口：“随你。”
顾知语没有拒绝。
她实在是想要看一看，陈靳言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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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随意挑了一家中餐厅，点了些特色菜后，何初喃坐在位置上回复着意欢的消息。
意欢在桌下疯狂码字：妹妹？陈靳言什么时候还有妹妹了？
何初喃回复着：他姑姑的女儿，只不过和姑姑家不太来往。
意欢缓缓抬眸，在陈靳言身上转了转，又看向顾知语，发着消息：我怎么感觉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我怎么感觉陈靳言不太高兴啊。
表兄妹长得不太像也是正常的。
只是，何初喃轻轻看了一眼陈靳言，意欢这么神经大条也能看出来他不高兴，她无声叹了口气，回道：说来话长，是我惹的。
意欢雷达一下开启，看热闹似的扯起坏笑，缓缓朝何初喃竖起大拇指。
可以，她还是第一次见陈靳言生气。
意欢咳了一声，找着话题：“妹妹和陈靳言之前是一个学校的啊，怎么样，他是不是一直这么受欢迎，那时候追他的女生多不多？”
顾知语轻轻笑了笑，有一些涩然：“嗯，靳言哥哥……特别受欢迎，很多人喜欢他。”
意欢笑着：“啧啧，果然，他现在还是一样受欢迎，只不过……”她瞥了一眼何初喃，意有所指道：“那些女生现在应该都没机会了。”
菜逐渐上齐，何初喃没什么胃口，戳弄着碗里的白米饭，偶尔夹一些菜，不痛不痒地进食，陈靳言始终沉默着，还是没有消气。
一盘虾转到陈靳言面前，他夹了一只。
何初喃见到，忍不住开口：“……”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顾知语说着：“靳言哥哥，你不是对虾过敏吗？”
陈靳言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地剥虾，闻言看了一眼顾知语，开口道：“我没打算吃。”
虾肉被剥离，他沾了一些酱料，放进何初喃碗里。
何初喃很喜欢吃虾，却又懒得剥，一般宁愿不吃。
他看她胃口也不太好，也没太吃别的菜，还是忍不住帮她剥虾。
哪怕心里那么介意她说的话，说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可生气归生气，又不是不喜欢了。
还是忍不住去看她，忍不住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何初喃悄摸摸看了一眼陈靳言的神情，夹起虾肉放入口中，果然，男朋友剥的虾就是好吃，她唇角露出笑意，盯着陈靳言不放。
陈靳言侧过来看她，“还想吃吗？”
何初喃小鸡啄米似点头。
陈靳言任劳任怨，一个接着一个地剥。
意欢看得目瞪口呆，刚刚不是还在闹别扭吗，陈靳言气得一句话不讲，现在立马又开始当无敌好男友，她挑起眉。
喃喃，可以的，恋爱大师，把陈靳言拿捏地死死的。
她转过身看了眼江奕，江奕失笑，无奈点头：“好好好，我也给你剥，让A市所有的虾都知道，它们都被你承包了。”
意欢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自己刚开始为什么会觉得江奕高冷、难以靠近。
在一起之后才知道，这人话痨、嘴贱、还挺搞笑男的。
顶着那么一张脸当搞笑男，说实话，她更喜欢了。
餐桌上格格不入的却只有顾知语，再见到陈靳言为另一个女生这样细致温柔后，她便低下头，沉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她看得出来，陈靳言从心里接纳着这些人，他真正把他们当成朋友。
特别是何初喃，她从没见过，陈靳言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谁。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才是外人。
差不多喂饱了何初喃，陈靳言才脱下手套，起身说：“我去买单。”
眼见着陈靳言离开，何初喃坚信着感情上的问题是经不起等待的，陈靳言离开，刚好创造了独处机会，她应该去和陈靳言讲清楚。
如此想着，她擦了擦嘴，也起身道：“我去看看。”
顾知语食不知味，手机里充满着顾成林发来的消息：去哪了？今天中午怎么不做饭，也不回来，胆大了是吧，都敢不回家了。
还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她低着头，回复着：同学一起吃饭，我晚上回来，刚刚没有看手机，对不起爸爸。
消息石沉大海，顾成林不会回她，她知道。
她不敢说遇见了陈靳言，顾成林要是知道他在，又不知道要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抢夺他手里的遗产，旧日的记忆浮上脑海。
顾知语指尖微微颤抖着。
顾成林就是个疯子，陈瑾也是帮凶，他们俩为了钱，什么也做得出来。
第55章 异样的情绪
陈靳言在前台和店员核对着桌号，正要买单，身边多出一瓶饮料，何初楠冒出来，笑着说：“再加一瓶饮料吧。”
陈靳言偏过头去看，那瓶汽水还是从冰柜中刚拿出来的，泛着丝丝凉气，他无声叹了口气，把饮料扣下，换了杯常温的递给店员，开口道：“加一杯饮料。”
何初楠守在一边，看陈靳言付款，有意讨好道：“哇，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这个了。”
陈靳言拧开瓶盖，递给她，何初喃喝了一口，抱住他的手臂，把陈靳言拉到一边，长廊处此时并没有人，何初喃抬起眼睛，轻声问：“你还生气吗？”
陈靳言靠在墙边，环抱着手臂，指尖在手臂上一点点敲着，静静看着何初喃，“你说呢？”
何初喃握住他敲击的手指，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轻声解释着：“我说我们是朋友，那是因为不知道你和那个妹妹关系好不好，那假如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隐私，我不是为了你考虑嘛。”
陈靳言任由她抚摸着指尖，没有开口。
何初喃试探性靠近他，小声提议：“那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现在去找你妹妹说清楚？我就说其实我和你在谈恋爱，但我是一个不负责任、只想白嫖的坏女人，所以我刚刚乱说话，但在你真诚教育下，我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要给你一个正当身份了。”
长廊偶尔经过一些人，盯着他们看不停，大概是穿着校服的缘故，还关系亲昵。
少男少女，校园爱情，总是要吸人眼球一些。
陈靳言从来都是好哄的，何初喃三言两语，他溃不成军，郁结在心里的点点负面情绪散开，陈靳言抬手摸着她的脖颈，指腹在动脉上轻柔划过，他眼底柔和了些：
“下次别这样了。”
何初喃见好就收，乖乖保证：“一定不会了，你不生气了吧。”
陈靳言从她手里拿过闲置的饮料，缓缓摇头：“从来没对你生气过。”
只是想在你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而已。
他带着她往包厢方向去：“上午考得还好吗？”
何初喃捂住耳朵：“别问，也别说答案，我写得都是对的。”
陈靳言失笑：“嗯，你写的都对。”
拐角处有人转过身，先他们一步回到包厢。
顾知语推门进去，意欢抬起头，随口打着招呼：“这么快就回来了，卫生间没什么人啊。”
顾知语勉强笑着：“嗯，人不多。”
只是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意欢关心了一句：“没事吧，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没事，谢谢。”
下午还有考试，他们得回酒店休息一下，简单收拾一下就离开了餐厅，陈靳言看了眼顾知语，他不太清楚她现在的住址，只是以他对顾成林的了解，顾知语的生活并不会太好。
念及此，他问了句：“你要回家吗？”
顾知语眼睫颤了颤，有些惊喜和迫切地看向陈靳言，缓缓摇了摇头：“现在住得有些远，回家不太方便。”
陈靳言看着她宽大校服内，有些破损的毛衣袖口，还有泛白的牛仔裤，其实幼年他们还是和正常亲戚一样相处着，和这个名义上收养来的表妹关系不算太好，却也维持着客气与礼节。
他转身对何初喃说：“你们先回酒店吧，我还有些事情。”他忍不住叮嘱何初喃：“早点休息，到时候我去叫你。”
何初喃缓缓点头，看了一眼顾知语，收回视线。
他和顾知语毕竟是表兄妹，有些话要说也很正常。
何初喃忽视掉自己心底异样的情绪，转身离去。
陈靳言看着他们背影离去，转过身找出手机，开口问着：“你换联系方式了吗？”
顾知语摇头：“没有。”
陈靳言找出她的头像，转过去一笔钱，数额不算太多，却也能解决掉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学费和基本生活。
顾知语愣了愣：“靳言哥哥……”
陈靳言淡淡开口：“如果后续还需要钱，可以告诉我，这笔钱你自己留着，不要让他们知道。”他看了眼顾知语，低声说着：“你要靠你自己离开那个家，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陈靳言没有什么留恋：“再见。”
顾知语往前迈了一步，本能地去追逐他的背影，片刻后却又退缩，她看着手机上的转账消息，心里除却惊喜，还有感动。
她站在餐厅前，望着陈靳言的背影，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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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语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偷偷仰望着陈靳言的那几年，她没有办法进入陈靳言的人生里，便在许多个角落中观望着他们的相处。
他们几个常常待在一起，相处氛围总是轻松而愉悦的。陈靳言其实不爱笑，和他们在一起，笑意却总是盈在眼眸里。
还有他和何初喃在一起时，总是把所有目光都投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看得出来，何初喃和她完全不一样，这样自由、不被拘束的性格一定是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陈靳言会被这样的人吸引，会喜欢上她，是毫不意外的事情。
她忍不住也观察着何初喃，在某些难以启齿的心思驱动下，她对何初喃似乎也不再如初相见时那样纯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