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不清第几次视线相触后，何初喃捋了捋头发，语气很平和，她看着顾知语，笑着说：“你似乎总是在观察我，是我的错觉吗？”
此时是英语赛前，也是最后一场考试，她们在考场外等待入场，依旧可以交流。
顾知语视线有些躲避，勉强笑着：“不好意思，我，我只是对你很好奇。”
何初喃不奇怪这个答案：“因为陈靳言？”
顾知语缓缓点头：“嗯。”
其实这几天何初喃大概也摸清楚了陈靳言和她的关系，相较于陈靳言的淡漠平和，顾知语对这个哥哥显然要更在乎些，也不难猜测，毕竟何初喃接触过顾成林夫妻，大概他们对顾知语的关心也不多，她会有些依赖陈靳言也很正常。
何初喃下意识地把自己带入了姐姐的角色，毕竟她和陈靳言在一起了，她轻轻拍着顾知语的肩，出于好意：“如果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不方便和陈靳言说，也可以告诉我，毕竟都是女孩子嘛。”
顾知语缓缓抬眸，看着何初喃的眼睛，这种强烈的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好像她和陈靳言才是彻彻底底站在一起的人。
她低下头，下意识地开口：“其实，我是被收养的。”
顾知语笑了笑，神情逐渐伤悲：“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他们对我，并不是太好。”她握着有些破旧的衣角，“连学费都需要我自己来挣。”
“小时候被别的孩子欺负，我不太敢反抗，是靳言哥哥站出来保护我，也是舅舅一家经常照顾我照顾我，现在他们不在了，靳言哥哥还是那个唯一对我好的人。”
何初喃静静听着，她从没想过，顾知语是被收养的。
压下心底的震惊和异样，她隐隐觉得顾知语想说的不止是这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监考老师在前面通知：“可以进场了，大家放下与考试无关的东西，在这里接受检查。”
何初喃转过身，静心入场。
她总是忍不住走神，想起顾知语的话，所幸这场考英语，她把握很大，即使分了些心，也能写下去，意识到自己总忍不住分神，何初喃摇了摇头。
已经是最后一场考试了，应该给这场竞赛一个完美的ending。
第56章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确定答题卡没问题之后，何初喃收拾着东西，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准时交卷。
英语她写起来还算顺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竞赛到此为止，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兴奋，她抱着背包，被人群挤着下楼，一楼稍宽敞的位置，何初喃转了身，下意识寻找着顾知语。
攒动的人群中，并没有她的身影。
手上的背包被拎起，陈靳言的声音随之落下：“在看什么？”
何初喃转过身，“我是想我们马上要走了，要不要跟你妹妹告个别。”
陈靳言摇头：“不用，上次已经道过别了。”他微微有些惊讶：“你很关心她？”
何初喃笑了笑：“不是你妹妹吗，关心一下不应该吗？”
陈靳言带着她离开教学楼，挺拔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无形中隔开何初喃和其他人，开出一条道来。他轻声说：“陈瑾没有生育能力，她其实是被收养的，我们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这些年接触也不多，我父母去世以后，更没有必要再见了，你不用操心她。”
陈靳言三言两语把一切都说得清楚，何初喃心里那一点点莫名的情绪也消散，她笑着点头：“好，那我们回家吧。”
她脚步轻快，偏过头问陈靳言：“你考得怎么样？”
陈靳言缓缓点头：“还行。”
陈靳言说还行，那就是完全没问题的意思了。
何初喃由衷为他骄傲，朝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太厉害了。”
陈靳言背着她的包，轻笑着：“那你呢？”
何初喃想了想，客观评价：“英语还行，数学一般，生化正常，物理完蛋。”
不过她想得很开，明年还可以再来，时间和精力上的差距是很难短暂抵消掉的。
她揽着陈靳言的手臂，轻声说着：“终于可以回家了，这几天我都累了，感觉脑细胞全死了，回家我要好好休息一下，还要让吴阿姨做好多好吃的。”
……
人群之后，顾知语背着背包，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
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想和陈靳言说一句再见，却也没有机会。
她低着头，找出手机，慢慢打字：再见。
片刻后，却又一点点删掉了。
她渴望和何初喃一样，活在阳光里，享受正常的人生。
也渴望能站在陈靳言身边。
可事实上，她只能转身，回到那个名为家的囚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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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的东西收拾起来并不复杂，陈靳言还买了些茶叶和特产，想带给何怀川和吴阿姨，何怀川最爱喝茶，总一副老干部的样子，端着茶杯细细品味。
把行李箱放回大巴，何初喃还想和来时一样，悄悄和陈靳言一辆车。
可刘思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身边，咳了一声。
何初喃如梦初醒，扯着笑：“老师好。”
刘思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自己班的班车：“有车不坐，去挤别人班的车干嘛。”
何初喃揉了揉头发，笑着说：“我当然是要坐那辆车了，我就是和陈靳言交流一下竞赛题，问问他考的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陈靳言，陈靳言从善如流地撒着谎：“嗯，数学最后一道答案是负一。”
何初喃惊喜抬头：“真的假的？”她写的也是负一。
陈靳言看了一眼刘思明，刘思明缓缓点头。
意外之喜降临，何初喃愉悦地跟在刘思明身后，微微转身，朝身后的陈靳言眨了眨左眼。
她指了指手机，然后摆手告别。
陈靳言靠在大巴前，笑着点头，和她挥手。
大巴上何初喃来回看了一圈，没见到意欢，大概她又跑到江奕那里去了。
空下的座位也不太多，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坐下后第一时间就是找出手机。
没来得及发消息，刘思明又晃到了她身边。
“考得怎么样？”
何初喃抿唇，诚实开口道：“正常吧，反正会写的都写了。”
但说实话，她应该考的还不错，至少刘思明的数学没问题。
刘思明缓缓点头：“最近一段时间，你学习状态还是很不错的，进步也明显。”
“这说明，你心里还是知道孰是孰非，能妥善选择对自己好的事情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暗暗提醒：“别的事情上，也要好好考虑清楚啊。”
何初喃心里咯噔一下，她迎着刘思明的视线，轻轻点头。
直到刘思明离开，她才缓缓吐了口气。
找出手机，她给陈靳言发着消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57章 他需要这样的救赎
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何初喃靠在车窗边，毫无睡意。
过了一会，陈靳言才给她回消息：嗯，应该是被发现了。
陈靳言回消息从来是不停歇的，他这么说，大概是胡云融也和他说了些什么。
早恋这种事情，两个班的班主任互通消息也很正常。
他们一直按着不说，应该是也是怕影响她和陈靳言竞赛的情绪，现在结束了，早恋的事情也就被摆到桌面上了。
事情落在何初喃头上，她一个头两个大。
何初喃心沉了沉，也不知道陈靳言字里行间是怎么做到这么云淡风轻的。
片刻后，陈靳言又发了一条消息：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睡一觉吧。
大巴逐渐驶入C城区内，何初喃找了个单机游戏，心不在焉地玩着，偶尔瞥一眼刘思明的背影，等待着宣判。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大巴抵达嘉英校门。
多数学生直接带着行李回家，何初喃心不在焉地拖着行李，不出意外的，被刘思明叫住。
“不着急回家吧？去办公室聊聊。”
何初喃放下行李箱，轻轻点头，跟在刘思明后面，沉默寡言。
五楼要上不少楼梯，刘思明忍了一路，终于开口：“考试前一天晚上你们还敢出去玩，第二天都快考试了才到考场，你跟陈靳言两个人去的？”
何初喃抿唇，慌忙摇头，生怕他以为她和陈靳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解释着：“您知道的，还有林意欢呢。”
她声音渐渐放低：“还有江奕。”
刘思明惊讶抬头：“什么？还有江奕？江奕也能跟着你们一起胡闹？现在的孩子都流行在竞赛前打兴奋剂吗？”
嘉英目前最看好的两个学生一起胡闹，他真不敢想校长要是知道，会不会直接扒了他的皮。
何初喃头脑风暴，生怕把意欢也拖下水，急忙接着说：“他是陈靳言的朋友，我们约着一起玩玩，放松一下。”
刘思明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是够放松的，人家考生箭在弦上了，你们还在松弦。”
他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
何初喃装傻充愣：“我们下次肯定不会这么放肆了，一定好好复习，好好准备竞赛。”
刘思明冷哼一声，明显不信，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这个点老师也基本下班了，偌大一个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何初喃走进去，看见了胡云融和陈靳言。
她在心里向圣母玛利亚祷告祈福，希望今天能安全走出嘉英大门。
刘思明找出手机，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下，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何初喃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张照片，大巴上，她靠着陈靳言的肩膀沉沉睡着，陈靳言在整理着她的发丝。
何初喃微微挑眉，窗外阳光很好，透过车窗折射入内，打在他们身上，这张照片还很有氛围感，拍的莫名唯美。
要是能发给她就好了。
还可以留着PP图，当官宣照。
胡云融从她推开门开始，就忍不住观察着何初喃，她之前见过她不少次，小姑娘性格很活泼，成绩也好，是老师最喜欢的那一类学生。
得知陈靳言和她住在一起后，胡云融也忍不住多了解一下她。
其实她隐隐会觉得，何初喃对陈靳言来说很不一样，所以那张照片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也没有太过惊讶。
胡云融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转着，低着头，轻声说：“你们这个年纪有些想法也很正常，青春期的冲动总会让你们做不太恰当的决定，而且你们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长，更容易对彼此产生感情，但你们要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都是重要阶段，尤其是陈靳言，高三了，难道还要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上让自己分心吗？”
何初喃不经意和胡云融对上了视线，心虚移开。
陈靳言站在她身边，迎上胡云融的眼睛，开口道：“二位老师反对我们的关系无非是源于对学业的担忧，可这样的担心对我们来说并不成立，即使建立了超乎友谊的恋爱关系，我们的成绩也没有受到影响，相反起了正向作用，我认为长期效益会更加明显。”
“这次的竞赛就会是一个很好的印证，相信我们俩的成绩不会让你们失望。”
“既然二位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们应该也不必要终止一段正向的关系。”
何初喃站在一边，轻轻扣着食指，紧紧抿着唇，说实话，这么严肃的场合下，她真的很想笑。明明刚开始还很紧张，现在和陈靳言站在一起，她内心却逐渐平和下来。
陈靳言此话一出，全场静默。刘思明咳了几声，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把早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学生。
陈靳言，在任何维度上，都是百年不遇。
刘思明大为震惊，忍不住问：“你们俩的事情，家人知道吗？”
陈靳言父母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这个家人指的也只有何怀川。何初喃摸了摸头发，面不改色开始胡扯：“嗯，我爸知道，他说很赞同，让我向陈靳言好好学习，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何初喃瞥了一眼两个老师的神情，开始忽悠：“我是觉得，强硬让我们分手也起不到什么效果，还起反作用。我就算了，那说不定陈靳言一伤心，他成绩一落千丈，那损失的不是我们嘉英的荣誉吗，太可惜了。”
陈靳言忍不住弯起唇角，垂下眼眸，轻轻笑着。
何初喃悄悄朝他看了一眼，眨了下左眼，接着忽悠：“再说，学校早恋的绝对不止我们两个，您去小树林一抓一大把，但我们俩肯定是最能让您二位放心的，我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顾此失彼，也不会因小失大。”
刘思明听得目瞪口呆，他僵硬转身，想和胡云融商量对策，却见胡云融低着头，神色看不出一点担忧和生气，隐隐还有些笑意。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只能又转回去：“那你们……”
何初喃果断接话：“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让二位老师担心。”
她悄咪咪地看了他们几眼，试探开口：“那我们……先走了？”
陈靳言弯着的唇角依旧没有收回去，趁着他们都在沉默，见缝插针道：“二位老师再见，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何初喃小步退着，眨了眨眼睛，“老师再见，老师晚安。”
他们走得飞快，刘思明完全来不及喊住，只能拔高了嗓门：“你下次数学给我考满分啊。”
何初喃远远回答着：“太高啦，我争取稳定130，突破140吧。”
刘思明揉了把脸，转向胡云融，疑惑开口：“胡老师您今天不大对劲啊，什么话也不说，您不反对他们早恋啊？”
胡云融笑了一下：“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啊，成绩没下滑，也没影响其他人，再说，人家家长都同意了，我们老师还能说什么。”
刘思明目瞪口呆：“这可不是您一贯的风格啊。”
年级风纪部长，严苛出名，从不姑息任何违反校纪的行为。
遑论早恋，尤其还是出现在她亲自带的班级里。
胡云融依旧笑着：“像陈靳言这样的学生，当然要换一种教育方式，哪怕多给他一些例外，我认为也很合理。”
没有老师会不偏爱陈靳言这样的天才。
更何况，她见到了陈靳言刚才生动的模样，低着头，抿着笑意，眼眸充斥着情感，与他平时在学校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和何初喃在一起的他，才是有人气的。
陈靳言需要这样的救赎。
第58章 我求之不得
从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经黑下来，何初喃抬头看着陈靳言，笑着说：“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勇敢，勇敢地承认我们的关系，还勇敢地和老师抗争。”
夜色下，陈靳言的眼眸闪着星光，他摸了摸何初喃的脑袋，笑着点头：“嗯，特别勇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