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还要写检讨。”
“这玩意咋写，不会啊。”
“谁有经验帮忙写一份。”
一排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迟瑜。
检讨啊。
这位哥熟。
老熟了。
顾鸢偏眸望向他，迟瑜淡然道：“我帮你们写。”
老实说，顾鸢从没写过检讨，毕竟她一直都是三好学生。
“你确定能写完？”
她有点怀疑。
迟瑜眄她一眼，语气张扬，“不就是写个检讨，他也没规定字数。”
顾鸢话刚到嘴边噎住。
迟瑜淡定道：“每个人一百字左右就够了，检讨都是大同小异，写一份出来再稍微改一点其他人都可以用。”
墨谦打趣道：“我是语文课代表，我可以帮忙润色。”
“谢谢大家。”
顾鸢朝一行人说道：“连累你们了。”
“好说，顾姐把你的学习秘诀分享给我们就成。”迟瑜一只手插在兜里，语调懒洋洋的，一点都没有在国旗下罚站样子，模样十分惬意。
“对，顾姐带我们一起上分啊。”徐百川附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期末考试就仰仗顾姐了。”
顾鸢还是第一次被这人多人维护，即使站在冷风凌冽的主席台下，但她心里却像放了一个暖炉，热浪滚烫全身。
“我把考点和重难点总结出来大家看，要是有哪里不对的你们就说。”
“顾姐可别谦虚。”迟瑜低笑一声，唇边扬起。
“你安分点。”顾鸢睨了他一眼，“期末考试你要是敢退步就完了。”
迟瑜俯身凑到她耳边，嗓音低低的，磁性又撩人，“怎么完？”
顾鸢脸颊微热。
这人怎么？
“咦——”
大家纷纷别开眼。
顾鸢瞪了他一眼，迟瑜这才慢慢站直了身体。
曹君平爱徒心切，约莫站了十分钟就把人领回教室了。
楼道里，曹君平把顾鸢单独留下。
“顾鸢，你说的转学是玩笑话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愿？”
顾鸢抿唇，思考了一会儿才回他，“曹老师，您怎么看林主任今晚的行为？”
曹军平愣住，到此刻他才认真地打量起自己的学生。
半晌后，他说：“林主任自然是不对的，但这事要等校长回来再讨论。”
顾鸢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好，明天我会让父母来一趟学校处理这件事。”
曹军平稍怔，“我知道了，这件事老师和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千万不要让自己分心。”
顾鸢点头，“谢谢老师，那我进去了。”
楼道里吹来一股冷风，曹军平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勾着唇感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
晚上回到家，顾鸢刚打开门，沙发上看书的顾绍辉就望过来，“浅浅回来了，快洗手吃宵夜。”
“妈妈呢？”顾鸢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往洗手间走。
“在书房呢，你妈妈晚上不吃东西。”顾绍辉说罢拿起书签夹在书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顾鸢洗完手出来敲了下书房的门，里面传来声音，“五分钟。”
餐厅，顾绍辉把热好的三鲜砂锅端出来。
顾鸢喝了口汤，味蕾被刺激，满足地眯上了眼睛，“好吃，刘阿姨手艺真好，要是能一直吃到刘阿姨的饭就好了。”
顾绍辉笑道：“要真这么想，等以后你成家了就把刘阿姨带过去。”
哐当—
勺子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鸢低下头，往嘴里送了个鱼丸，嗓音轻飘飘的，“爸爸这么早就想着我成家了吗？”
顾绍辉叹气，“爸爸当然舍不得你嫁人，但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爸爸不忍心也没办法，难道你要在家里待一辈子。”
“一辈子又怎么样，我养得起她。”
姜女士人未到先闻其声。
顾绍辉无奈，“你这是强词夺理。”
姜之遥：“是你不讲道理。”
“我有件事要说。”顾鸢在两人吵起来之前打断了话。
姜之遥抽出椅子坐下，淡声道：“说吧，什么事。”
顾鸢放下调羹坐好，抿了下唇，才说道：“元旦晚会结束的时候，有个男生在舞台上向我表白，我说我只谈成绩比我好的，以此为由拒绝了他。”
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脸色，顾鸢继续说：“我们学校的林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她说我没有教养，还说我这种人家的孩子放肆又无礼。我太生气了，就唬他说我要转学，他说我就算走了也会背下这个污名。”
“砰——”
姜女士一巴掌拍在餐桌上，上面的花瓶都被震地晃了晃。
“荒唐！这是他一个老师能说出来的话，他是什么意思，威胁一个小姑娘？这个混账，我现在就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妈妈。”顾鸢拦住她，“曹老师已经把我要转学的事情告诉校长了。”
姜之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冷声道：“好，明天我去找你们校长。”
顾绍辉沉着脸，说道：“明天我和你妈妈一起去。”
-
回了卧室，顾鸢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
Q.Q上有迟瑜发来的消息，是他写的检讨拍了照片。
确实像一个老手。
顾鸢：【你不会都写完了吧】
迟瑜：【当然】
顾鸢：【文笔不错】
迟瑜：【嘲讽我】
顾鸢：【夸你，腻害！】
顾鸢走到书桌前坐下抄了一份。
第二天升国旗仪式结束后，迟瑜拿着稿子先她一步走向主席台，直接从演讲的学生手里接过话筒。
林德全气的瞪着他。
迟瑜穿的依旧是一身黑，衬得身形落拓，短发被风吹动，少年肆意又张扬。
“大家好，我是高二十五班的迟瑜，因为顶撞了林主任，在此深刻检讨：
对于昨天晚上我说喜欢顾鸢同学的行为，我深感愧疚和懊悔。
想必大家都知道，郝晨俊在元旦晚会上向我们班学委表白，学委委婉拒绝了他。
之后林主任对郝晨俊的行为无任何言语批评，却出言恐吓甚至威胁我班学委。
如果知道林主任是这样的处理方式，我一定会在元旦晚会那天抢在郝晨俊面前——”
“你给我下去，滚下去。”林德全气的往主席台跑。
第37章 撞上
其他排队检讨的人一拥而上拦住林德全。
顾鸢怔愣地站在原地。
台上的迟瑜躲避着林德全依旧在说：“我一定会抢在他面前表白—”
“滚下去！”
……
办公室外面围着十五班的学生。
“曹军平！看看你教的学生，成什么样子了，什么样子了……”
顾鸢看向倚在阳台姿态懒散松弛的迟瑜。
他倒是非常淡定。
“你这么说不怕惹恼林主任。”
闻言迟瑜掀起眼皮，黑眸凝视着她，须臾痞坏地笑了，“这不正好，你们不用上去了。”
顾鸢咬了下唇，半晌才拉了下他的衣袖，“你站好。”
“怎么？你……”
“吴校长过来了。”
一起过来的是老顾和姜女士，三人走到办公室的门外，里面是林德全怒骂曹军平的声音。
……
一个早上曹军平都没来教室。
下午的晚读的时候言酥和陈静跑来报信，“听说林德全被举报了，说他多次辱骂甚至殴打学生，这事应该闹大了。”
江皓阳呸了一声，“上届学姐知道吧，因为在周天晚上到校没穿校服，直接被骂的不来了。学校都规定了周天晚上到校可以不穿校服，就他事儿多。而且他就逮着女生骂，不管男生。有这样的同类真恶心。”
林德全在一中的形象一直都不好，虽然他一直偏袒男生，但他的行为实在令人作呕，有很多男生都看不惯他。
迟瑜懒懒道：“你们从哪儿听来的？”
江皓阳：“我们班主任老黄，那个大嘴巴没几分钟就让我们套出话了。”
陈静说：“我也听我爸爸说好多家长都去教育局实名举报他了，以前都不敢也不想和他杠上，这次大家都一起去，估计他有的受了。”
言酥抱住顾鸢，瘪着嘴道：“你受委屈了，他是不是也说你了，你有没有骂回去？”
顾鸢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那几句话还伤害不到我。”
迟瑜偏眸看了她一眼。
-
放寒假前这件事也有了结果，林德全被开除并且撤销了教师资格，两个学姐也回了学校。
学校集体补课两周，放假的时候离过年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最后一天下午不用去学校。
回家卸下书包，顾鸢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家里就她一个人，顾鸢去了楼下711，打算买点零食当晚餐。
超市里人不多，顾鸢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面包，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祁蓉：【顾鸢你英语卷子拿了没有，我的不小心打湿了可能得借你的复印一下】
顾鸢回她，【稍等我帮你看】
祁蓉：【爱你。小心心jpg.】
顾鸢拿着钥匙回家，翻了三遍书包之后，顾鸢很确定她没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迟瑜多拿了。
顾鸢给迟瑜发了消息说要过去取卷子，然后穿戴好出门。
-
网吧，靠里面的那排电脑旁边都放着一桶泡面。
穿着黑衣黑裤的少年手指修长，灯光斜打下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鸦羽般的睫毛下一双狭长的眸子微眯着，嘴里还叼着一草莓味的阿尔卑斯。
“江皓阳，看着点路成吗？你眼睛长屁股上了。”
“靠！我又死了，老徐你上啊。”
“别吵吵。”
……
一局结束，泡面也好了。
迟瑜刚取下叉子准备吃，江皓阳一骨碌站了起来，“艹，迟哥，云执又去榕西巷找你了。”
迟瑜置若罔闻，淡定地低头吃面。
徐百川拉着他坐下，“急什么，阿姨不是旅游去了，迟瑜人在这儿，云执去了有什么用。”
江皓阳：“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顿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不行啊，要是云执一直等在那里怎么办，迟哥晚上还得回去。”
徐百川：“去我家，或者去你家。”
江皓阳看向迟瑜：“行吗？”
迟瑜勾唇笑了下，“行啊。”
吃完泡面，三人又开了一局。
窗外树影横斜，网吧里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突然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皓阳咒骂了一声，“谁呀，上网吧还不弄静音。”
迟瑜捞起桌面的手机按了接听，下一秒，他推开椅子往外奔去，连椅背上的外套都没有拿。
江皓阳茫然，“怎么了？”
徐百川拿起迟瑜的衣服往外走，“跟上。”
-
半个小时前。
顾鸢在路上买了一个红薯暖手，进了巷子看见一群人站在迟瑜家楼下。
顾鸢认出了靠着墙抽烟的那个，是班会那天在巷子里朝迟瑜放狠话的那个红毛。
迟瑜说她妈妈的店被砸了，应该也就是这群人，所以那个男生应该叫，云执。
顾鸢转身就走。
突然，人群里有个人说道：“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是迟瑜同桌，那个全校第一，叫什么来着……”
顾鸢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外走。
“对，叫顾鸢，迟瑜的女朋友，执哥堵住他。”
“砰——”
一个易拉罐瓶扔到了顾鸢的脚下，里面没有喝完的饮料溅了出来弄脏了她的鞋子和裤子。
顾鸢捏紧了手里的红薯，一股难闻的气息从侧面过来，紧跟着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妹妹，急什么？留下来跟我们聊两句。”
顾鸢吸了口气，皱着眉头往旁边退了两步后背靠着斑驳的墙壁。
围在她周围的人一共有九个，年纪大概在十八到二十。
在他们眼里看不到光，看不到年轻气盛，只有被烟熏酒燎和各种欲望荼毒之后，留下灰败而堕落的麻木神情。
看顾鸢没说话，刚才开口认出她的黄毛又道：“执哥，有这妞在就不信迟瑜不来。”
云执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往前走了一步，一张口就是泛黄的牙齿和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顾鸢是吧，给迟瑜打电话。”
见顾鸢没动，黄毛顺手拿起楼道里的木棍，指着顾鸢说道：“要是不打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顾鸢厌恶地别开眼，余光瞥见楼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她敛下眼睑，说道：“你们要是敢伤我一下，我爸爸妈妈会让你们滚出宁宜。”
黄毛怔了下，随机又道：“小姑娘放什么大话，还让我们滚出宁宜，你爸妈还挺能耐啊。”
说罢黄毛看向云执，“执哥，我看她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断她一条腿，看她还敢不敢不听话。”
云执眯了眯眼睛，嗤笑一声，问黄毛，“她叫什么？”
黄毛：“顾鸢。”
“姓顾的？”云执眼神微变，看向顾鸢，“姜之遥的女儿，你爸是顾绍辉？”
顾鸢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