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音量不小,他自顾自吐槽的声音许昙听得一清二楚,但她知道情况不是这样。
要说那天在婚礼上有什么瑕疵,大概就是交换戒指的时候,她给他戴上的戒指有点紧。
毕竟是按照江恒手型定制的戒指,可能是因为江祈要比江恒高一些,所以手也要更加宽大。
不合尺寸的戒指江祈没戴很正常,她自己也没有戴戒指的习惯,就也没戴。
许昙没太在意,身旁的人却幽幽开口。
“听见了吗?”
“他说我抠。”
“……”
“他还夸你帅呢。”许昙宽慰。
江祈嗤笑:“我缺他夸我帅吗?”
许昙无法反驳,毕竟他这张脸很难让人挑出毛病,之前她也没少听人夸他是撕漫脸。
“你缺骂你抠的。”许昙拍了拍他的肩,“体验一下没得过的评价也挺好。”
“?”
江祈大概是难以忍受这种屈辱,等叫号时,他沉默地在看商场里有哪些婚戒品牌,吃完午饭,就立刻拉着许昙挑婚戒。
“我那个戒指大小合适的,不用再买了。”
许昙看着眼前毫无亮点却又贵到离谱的钻戒,觉得没什么必要。
更何况被她放在家里的那个戒指也不便宜,上面镶着的钻也是闪到她眼瞎。
江祈了然,朝导购道:“这款她不喜欢,再拿其他款来看看。”
“不是!”许昙扯了扯他的衣角,将他拉到一边,“你选男戒就行了,我的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么?”
“家里那个?”江祈冷笑着反问,语气凉凉,“你是说你和我哥一起去挑的那个吗?”
“许昙。”
“你要不要翻开结婚证看看,现在谁才是你老公。”
“……”
“可是婚礼那天,帮我戴上那个戒指的人,不是你么?”
江祈被她哽了一下,忽然觉得家里那个戒指顺眼了。
“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眉目舒展,“那就不买钻戒了。”
许昙刚松了口气,就又被江祈拉到展柜前。
“拿几款对戒出来看看。”?
许昙偏头看他。
江祈挑眉回看,语调拉长。
“家里,可没有对戒。”
“……”
许昙认命地把手伸出,被导购戴上一款对戒中的女戒。
“觉得可以吗?”导购问。
“还行。”许昙敷衍道。
江祈凑过来,看了几秒,评价道:“你手指细,这个戒环太粗了。”
又摘下现在戴在她手上的戒指,换了另一款给她戴上。
戒环套进无名指,冰冰凉凉的。
可为她套进戒环的指尖却很温热。
根根分明的长睫在她眼前很清晰,时不时往下落去,又缓缓抬起。
长睫之下的褐眸专注地看着她的手,精致的面上敛下了往日的散漫。
“这个好浮夸,不配你。”
刚戴上她手指的戒指又被摘下。
许昙坐在椅子上,看江祈不厌其烦地给她戴上一枚又一枚戒指,给出一句又一句评价,忽然觉得他带她来这儿,好像也不是为了争口气,就是很单纯地想给她买个戒指。
“要不我们去别家看看?”许昙提议道。
这家珠宝顶奢贵是贵,但戒面质感和镶嵌工艺也确实都很好,只是在设计上不太符合她的审美。
“行。”江祈点头,“我们多逛几家。”
这一多逛几家,就是逛了一下午。
选好对戒之后,这家店里的导购给他们量了无名指尺寸,让他们一个月之后过来试戴,合适再取走。
再从珠宝店出来时,快到晚饭时间了,但许昙今晚需要直播,便说回家随便吃点。
她没想到今天会出来这么久,所以也没有提前发请假的公告,再加上昨晚她就没有直播了,今天再临时发推迟直播的公告也不太好。
江祈也没多问,说他也一起,便和许昙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许昙虽然知道江祈会做饭,但也没好意思麻烦他,她一边打开外卖软件,一边礼貌地问:
“我打算点碗和府的面,你要一起吗?”
江祈刚换身家居服出来,闻言,眉梢微压。
“少吃外卖。”
想到什么,他继续说:“你有事可以先忙,晚饭好了我叫你。”
许昙大脑运转了几秒,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她咽下客气拒绝的话。
“行,那晚上我来洗碗。”
进到书房,许昙开始疏理今晚要直播的内容。
因为和江祈说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地方就喊她,她也就没有关上书房的门。
今晚依旧是直播绒花专题,所以许昙梳理直播内容并没有花很长时间,可是今晚的绒花专题结束之后,她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内容。
她账号的涨粉速度已经进入了停滞期,甚至隐隐有掉粉的趋势。
当年她就是一只站在风口上的猪,当潮水褪去之后,她这只猪迟早会砸在干涸的地面上。
还在为账号发愁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门外传来。
许昙嗅了嗅,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糊了,连忙起身走到厨房。
厨房里的糊味更呛人,黑乎乎的一团被扔进垃圾桶里,江祈正拿着铁锅往水槽里放。
水龙头被拧开,水流落在滚烫的锅底,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需要帮忙吗?”许昙问。
江祈听见声音,僵硬转身,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抱歉,今晚可以吃火锅吗?”
“当然。”
许昙没觉得吃火锅不好。
和江祈一起把火锅食材准备出来,许昙很快吃上今天的晚饭,只是江祈大概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一直低头吃着,没怎么夹锅里的肉,也不怎么敢看她。
“没关系的。”许昙拿着漏勺给他碗里加了一些肉,安慰他,“毕竟是新锅,用不惯很正常。”
“我明天……”江祈缓慢地动着筷子,声音越来越低,“不会这样了。”
“嗯。”许昙肯定道,“你粥煮得这么好,这就是一次意外,会做饭已经很厉害了,失败一次也没什么的。”
明明在安慰他,可她却感觉他的头好像更低了。
吃完饭,许昙让江祈吃完之后把碗留给她洗就行,便进入书房开始今天的直播。
开播之后,很快直播间里就进了不少人。
【一天没听见尾子的声音,好想尾子QAQ】
【尾子我做的花花你看了嘛?好不好看!】
【尾子也来看看我的!希望尾子的小礼物可以揪到我XD】
挨个回复完评论区,就见直播界面的最顶上弹出大粉进房的消息,本就不怎么安静的评论区更加沸腾。
【啊啊啊钛神今晚来了!!】
【钛神是走出失恋阴影了吗?】
【QAQ钛神没走就好,还以为钛神不会再来了555】
看见他来,许昙按惯例念了一遍欢迎词。
“欢迎‘钛’进入直播间。”
语调不自觉上扬。
【哇!我刚刚好像听见尾子的笑音了!!】
【救命,温温柔柔又软软绵绵的笑音,今晚的录播我要听一百遍[流口水][流口水]】
【哈哈哈哈看来钛神来了尾子也很高兴。】
钛:【是吗?】
钛的回复紧随其后,许昙诚实道:“对。”
【卧槽,姐妹们,我磕到了!!!】
【钛尾cp磕起来XD】
【楼上你要不要自己把钛尾两个字念一念……】
【别乱磕好吗?什么都磕只会让你消化不良。】
【不是,人钛神刚失恋你们在这起什么哄组什么cp啊?我佛了。】
【我磕我的,你废什么话啊?】
眼看评论区要吵起来,许昙赶紧把话题引到今日要直播的内容上,但是评论区的争吵还在继续,她有些眼疼时,就见钛说话了。
钛:【没失恋,你们这样,我老婆看到会生气。】
这个话题比她的直播内容更吸引人,掐战结束,评论区开始八卦。
【老婆??不是说女朋友要和别人结婚,不能再做东西送给她了吗?】
【???好家伙,新郎是你自己是吧?】
【请允许我大胆猜测,钛神不会是抢婚了吧!!】
【楼上就是小说看太多,把脑子看坏的吧。】
钛:【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这句话刚在评论区出现,底下接连一片催促,让钛长话短说。
钛没再说话,围观群众开始脑洞大开。
许昙看评论区还算祥和,安心地把今日直播的内容播完。
直播结束前,她把最近发愁的选题抛出去,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或者想学的内容。
【好看的东西我都想学!】
【缠花缠花!!】
【想学制香[爱你][爱你]】
【缠花+1】
【缠花尾子年初的时候有发视频教程的,可以翻翻看。】
【娃娘想学做娃衣[拜托][拜托]】
【嗷~~我也想看做娃衣~】
【娃衣我可以!!】
……
大概看了看,发现想学做娃衣的人不少,许昙没有直接回复,只说她会考虑看看。
毕竟bjd娃娃是个比较小众的圈子。
可刚下播思考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这个方向倒是可以试试。
现在这个账号她不知道还能做多久,要是能把之前搁置的汉服店重新开起来,她的收入也会更稳定一些。
只是现在的汉服市场竞争也很激烈,没有名气的汉服品牌想要脱颖而出,首先就不能有太长的制作工期。
可比起先把钱砸进汉服成衣的流水线,不如她先通过给bjd娃娃设计汉服,让她的设计作品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里。
反复思考这条路的可行性,许昙突然觉得这几日的焦虑有所缓解。
她舒坦地走出书房准备洗碗,却发现餐桌又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今晚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没有了,许昙的心情是说不出的畅快。
想起今晚因为翻车而郁郁寡欢,最后还默默地把碗洗了的江祈,许昙点开购物软件,下单了一箱蓝色包装的豆奶。
回到卧室,江祈不在床上,但是浴室里亮着灯。
飘窗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黑色的屏幕里时不时跳出一行又一行白色的英文字母,许昙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扯下挂起的睡衣,打算去屋子里的另一间浴室。
她刚走到门口,一旁浴室的门开了。
雾气缭绕里,锁骨线条立体深邃,视线不自觉聚焦,却又很快被引导着,沿修长的颈线一路向下。
落在被松松垮垮的浴袍半遮掩住的胸膛上。
第10章
冷白的肌肤纹理紧实,看得许昙有些愣。
“我洗好了,你去吧。”
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平静的语调让许昙莫名羞愧,她灰溜溜地走进浴室,关上门,抹了抹蒙上一层水汽的镜子。
镜子里,她面色如常。
松了口气时,却发现她的耳尖很红,红的很显眼。
今晚的澡洗得许昙醉醺醺的,洗完出来,小巧清丽的脸上也被热气熏出了红。
但好在江祈似乎在忙,换上了深咖色家居服后,支着长腿靠坐在飘窗上,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不停滑动。
许昙躺进被子里,拿出手机刷微博,忽然就看见了一个热搜词条——
#和相亲的人结婚最大的感受#
相亲……
她和江祈虽然跨过相亲这一步就直接结婚了,但本质上他们好像和相亲差不多。
都是没有感情基础,都是因为双方家庭而被绑在同一个屋檐下。
许昙点开词条,好奇相亲的人在结婚之后都是什么感受。
【相亲结了婚就是很平淡吧,没有以前谈恋爱时的那种激情,就连夫妻生活都是例行公事。】
【相亲男都什么成分大家都知道,长得帅也流不到市场上,那张脸……我真的是关了灯才能下了嘴。】
【楼上的点了,我婚后就没想过和相亲对象有夫妻生活。】
【要不是为了生个娃都不会睡在一张床上,生完娃就直接分房睡了。】
【啊和相亲的人在一起都这么难过的吗?】
【楼上的别怕,相亲也会遇到合适的,我和我老公的感情就很好,已经结婚六年了还天天腻歪。】
【都是婚姻不幸的人才会出来抱怨,幸福的都搁家里偷乐呢,谁出来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楼上的你嘴欠是吧?】
【怎么了?扎你心了?】
好好的一个问题,大家回答着突然就开始互骂起来。
许昙大致扫一眼,就退出了这个词条。
但在那些残留的记忆里,相亲结婚之后,两个人在夫妻生活上好像会不太和谐。
那她和江祈呢?
昨天他们是睡在一张床上了,但是他好像也没那个意思……
许昙看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发呆,身侧的床垫突然陷下。
“在想什么?”
低沉的男音懒洋洋地飘进耳内,许昙恍然回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倏然和近在咫尺的褐眸四目相对。
那双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
放在被子里的手随即攥紧自己的睡衣,许昙艰难开口。
“没想什么。”
她总不能说,在想她今晚上有没有可能把他的衣服扒掉吧……
怎么能有人洗完澡不穿衣服非得穿浴袍的,搞得她现在脑海里都是白花花又紧致的一片。
“困吗?”
他尾调微扬,像是某种事情的前奏。
许昙攥着睡衣的手更紧了,眼睛缓缓眨了一下。
“不困。”
低而沉的笑音从江祈喉间溢出,有些蛊惑,许昙紧张地看着他。
“不困?”
他的反问让许昙屏住了呼吸,感觉有什么将要风雨欲来。
可那双眼睛却突然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不困也得睡了。”
“……”
“睡太晚对身体不好。”
“……”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想象中的事依旧没有发生,但好闻的柠香还是让她很快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依旧没人,许昙一边打着哈欠觉得江祈起得真早,一边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