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览连声答应,忙跑回去告诉徐渭北。
“侯爷,夫人也让步了!”
徐渭北听他说完,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还好,顾婉宁还知道,谁是侯府的主子。
她既然知道错了,他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别说,这外书房的椅子太硬,坐久了腰都疼。
徐渭北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却又被人喊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然后,又受到了一顿狂风骤雨般的骂。
原来,初嬷嬷把他们两个人冷战的事情告诉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下意识地认为,两人是因为外室和孩子的事情闹崩了。
所以她这次撂下了狠话,说既然顾婉宁不同意,那除非她死,否则绝对不会让人进侯府的门。
徐渭北回去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
——祖母总是能精准地挑起他的反骨。
大概是从知道父亲死得不明不白那日起,他心里就对祖母生出了芥蒂。
每次祖母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强压着他做什么,不管事情到底好不好,他下意识地就想反对。
很幼稚,但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顾婉宁还琢磨着找他帮忙,也就没计较。
——关于前倨后恭这件事,她自已很想得开。
需要用人的时候,低头不磕碜。
办事最要紧。
所以她主动给徐渭北倒了一杯茶。
而徐渭北想,喝了她的茶,再甩脸子,显得他多小肚鸡肠似的。
罢了。
“侯爷,秦烈那件事情,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不能太突兀,慢慢商量。”顾婉宁主动开口道。
徐渭北“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她台阶。
“那侯爷去和他说一声,允他追求大姨娘,但是不能直接把人给他,可否?”
“怎么那么麻烦?”徐渭北皱眉道。
“好事多磨。”
“等我再想想。”徐渭北现在有些后悔,在秦烈面前夸下了海口。
顾婉宁听他这般说,心里略放宽了些。
那是大姨娘说的梦,关于徐渭北和顾家的下场,像两柄悬在她头顶的剑,随时都能落下。
虽然大姨娘说,徐渭北的事情,也是在半年之后才发生的。
可是大姨娘也明确说了,前世的她,不是这样。
她的穿越,谁知道改变了什么,会不会让事情的进程变得不一样?
比如秦烈和大姨娘的相遇,其实就大大提前了。
起因是她穿越来,和几个姨娘关系缓解,然后带着她们出去……
不知道哪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给徐渭北带来灭顶之灾。
顾婉宁觉得,徐渭北不该死得那般窝囊。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可是徐渭北有。
为什么?
因为当初,是他在西北力挽狂澜,一改西北颓势,带着手下之人用鲜血甚至生命换来了边关久违的和平。
顾婉宁就算经常被他气个半死,也无法忽略他的英雄光环。
更别提,在雨夜他曾出手相助,日常也并没有苛待于她。
可是这件事,她该如何给徐渭北提个醒?
还有顾家那边……
徐渭北见她心事重重,还以为她依然纠结大姨娘的事情,便没好气地道:“我都说了,会和秦烈再说,你这般愁眉苦脸做什么?”
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看她这样。
顾婉宁回神,大人不记小人过,主动道:“昨日我关心则乱,有些话说得确实过分。侯爷,你若是还想把她们接回来,那就接吧。”
徐渭北让步,她也知好歹。
“祖母知道你生气,把我骂了一顿,不许我把人接回来。”徐渭北郁闷地道,“你去帮我说服祖母?”
“先把人接回来吧,然后我带着人去给公主请安,让她放心,你觉得如何?”
“好。但是玲珑就先别回来,祖母不愿意。我先把姣娘接回来,既然大姨娘是要嫁人的,你看看给谁抚养合适。”
顾婉宁想想,那三个都不愿意,只能她自已先来了。
“在其位,谋其政,我先来。不过侯爷,我没有当过娘,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可以跟我提,但是如果你让我误会,觉得你在挑刺,那我……”
“知道,你会掀桌子。”
顾婉宁: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徐渭北:“我没有怀疑过你,不觉得你会虐待孩子。”
其实高览说得对。
顾婉宁在维护大姨娘这件事上,虽然让徐渭北非常生气,但是也让他看到了她纯善的心。
这样的女人,让人放心。
反倒是那些口蜜腹剑,面善心黑的女人,更让人放心不下。
第59章 姣娘
“说到孩子,我想多管一件闲事,不知道侯爷能否帮忙。”
“说来听听。”
徐渭北这会儿心情不错。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他最近的心情,好像和顾婉宁对他的态度,息息相关。
顾婉宁便把小石头等人的事情说了,道:“我本来想着,等我去了庄子上,自已挑选。但是思来想去,又觉得这件事情早点比晚点好,不知道侯爷以为如何?”
“这样的小事,你下次交给高览去办便是。”
“多谢侯爷。”顾婉宁由衷地道。
虽然后续安排上确实比较难,但是徐渭北肯出面帮忙,她真的已经很感激。
这也让她愈发坚定地认为,徐渭北不该就那般惨死。
她应该帮帮徐渭北。
高览办事倒是个利索的,只隔了一天,就说已经把人都安排好了。
“回夫人,一共二十三个孩子,有六个十几岁的,自谋生路去了,剩下十七个,都安排妥当。”
“怎么安排的?”
“七个身有残疾的,放到了善堂,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也有个地方饿不死。三个十二岁以上的,扔到了军营里,还有七个小的,包括您喜欢那个小石头,一起放到了庄子上,让他们帮忙看顾您的宝贝玉米。”
“那就好。”顾婉宁点点头,算是把这件事放下。
“小石头说要来给您磕头,属下替您拒绝了,让他在庄子上听话好好干活,就是报答您。”
“嗯,做的很好。”
顾婉宁知道了他们在受苦,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自已良心过得去就足够了,不需要别人对她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不过她打算好好跟徐渭北表达一下感激。
结果徐渭北又喝多了,半夜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顾婉宁已经在榻上躺下,懒得起身,就假装睡着。
没想到,徐渭北这狗东西,从她的呼吸声之中听出来了她在装睡。
而且他听出来了,还要戳穿。
“做了亏心事,这会儿才觉得害怕?”
狗男人,灌了点猫尿就开始阴阳怪气,顾婉宁继续装死。
“是不是你让人告诉秦烈,大姨娘不愿意嫁给他,还以死相逼?”
徐渭北觉得很没有面子。
顾婉宁保持定力,就是不说话。
徐渭北冷哼一声,只当她是知错了,自已坐在床边脱靴子,换上软底鞋,“好在秦烈也就是一提,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后你也不用小人之心了,秦烈说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
竟然就算了吗?
顾婉宁忍不住想,这到底是不是前世那个痴心不改的秦烈啊!
遇到这么一点儿困难就算了?
但是,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走向,为什么她还从徐渭北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点愉悦?
他高兴什么呢?
喝多了酒的徐渭北,话比平时多,很快就自已说了。
“秦烈说,虽然他确实看上了那个女人,但是他想投奔我,也不全然是因为她。所以即使婚事不成,他也愿意跟随我。”
顾婉宁背对着他,默默翻了个白眼。
徐渭北这会儿一定觉得他个人魅力爆棚,膨胀了。
“我一听他说前因后果,就知道肯定是你在其中搞鬼。”
大姨娘那种人,只会寻死觅活。
其他人,就算有意帮忙,也是明哲保身放在最前面。
只有顾婉宁,无知无畏,总敢阳奉阴违,挑衅自已。
哦不,她不是阳奉阴违,她当面背后,都肆无忌惮。
顾婉宁:别说你没有证据,你就是有证据我都不会承认。
只是秦烈这般就退缩了,让她心中多有遗憾。
第二天,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姨娘。
然后正如她所料,大姨娘松了口气,但是也明显没怎么高兴。
顾婉宁心中叹息。
陷入情爱之中的女人,就是这般拧巴。
大姨娘又问起了姣娘入府的事情,道:“奴婢已经给大姑娘准备好了新的被褥,也给她做了些帕子之类的小东西,不知道她是否喜欢……”
顾婉宁知道她还想着,守着孩子在侯府终老,便道:“侯爷让我照看她,你若是喜欢,可以时常来我这里陪她玩。”
顾婉宁不确定她能否和姣娘相处融洽。
如果能,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她也不内耗,直接把重任交给别人,比如大姨娘就好。
大姨娘眼神有些黯然,却也乖乖称是,没有再争取。
过了几日,高览把姣娘接到了侯府。
五岁多的小姑娘,身量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看起来是随了徐渭北的高大。
只是她怯生生的,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无辜而惶恐,紧紧抓住她奶娘李氏的手,和她亲爹日天日地的桀骜截然不同。
她大概,把自已当成了恶毒继母那样的存在?
顾婉宁也不是一个热情过度的人,见状就让二丫带着她和奶娘下去安顿。
原本她还担心来一个徐渭北翻版,专门和自已对着干,甚至还可能在自已面前挑衅,转头到徐渭北面前装可怜……
结果,却是这样一个小可怜。
也是,没有了亲娘,亲爹也不在身边的小姑娘,其实很可怜。
因为周围带她的那些下人,没有了管束,谁会对她尽心尽力?
最大的良心,恐怕就是不虐待她,但是吼她的时候,基本上一定会有。
二丫回来后也和顾婉宁感慨:“夫人,没有娘的孩子,真是可怜。要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宁肯跟着要饭的娘,不跟着当官的爹。侯爷真不是个好东西,对这孩子真是没管多少。”
“她年纪小,又初来乍到,”顾婉宁道,“总要给她些时间慢慢适应。需要什么,你多照看着些,我就不去嘘寒问暖了,省得她格外紧张,惶惶不安。”
“嗯,奴婢知道。奴婢也和她说了,夫人是再好不过的性格,您现在就是她的母亲,有事找您。”
顾婉宁想起姣娘进来给她磕头时,声如蚊蚋喊出来那一声“母亲”,也心生怜悯。
只是她终究是要离开的,所以也不想和这孩子过分亲近,免得生出羁绊。
而徐渭北回来之后,还是顾婉宁主动提起姣娘入府的事情,他才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你多费心。”
“那我明日带着她去给大长公主磕头?”
“不用,祖母去了避暑山庄,能待到九月才回来,到时候你再去。”
“好。”
“今日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顾婉宁:“要不,就不听了吧。”
第60章 寿辰送礼
可是徐渭北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征询顾婉宁的意见。
所以他还是说了。
“你大哥今日找我,说三日后是你爹的生辰,要接你回家贺寿。”
顾婉宁:“哦。”
她真是一点儿没想起来,还有这桩事情。
“你想去吗?”徐渭北问。
“去吧。”
虽然还没有想好怎么提字画这件事,但是她还是要想办法。
而且她也想知道和离这件事的进展。
说实话,现在的侯府她过得很安逸。
但是顾婉宁明白,这份安逸都是暂时的。
徐渭北就是一颗随时能引爆的雷。
而且,他屁事实在太多。
一会儿白月光,一会儿私生女,一会儿屋里人……就没点好事。
就算她把自已定位成秘书,也受不了这老板天天幺蛾子。
她要辞职!
徐渭北却“哼”了一声骂道:“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忘了他们怎么对你的,现在还巴巴地凑上去讨好。”
顾婉宁:“……”
徐渭北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可是她不会上当的。
不靠着娘家,她怎么和离?
河都没过就想着拆桥,她怎么会那么傻?
“毕竟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且那是我亲生父亲,不回去总归不好。侯爷若是忙的话,我自已回去就行。”顾婉宁善解人意地道。
她知道,顾家父子现在和徐渭北势不两立。
各有立场,她不辨对错,也没有站队。
“你姐姐也会回去。”徐渭北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顾婉宁的脸。
顾婉宁愣了下,随后试探着道:“侯爷的意思是,您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徐渭北:“……”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是想提醒她,和她不对付的姐姐也会在,怕她不自在,和自已有什么关系?
不过徐渭北很快就反应过来,面黑如铁:“外面都是以讹传讹,我眼睛又没瞎,怎么会看上顾家的女儿!”
“哦。”
顾婉宁懒得和他争辩,心里却想着,那秦王就是生得令人憎恶,所以你才打他的呗。
当初好像他和自已父兄,都没有交恶。
她觉得徐渭北很可能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没关系,她也这样。
说实话,不管是顾安启还是徐渭北,这些人说话,她都不会全信。
徐渭北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自已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想跟她说清楚——他没有染指过任何女人,也没有为任何女人心动过!
可是想到姣娘和玲珑,他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顾婉宁犯了难,既然是贺寿,总不能空着手吧。
她心里想的是,最好不花钱,实在不行,花小钱办大事也行;最差就是要让她割肉。
像二丫一样,薅侯府公中羊毛,给亲爹做衣裳鞋袜?
哦不行,她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