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这会儿倒是笑了:“谁和你开玩笑啊。箱笼收拾好了,我们坐船回去,徐州王府的园子很宽阔,可不像这里,到时候我还能教璟儿骑马呢。”
徽音有些莫名:“怎么突然让我去徐州了?那魏王那里……”
李澄没好气道:“那些文人真是多余,写《建业赋》就好好写,偏偏用你的名头,让那些宵小觊觎你,就是我看着也是心烦。”
“原来你是因为这事儿啊,你是吃醋了吗?”徽音低笑。
李澄看了她一眼,嘴硬的很:“我没吃醋,我是怕你不安全。”
“好,你怕我不安全,之前还敢说喜欢我,现在吃醋都不敢说了啊?”徽音忍不住打趣,无论如何,看到李澄正常起来比什么都好。
李澄又不说话,只是咧着嘴笑,他就特别喜欢徽音这样,什么都能理解他。
就是没想到李澄去见魏王的时候,他还没说话,魏王反而对他道:“你回来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此事,我已经和霍家都说好了。”
李澄不明所以:“叔父,什么说好了?这件事情和霍家有关系吗?”
魏王笑道:“你小子好福气,你婶娘的妹妹今年正值花信之年,待字闺中,算得上才貌双全。我想为你求娶她做次妃,如此让你王妃留在建业照顾老太妃,她又能陪你去徐州。”
“叔父,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李澄有些生气。
魏王拧眉:“我都和霍家说了,怎么会是开玩笑的呢。”
……
魏王妃正和霍老太君还有殷次妃一起打牌,有宫女进来说小王爷去拜见魏王了,她还一喜,殷丽芳觑着魏王妃的脸色,又恭喜霍老太君:“您家又要出一个王妃了,恭喜恭喜。”
“殷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折煞老身了。”霍老太君心里未免觉得遗憾,若自己孙女成郡王妃更好,那她们霍家可就出了一个亲王妃,一个郡王妃了,偏偏只是个郡王次妃。
但无论如何,淮阴王现下年轻,身份尊贵,又手握实权是一方诸侯,比什么都强。
殷丽芳倒是很为李澄高兴,能娶霍家的女儿也是好事,这说明他能如虎添翼,将来分量也不同,倒是她那个妹妹还觉得做王爷也可怜,想娶谁都不能自己定?
是的,殷丽仪听谢九仪说起李澄回来,还问道:“那他这次回来是真的要娶霍家的三姑娘吗?”
“板上钉钉的事情,魏王都拍板了,霍家的人也知道了,还怎么改变呢?”谢九仪笑着。
殷丽仪感叹:“你说那郑氏怀有身孕呢,那么些人为了看她一眼,日日夜夜守在她家门口。我过去看吴太妃,吴太妃还说她红颜祸水,如此,小王爷又另立了别人做次妃,他们夫妇恐怕看着也不长久了。”
谢九仪不明白:“何以这么说呢?不过是纳个次妃,还夫妻不和了啊!”
“你不知道,那郑氏不是个能够容人的。荀柔你可知晓?我当年在徐州时打听到一件事情,说的是荀柔奉太妃之命去,你也知道荀姑娘是小王爷嫡亲的表妹,曾经也是很得吴王妃欢心的,甚至吴王妃生病时,她还用血抄写经书,把整个王府调理的一片人都叫好。可惜后来她露出分毫要做次妃的意思来,郑氏就趁着小王爷在徐州练兵,让流民把荀姑娘蹂躏了,那荀姑娘受不了就回京了。”每次提到这些,殷丽仪对郑徽音也没有半点好感。
她觉得有些女子有手段,那也很正常,内宅之争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连她姐姐也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可郑氏手段太狠了,也太突破下限了。
正常人的宅斗都不会去毁掉别人的清誉。
谢九仪没想到还有这般的事情:“这种事李澄知道吗?”
殷丽仪摇头:“我想肯定不清楚她,而且郑氏之父如今掌控冀州青州还有凉州三地,我想有些事情就像你说的,恐怕无能为力。”
“可霍氏进门,只怕是凶多吉少啊。”谢九仪如此想着。
殷丽仪站起来道:“所以我说这是霍家打错了算盘,恐怕霍家的女儿进门,将来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想起来那霍家女儿,生的也是秀丽可人,真是可怜。”
她天生就有一种路不平就要鸣的冲动,谢九仪赶紧道:“他内宅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但我会让人去提醒他,怎么着也不会让一个无辜的女子死于内宅。”
最重要的是谢九仪知晓魏王让霍氏女嫁给李澄是为了叔侄关系,这是有重大意义的,他作为魏王的幕僚,也不能让霍氏女进门没多久就人没了。
不过,他笑道:“我听说魏王想让霍姑娘跟着去徐州,那郑氏在建业,王不见王,想怎么着也使不上力啊。”
魏王也是这么说的,他听到李澄拒绝,就立马道:“你不必担心,霍氏随你去徐州,替你操持徐州的事情,我不明白你这有什么好拒绝的?难道是对我的任命不满吗?”
之前娶郑氏,其实李澄就有点不满了,当年他不喜欢郑放为人,可还是听了魏王的话娶了徽音,婚后二人鹣鲽情深,妻子才貌双全,世间罕有之明珠,他心中对她已经是情难自抑,哪里还有别人的余地?
况且魏王总是直接给自己安排,这让他更为不爽。
故而,他道:“王叔好意,允执心领了。实不相瞒,我妻不少人垂涎,原本小侄就内心惶惶不安,还专门派了人看着她,就怕有宵小觊觎。如今因那杨子嘉作《建业赋》,让我十分苦恼,叔父,我都担心她被人抢走,又怎么敢再纳呢?况且郑氏又有了身子,那霍氏女进门后还要屈居人下,还不如找一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何必非要入我的府门呢?您也别担心我,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把她和璟儿都带去徐州的,我们那王府外都是些宵小,我真怕出什么事情。”
魏王是真的对这件亲事执着吗?他可能还想看看李澄会不会和以前那样服从于他。
他看着面前认真解释的李澄,有些不悦道:“你说的固然有你的道理,可是我和霍家说好了,你说了不要人家,人家万一想不开,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魏王是用道德绑架别人,此事肯定会成功,可恰好他遇到的人是李澄,无理都可以搅三分的人,听到魏王这般说,他就道:“王叔,您才刚刚和我说要纳次妃,怎么霍家女儿就要嫁给我了?无媒无聘,甚至次妃都要由朝廷请封的。您就别担心霍家了,王婶上次到处托我和您说让您别把蒹葭嫁给卫宵,我可没管的,这次您就帮我说一声吧。”
“你呀你,我给你好不容易准备的这场亲事,霍家女带来丰厚之聘礼,霍家在江南地位不一般,我叔侄二人虽然贵为王爷,可到底打仗兵粮还不是要这些世家支持。再者,男子汉,岂能受妇人辖制?”魏王虽然笑着说话的,可是还是没有这么快松口。
李澄原本想说其他的,但见魏王如此说,他就直接承认了,想着正好也能洗清上次救李敬之事,遂低着头道:“叔父,你是大丈夫,我可不是。”
魏王没想到他还真的承认了,本来三分做戏,气到了七分,指着他一直道:“你,你……你也太不争气了。这话你怎么说的出口的,若是你的属下知道你是个畏妻如虎之人,谁愿意真心跟随于你?”
“叔父,我本来也只想跟着你,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如今偏安一隅,替你守着徐州,我就已经满足了。”李澄正好借坡下驴表忠心。
这话魏王听了倒是受用,见他是真的不愿意娶,也只好作罢:“好,此事我和霍家的人去说。”
“小侄就多谢叔父了。”李澄拱手道谢。
叔侄二人午膳在一起用的,魏王妃还专门让厨房上李澄爱吃的菜,还让殷次妃做了点心一道送过去,殷丽芳也做的很是认真,她们都以为李澄肯定同意纳次妃。对于这样公侯子弟,纳个次妃或者妾侍,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能娶霍氏这样出身的高门贵女为次妃,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看来李澄也肯定同意,否则不会留下来吃饭。
这饭吃了有一个时辰,殷次妃和魏王妃都在照看孩子们,等李澄离开了,魏王妃才过去,她原本是想去讨论妹妹的喜事的,不曾想魏王摆手。
“王爷,这是何意啊?”魏王妃不解。
魏王道:“他不愿意现在纳次妃,让你妹妹再择人家吧,反正两边目前也只是起了个头,没有真的开始说亲。”
本来还觉得妹妹做次妃委屈的魏王妃道:“他为何不愿意娶我妹妹啊?我妹妹生的如花似玉,又才貌双全,我霍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缺了,他为何啊?”
魏王妃想不通,魏王就更想不通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李澄倒是很乐呵,骑马回去时,见自家周围围着人,还让亲兵疯狂驱赶了一回,才觉得内心舒畅许多。
回来时,却没见有人抬东西,立马冲进去徽音房里:“你怎么还没收拾箱笼啊?我不是让你快些收拾了好走吗?”
“哎呀,我是怕你没这么快嘛!我听许次妃说你叔父想让你纳次妃呢……”徽音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能回来。
李澄皱眉:“此事你也知晓,真是的,你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叔父和我说了,百般劝我,可我拒绝了。”
“为何呀?”徽音紧张问道。
李澄粲然一笑:“天下间没有谁能真正勉强谁做什么事情,我若真的不愿意,当然是拒绝了。”
第52章
◎一更◎
几艘大船平稳的行驶在船上,早上薄雾升起,薄雾似乎挡住了要冉冉升起的太阳。透过窗子往外看,滚滚江水随波而逝,徽音在东方未晞时上的船,现下脖子酸痛,腰酸痛,她看着李澄道:“也不知道你急什么?”
“早些回来,我也安心。”李澄欢喜道。
“安心什么呀?我脖子酸的很。”徽音也是怕了他了,说干就干,一夜之间他亲自督促人把箱笼收拾好,连璟儿还在梦乡都被叫了起来。
李澄乖巧道:“我来替你按按。”
“力气别太大了。”徽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有人帮忙按摩就是舒坦,她总觉得从建业出来,自己宛若新生一般。李澄忍不住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亲了一口,就是被徽音瞪了也是浑身舒坦。
能够只和丈夫儿子在一起,徽音心情也大好,只不过建业难得建起来的人脉恐怕就此断了。但她也不会太心疼,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若太贪心了,连老天都要嫉妒了。
“虎口,我要按摩虎口。”徽音又伸手到李澄面前。
李澄二话不说,帮她揉起了虎口,徽音摸摸他的脸,笑嘻嘻的。
这次李澄也提了一下让吴太妃跟着来,吴太妃却说想和魏太妃一起,李澄倒也没勉强了。不知到了徐州会有什么样的一番变化,但至少现在她是很高兴的。
她的日子是过舒坦了,德音却没那么好过,她能察觉到李珩对她越来越冷淡,甚至她都不知道原因是为何。
徐太夫人递了牌子,可是宫中没有宣召,她也不能随意进宫,纪氏更加不会特地为了德音的太子妃去奔走,在她看来大邺朝堂已呈颓势,将来江山可能还会易主,何必进宫和皇后打交道。
德音虽然高兴于他父亲官位升了,但是现在她的地位还没有半点变化。
“连枝,怎么了?我不是让你送一盒点心去太子妃那里的吗?”德音不愿意痛打落水狗,对太子妃吕笑现在明面上也颇为尊敬。
连枝却道:“您是好心没错,但是太子妃宫殿不让人送东西进去,说是太子吩咐的,奴婢也没辙。”
德音不明白:“吕家人都死绝了,太子软禁太子妃做什么?放逐到冷宫就是了。到底太子妃什么都没做过,也是个单纯的人啊。”
“您都不明白的事情,奴婢那就更不明白了。”连枝笑道。
德音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你说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身体比二妹妹好太多了,怎么嫁了人了,反而开始月事不调,成婚三年多了,肚子空空。”
连枝道:“奴婢不懂大道理,只知道一句话叫好饭不怕晚,指不定您到时候做了太子妃,再生下一儿半女的,那才是真的好福气。”
这话德音听了很受用,又忙让连枝云枝几个把点心分了,她则重新打起精神来。
但偏偏德音的点心没送进去,何皇后却派人送了东西,何皇后可不是能容忍吕威的女儿还在太子妃位置上待着的人,偏偏李珩下不了狠心,她就只好自己来了。
这碗毒汤送进去了,但是被李珩的人倒掉了。
李珩觉得这样不行,他原意是想把吕笑保护起来,可他若是还让她身居太子妃的位置,就会不停有人害她,他现在在京中还好,若是不在,将来何以为继?
因此,他很果决的在次日就请求废掉太子妃,让吕氏居别宫。
吕笑笑原本想等来自家平安的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太子妃被废的消息,在冷宫那种地方了,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虽然有李珩派几个侍卫保护着,但是何皇后也派人告诉吕笑说吕家的人死光了云云……
吕笑这才知道一切都是李珩骗她的,他没有放过她的家人,甚至把她的家人全部杀光了。
太可悲了,这样的人居然还说喜欢她,把她全家都杀了,怎么还有脸说这个话?
吕笑生无可恋了,她平日里是个做针线活被针扎了一下都会难受半天的人,现在却觉得除了死,自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李珩身边已经有一个很好的女人了,郑德音在她最失意的时候,从来没有嘲讽过她,平日又得李珩喜欢,不像她这般无用。
次日,德音醒过来的时候,听说吕笑死了。
连枝来报:“听说是吞金去的,疼的全身抽搐,皇后娘娘让随意装殓了算了,太子却亲自去冷宫了。”
“太子?”是啊,太子是个最重感情的人,即便对吕家的人大开杀戒,也没有发泄怨气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却不想李珩状似疯魔似的一直抱着吕笑的尸体,他真的没想到吕笑居然会自缢,她是个多么天真可爱,似乎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的女子啊。他只算到别人会害她,没想到她会自缢。
甚至他想过等他登基了,会把人放出来的,不会这么一直让她幽居冷宫的,父王身体不好,何家失势,他迟早会继承大统的,将来就都是他说了算了。
“太子,郑太傅来了。”侍卫提醒。
李珩这才恢复如常,郑放自从吕威去世之后就被封为太傅,李珩和他是面和心不和,时常挑拨何、吕的部下犯事,故意让郑放疲于奔命。郑放小觑了他,总觉得他是个傀儡太子,但是他对付吕威算稚嫩,可对郑放他是看不起,如此骄狂自负,又轻狡反复之人,迟早是他的瓮中之鳖。
但现在李珩笑着和郑放应酬,郑放正要请朝廷封他的几位部下,他也一一同意了,毕竟圣上体弱,宫中一切事情及官员调配还是太子在办。
郑放这才放心离开,他其实也是有些精神不济了,俗话说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他现在占的地方不稳定,还得从冀州抽调人过去。也就是如今邻近的是自己的女婿,他才放心,要不如就怕抽调了冀州的兵马,青州的魏王就打了过了,谁都知道魏王也是狼子野心,之前就夺取过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