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围裙又能当家里勤劳贤惠的煮夫。
何初喃静静看了会儿。
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打算。
她擦拭了下指尖残留的水迹,走到陈靳言身边,轻轻扣门,开口道:“今天打扰了,我先走了。”
陈靳言正切着手上的土豆,指尖顿了顿,抬眸看着她,低声说:“可是饭已经快做好了。”
他眸色潋滟深沉了些。
静静看着何初喃,带着缱绻、恳切的意味。
何初喃视而不见,随口便是一句自然平淡的谎言:“刚刚楼下的阿姨给我发消息,说有事情,我不好推脱,就答应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无非又是相亲介绍、见面吃饭。
何初喃看了一眼他指尖下圆润的土豆,没有再开口。
陈靳言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轻声问:“可以不去吗?留在这里吃个饭好不好?”
何初喃残忍摇头:“不好。”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言而无信。”
陈靳言轻轻眨了下眼睛,机械地开始切着手下的土豆,只是刀尖动了,手指却没让出足够的地,锋利的刀具很快划破他泛白的指尖,鲜血流出。
陈靳言却没什么痛感似的,或者说完全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何初喃蹙眉,沉声开口:“陈靳言,你手指流血了。”
陈靳言才放下刀具,打开水龙头,水流直接冲洗着伤口,血迹刚流出,就被水流冲淡,何初喃看着忍不住凝眉,即使伤口不大,却一直这样刺激,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疼痛感。
“陈靳言你不疼么?!”
她关上水流,拉住陈靳言手腕,熟悉地在客厅边角的位置找出医疗箱,从中抽出创可贴,陈靳言家里的布局她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拎包入住都完全没有问题的那种。
直到创可贴包裹住伤口,血色也不再外渗,何初喃才缓缓放开陈靳言的手。
陈靳言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她,在她的手移开的那一刻,陈靳言轻轻握住她指尖。
轻声问:“可以不去见别人吗?”
“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好吗?”
第109章 我总想多看它几眼
留在这里。
和我在一起。
陈靳言毕生所求,大概也就是这些。
何初喃站在他身前,微微垂眼,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陈靳言,见谁或是不见谁,那是我的自由。”
“至于和不和你在一起,那也是未知数,也许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发现对你也不过是当年那一点怀念而已,然后就和你彻底再见了。”
何初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骤然止住了话音,因为陈靳言抱住了她。
陈靳言坐在沙发上,她却站在他身前,体位差的缘故,陈靳言将头靠在她的小腹处,微微低着。
何初喃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陈靳言沉默很久,手臂却越收越紧,良久,终究还是他先示弱。
陈靳言低声说:“那我到底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你留在这里。喃喃,我真的不知道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何初喃微微低头,视线流连过他墨黑的发丝,轻声叹了口气,却也任由他抱着,她开口道:“我们之间不要有秘密,任何事情你都要告诉我,不能藏在心里,更不能像当年一样,好像是为我考虑,然后一个人离开。”
“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陈靳言顿了顿,缓缓抬头,下颌在何初喃柔软的腹部轻轻扫过,带来一阵酥麻微痒的触感。
“好。我都可以做到,绝对不会违反。”
他红了眼尾:“那你不去了吗?”
本来就是一场谎言,又能去哪里呢。
何初喃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厨房,未切完的土豆还放在原来的位置,缓缓开口:“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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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或是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良善,陈靳言到底是受伤了,继续切菜这种事情,何初喃便挑了大梁。
陈靳言却依旧担心,站在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似乎是生怕她和自己一样,弄伤了手指。
何初喃看了他一眼,精准吐槽:“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在切菜的时候还分心,对着自己手上切。”
陈靳言失言,不再开口。
事实上他究竟是分心还是刻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竟短短一道血痕,就足够让何初喃目光停留。
何初喃切菜切得很慢,但是效果还算不错,粗细得当,仔仔细细洗过一遍后,放在了一边。
她还想学着自己去炒,只是陈靳言拦住了她。
“我来吧,今天不早了,担心你会饿。”
见到她跃跃欲试的模样,陈靳言低声劝着:“过几天我再教你些别的,好吗?”
这样说也不无道理,毕竟何初喃是真的有些饿了,而且她对做菜的兴趣也只能维持短短一段时间。
实在没必要拿晚餐的品质来赌博。
她朝旁边让了让,开口道:“那你来吧。”
她瞥了一眼陈靳言裹着创可贴的手指,低声说:“小心点。”
陈靳言抬眸看她,微微笑着:“好。”
厨房里的油烟气有些重,陈靳言让她在外面休息一会,但其实她也没什么好休息的。
毕竟也没有做什么耗体力的事情让她劳累。
何初喃在客厅转了一圈,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设计,房子面积很广,单向玻璃隔出了一个书房,各类书籍整整齐齐摆放着。
桌上放着一本英文原籍书,何初喃扫了一眼封面,大概是什么物理理论,内容枯燥,她随手翻开,书页内夹了一片叶子,时间太久,已经有些枯黄。
何初喃拿起来看,叶子的轮廓和经脉依旧清晰,她依旧记得是嘉英校园长得格外繁茂的一排树木。
按说人的记忆不应该持续那么久。
可何初喃却还是记得,那年初秋,她随手送给陈靳言的一片叶子。
隔着七年的时光,却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把叶子放回原位,又合上了那本书,缓缓低下头,靠在陈靳言的书桌前,静静想着。
垂下的视线却缓缓定格在隔层之间的小玩偶上,头很大,长相有些怪异,勉强可以被称为丑萌,粉红的发丝被人仔仔细细地扎成麻花辫,左右各一个。
小怪。
何初喃想,当年自己给它起的名字,应该是小怪。
如今看来,这个名字依旧贴切。
那时小怪乱糟糟头发,现在被人悉心扎好。
何初喃低下头,缓缓笑起来,有些苦涩,也有些动容,她想,小怪怎么还是那么丑。
陈靳言旧时在何家所住的那个房间,一直没有人动过,何初喃刻意没有进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和谁较劲。
只是偶尔在门打开时,控制不住地往里看了几眼。
陈设上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她以为陈靳言什么都没有带走。
原来他也带走过东西。
只不过是一片她没有注意过的叶子,还有一个很多年前送出去的丑娃娃。
陈靳言带着它们跋山涉水,飞向海外,如今又把它们带回,重归故土。
这么多年,也没有丢过。
她失神地望向小怪被扎好的麻花辫,也不知道陈靳言什么时候学会的扎这些发型,明明也还没有给她扎过。
她拿起娃娃,仔仔细细看了会,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也不显得陈旧,很干净,却与陈靳言完全不符。
但事实就是这样,明明最不像是能留着这个丑娃娃的人,却真真切切地留了它七年。
陈靳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书房前,低声说:“吃饭吧,喃喃。”
何初喃放下手里的娃娃,缓缓点头:“好。”
她的情绪比自己想象中要平和得多,只是看了一眼小怪,轻声问:“记得你以前把它放在床边,现在怎么放在书房了。”
陈靳言也低下头,看了它一眼,轻声说:“因为待在书房的时间要比在卧室多很多。”
“我总想多看它几眼。”
第110章 他们好久不见,却都念念不忘。
陈靳言并没有做太多菜,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三道菜都是何初喃喜欢的。
何初喃低着头有些沉默地吃着。
往嘴里塞着一口又一口,很好吃,她却调动不出太多情绪。
到底还是太感性和心软,见到陈靳言念念不忘的这些年,她就开始心绪紊乱,有些伤心。
陈靳言给她夹了一些菜,轻声问着:“怎么了?为什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何初喃缓缓抬眸,看着陈靳言颜色略浅的眼眸,轻声问:“你怎么还带着那个丑娃娃。”
陈靳言低下头,“因为……想留下一些和你有关的东西,有时候太难过,见见它,会轻松很多。”
至少能提醒他,曾经那样鲜活而纯粹地爱过一个人。
何初喃抿唇,轻声说:“我以为,这些东西你都没有带走过,还留在家里。”
陈靳言轻轻笑了一下,有些苦涩:“是,我让吴阿姨寄给我的,抱歉,没有告诉你。”
何初喃放下手中碗筷,没了太多胃口,每次说起那些年的事情,她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她起身想把碗筷放进厨房,等陈靳言吃完一起把碗洗了,毕竟他做饭,她洗碗,也算合理。
她低声说:“那么丑的东西,还留着干嘛。”
可起身的瞬间,陈靳言拉住她手腕,“可是,那是你留给我的东西啊。”
何初喃本不快意的情绪便渐渐散掉了。
陈靳言总有那样大的魔力,一句话便能让她心软。
她低下眉眼,带过了这个话题,“今天我来洗碗,你吃完告诉我。”
“可是喃喃,你只吃了一点,多吃一点好吗?”
何初喃摇头:“不饿,就当减肥了,你吃吧。”
陈靳言只是看着她,眼神格外诚挚,轻声说:“有什么好减肥的,明明这么瘦了。”
好像比起几年前,还要瘦了些。
陈靳言只想把她养得更好一些。
何初喃轻轻勾起唇角,缓缓开口:“陈靳言,那个叫小怪的丑娃娃真的很丑,你给她扎个发型也救不了她。”
陈靳言有些迟疑,缓缓点头:“好吧,确实有一点不好看。”只是他依旧为自己养了几年的丑娃娃辩解:“但是多看看还是可以接受的。”
审美降级。
何初喃想,不能再让这个丑娃娃荼毒陈靳言的审美。
过些日子,她得重新送给陈靳言一些好看可爱的娃娃,毕竟学生时代抓了那么多,都在家里摆着。
陈靳言很快也放下了筷子,他吃的东西也不比何初喃多多少,他开口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洗碗。”
何初喃缓缓蹙眉,看了眼他手上的伤口,“陈靳言,我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都仔仔细细照顾我的保姆。”
感觉像是高价买来的生活阿姨,什么家务都抢着做,又做饭又洗碗,还总是要接她上下班。
一个人就承担了保姆、厨师和司机的全部任务。
如果不是因为是陈靳言,她真的可以考虑花钱请一个这样全能的阿姨。
可惜是陈靳言,他的定位可不应该是这样。
陈靳言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那你需要什么?”
何初喃没什么思考,直接开口:“我当然需要一个对我好,温柔体贴、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男朋友。
陈靳言缓缓挑眉:“的……?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下:“喃喃,你的话没有说全。”
何初喃顿了顿,她当然知道自己话没说全。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陈靳言似乎也没有再追究,或者是他已经从那一连串的形容里猜测到了何初喃想要说的。
他笑着:“但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成为。”
何初喃淡淡看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碗,不轻不重地开口:“那你自己努力吧,我先洗碗去。”
何初喃虽不常做饭,洗碗还是很有经验的,陈靳言这里暂时还没有洗碗机,还需要自己动手。
她先在手机上下了单,看了一眼厨房的布局,空间宽敞,放一个洗碗机完全不是问题,她也没太看价格,觉得不错就买下了。
然后又任劳任怨地洗着碗,陈靳言靠在门前,静静看着她,眼神太过炙热,何初喃完全避不开,如芒在背。
还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毕竟在家务这方面陈靳言比她有经验得多,她总担心陈靳言会觉得她洗得不好,不够干净。
为了不让陈靳言挑出错处,她格外细致,里里外外仔细擦过好多遍,才继续着下一个步骤。
左侧口袋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视频来电的铃声。
何初喃还带着手套,分身乏术,陈靳言便走到她身边,拿出她手机,看了眼头像,轻声说:“林意欢。”
何初喃点头:“帮我接一下。”
陈靳言便点了下接听键,然后举起手机,给她充当着人形支架。
视频刚一接通,意欢便高声宣布:“我要结婚啦!!!”
何初喃手上洗着碗,身体却偏过来看她,笑着点头:“嗯,早就知道了。具体时间定了吗?”
意欢靠在江奕身边,两个人都坐在地毯上,江奕正在平板上翻看着不知道什么文件,何初喃也没有多问。
大概又是什么机密。
意欢说:“下月十六号,找大师算的好日子,最近你工作别那么忙了呀,你可是我内定的唯一伴娘,咱得试衣服挑喜糖巴拉巴拉一堆事呢。”
何初喃点头,又接着洗碗,“放心吧,时间都给你空出来,包给你一场完美婚礼的。”
意欢安心吃着葡萄,只是透过手机屏幕,逐渐意识到不对劲来,“你这个厨房怎么看起来不像是你家啊,而且你怎么自己洗起碗来了,而且……你这手机是怎么固定的?”
一连串的问题,何初喃不知道从哪里回答起。
索性直接承认:“这是陈靳言家。”
意欢捂住唇,微微瞪大眼睛:“你都为他洗手作羹汤了呀,我的天哪,女人怎么能这么苦自己。”
何初喃失笑,无奈摇头:“他做的饭,我来洗碗,而且,他手受伤了。”
忙碌中的江奕也抬头,隔着屏幕与何初喃视线交汇,微微挑眉:“可以啊,分工很明确啊,也省的我再给他打电话了,下月十六一起来吧,让他当伴郎。”
陈靳言没有把自己照进屏幕里,只是轻声开口:“我……不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