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姿势足够暧昧。
何初喃缓缓抬起手，按在陈靳言的手腕处，那里格外白皙，骨骼突起，何初喃最喜欢碰陈靳言的手腕，按在骨骼处轻轻摩挲。
这些隐秘而亲昵的小动作并不出格。
她却觉得比起拥抱和亲吻更加流露出爱意。
何初喃声音很轻：“你不生气了，我就不那么疼了。”
陈靳言轻笑了一声。
很轻，全是气音。
没有多少真切的意味，昭示着陈靳言的负面情绪。
陈靳言指尖依旧残留着药膏的气味，他抽出湿巾仔细擦拭着，才缓缓开口：“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却还是选择去做让我生气的事情，受伤了不告诉我，却选了梁思齐陪你。”
陈靳言用干净的指尖抬起何初喃的下颌，蹙着眉问：“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
何初喃连连摇头：“不是，都不是。”
她一把握住陈靳言的手，他指尖依旧泛着凉意，何初喃忍不住握紧，开始解释：“我没有告诉你是怕耽误你的时间，当时还在上课，毕竟只是小伤，我觉得很快就能解决。而且当时我手上也没有手机，梁思齐恰好在我身边，所有他才陪我一起去医院，没有别的原因。”
陈靳言静静看着她，何初喃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这个解释。
陈靳言的手依旧被她握着，何初喃带着他的手缓缓贴在自己脸侧。
细长的手指贴合着她的侧脸，几乎完全覆盖着，这是一个示弱、依赖的姿态。
“我真的只是想为你考虑，却没想到把事情弄得有些糟糕，还让你生气。”
“喜欢一个人，就会下意识为他考虑，为他做更有利的选择，不是吗？”
陈靳言五指缓缓收紧，在何初喃脸侧轻轻蹭过。
他眼眸深沉，毫不留情地撕开自己的阴暗面。
“喃喃，我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是缺爱的怪物，自私虚伪、嫉妒成性，我不喜欢在你身边缠着不放的每一个人，也无法接受你在我视线之外，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为我考虑，也不需要你委屈自己，我渴望你依赖我，渴望你在乎我，希望你满眼都只能看得见我，你爱我，我才会觉得，我的存在有意义。”
陈靳言字字句句刻进何初喃心里。
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爱情观是健康的、常态的。
任何人都不应该把生存的意义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哪怕深爱，也该独立，也应自爱。
他们的感情是平等的。
陈靳言不应该把自己放在那样卑微的位置上。
可是这个人是陈靳言，何初喃心疼他的同时，也在尝试着理解他。
那样的人生经历后，没有人的心理不会受影响。
陈靳言只是爱她，他的感情没有错。
何初喃轻轻抱着陈靳言，在他耳边轻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欺骗，不会隐瞒，不会再让你通过别人口中知道我的事情。我们好好在一起。”
陈靳言收紧手臂，抱紧了何初喃，“我们之间永远不要有秘密，永远不要以为对方考虑为借口，推开彼此。”
“我们要一直，一直好好在一起。”
何初喃在他怀里，轻轻点着头：“嗯。”
觉察到陈靳言的情绪缓和了些，何初喃轻轻拍着他的背。
何初喃言出必行，她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她会信守自己应下的每一个承诺。
她会和陈靳言一直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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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阿姨端着熬好的骨头汤摆在餐桌上，今天中午的午餐格外丰盛。
陈靳言拨通了刘思明的电话，还是何初喃在记忆深处好不容易搜检出来的一串号码。
他在落地窗前应着：“嗯，有点严重，今天不太方便去学校，在家休息一天，跟您请个假。”刘思明在电话那头大概也在说关心的话，陈靳言一直应着，几分钟后才挂了电话。
陈靳言抱着何初喃去了餐桌，吴阿姨给她舀了整整一碗骨头汤，“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赶紧补一补。”
何初喃慢慢喝着，她其实不大喜欢喝汤，却也不想辜负吴阿姨的好意。
陈靳言在一边给她夹着菜，轻声说：“尽量少动，好好休养，有任何问题都要及时告诉我。记得去医院，不要等。”
陈靳言是和胡云融匆匆请假离开的学校，按他的意思或许想要留在家里陪何初喃一起。
可何初喃举双手保证，说自己的伤真的没问题，可以在家里好好待着，让陈靳言放心回去，顺便还可以拿回她的手机。
何初喃凑在他身边，可怜兮兮地说：“你知道的，手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只放心你一个人帮我拿回来。”
陈靳言有些犹豫。
何初喃乘胜追击。
“我会在家里好好等着你的，晚上你一回来，我就会在沙发上迎接你。虽然不能站起来拥抱你，但我会坐着迎接你。”
陈靳言最后同意。
只是还忍不住叮嘱她各类注意事项。午餐之后陈靳言回房间休息，何初喃就躺在沙发上懒得动，陈靳言给她拿来一床很厚很厚的羊毛毯。
家里暖气开得很足，盖着羊毛毯，她玩了会平板，便有了睡意。
朦胧间似乎感觉二楼房间门被打开，脚步声随之传来。
声音很轻，何初喃昏昏沉沉，一直睡着。
片刻后才感觉唇角一阵轻柔的触感。
像是来自另一瓣微凉的唇。
大门被轻轻推开，有人离开。
第64章 掌控欲
受伤之后，何初喃行动变得很不方便。
只是再怎么样，学还是得上。
陈靳言每天都会给她涂药，疼痛缓解了不少，只是行走还是有些不方便。
他们上下学的时间并不一致，意欢便成了她全新的代步工具，每天在校外等着她，扶着她一起进教室，漫长的四层楼梯在这些日子成为何初喃最大的噩梦。
一级级台阶蹦上去，简直惊心动魄。
意欢扶着她也觉得危险，便放下书包，找了个宽阔的地方，蹲在何初喃身前：“上来，姐背你。”
何初喃上下看了看：“你能行吗？咱俩一起摔死怎么办？”
意欢格外坚定：“放心，我摔死前一定给你当垫背的。”
何初喃靠上她瘦削的肩，意欢使力，并不稳地将她背起来，何初喃顺手拿起她的背包。
两个人一摇一晃爬上楼梯。
何初喃心里罕见地产生几分愧疚：“下次我减减肥吧，这样你也轻松点。”
意欢陡然精神一震：“不行！”
“你要减肥那我怎么办，我不是一个人胖吗？”
她把何初喃往上提了提，一鼓作气连上三阶：“放心，我可有力气了。”
何初喃失笑，拍了她一下：“算盘珠子蹦我一脸。”
她们十分艰难地来到教室前，意欢把她轻轻放下，扶着墙喘息，何初喃蹦蹦跳跳地进了教室，许多同学前来关心，何初喃一一谢过。
见到梁思齐，她顿了顿，笑着说：“昨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梁思齐缓缓摇头，“我是班长，关心同学也是应该的，不用多谢。”
何初喃还想说些什么。
只是想起昨日梁思齐的字字句句。
她没办法确定，梁思齐是不是还喜欢她。
无法回应的喜欢，她只能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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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初喃也能明显感觉到，陈靳言在无声中加深着对她的控制。
他会很少顾及别人的目光，午餐时间会带着吴阿姨准备好的饭菜去找何初喃一起，任何她需要完成却不方便完成的事情，陈靳言会帮她去做。
他出现在高二二班门口的次数越来越多。
偶尔和梁思齐对上视线，陈靳言平淡掠过，并无多言。
只是他不喜欢何初喃和梁思齐多说一句话。
或者说，他不喜欢何初喃的心思分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他无声无息地进一步侵占着何初喃的生活。
偶尔，何初喃用手机给旁人发着消息，陈靳言在一旁时，也会转过来，装作不经意开口：“谁啊？”他想了解与何初喃有交流的每一个人。
他们在学校里的接触越来越多，举止间也不太避讳，关于他们关系的揣测几乎在学校里疯传。慢慢的，大家也习惯了他们之间的相处。
虽然无人回应，但已经被所有人默认。
他们总是会在一起。
何初喃知道，陈靳言始终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一步步纵容。
陈靳言不希望她把视线分给别人，当她在陈靳言身边时，便总看着他一个人。
生活上陈靳言无限度迁就她。
感情上却是她无限度纵容陈靳言。
只是何初喃并没有为此感到排斥或压抑。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占有欲、掌控欲，也不过是爱情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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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起来，逐渐昭示着冬日的来临。
何初喃的脚伤逐渐好了起来，那次楼梯摔伤给她留下阴影，以后上下楼梯都小心了许多。
天气寒冷，清晨地面凝结薄薄一层冰霜。
何初喃踩上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脚崴了。
初冬时节，被窝变得格外温暖。
她总是要在床上赖很久，才能勉强起床。
陈靳言却和她完全相反，闹钟一响，缓缓睁眼，便能思绪清晰，毫不犹豫。
陈靳言回家的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地晚，何初喃便直接在他的房间里等他。
在书桌前写着作业，还带着一大堆零食放在陈靳言这里。
原本简洁冷色调的房间不断被何初喃补充上别的色彩，处处充满着两个人生活的气息。
陈靳言带着一身寒意回来时，便能看见何初喃在房间里乖巧地等着他。
有时何初喃等得太久，被眼前复杂多变的公式搞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倒在陈靳言的床上，盖上厚厚一层被子，倒头睡去。
她习惯性先洗澡，穿着厚厚的棉衣，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能睡着。
陈靳言不会打扰她。
回来之后总是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
吴阿姨就是在某个晚上，端着温热的牛奶，在楼梯口看着陈靳言抱着何初喃，神情格外温柔。
何初喃在他怀里沉沉睡着。
大概是穿得厚实，暖气又很足，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吴阿姨端着牛奶，脚步停顿。
陈靳言看见她，浅浅笑了一下，将何初喃放回房间床上，晚上睡不能穿着这么厚的衣服，陈靳言轻轻叫醒她：“喃喃，喃喃。”
何初喃缓缓睁开眼。
陈靳言轻声说：“记得把衣服脱了再睡觉。”
何初喃困意依旧，缓缓点头，闭着眼脱掉自己外侧厚重的毛绒睡衣。
陈靳言下意识避开眼，发现她里面还穿着衣服，自己滚进被子里。
何初喃不太清醒，却依稀记得自己作业还没写完，嘟囔着：“我作业好像还没写完，怎么办？”
陈靳言替她掖紧了被子，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尾，低声说：“我帮你写，先睡吧，别担心。”
何初喃才沉沉睡去。
陈靳言盯着她的睡颜，俯身在她额角轻轻吻了一下。
关上灯后，推门离开。
吴阿姨依旧守在楼梯处，见到陈靳言，先将手里的牛奶递过去。
陈靳言不喜欢喝，这些日子却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吴阿姨轻声问着：“你和喃喃，你们在一起了？”
陈靳言将牛奶一饮而尽，唇边依旧残留些许奶渍，他抬起拇指，轻轻拭去。
“嗯，在一起了。”
吴阿姨没有太震惊，得到这个答案，反倒笑了笑：“挺好的，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她拍了拍陈靳言的肩，笑着说：“好好在一起，先生不会反对的。”
“夫人走后，家里一直冷冷清清的，你来了，喃喃开心了很多，家里也热闹了很多。”
陈靳言愣在原地，直到吴阿姨离开，他才逐渐回神。
他靠着何初喃的房门，面朝着无边的夜色。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渴望何初喃，在渴望融入这个家。
原来，这个家也因为有他而变得好一些。
喃喃也会因为有他而高兴一些。
第65章 初雪
陈靳言的字迹偏流畅一些，何初喃的字迹更规整一点。
是不同风格的工整美观。
只是何初喃翻看着陈靳言给她写好的作业，上面的字迹与她的并无太大区别。不熟悉的人很难看出来其中的异常。
何初喃单手撑着头，随手翻看着陈靳言写过的题，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男朋友自己成绩好就算了，还愿意帮你写作业，让你安心睡觉。
天上掉下个陈靳言，她一定好好接住了。
意欢凑过来看，嘴里问着：“数学倒数第二题怎么写？你写了不？”
看着看着有，意欢皱起眉，“这是你写的？怎么感觉有一点点不像。”
何初喃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些微不可察的自豪和炫耀：“陈靳言帮我写的。我昨晚太困了，然后就睡了，他帮我写的。”
意欢睁大眼睛，曲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小情侣禁止代写作业，容易误伤别人知不知道。”
何初喃笑了笑，挑起左眼：“那你还看吗？”
意欢没有犹豫，“看，当然看，陈靳言写得肯定没错，我来膜拜一下。”
她边尝试着理解思路，边转着笔，“下次我也让江奕帮我写作业，这个做法杀伤力太大了。我也去虐虐别人。”
何初喃撑着头，唇角噙着淡淡的笑。
陈靳言对任何事情都考虑得很清楚，他却愿意为何初喃一次次放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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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早，傍晚放学的时间，何初喃围好围巾，背上书包准备离开。
天色已经暗下来，嘉英校内也安置了不少路灯，这个点已经逐个亮起。
何初喃在鹅卵石路上慢慢悠悠走着，手紧紧插在口袋里，想保留暖意。
脸颊上突然有一丝丝凉意。
不同于细雨的触感，更加轻柔地落在她脸颊。
何初喃抬头，却见空中缓缓降落了雪花。
路灯照耀下，更加明显，折射着路灯的光，每一片在空中飘泊下的雪花都带着细碎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