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楼梯，非要走她这儿？
顾鸢攥紧衣摆，嗓音轻软，“能麻烦问一下吗，高一十五班怎么走？”
少年目光懒散地睨着她，忽而弯眉，笑得春风和煦，薄唇轻启，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不能。”
顾鸢：“……？？？”
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顾鸢猛地想起。
迟瑜！警局、打架、女朋友、分手、休学！
那这人，也是十五班的。
顾鸢往旁边挪了挪，后背靠在栏杆上，眉眼低垂。
您请！
迟瑜凝眸，女生是常见的学生头，白T和浅蓝色牛仔裤，白皙的手指抓在书包肩带上，模样看着乖巧。
迟瑜错开她大步上楼，顾鸢犹豫几秒正欲抬脚跟上。
走到拐角的地方，那人突然朝她看过来，嗓音冷淡没什么温度，“跟上。”
“？哦。”
顾鸢瞥了瞥嘴，乖乖跟在他后面。
顾鸢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黑T衬的肩背宽阔瘦削，黑色工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踩在地上，脚上的鞋子应该是球鞋，只是款式好像是以前的。
顾鸢打量的视线直白又放肆。
迟瑜紧抿着唇，后背略显僵直。
他猛地停下，扭头，压低着眉宇，垂眸看着她，目光平静又汹涌，尾音勾着上扬，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还没看够？”
顾鸢微仰着脖子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能走慢点吗？”
因为走的快，少女白皙的脸颊泛着粉，长睫轻颤，琥珀色的瞳眸无辜纯净。
“小短腿！”
迟瑜轻哂一声移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转身，脚下放慢了速度。
“腿长了不起啊。”顾鸢小声嘀咕。
男生似乎是听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冷眸带点傲岸，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语气端的散漫，“腿长就是了不起呢。”
顾鸢：“？……”
长长长，能长过人家姚明吗？
穿过连廊，又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的人才终于停下。
-
讲台上，曹军平看着名单皱眉。
“迟瑜和顾鸢怎么还没来，有没有人知道这俩人怎么回事？”
“不会是谈恋爱去了吧？”
“不会吧，人家都不认识。”
“顾鸢哪个，是咱们班的吗？”
曹军平脑门上青筋突突地跳，这帮熊孩子的脑回路怎么就不按常理走。
言酥举手，“曹老师，顾鸢身体不太舒服，马上就到了。”
下一秒，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立在门口。
“报告！”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
不是吧，真的？
一起来的？
别说还挺般配。
视线太过强烈，顾鸢头皮发麻，脚步挪动往迟瑜身后侧了侧。
同学们：我靠！真的！
曹军平站在讲台上，清晰地看到前面的男生紧绷着脸神色不耐烦。后面的女生垂着脑袋，像是被骂了一样。
曹军平眼皮跳了一下。
这混球。
“进来坐。”曹军平语气和蔼。
迟瑜脸色淡漠大步往后走，顾鸢刚要下去，曹军平叫住她。
“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顾鸢硬着头皮走上讲台，调整好面部表情，“大家好，我叫顾鸢。”
曹军平：“没了？”
顾鸢：“很高兴来到十五班。”
“咳”曹军平示意她下去坐，接着补充道：“顾鸢同学去北京参加钢琴比赛所以没有军训。大家以后互相帮助，多交流学习。”
“好的老师。”同学们很给面子地鼓掌欢迎。其中有一道声音尤为洪亮，正是言酥的。
江皓阳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你跟新同学去哪儿了，班里都传你俩谈恋爱去了。”
手里的笔吧嗒掉在桌面上，少年瞳孔骤缩，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江皓阳正要说话，迟瑜踢了他一脚。
顾鸢走到教室里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言酥小声道：“桌子和凳子我都擦过了。”
顾鸢微愣，“谢谢。”
“不客气。”言酥高兴地抿着唇笑，她是认识顾鸢的，而且顾鸢还是她的偶像。
追星成同桌的感觉，谁懂？
江皓阳胳膊肘撞了一下迟瑜，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不是走的比我快，怎么到的比我迟？”
迟瑜没回他的话，一本正紧地坐着，眼睛盯着讲台。
“砰！”
曹军平把点名册重重地拍在讲桌上，怒气冲冲道：“江皓阳！来，你上来说。”
江皓阳恨不得把头埋进桌仓里。
曹军平收回视线，语气又恢复温和，“这样，现在开始竞选班委。在此之前，老师决定任命顾鸢同学为学习委员。”
正和言酥在草稿本上写字聊天的顾鸢猛地抬起头，班里同学都朝她看过来。
教室里贴了成绩单，一看就知道每个人的入学成绩，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在哪儿。
曹军平解释道：“你们不要盯着人家的总分看，看单科，语文134，数学满分。如果不是英语缺考，顾鸢同学这会儿可是在附中的教室坐着。”
靠近成绩单的那个同学仔细瞅了一眼，朝其他人点了点脑袋。
嘶的抽气声响起。
还持着怀疑态度的人纷纷闭上了嘴巴。
他们这一届的数学题目超级变态，就这样还能考满分，不禁让人感叹同样生而为人为何脑子构造会如此的不一样。
难道是多了一根弦？
迟瑜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黑眸觑了眼女生的后脑勺。
曹军平把大家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那就这样，接下来是班长……”
到物理课代表的时候，曹军平直接点名，“迟瑜，你来。”
迟瑜嘴巴还没张开，曹军平就说道：“迟瑜同学中考物理满分，但老师相信，满分不是你的实力，而是因为那张卷子只有那么多分。”
前排的顾鸢脑袋嗡地响了一声。
满分？迟瑜？
CY！
见迟瑜没有反对，曹军平松了口气。
怎么让调皮的孩子好好学习，当然是让他们担任班委，委以重任，不得不规范自身行为。
选好班委，曹军平让班长组织学生去搬书。
“顾鸢出来一下。”
-
江皓阳拽上迟瑜往外走。
徐百川拍了下迟瑜的肩膀，“那帮人没再找你麻烦吧？”
江皓阳嘴巴突突地说道：“怎么没有，刚来的时候又碰到了，真他妈有病。”
徐百川皱起眉，语气也不好，“真是一群无赖，报警都没用。”
迟瑜抽出胳膊，唇角微微勾起，轻嗤一声，“没事，过几天找人说清楚就行了。”
徐百川瞥了眼迟瑜，试探着问：“你怎么和顾鸢一起进来了？”
迟瑜捏着护腕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斜睨了他一眼，“你们认识？”
“以前参加竞赛的时候碰到的，一起讨论过题目。”徐百川话音一转，“不是我问你吗？”
脚下正好有个空瓶子，迟瑜踩了一脚，又踢起来，瓶子正好落进垃圾桶里，他漫不经心地说：“正好碰到了，你怎么跟徐百川一样八卦。”
江皓阳：“才不是，你明……”
“去厕所了。”
“哦。”
在曹军平说话的间隙，顾鸢瞥向窗外，余光正好看到空瓶掉进垃圾桶里的一幕。
“顾鸢，对于老师任命你为学习委员的事，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顾鸢嘴角微抽。
这是什么，裹着蜜饯的药丸吗？
她觉得自己要完。
“曹老师，我知道的。”
曹军平推了推眼睛，打开保温杯，依稀可见飘出的几颗枸杞，“那好，你回去咨询一下大家的意见，看位置要不要再变动，不变的话……”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顾鸢到教室的时候，班长在组织学生发书。
顾鸢对余荔是有些印象的，初中她隔壁班的班长。不过两人没怎么说过话，顶多是去办公室的时候点个头。
余荔正趴在讲桌上写着什么，顾鸢朝她走过去。
察觉到有人过来，余荔停下笔偏头问她，“要通知什么事吗？”
顾鸢余光在纸上瞥了一眼，说道：“座位的事，等书发完了再说。”
余荔点头，继续记录。
“啪！”
有同学把几本物理书丢桌子上，“班长，多了。”
余荔正要伸手拿，顾鸢拿起数了一遍，说道：“五本。”然后整理好放在旁边。
余荔拿笔记上。
下面，江皓阳拿笔戳了戳迟瑜，“哥你有没有发现，班长和学委站在一起好般配。”
前排的言酥转过来，拿起书拍在他胳膊上，“江皓阳你有病啊，她俩都是女生。”
江皓阳捂着胳膊，瞪着眼说道：“你自己看，高冷女王和娇弱小白兔，是不是？”
讲台上，余荔高了顾鸢半个头，一个高冷御姐，一个娇小软绵。
言酥：“还真是。”
迟瑜靠在椅背上，双腿大刺刺地伸直，微阖着眼朝前面看去。
讲台上短发少女不急不徐地整理着书本，落在书边的手指纤细白嫩。
娇弱？
娇气！
第3章 胆小
等书全部发完，教室里嗡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
余荔拿起黑板擦在讲桌边上磕了磕。
“安静！”
唰，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荔看了顾鸢一眼，拿着本子站到讲台一侧。
顾鸢：她好佩服。
“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关于座位觉得需要调整的同学举一下手。”
安静了几秒，稀稀拉拉只有五个人举手。
顾鸢先从左边问起，是个胖胖的女生，“你想调整到哪个位置？”
女生：“我想坐最后一排。”
顾鸢意识到自己没解释清楚，又说道：“是这样，我们的位置都是会变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坐最后一排。”
举手的只剩下一个男同学。
江皓阳兴奋地说道：“我，我还有问题，我想和女生坐。刚才那个同学，我们可以换一下。”
刚才站起来的女生坚定地摇头，“我不换，我同桌舍不得我。”
同桌也是个女生，跟着点头。
顾鸢看向江皓阳，表示爱莫能助。
“为什么呀，就没有女生愿意和我坐同桌吗？”
全班同学开始唏嘘。
余荔语气冷淡，“江皓阳，你前面是英语课代表和学委，同桌是物理课代表，这么好的地理位置都不愿意。”
“那我后面还是垃圾桶呢。”江皓阳不满地瞥了瞥嘴。
顾鸢正要说话，噗通一声，江皓阳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迟瑜对上顾鸢的视线，嗓音寡淡冷清，“我愿意收留江同学。”
顾鸢抿唇，撇开视线，“那就不变，咱们班一共48个人，三排六人一组，正好是八组。现在开始讨论，下课之前选出一个组长，组长再写份你们小组的名单交给我。”
在讨论声音开始前顾鸢又加了句，“小组内位置变动由组长决定。”
说完顾鸢朝余荔轻点下巴，然后往座位上走。
一坐下，前排的两个男生就转了过来。
“哐当”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顾鸢朝左一看，男生似乎有些困，一条腿踩着椅子的横杠，手支着脑袋撑在膝盖上，看着一股慵懒松散劲儿，“不是要讨论？”
顾鸢手扶着椅子往右挪了挪，说道：“那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徐百川：“我就算了，课代表很忙。”
言酥：“那我也算了。”
陈哲明：“我不行。”
顾鸢：“我也不行。”
江皓阳正要开口，迟瑜屈指点在顾鸢的课桌上，语气中透着压力，“那就我吧。”
“我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顾鸢：“那你写份名单给我。”
少年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皓阳眼见这就散会了，不满地发声，“不是你们怎么不听我的意见啊，我还没说话呢，我也要竞选。”
迟瑜拉着他坐下，“安静。”
江皓阳：“你们孤立我。”
“闭嘴。”
“我……”
“出去。”
言酥耸着肩膀笑，在本子上写道：【也就迟瑜能制住他。】
顾鸢轻抿唇瓣，拿笔在下面打了一个勾。
下课铃响了之后，组长把纸条都交了过来，顾鸢数了一下，还缺一份。
就他们组的没交，她只好朝迟瑜要。
后面的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压在胳膊下的本子上可以看到几个人名。
在把人叫醒和把本子抽出来之间，顾鸢选了前者。
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笔戳了戳男生的手臂。
趴着的人没有动作。
顾鸢眉头紧锁，放下笔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指腹传来微凉的触感，顾鸢捻了捻指尖。
正打算开口叫人的时候，睡着的人终于有反应了。
男生眼睛都没睁开，抽出本子往顾鸢怀里一丢继续蒙头睡。
顾鸢手指黏着纸页正准备撕，微哑的声音响起，“自己撕。”
“哗啦！”
利落地撕掉那页纸，顾鸢把本子放回他桌子上，拿着名单去了办公室。
直到上课，顾鸢还没有回来。
在下课铃响的前两分钟，顾鸢才从前门进来。
班里的同学都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就等下课了。
虽然十分不忍，但顾鸢还是说道：“曹老师说晚自习照常。”
“学委你开玩笑的吧。”
“去年的不也没上。”
“肯定是老曹骗人的，他经常这样。”
顾鸢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教室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来。
“通知！通知！全体高一学生，晚自习照常。全体高一学生，晚自习照常。”
……
一片死寂。
顾鸢把手里的点名册给余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