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不仅死，而且死得身败名裂。
顾婉清真是把什么都算计到了。
她今日那般骨瘦如柴的形象，大概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个女人，真的心思缜密，对别人狠，对自已也狠。
她想做成的事情，大概是没有做不成的。
顾婉宁忽然觉得，或许她当太后，这一世也是可能的。
就是自已，还想帮她一把，其实并不用。
不过帮了也就帮了，顾婉清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顾婉宁不期望她日后提携自已，但是希望顾婉清大权在握的时候，不要为难她。
顾婉宁回家之后，晚上就传来了秦王的死讯。
徐渭北说，皇上伤心又羞耻，下令尽快把秦王安葬，不以亲王之仪，而是降为郡王。
皇上都嫌丢人。
勾引秦王白日宣淫的两个女人，是两个，也被皇上下令陪葬。
其中一个是那扬州瘦马含春儿，另一个却是——顾小小。
“顾小小？”顾婉宁吃惊。
顾婉清虽然果决，但是她对顾家的人都很好。
而且她很孝顺。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可能让顾远石伤心呢？
这点好像有点不对劲。
如果顾婉清真的对顾小小下手，那顾婉宁就得重新来审视她，日后能不能对自已也动手。
不过事实证明，顾小小是自寻死路。
顾婉清的算计里，没有她，是她自投罗网。
她听说含春儿得宠不甘心，趁着顾婉清出门，也盛装打扮，去分一杯羹。
结果，好巧不巧，撞上了这倒霉事，丢了性命。
原本顾婉宁以为，顾远石会去替顾小小求情，甚至拿出免死金牌救他。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
顾远石变卖自已心爱的古籍，得到了一千两银子，让人把银子送回了顾家老宅。
老宅那边得了银子，没有任何声音。
好像就没有过顾小小这个女儿一般。
顾婉宁还和徐渭北讨论，为什么亲爹忽然转性，不做圣父了。
徐渭北冷笑：“丢人现眼的东西，救了她，让她继续破坏顾家的名声？”
顾远石这次总算没有糊涂。
顾家的女儿用妖妖娆娆的下作手段取悦男人，让其他人怎么想顾婉清和顾婉宁？
她们姐妹俩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顾婉清以后是要好好守寡，而顾婉宁则是“守活寡”，她们会不会被人诟病？
“顾婉清真是好手段。”徐渭北都忍不住道。
这种女人，让男人胆寒。
顾婉宁道：“就该这样，我见不得女人受了欺负哭哭啼啼的样子。男人负心薄幸，就该付出代价！”
还是徐渭北好，不给她这种困扰。
徐渭北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郁闷起来。
不过顾婉宁没注意到。
她还在对镜化妆。
今日要去送秦王那个混账东西最后一程，她得把面容化得惨淡一些。
万一笑出声来，也可以用这妆容告诉众人，不是她笑的，她很伤心呢。
原本好好一个年，都被秦王之死搅和得没法好好过。
停尸七日，正月初五，别人迎财神，她们送渣男。
顾婉清哭得声音沙哑，在地上都拉不起来，被两个婆子架着才能堪堪站稳。
她甚至还数次往棺材上撞。
顾婉宁心说，姐姐啊，别那么逼真。
一不小心真撞死了，还得和渣男一路，呕都呕得要再死一遍。
同时她也忍不住想，自已的演技，真是渣渣。
被顾婉清秒成渣渣。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虽然皇上已经下令从简办理，但是毕竟是皇子死了，所以来人还是不少。
“在等什么呢？”顾婉宁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偷偷问二丫，“你去问问。”
累死她了。
二丫小声地回道：“奴婢刚才出去打听了，是在等宫里来人。”
“宫里来人？”
“嗯，按照规矩，皇上和皇后会派人来送秦王最后一程。”
那是他的父母。
顾婉宁“哦”了一声，“应该会派个太监来吧。”
“应该是。”
“那就等着吧。”顾婉宁起得早，这会儿直打瞌睡。
真是死了也不让人消停，讨厌的人永远讨厌。
顾婉宁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老熟人。
——已经被封为贵人的谢韫。
谢韫是代表皇后来的。
谢韫现在出来很大的排场，毕竟已经是贵人。
说起来，原本她进宫之后就是个小虾米，许久都没有承宠。
顾婉宁一度往徐渭北脸上贴金，觉得皇上是为了给徐渭北解围，才让谢韫进宫。
否则估计谢家和徐渭北的梁子就结下了。
某种意义上，皇上其实把徐渭北保护得很好，大概要留着这刀刃，去给他杀敌，而不能损耗在朝堂内斗中。
谢韫自视清高，在宫里坐冷板凳，颇受打击。
但是她命有点好。
事情的转机很快就来了。
第292章 被嘲讽的徐渭北
谢韫有个族兄叫谢玄。
此人和谢家其他人不一样，他走的是武将之路，很早就进了东南水军历练，也有些小建树，一路升迁。
虽然比不上徐渭北年少成名，但是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他用了十五年时间做到了东南水军副统领。
同时，他还是东南水军统领的乘龙快婿。
如果日后不出问题，很多人都认为，再过几年，他会是下一个东南水军统领。
可是偏偏出了问题。
倭寇突袭，来势汹汹。
东南水军统领和家眷，连带着谢玄住在娘家的妻儿都被倭寇绑架。
他们要求谢玄投降。
谢玄拒绝，岳父家所有人都被杀，连同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
谢玄大破倭寇，一举粉碎倭寇的阴谋，甚至还让倭国改朝换代，俯首称臣。
这战功，不可谓不显赫。
皇上大喜，嘉奖了谢玄。
族兄有出息，谢韫鸡犬升天，也被升了位份，成为贵人，顺利承宠，现在竟然能代替皇后出面，不可谓不风光。
顾婉宁对她没兴趣。
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顾婉宁感兴趣的是谢玄。
谢韫来也就算了，她身边竟然还带着另一位熟人。
顾婉宁几乎以为自已今日用多了辣椒水，眼睛揉坏了。
她竟然看到了玲珑？
事实证明，她眼睛好得很。
玲珑竟然真的跟在了谢韫身边。
好家伙，好家伙，和徐渭北有“纠葛”的两人聚到了一起。
她们俩在徐渭北这里都是“求不得”，一个想要人，一个想要庇佑。
顾婉宁隐隐觉得，这俩人可能日后会给自已加戏。
不过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管是谢韫还是玲珑，都按照规矩办事，并没有做出挑衅那样的蠢事来。
从秦王府回去，顾婉宁累得瘫在榻上，让二丫去把高览找来。
——包打听，还得高览。
周景元多少有点木讷。
“玲珑现在过得怎么样？”顾婉宁问。
“不怎么好，”高览低头道，“她，过年的时候，还想来给侯爷磕头拜年，侯爷没见她。”
顾婉宁：“……怎么，她还想勾引侯爷？”
“那不是，就是，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女儿，她还是没名分，女儿长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她之前做的事情，很多人怕得罪侯爷，或者因为看不上她，不和她来往……”
顾婉宁听懂了。
玲珑被孤立了。
也是，一个背主的东西，谁见了不得躲远点？
背主这件事，在这里大概仅次于不孝，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而且玲珑本身就是个丫鬟，出身很低，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谁又看得起她？
别说薛奉先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就算薛家依然如日中天，谁又会在意他的一个通房丫鬟？
玲珑自已想得太美。
现在她还失去了徐渭北的庇佑，是该哭的。
“她也是没办法，别人不接纳她，只有谢贵人……”
“呵呵，”顾婉宁冷笑，“你别告诉我，她不是有心往谢韫身边凑的。”
那么多妃嫔，怎么偏偏是谢韫？
分明是玲珑知道谢韫对徐渭北，对自已心里有怨，所以故意找上门去。
玲珑的最大优势是她了解过去的徐渭北。
谢韫也想利用她对顾婉宁的仇恨，来对付顾婉宁。
顾婉宁把这两个人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她确实是不怀好意。”
事到如今，高览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谁更重要，他心里有数，所以不会一味维护玲珑。
“属下让人盯着她了，倘若她有什么坏心思，属下定然不会饶她！”高览咬牙道。
“你多费心。”顾婉宁语气淡淡。
她讨厌雌竞，讨厌女人对女人的恶意。
但是别人不这么想，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她不是没有斗的能力，而只是不想脏了自已的手，脏了自已的心。
“对了，”顾婉宁伸手拨弄着鸡毛掸子，貌似漫不经心，实则十分关切，“侯爷最近，为什么心情不好。”
枕边人的情绪，她感受得到。
虽然徐渭北不和她说，大概也在努力控制情绪不带回家，但是顾婉宁依然能感受到他最近一日比一日暴躁。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婉宁甚至想，难道是因为谢玄“横空出世”，立下了战功，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同为武将佼佼者的徐渭北，看到别人战绩，自已着急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会鼓励他去带兵，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徐渭北虽然不喜欢被安排到户部，但是他在户部做得极好。
这个男人，无论责任心还是能力，都是无可挑剔。
“侯爷，侯爷是有点难。”高览吞吞吐吐地道。
“什么难处？”
“就，就还是那件事。”
“哪件事？”顾婉宁不明白。
“就，侯爷不行那件事。”高览面红耳赤，同时忍不住往外看。
他真担心徐渭北忽然回来弄死他。
顾婉宁：？？？
这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徐渭北还念念不忘？
自已和他说的那么多，几乎都要把嘴皮子磨破了，结果他还是克服不了？
不对啊，有一阵，她感觉到徐渭北已经放下了。
怎么最近又想起来了？
“……侯爷，是不是被谁刺激到了？”顾婉宁问。
高览连连点头。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屡败屡战，就是在揭侯爷伤疤这件事情上，乐此不疲。
顾婉宁杀气凛凛，“说，是谁！”
这么讨厌，她是不是该学学顾婉清，直接把人给弄死！
“不是一个人，年前的时候，您记得他们打架，侯爷去处理吗？”
顾婉宁依稀记得这件事情。
“然后呢？侯爷不是压住了吗？”
“是压住了。其实那件事情就是，有人拿着侯爷的身体状况说事，维护侯爷的人，和他们打起来了。”
“嗯。这个我也知道。”
顾婉宁每次想起来，都会心疼徐渭北。
心疼他要面对身体残缺，还要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其实如果没有外人目光，他们应该过得更幸福。
有些话，虽然她说过很多次，但是徐渭北可能，还是难以释怀，这也正常。
“那件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诸如此类的事情，总是会发生，尤其最近过年，大家都太闲了，所以闲话有点多……”
顾婉宁心里骂道，真是闲得蛋疼，去也议论别人，让你们都烂舌根！
她恨不能出去“舌战群儒”，替徐渭北大杀四方。
但是这些也只是想法。
得尽快想个办法，否则已经对这件事“应激”的徐渭北，以后日子更难过。
第293章 误会（一）
顾婉宁心疼徐渭北。
——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被多少人嘲讽，徐渭北从来不跟她提。
不过顾婉宁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皇上都为这件事头疼，她又怎么有能力堵住悠悠众口？
如果徐渭北真是普通人，那也没事，热度很快就会散去。
但是徐渭北不是普通人。
文韬武略，他样样在线，时不时地就立功，为人瞩目。
这时候，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小人，就会攻击他的软肋。
“……属下心疼侯爷，可是属下无能，帮不上侯爷。”高览低头苦恼地道。
他甚至想把那些嚼舌根的人都鲨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顾婉宁叹了口气，“说实话，也只能侯爷自已慢慢调整了。”
她甚至都不能提这个话题。
她提的多了，徐渭北又会胡思乱想，觉得是她在意。
好难啊。
这个问题，难道就真的无解了吗？
后来，顾婉宁只能自我安慰，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过日子，也不能一点儿烦心事没有。
比起其他可烦心事，徐渭北这一桩，大概也不算什么。
老天爷，求求了，赶紧让嚼舌根的人都下地狱！
她小心翼翼，想让徐渭北情绪好点。
但是却发现，似乎没什么用。
徐渭北有一日回来，手上甚至带了伤。
高览偷偷告诉顾婉宁，还是那件事，徐渭北太生气，捏碎了杯子，手才受伤了。
顾婉宁气结。
高览是个话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
“……其实侯爷也很难办。属下之前明明交代过他们，以后别人说就说，千万别去争辩甚至打架，闹到侯爷知道，最后伤害的还是侯爷……”
奈何年轻气盛的将土，哪个能忍？
打，打死牙的，保护我方侯爷。
侯爷就是软蛋，也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们连看不起的人都不如，可见更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