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嫂子竟然真的不想找回老大, 那是她亲生的孩子啊!
陈艳梅好在低着头啜泣, 那段话彻底打破了她多年以来自欺欺人的假象。
她其实根本没有自己假装的那么爱孩子, 和庞大海吵架时翻旧账也只是为了自己心安。
李维娜看着懦弱了一辈子的嫂子,叹口气, 到底是念着情分, 没有再说什么。
安屿被她哥按着手,不让冲动, 但心中依旧愤愤难平, 恨不得冲上去理论。
货架后面传来推门的声音, 庞长江整理完仓库的货, 擦着汗出来。
看到柜台后掩着面的女人,他脚步顿了一顿,没再靠近,远远叫了一声嫂子。
陈艳梅低声应道:“嗯。”
李维娜摆手,“你快去送人吧,东西在屋檐下放着。”
“行。”
江望尘在这家店里采购过好几次, 和庞长江也算认识了, 语气如常地打了个招呼:“庞叔。”
庞长江抓着毛巾冲他点头, 目光落在他脸上时不知为何忽然一顿, 皱起眉头。
前后不过几秒,他很快收起脸上的异样, 将毛巾甩在货架上。
“走吧, 你们的东西放哪儿了,我先给搬到车上去。”
安屿还在生气, 江望尘拍拍她的手背站起来,“就在门口地上,两袋面粉一桶油。”
庞长江:“行,我把后头的车座也给放下来,你们坐后面。”
“好。”
安屿和江望尘对视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无奈。
心脏骤缩,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明明该委屈的是她哥才对,可她现在居然还在闹脾气,要他来哄自己!
安屿看着眼前白皙中带着一丝红润的手掌心,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血色,合该被自己藏起来怜爱一辈子。
她抓着那只手站起来,出了粮油店的门后也没放开,还抓在手心里捏了捏。
庞长江把东西放好,扭头看见这俩人在一旁拉手,中气十足地笑了几声。
“这黏糊的,快上来吧,送你们回去。”
江望尘一向脸皮薄,这次居然没有抽回手,放任安屿握着手将自己拉上车。
“坐好了啊。”
三轮车开上柏油路,后面的车厢还是有些颠簸的,不过视野实在开阔,坐在后面也格外拉风。
庞长江一边开车一边同他们闲聊,“还是十九中对面那个包子店吧?”
江望尘应了一声,但三轮车迎着风,庞长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安屿便大声喊:“对!”
庞长江继续乐呵开口:“我侄子就在十九中上学,初二还是初三来着。那学校好,初高中在一块儿,上高中也不发愁。”
安屿当然知道他侄子是谁,此时更是不想接话,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庞长江接着道:“你们看着不像本地人吧?怎么跑这儿来开店了?”
安屿悄悄哼了声,开始胡说八道。
“我是本地人,他不是,他是京城来的,是不是看着就很金贵?”
庞长江哈哈大笑几声,“是是是。”
他这么捧场,安屿就忍不住再说几句,“他家里可有钱了,豪车一天换一辆,大牌衣服都当成一次性的穿。我俩一见钟情,结果他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就从他家把他抢了出来,后面呼啦呼啦跟了一群黑衣保镖追着,我俩一路私奔到这儿……”
庞长江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觉得这小姑娘在忽悠自己,但她说得太坚定了,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江望尘狠狠拽了她一把,让她不要乱说。
结果庞长江听上瘾了,“然后呢?你俩被找见了?”
安屿一边讨饶,一边继续讲,“哪儿能啊?我俩一听有人在找我们,马上就收拾了东西搬家……”
两人就这么一个敢编一个敢信,直到车停在了十九中对面的路口,庞长江甚至还有些没听尽兴。
“到了叔,下次继续给您讲啊。”
“行行行。”
庞长江卸下东西准备掉头,忽然看到对面学校门口和孩子拉扯的亲哥。
他皱着眉,将车掉过头后停在路面,走了过去。
安屿和江望尘自然也看见了那对儿父子,只见庞大海满面怒容,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
男生低着头,厚厚的刘海挡住眼睛,任由他喊着,硬是闭嘴不开口。
庞长江走进,对俩人劝了几句,到底是没让庞大海站在校门口继续再吼孩子。
安屿冲着那对儿父子嫌弃地努努嘴,提着油桶和面粉连忙跟着她哥后面。
江望尘只提着一袋面粉,另一只手拿着钥匙。
她追上去后大大咧咧道:“那个叫庞翼的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
江望尘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她就这么将他们的关系挑明说出来了。
安屿快步走到他前面,扭头看他,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哥这么好看!那小子怎么一点儿也没继承到呢?”
江望尘不理她,放下面粉拿钥匙开门。
安屿笑嘻嘻地贴他特别紧,好像忘了是谁刚才在粮油店恨不得冲上去动手一样。
“哥,你想想,咱俩要是有孩子,那得长得多漂亮啊?”
江望尘推开门,没好气道:“你生还是我生啊?”
安屿还在嬉皮笑脸,“那真是可惜我们的基因了,咱俩都生不了。”
江望尘坐下喘口气,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真真假假道:“说不定你哪天就穿回去了,想生也能找个Omega给你生。”
“说什么呢!”安屿眼看自己就要玩翻车了,连忙蹲在他旁边卖乖表忠心,“我可不要什么Omega,我就要你一个。”
江望尘没搭理她,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刚才在粮油店听到陈艳梅那样说,他都没生气,还有心思顾着双方的颜面。
这回说着玩笑话,怎么还真往心里去了?
安屿又高兴又心疼的,趴在他腿上抬头哄道:“就算是穿回去了,我也能找着办法回来,能穿过来第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
江望尘总算是低头看她了,伸手在她头顶揉揉,这便算是哄好了。
安屿真是爱极了他揉自己的头顶,那动作温柔得她恨不得把人按住好好蹂躏一番。
她正在心里想得上头,忽然被敲敲额头。
“起来,回家了。”
“哦。”
安屿委屈巴巴地站起来,去关店门。
两人从后门出去,抄近道走小路往家里走。
安屿提着火锅底料和肉卷,忽然开口,“哥,咱们好像忘记买菜了!”
江望尘这才想起这回事来,“那等会儿去楼下超市买一些。”
那家超市就是贵一些,菜还是挺新鲜的。
“好。”
一道细小的破空声从身后响起,电光火石间,安屿猛然转过身来,抓住江望尘向自己身后拽去。
噌——
空中划过一道极细的钢针,泛着冷色的银光,狠狠撞上身后的砖墙。
安屿没有想到的是,在堪堪躲过一支后,还有更多的细针紧接着射向他们。
第62章
几十根钢针迎面射来时, 安屿眼疾手快地抓住墙根放置的绿色垃圾桶尽数挡下。
钢针扎进桶身,落入其中,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江望尘被她安然护在身后, 焦急问道:“笑笑, 你没受伤吧?”
“没事。”
安屿言简意赅, 忽然耳尖一动,从身后的危墙上抠出半块破砖, 冲着对面墙顶狠狠甩了出去。
咚——
墙对面传来落地声, 但对方的呼吸并没有紊乱,应该是对方主动跳下去的。
安屿拉着江望尘快步往巷口冲去, 只要到了大路上, 这些人就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了。
果然, 见两人冲着巷口方向跑, 后面的人明显迟疑了。
墙的另一边响起细微的人声,似乎在打电话。
江望尘没有听到,他只注意到安屿的脚步似乎慢了下来。
安屿竖起耳朵。
“怎么会没找到人?”一个男人压着声音在墙后打电话。
“……”
“你自己想怎么跟老板交代,人都帮你拖住了,一群废物!”
“……”
安屿挑眉,拉着她哥大摇大摆地走出巷子, 眼睛里全是狡黠。
巷口外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马路, 街边商铺和行人很多, 那些人果然没有再追上来。
江望尘紧紧抓住她的手, “还好有你在。”
安屿听了这话瞬间笑逐颜开,脚步都轻快起来, “那是!有我在, 绝对不会让他们碰到你一根手指!”
江望尘轻声笑笑,赞同了她的话。
“看来警察已经动手了, 不知道谭叔怎么样……”
安屿说起自己刚才听到的对话,没有丝毫意外道:“哥,你猜得可真准,他们果然去咱们家里了。”
他们在将线索交给警方的时候,江望尘就提出如果警察这边有动作,那些人肯定会来找他们麻烦。
他们两个人倒还好,因为有安屿在,所以江望尘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全。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淼。
所以他们早早将江淼送去了一家疗养院,虽然费用高了一些,但是安全性和保密性很好。
除了江望尘本人,没有任何人能把江淼从疗养院里接出来。
果然,今晚那些人就扑了个空。
两人去超市买了菜,回家打开门后,果然看见了一地狼藉,屋子里都是被翻动的痕迹。
安屿嘴角抽搐,衣帽间就算了,为什么连厨房也被翻了啊。
难道那些人觉得他们会把江淼藏在厨具柜里??
江望尘哭笑不得,如今只希望谭叔那边一切安好了。
两人花了点功夫将屋子收拾好,安屿干完活往沙发上一瘫,捂着肚子哀嚎,“哥,我好饿啊。”
江望尘将锅从厨房搬出来,放在电磁炉上倒入水和底料包。
“快了,你看着点儿锅,烧开后先下丸子。我再洗点菜。”
“好!”
安屿抬手就将电磁炉开到了最大档,将底料搅匀后盖上锅盖,再把他们买的丸子拆开放在一旁。
鸳鸯锅里一边是油红色的麻辣锅底,一边是飘着菌菇的菌汤底。
安屿纠结了一会儿,等锅烧开以后,将三分之二的丸子都倒进了辣锅,剩下的倒进菌汤底。
江望尘端着蔬菜出来的时候,就见这倒霉孩子把锅里塞的满满当当,可怜的电磁炉烧得实在有些费力。
在等锅开的时候,江望尘又检查了一遍家里的门锁。
“这锁被撬松动了,等会儿要找人来换。”
安屿又往锅里偷偷塞了一筷子肉卷。
“不急,吃完饭再说。”她饿得不行了。
下午在粮油店待了很久,本来闻着调料味就已经饥肠辘辘,结果回家路上还有不长眼的人来捣乱,更是增加了她的运动量!
没一会儿,锅终于开了,房间里很快充满香辣的火锅味。
一锅丸子大部分都进了安屿的肚子,江望尘就着菌汤锅吃了不少的蔬菜。
“菜有什么好吃的,哥,你尝这个!这个棕色丸子好吃!”
安屿将自己碗里的丸子分给他,催他赶快尝尝。
江望尘咬一口,汁水在嘴里爆开。
“怎么样?”安屿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江望尘点头,“确实好吃。”
她这下开心了,慷慨地将自己碗里剩下的几个丸子都分给他。
她哥太瘦了,得多吃一点,这样她抱着手感才会更好!
安屿心里想着见不得人的事,笑得更加灿烂了。
江望尘只以为她在吃饱了傻乐,没有多问。
漫天的黄沙忽然涌上来,躲在沙坑里的谭方兴连忙低下头,闭上眼睛和嘴,仍然没有躲过风沙钻进嘴里的境况。
“怎么样?能走吗?”
他身后跟着同样狼狈的刑警,手里的通讯器已经不能用了,戈壁滩上到处都是黄沙,完全联系不上队友。
事情发生得突然,他只来得及在门口接应趁着爆炸逃出来的人质,通讯器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冲击波炸毁。
谭方兴说里面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发生爆炸的是据点里的食堂,据他猜测可能是煤气灶老旧的问题,毕竟负责做饭的小伙经常吐槽那个破旧的老灶每次打火都要打好几下才行。
这次爆炸不仅是打了犯罪团伙一个措手不及,警察们也很意外。
毕竟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在三天后王垣良准备运货时才动手的,没想到时机造访得这么突然。
“王垣良不在。”
谭方兴抹了一把嘴上的沙子,气喘吁吁道。
刑警愣住,“你说什么?”
谭方兴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咳嗽几声,“我们得赶快通知其他人,王垣良今天不在基地里。”
他话音刚落,刑警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基地的动向,然而却没发现王垣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