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看看放心,我爹当初就是因为一点小伤没在意,后来人没了。”
一直以来,他不相信父亲就是因为那点小伤去世的。
所以他对皇上心怀芥蒂,觉得是他猜忌父亲,对父亲下手。
后来他自已上了战场,见过很多生死,才算明白“生死无常”这四个字的沉重。
然而这些也不足以证明皇上是无辜的。
不过近来,他有大把的时间思考,皇上也让人同他说了当年的事情。
皇上有句话说得让徐渭北无法辩驳。
皇上说,你的功勋,早已超过你父亲。
你的嚣张更甚。
倘若朕有心要杀你,你扪心自问,你自已给朕递了多少把柄?
原来,皇上心里什么都知道。
所以徐渭北现在也不确定了。
他想,或许父亲,真的是因为伤情恶化去世的?
这件事,徐渭北也想好好问问边大夫。
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边大夫没有在他身边,而是在京城。
但是随行的大夫,有一个是边大夫的徒弟。
那个徒弟,后来回乡侍奉双亲去了。
顾婉宁听徐渭北提起亡故的父亲,顿时没有那么跳脱了。
原来,徐渭北是有感而发。
“没事。”她轻声道,“这种不要紧的。”
“你要切什么?我来帮你,你在旁边指挥就行。”徐渭北挽起袖子,“今日我就是你的兵。”
顾婉宁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我的病还差不多。
神经病的病。
“别闹了,你好好坐着歇会儿,一会儿帮忙烧火。”顾婉宁嫌弃他。
有教他指点他的功夫,自已早就干完了。
“婉宁,”徐渭北在灶前坐下,往锅底添了一根柴,“我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想通了,老天爷不可能把什么好的都给我。”
月有阴晴圆缺,人也不会一切都完美。
年少成名,受万人瞩目;青涩张狂褪尽,身边又有如花美眷,精神伴侣,徐渭北觉得他得到的已经很多。
不是不遗憾,但是不能因为失去的东西而放弃自已所有的美好。
那不仅仅是他的幸福,也是顾婉宁的幸福。
他亏欠她的,会在其他地方加倍弥补。
“你想开了就好。我是真的真的完全不在意你的缺陷,真的,男女之事,生育之苦,这些我都很焦虑。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男女之事。”顾婉宁说得很真诚。
真的,她是视觉动物,她欣赏美男就足够了。
两个人做亲密的事情,没有经历过的她,想起来就会觉得尴尬。
或许过了那一关之后就好了,但是不用经历,顾婉宁同样觉得很好。
他们是真正的爱情,纯情,和身体冲动没有关系的灵魂吸引。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徐渭北岔开话题。
他看着外面不断对他呸呸呸吐口水的五万两,不知道如何坦白才能让顾婉宁不生气。
但是他不想再瞒着她了。
虽然之前戏弄她确实不好,但是他更担心这件事成为两人关系的隐患。
隐患这种东西,坚决不能存在。
“该不会,你外面还有几房替别人养的小妾外室吧。”顾婉宁打趣他。
啧啧,徐渭北那件事情干的,就是愚蠢。
提起这事,徐渭北也觉得恶心。
他想到了玲珑。
玲珑不念旧恩,现在俨然变了个人一般。
她得偿所愿,给女儿讨到了名分,倘若安分守已,抚育女儿也就算了。
可是她偏偏不。
她近来出入各种聚会,十分活跃。
高览心软,见不得她作死,去劝她好好过安生日子。
玲珑却道:“是我不想过安生日子吗?我的阿忆没了父亲,没有家族,我再不出去接触人,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日后她能有什么好前程?”
高览觉得她愈发疯了。
她背主,未婚先育,本该孀居却花枝招展……如此种种,众人看在眼中,哪个不嘲笑她?
有这样的娘,谁愿意娶她的女儿过门?
可是玲珑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去。
徐渭北说起来还是生气,“倒不如她死了,我把阿忆送到秦烈府上,让他们夫妻一起养着。”
顾婉宁:“……人家又不欠你的,帮你养了姣娘还不够意思吗?你快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他们帮我养了姣娘,我也没亏待他们。”徐渭北道,“一年三千两银子,高览年初就会送去。”
“三千两银子?”顾婉宁震惊。
那是很多了。
寻常百姓家,养姑娘一年三两银子都花不上。
就是富贵人家,一千两银子也足以富养姑娘了。
徐渭北出手时很阔绰。
幸亏他不能生啊!
这要是生十个八个,谁养得起?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年俸禄才几个钱?
这三千两银子抚养费,压力不大吗?
第249章 财力惊人
徐渭北似乎看出顾婉宁心中所想,缓缓开口道:“嗯,三千两银子对我来说,不能说是九牛一毛,但是也不算负担。”
“不是,”顾婉宁道,“你买五万两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了,你家有金矿吗?”
“没有金矿,但是我生财有道。”徐渭北道,“那个,你经常去的南北货铺子,其实是我的。”
顾婉宁瞳孔地震。
什么?
那个用昂贵的价格把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掏腰包的南北货铺子包记,竟然是徐渭北的。
她曾经无数次嫉妒过包记背后的“包老板”,还想过他的形象,一定是个秃顶的白胖子,结果竟然是徐渭北?
好家伙!
突然发现男朋友,不仅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怎么办?
天上突然掉馅饼了!
徐渭北焦急道:“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听你狡辩还差不多。不过,我为什么要生气?”顾婉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有钱就歧视你的!我宠辱不惊。”
徐渭北:“……你,真的没生气?”
“银子是你的,总比是别人的好,我多少能沾光,不是吗?”顾婉宁很快调整了心态。
虽说她不差钱,也不是真的需要占便宜,但是钱这东西,还有人会嫌多吗?
不过转念一想,她忍不住道:“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你手握重兵,还能赚下金山银山,我若是皇上,也不放心你啊!”
“包记的利润,上交国库三成,皇上四成,我三成。”徐渭北道。
没有人能在皇上眼皮底下闷声发大财。
给国家做贡献也就算了,大头竟然进了皇上自已的腰包?
皇上你胃口也挺大啊。
“那买五万两,你还得给皇上分钱?”
“那个没记账。”徐渭北忍笑道。
他看着顾婉宁眼睛眨啊眨啊,应该是在盘算银子,不由笑了出来。
别人这般是市侩,在她这里只剩下可爱。
“那就好,否则就亏大了。我就说嘛,哪里值五万两了……”
“那个真是五万两,有人要买,不过我想取悦你,所以留给你了。”
顾婉宁:“!”
她想问,现在那人还要吗?
给他啊!
不过转念再想,都养出感情了,舍不得……
算了算了。
所以徐渭北这般紧张,就是为了和她坦白其实他很有钱?
她心脏强大,这样的惊吓,她可以多来几次。
顾婉宁做了一桌子菜,徐渭北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什么都没剩下。
“我不是天天给你做饭让高览带去吗怎么像没吃过饭似的?”她忍不住道。
“不一样。”徐渭北道,“我现在就有一种出去上工,回家妻子已经备好了热汤饭等我回来吃的感觉。”
这是家的感觉。
顾婉宁表示,别给自已加戏。
“我可没打算嫁给你。”顾婉宁哼了一声,“你给我什么承诺,我都不信。你若是想和我在一处,就来我这里。侯府我是不想再去了。”
那是大长公主可以随意进出,而且可以宣示主权的地方,她才不要仰人鼻息。
虽然大长公主从身份上可以压过她,但是她爹是首辅,大长公主那样做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而且倘若她主动拿捏自已,那是她理亏。
但是如果她昏了头,嫁给徐渭北,等于自已给自已套上了身份的枷锁。
成了一家人,(太)婆媳之间的关系之中,大长公主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她无论如何磋磨顾婉宁,传出去最多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仅此而已。
又不用生孩子,为孩子负责,顾婉宁就不会傻到要用名分这种没用的东西画地为牢,束缚住自已。
“我不是同你玩笑,”顾婉宁认真严肃地看徐渭北,提前堵住他的嘴,“我知道你父母早逝,祖母抚养你,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是她并未施恩于我,所以要求我去看她脸色,我做不到。”
“我也不想理解她的苦心,我爹的苦心我都懒得去想,更何况她?我不喜欢勾心斗角,就想简单轻松地活着。你若是同意,我们两个就在一处;你若是不同意,自去娶谁纳谁,我绝无意见。”
“好一个‘绝无意见’,你可真大度。”徐渭北咬牙切齿地道,眼神冒火。
“我说话不好听,但是俗话说,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先小人后君子。”顾婉宁振振有词,“我和你在一处,是为了高兴。倘若不高兴了,那又何必委屈自已?”
顾婉宁很享受这种谈恋爱的关系。
各自处理好自已家的事情,不用管对方亲戚和社会关系的复杂。
这也是顾婉宁觉得对女性最友好的。
嫁人之后,承担对婆家的责任,这对她来说是难以承受之重。
能力有限,管好自已已经不容易,她就不瞎去掺和别人的生活了。
“你不高兴了,就去找别人,找让你高兴的人?”徐渭北恨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委屈。
顾婉宁:“……你不就是让我高兴的人吗?我又不会见异思迁。”
她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好吗?
两个人经年累月的在一起,肯定会有摩擦,有问题慢慢解决就是。
婚姻不易,恋爱同样不容易。
怎么办?且行且珍惜呗。
“你不许和别人在一处,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徐渭北道,“我答应不让你和祖母单独见面,不会让祖母欺负你。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想你嫁给我,名正言顺,昭告天下。”
“嫁人不考虑。”顾婉宁斩钉截铁地道。
有些原则,比如把自已的感受和对生活的要求放在第一位,并不能因为恋爱脑而妥协。
——倘若自已明明知道前方是火坑,还要飞蛾扑火,那日后郁郁寡欢的时候,就难免怨天尤人。
其实,都是怪自已心软。
徐渭北皱眉抿唇,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顾婉宁叹了口气后又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女子。你若是和我在一起,估计以后不能像别人那般,被妻妾众星拱月般捧着那般舒服高兴。所以,你不妨回去再慎重考虑一二,总不能——”
她忽然笑了。
第250章 同床共枕
徐渭北眉头紧锁,见她停下,不由道:“你说,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这会儿还吞吞吐吐做什么?”
他倒要听听,她还能自已多少“惊喜”。
真是软硬不吃的小东西,让他心里难受得有种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你帮了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顾婉宁自已把自已逗乐了,“把我这样一个不会三从四德,无人问津的女人硬塞给你。”
“胡说八道!”徐渭北怒道。
他不愿意听她自我贬低。
什么“无人问津”,那是世人浅薄,不知道她有多好。
和顾婉宁生活在一起所得到的那种轻松舒心的感觉,是徐渭北此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如果对未来有所期待,他想那就是他想要的未来。
“我知道你说跟我说这么一大通,无非就是怕祖母拿捏你。你现在不想嫁,我也不勉强你,等日后再看。”
看他表现。
顾婉宁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妥协——本来她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服他呢,谁知道根本用不到。
意外的同时,她又有些感动。
她没有为爱妥协多少,目前看来,徐渭北倒是妥协了很多。
想到这里,顾婉宁主动伸手去拉徐渭北的手,“哥哥,以后咱们好好的在一处。”
一声“哥哥”,让徐渭北心都软成了一汪水。
他像之前想过无数次的那样,伸手把她搂在怀中,紧紧的,像要把她揉进自已的骨血之中一样。
顾婉宁也大胆地抱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脸贴在他胸前,得了便宜偏要卖乖:“我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但是不想改。
“只管按照你的心意来。”徐渭北声音闷闷的,却又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给她撑着。
她就是他于屈辱黑暗之中唯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那盏明灯。
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那他也要九天揽月去。
让她活得肆意,永远都是那样明艳灵动的顾婉宁。
顾婉宁眼眶微润。
她听到了徐渭北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她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说,我以我所能,让你此生畅快。
“今晚别走了。”顾婉宁开口留他,“我想这样一直被你抱着。”
“好,不走,陪着你。”徐渭北低头轻吻她头顶。
顾婉宁对他的依赖,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奖励。
第一次同床共枕对于两个人来说是太新的体验。
顾婉宁想起来有些脸红。
她把给徐渭北做的新衣服拿出来:“一会儿沐浴换这身。”
之前大家都催她绣嫁妆,她不肯。
但是在爱意的驱使下,她还是给徐渭北做了一身衣裳。
徐渭北笑着点头。
他用的是顾婉宁的浴桶和擦身的棉巾。
他喜欢这种亲密。
今日二丫不在,所有空间都是他们两人的。
心里也有痛苦——如果他是个健全的男人该多好。
不过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徐渭北控制情绪,不让自已多想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