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看得心惊胆战。
霍宵有多看重宁泱泱,宋野这几天在榕城也听了个大概。
就像霍宵说的,如果刚才掐住宁泱泱脖子的其他人,或许真的已是一具死尸了。
这也说明霍宵再宠爱宁泱泱,也还是留着一丝理智。
知道沈时搴是二哥的孩子,是他的亲侄子,不至于对他真动手。
祝肴咳着,喝了一口沈时搴递来的水,慢慢地缓了下来。
沈时搴这才能分心,去看她的伤口。
后脑勺上,有小小的撕裂伤。
缝合了两针。
伤口不大。
可看在沈时搴眼里,依然让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谁伤的你?宁泱泱?”
“不是,是学校里和同学起了点小摩擦。”祝肴还是昏昏沉沉的,边说着边往被子里钻,为了不碰到伤口,侧着躺下了。
这也叫小摩擦?
沈时搴清冷的眸里,目光顿时晦暗深沉。
有沈时搴在旁边,祝肴心里无比的安心。
刚才宁泱泱的事,耗费了她所有精力。她原本想问问沈时搴,怎么能刚好赶过来,想问问他伤了宁泱泱,会不会给他惹来麻烦让他们叔侄反目。
可她现在只觉得困,且累,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她强撑着睁开一眼,确认沈时搴就守在她身边后,昏沉的大脑让她迷迷糊糊几秒就睡去了。
沈时搴见那伤口敞开着,叫宋野去将医生带来,替她重新包扎下。
宋野正要出病房,才看见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吴月溪。
“吴小姐,你先回吧,有我和搴哥守着祝肴。”宋野帮着沈时搴赶人。
吴月溪施施然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宋少,我想再问二少一句,他明天有没有时间……”
“我劝你别费心思了,搴哥说十四天后定,那就一天都不可能提前,这十四天里,你也不用做其他的,没用。”宋野摊摊手道。
他看穿吴月溪想先和沈时搴沟通沟通感情,干脆直白点提醒她。
“那……行吧,我先回了。”吴月溪又看了眼睡着的祝肴,随后对对宋野端庄无比地说了声“再见”,便毫无留恋地出了门。
半小时后,宋野才找来了繁忙的医生。
医生看见那敞开的伤口,一边拿棉签用碘伏消毒,一边拧着眉不悦道:
“不是嘱咐她家属要小心了吗?怎么弄成这样,本来是小伤,要是感染了,那问题就大了!”
碘伏消毒也不疼,医生包扎的手法也轻。
祝肴依然睡得安安稳稳。
包扎好,医生收拾起医用托盘,整理着物品,“她家属人呢?”
“家属?刚才那个穿真丝衬衣的女孩子?”宋野以为医生说的是吴月溪。
“不是,我说的他老公啊……就那个抱着病人慌张冲进急诊室,又是全程守着,又是替她缴费办住院那个。”
医生说着摇摇头,不满道:“我不是叫他一直守着病人吗,等会儿要输液!这两天不靠谱的家属全让我遇到了,真是!”
“那不是他老公。”沈时搴脸色瞬间就垮了。
“那是她男朋友?”医生问。
“也不是她男朋友。”沈时搴脸色更难看了。
医生锲而不舍地猜:“那是她……”
“好了好了医生……”宋野连忙笑嘻嘻出来打断,“那谁也不是,您别猜了,既然已经包扎好了,您就先回吧。”
再不走,这病房就快炸了。
医生出了门,宋野坐到书桌前,看了眼霍宵放在桌上的电脑。
上面他的工作邮件显示还有几十封未处理。
可想而知他原本有多忙。
能不忙吗?
又是要订婚,又是公司的事,又是要管前女友的。
要不小叔能当渣男呢,这妥妥的时间规划大师啊!
宋野收回目光,饿得慌得从桌上拿个苹果,随手拿张纸巾擦了擦,啃了起来:
“搴哥,你看,我就说祝肴没回你可能是在忙,果然是有事,不是故意不回的。”
“都怪我,该早些发现她出事的……”沈时搴俊朗的眉梢拧着,语气悔恨。
怪他太迟钝。
“这怎么能怪你,半天不回消息的人多了去了,哪能靠右这个就猜到祝肴出事了。”宋野不太走心地安慰着,苹果三两口间就吃完了,肚子还饿着:
“那个,搴哥,咱要不先去吃个晚饭?”
宋野话音刚落。
床上的祝肴肚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
祝肴缓缓睁开了眼,见沈时搴还在床边,迷迷糊糊说了句:
“沈时搴,我有点饿。”
沈时搴稍稍低下头,懒散的嗓音放轻了些,“喜欢吃什么?我让宋野出去买。”
宋野巴不得,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可突然,门外传来霍宵沉稳磁性的声线:
“时搴,肴肴喜欢吃果木烤鸭,鸡丝羹。”
宋野陡然一个激灵。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从小叔的口吻中听出一丝对搴哥挑衅的意味。
距离刚才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看来是宁泱泱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应该也没大碍,小叔就又过来了。
下一秒,霍宵高大的身形迈步进来,深邃的眸光看了眼小侄子,眸底情绪复杂难辨,但肉眼可见的冰寒。
霍宵将手上精致的饭盒放到祝肴的床头,嗓音低沉如大提琴音,微冷而轻:
“肴肴,起来吃饭。”
宋野看了看沈时搴,又看了看霍宵,完了,这才过多一会儿,俩人又要杠起来了?
刚刚才差点打起来,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就不饿?
能不能晚饭吃了大家再吵下一轮……
宋野饿得欲哭无泪。
第92章 友好
“小叔,祝肴这里有我。”沈时搴抬眸,疏懒地往椅背后靠,微仰着看站在病床另一边的霍宵:“你还是去照顾我那未来婶婶吧,顺便多提点她两句,别总搞得自己像有超雄基因一样。”
“无论她做了什么,你也不该对她动手。”霍宵沉了声线,一双漆黑的眸,带着沉沉的警告,看向对面的人。
“无论她做了什么?”沈时搴摇了摇头,迎上霍宵的目光,眸底是轻嘲狂懒的笑意:
“小叔,我看起来,像那么友好的人?”
“我看你对肴肴挺友好……”霍宵坐下,挺拔的姿态威慑感强烈,“时搴,多年没见,你似乎和小时候很不一样了。”
“比如?”沈时搴懒懒问。
“以前你绝不会多管其他人的闲事。”霍宵眸色很淡。
沈时搴轻笑了声,“祝肴,不是其他人。”
霍宵眉梢微不可察地拧了拧,“她只是沈氏想争取的专利权人而已,难不成,你们还有其他关系?”
沈时搴眯了眯眸。
心里顿时被问得像被大石头堵住。
他突然懂了古代那些见不得光的外室,怎么都想着要名分,名正言顺登堂入室。
没名分。
真憋屈!
他何时嘴上落过下风,偏偏被质问和祝肴的关系时,因为祝肴说的“不能往外说”,让他只能砸碎牙往肚子里吞。
迷迷糊糊的祝肴,此时也清醒了些。
直到她一转头,对上沈时搴一双看“负心汉”一样的眼神,祝肴更清醒了……
祝肴咽了咽喉咙,侧眸朝霍宵,“霍宵,你能不能……”
“所以,时搴,”霍宵却自顾自开口,冷冷道,“我留在这里,比你合适。”
还在为“没名分”黯然神伤的沈时搴抬眸,“就因为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不止……”霍宵起身,长直好看的手,撑起病床上的桌板:
“因为我知道肴肴的一切习惯。”
沈时搴:“……”心脏被插了一刀。
霍宵:“也知道她的所有喜好。”
沈时搴:“……”第二刀。
霍宵:“毕竟我和她在一起一年。”
沈时搴:“……”第三刀。
霍宵:“时搴,你不过和肴肴认识几天,对她又了解多少?肴肴对你,只是将你看成沈氏的沈总而已……”
沈时搴:“……”心脏被戳成筛子了。
宋野从桌上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
搴哥这难受的表情还可以再到位一些,要是能再挤出点眼泪,就能进奥斯卡了。
千年难遇搴哥吃瘪,好看,爱看!
宋野嘴角上扬:嘻嘻。
“咕噜”——
好饿。
宋野脸色一垮:不嘻嘻。
霍宵将餐盒放到桌板上,一一打开,“照顾病人,还是要更了解她的人更合适,你说呢,时搴?”
本来这几天就患得患失的沈时搴,被“你才认识她几天”、“我和她在一起一年”、“她只当你沈总”打击到了……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准备强势挽尊反击,“小叔你……”
“霍宵。”
头脑清醒些的祝肴淡淡出声,将餐盒朝霍宵那边轻轻一推,温软的声线平静道:
“滚,带着你的饭盒。”
沈时搴:“……”祝肴同学这么酷!
宋野:“……”哇哦!小叔白瞎叭叭叭半天,一句绝杀!
沈时搴被霍宵刺激得碎了一地的心,顿时又鲜活地蹦跶起来。
“肴肴,你说什么?”霍宵深邃的眸色刹那沉如黑墨。
“我说,你滚。”
祝肴脸色苍白,语气平静,可嗓音在想起刚才的画面中忍不住隐隐发抖,“你纵容宁泱泱,拿我当你们两人的玩具?”
“你说你了解我,你真的了解吗?”
“如果你了解,就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有多不想见到你和宁泱泱……”
沈时搴挑了挑,心情舒畅,脊背顿时打直了两分。
祝肴:“霍宵,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现在自己走出病房。”
沈时搴唇角勾起了浅浅笑意。
祝肴:“我不是那个还傻乎乎喜欢你的祝肴了,我不是了。”
沈时搴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顺了下额前干净利落的碎发。
霍宵眸色晦暗地盯着祝肴。
浑身冰冷的气息,一点点变得更沉。
房间里刹那安静了下来。
宋野将瓜子放进嘴里,也只小心翼翼地咬,不敢发出声音。
祝肴虚弱地靠坐在床上。
两边搴哥和小叔一人坐一边,对称得刚刚好。
画面赏心悦目。
可下一秒,霍宵站了起来,气息冰冷,神色却平静如常:“肴肴,有些话,你不该说。”
“我已成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当然知道。”祝肴轻声道。
沈时搴也站了起来,单手疏懒地插兜,慵懒气质中多了分凌厉:
“小叔,慢走不送……”
霍宵拧眉:“时搴你……”
“小叔,搴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宋野知道自己不能再吃瓜了,要不然担心万一收不了场,赶紧劝道:
“你们仨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沈时搴:“……”
霍宵:“……”
祝肴:“……”
眼看沈时搴和霍宵表情刹那不对,宋野后背一僵:“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三个人心平气和说话,比什么都强!”
宋野改口改得快,可气氛依然僵持。
正在这时,宁远迈步走了进来,“霍宵,你真在这儿?”
目光朝室内一扫,惊讶道:“时搴,宋野,你们也在……”
他话音落下,才看清床上的人。
祝肴?
泱泱告诉他霍宵在这间病房,却并没告诉他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祝肴病了。
“肴肴,你怎么了?”宁远关心地问道。
“宁总,一点皮外伤。”祝肴疏离地回道。
“哦,没大碍就好。”宁远点点头,随后又看向霍宵,“泱泱醒了,说想见你。”
霍宵目光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凝视着祝肴。
又将视线扫过侄子。
最终收回目光,迈步与宁远出了门。
“砰”——
宁远轻声将门关上。
霍宵走了,但餐盒没带走。
沈时搴早看它不爽了,伸手去拿。
宋野看着餐盒透明餐盒里诱人的烤鸭,咽了咽口水:
“那个,搴哥,我能不能……”
“拿去喂狗。”沈时搴将餐盒往宋野怀里一塞。
宋野犹豫了0.5秒:“……汪。”
祝肴:“……”
沈时搴:“……”
第93章 七寸
病房外的走廊。
霍宵大步走在前,气息很冷。
“你们刚才怎么了?我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宁远好奇地问。
霍宵脚步停了下来,随后调转方向,往这层楼的阳台外的吸烟区走去。
宁远轻叹了声,跟着他过去。
“是时搴又惹你生气了?”宁远问。
霍宵身上没带雪茄,带了一盒细烟。
他掏出来,点燃,微微仰头让烟雾在口中稍做停留,再缓而沉地往肺腑里压,最后慢慢吐出。
霍宵没说话,宁远又问,“是肴肴惹到你了?”
“时搴和肴肴,关系太近了。”霍宵深邃的眸里暗了暗。
他原本以为小侄子只是因为专利,对祝肴好。
可沈时搴今天一次又一次地表现,让霍宵多了些其他猜测。
宁远心里咯噔一下。
又想起泱泱醒来的第一晚……
但那仅仅是一晚而已。
“我觉得,肴肴不像是时搴喜欢的那种类型。你是不是觉得时搴对肴肴太好了?我倒觉得,是时搴上进,只是想赶紧将专利的事办好。”宁远认真道。
毕竟上次酒吧他才问过沈时搴,是不是看上祝肴了。
沈时搴立马否认。
这才短短几天,不可能态度就变了。
“而且,肴肴也不会喜欢时搴那种性子,他可是刚好和你相反的。肴肴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们分手才几天,她不可能立马喜欢上和你性格相差那么多的人。”宁远说着,拍拍霍宵的肩,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这一年,你对肴肴也是有几分感情的,我们都以为泱泱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偏偏泱泱命大醒了。是喜事,但也把你架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