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手，压上陈靳言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服和血肉，却一下触到他跃动的心跳。
砰砰砰。
陈靳言的心率格外快。
何初喃轻笑了一声：“陈靳言，你很紧张。”
“是。”陈靳言依旧盯着眼前的红灯，眉心却一点点蹙起来，“紧张到你如果给了我否定的答案，或许我下一秒就难以呼吸，直到死亡。”
何初喃微微勾起唇角：“所以，你在威胁我？”
陈靳言摇头：“不算。”
“我在陈述事实。”
何初喃看了一下红灯秒数，还剩不到二十秒，她的手指从陈靳言胸膛移开，转而游离到他下颌，掐住后有些强硬地把他转向自己这边，视线相触。
何初喃静静看了他几秒。
然后低下头，轻轻的，轻轻的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一触即离，却情思绵长。
她与陈靳言额头相抵，缓缓开口：“不要再把死亡挂在嘴边，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好好留在我身边。”
“陈靳言，余生为我而活。”
第114章 我陪你
其实何初喃并不喜欢那种为谁而活的说法。
她始终认为，生命应该架构在自己的独立和自由上，另一个人可以成为你前进的动力，而不应该成为你活着的意义。
自己的人生永远是最重要的。
但是事情放在陈靳言身上，就不太一样了。
她逐渐地感受到，陈靳言把生命完完全全寄托在她的身上，毕竟在这个世界，他也不再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
何初喃愿意承住他生命的厚度，愿意成为他活下去的意义，她希望陈靳言能好好活下去，和她在一起，不再重复前夕的别离。
陈靳言唇角柔软润湿的触感依旧残留，呆呆地看着何初喃，良久，他才红了眼睛，轻声问：“这算……你给我的答案吗？”
何初喃笑了笑，无奈叹了口气，也很轻柔地开口：“陈靳言，是不是在国外太久，你对中文的理解已经退化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不是一定要说我爱你，才能代表我的心意，才能说明我想和你在一起，但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么多年，我确实一直喜欢你。”
陈靳言的心跳一点点加快，直到鸣音冲破胸腔快要抵达他鼓膜，砰砰跳动，像是那年除夕他们一起看过的烟花。
他怔愣着看向何初喃，眼眸倒映着她明媚的笑意，然后如同先前的无数次般沉溺。
红灯在某个瞬息转为绿色，秒数一点点流逝，后面等待的车辆发出阵阵鸣笛，何初喃挑眉，开口道：“再不走交警会把我们俩抓起来的。”
陈靳言才机械般地启动车辆，只是走过当前的主干道，他绕到一处空闲地带，踩下刹车，车辆顿停，陈靳言猛然扯掉安全带，侧过身看着何初喃。
也是在此时，何初喃才仔细观察到他的眼睛。
眼尾泛红，水光潋滟。
陈靳言哭了。
陈靳言抬手，指腹在何初喃脸颊轻轻抚着，湿润的眼眶折射着四下的光，眼眸格外亮。
他轻声问：“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
何初喃抓过他的手，狠了狠心，像是宣泄掉这些年的怨怼和愤恨，还有那些未尽的爱恋与思慕，掀开陈靳言的衬衣衣袖，在他小臂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
那一瞬间的刺痛没有带给陈靳言任何源于刺痛的退缩，反而增添了真实感。
何初喃每一次的靠近对他来说都是馈赠。
哪怕带着疼痛，哪怕遍体鳞伤。
他也心甘情愿靠近。
何初喃缓缓抬头，陈靳言小臂留下深深的齿痕，隐隐泛着血丝，她看着陈靳言的眼睛。
“陈靳言，你痛吗？”
“还觉得是梦吗？”
陈靳言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他甚至是轻哄着开口，把手臂送到何初喃眼前：“再咬一口。”
何初喃握住他小臂，轻声开口：“我又不是小狗。”她仔仔细细看了眼他小臂的咬痕，“也该让你疼一疼。”
下一刻陈靳言却猛然抱住她。
他在她耳边，颤声开口：“如果真的是梦，那就让我永远活在梦里。”
何初喃闭了闭眼睛。
她抬手拥住陈靳言的背脊，上下摩挲，轻柔安抚，开口说：“没关系，回到现实里。”
“我陪你。”
第115章 黏她
陈靳言指尖的温度这些年始终不曾变过。
何初喃熟悉他每一寸指节的厚度。
每次牵着他的手，她总是会觉得，心落到了实处。五指紧紧贴合在一起，何初喃牵着陈靳言的手，缓缓朝家里走去。
夜里虽然寒凉，陈靳言却为她抵住了不少风霜，嘴角也噙着淡淡微笑。
陈靳言手心格外炽热，像是暖阳。
他们像是少年时无数次并肩那般，靠在一起，手牵着手，即使言语上无交流，心意也能相通。
珺悦府内已经少有人走动，毕竟天色已晚，大多数人都留在家里，或是已经休息，只有三三两两晚归的人。
何初喃抬头，却见到前面有一道很熟悉的身影，显然那人也见到她，十楼的阿姨披着披肩，容光焕发，估计是又在牌桌上赢了不少。见到何初喃很热情地招手。
“诶呀，小何呀，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何初喃笑了笑，“参加朋友婚礼，所以晚了些。”
阿姨的眼神在何初喃和陈靳言相牵的手上顿了顿，又来回扫视着他们，“哦哟，上次还说不是小情侣嘞，今天不都手牵着手了，还说让我给你介绍对象。”
何初喃看了一眼陈靳言，笑意弥漫，轻声说：“上次是吵架了，说的气话，您别介意啊。”
阿姨摆摆手，笑着说：“没事，你们年轻人嘛，就是还有些小矛盾什么的，但是感情就是这样哈，偶尔吵吵架也很正常，只是要珍惜对方啊。”
她看了一眼陈靳言，劝说道：“特别是我们小何，小姑娘人多好啊，能找她当你女朋友，你可是有福气的，可别老是吵架，那就算吵架了也要多哄哄人家，女孩子嘛，别跟她置气，要好好珍惜人家。”
何初喃捏了一下陈靳言的指尖，看着他说：“听见没有，让你好好珍惜我。”
陈靳言低声笑了一下，连连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珍惜，也绝不会再和喃喃吵架，全都是我的错。”
十楼阿姨这才满意，只是逮到陈靳言，又忍不住问起了什么工作、工资、房子一大堆的事情。
再问下去，大概已经要问到彩礼了。
眼见着电梯到了十楼，阿姨离开，何初喃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拉过陈靳言，开口道：“你以后和这个年纪的阿姨相处都要小心点，什么消息她们都能扒出来，然后广为流传。”
陈靳言笑了一声，“好，知道了。”
只是刚刚聊到工资工作什么的，何初喃也有些好奇了，拉住陈靳言开始问：“昌黎给你开什么样的条件？”
陈靳言有问必答，几乎把当初签的合同上的条约全部告知给何初喃，没有任何隐瞒。
听到那串数字还有附属条件，何初喃也挑了挑眉，可以，陈靳言，陈总，很有钱。
她撞了撞陈靳言的手臂，轻声问：“那你现在这么有钱，以后你会愿意给我花吗？”
陈靳言没怎么犹豫，大概算了算，缓缓开口道：“今晚我可以整合一下，明天把那些都给你。”
看见他格外认真的神色，何初喃忍不住笑起来，轻声说：“这样的话，你手上不是一点钱也没有了，那你怎么办？”
陈靳言扯了扯她的衣角，“那你可以每个月留一些钱给我吗，我买些菜，做给你吃。”
何初喃笑着，抬眸看他，堂堂陈总，麻省高材，高价聘请，昌黎首席，现在却可怜兮兮地问她要生活费。
她抬起指尖，勾了勾陈靳言的下颌，“不用把钱都给我，你自己好好攒着吧。”
攒出一个老婆本。
直到电梯停在了22层，何初喃才意识到，陈靳言甚至都没有按下21层的按键。何初喃走出去，陈靳言也跟在她后面。
何初喃摆摆手：“就送到这吧，你赶紧回去了，时间都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上班呢。”
陈靳言停住脚步，站在那里静静看她，整个人陷在微弱的光里，眼睛却格外闪亮。
“那你好好休息，我看你进去。”
何初喃勾起唇角，复合的第一天，陈靳言很黏她。
是个不错的信号。
她缓缓靠近陈靳言，轻声说：“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走。”
陈靳言似乎还在犹豫。
何初喃仰起头，亲了一下他的下颌，轻声说：“走吧。”
陈靳言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抿着笑意，很听话地离开。
何初喃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他的背影，陈靳言不出所料地转身，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了她一下。
“喃喃，明天见。”
第116章 一起回家
何初喃睡了沉沉一晚，一夜无梦，格外香甜。
熟悉的铃声响起时，她不如往常困倦，缓缓伸了懒腰，然后睁开眼。
人的一生都在早起中度过。
何初喃有些悲观地想，每次早起的时候，都是她最想退休的时候。
遥遥无期。
她边洗漱边翻看着手机，陈靳言十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一张早餐照片。
蒸锅冒着热气，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还有正磨着的豆浆，看起来格外好喝。
何初喃轻轻笑着，陈靳言大概要早起很久，明天还是不用让他做了，他们可以买一些，多睡一会，不然就太累了。
她只带着手机就脚步轻快地下了楼，站在陈靳言门前，拇指按压下去，叮咚一声解锁，何初喃打开门，玄关处放置了一双浅色棉拖，看起来是一对，另一双在陈靳言脚上。
何初喃自然换上，缓缓走进。
陈靳言正给豆浆加着糖，一勺，是何初喃的杯子，她爱喝甜一些的。
见到她来，陈靳言缓缓笑起来：“今天蒸了些包子，来坐吧。”
他递给她豆浆，轻声问：“还困吗？”
何初喃尝了一口，温度适宜，甜度她也喜欢，缓缓点头：“困。每天早上都困。不想工作了，你养我吧。”
陈靳言点头：“好，我很愿意。”
“但是你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想尊重你。”
何初喃咬了一口包子，肉馅的，鲜香十足，长久不吃早餐的习惯也被陈靳言一点点纠正回来了，她点头：“嗯，好吃。”
她一边尝着，一边低头看着了响起的电话，见到来电人是她爸，还顿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有些心虚。
咽下去那口包子，才缓缓接通，“喂，爸，您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了。”
何怀川在电话那头笑了声：“怎么，我还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你自己也不算算多久没回过家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要野飞了吗，还是你那小公寓有什么吸引人的，压根不想回来。”
何初喃依旧心虚，何怀川上两周出院，她看过后就在忙意欢婚礼，一来二去的很多事耽搁，算起来确实是很久没回家了。
她模糊带过：“那我不是很忙吗，诶呀我过两天就回去了，这周末吧，这周末就回家呆两天，回去看看您。”
何怀川笑了笑，“嗯，算你还有点良心，周末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好吃的。”
他沉默片刻，轻声说：“让靳言也一起来吧。”
何初喃心尖一跳，缓缓开口：“您知道了。”
何怀川笑着说：“我是你爸，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早知道你放不下，一起回来吃饭吧，一起……回家。”
何初喃缓缓抬眸，看着陈靳言的眼睛，替他应声：“好，我们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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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到周末那天，陈靳言比他想象中还要紧张一些。
他早早起来，站在全身镜前，来来回回换了几身衣裳，直到何初喃已经准备好，他依旧在纠结，打了领带又解开，穿了西装又脱下。
何初喃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忍不住笑起来，“见个家长而已，而且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你怎么搞得比见主席还紧张。”
她在沙发上的几套衣服上挑了挑，选了身简单的，随意的，“回家而已，随便一点就好，以后还要去很多次呢，难道每次都要西装革履，正装出席吗。”
陈靳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衣裳。
他轻轻笑了一下。
回家。
这样朴实而珍贵的话语，他历经半生，终于得到了。
第117章 我也爱你
直到回到何家别墅前，何初喃还牵着陈靳言的手，轻声安慰他：“别紧张。”
可话是这么说，隐隐有些紧张的却变成了何初喃，到底她和陈靳言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任何风吹草动，她也忍不住多想。
何家这些年全无变化，一切都是陈靳言曾经熟悉的模样，一草一木，一石一花，都是他眷念而铭记的。
远远听见车声，吴阿姨便守在门前，等着他们回来。
见到两个人站在一处，吴阿姨很快红了眼睛，两个她一路看着的孩子，终究还是站在了一起。
她擦了下眼角，仔仔细细地看了下陈靳言，忍不住抬手拍着他的肩，轻声说：“瘦了，也高了，都成大人了。”
陈靳言看着吴阿姨，发丝里已经夹杂了些许银发，他垂下眉眼，轻声说：“好久不见您，您身体好吗？”
吴阿姨笑着，连连点头：“好，都好。”
她拉着两个人入内，“早听说你们要回来，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你们爱吃的，以后，以后一定要多回家。”
餐桌上何怀川正翻看着报纸，看似云淡风轻不问世事，实则眼睛一直在往他们那边看，何初喃坐在他面前，一把拿走他手上的报纸，笑着说：“别看了何总，再朝我们这边看，您脖子就扭坏了。”
何怀川被夺了报纸，也不来气，咳了一声，“行，既然来了，就开饭吧，等你们好久了，坐吧。”
最后那句坐吧是对陈靳言说的。
陈靳言端正落座，吴阿姨也坐在他们身边，这顿饭像是高中时每一餐那般，四人齐全。
桌上也都是他们爱吃的菜。
何怀川不动筷，陈靳言始终未动。
良久，何怀川才笑了一声，给陈靳言夹了一块鱼肉，轻声叹气：“回家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多吃点饭，我也只是让你们，回家而已。”
他像是最平常也最亲切的长辈，关爱着他的孩子，轻声说：“这些年在外面，是不是都没有吃过这么正统的中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