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微宁声音已弱到听不见。
抵达内场，陈敬渊抱她下马，吩咐马场工作人员，去准备女性生期用品。
“不用，我自己有，在更衣室里。”
这话稍显别扭。
陈敬渊轻抬唇角，垂目低问：“所以，是不是很遗憾。”
遗憾什么。
她装傻。
不过就是例假比预期推迟半天而已。
陈先生是她肚子里蛔虫么，对什么都了如指掌。
昨晚答应来薄扶林，的确揣有这门心思。
本以为例假会照常准时，结果，这次给她玩捉迷藏。
遗憾谈不上。
反正昨晚，吃亏的是陈先生对吧。
她又不需要去冲冷水澡。
返程路上，Josie坐在后排看书，车内安安静静。
想到刚才骑马时，大佬让她考虑的事，其实没什么好犹豫，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京城的。
辛苦归辛苦，但收获也绝对不小。
当时想的很简单，以至于回去后，陈敬渊不动声色问她：“除此以外，有没有其他必去的由。”
其他原因。
梁微宁绞尽脑汁，没能给出个像样答案。
后来被陈先生抵在书房门板上，吻得透不过气来，他耐着性子，一遍遍地问，她也颤巍巍一遍遍地答。
终于，答对了。
梁微宁从小不缺爱，她对爱的渴望，不及取悦自身所获得快乐的万分之一。
顾允真曾戏言，说这辈子，很难有男人可以让宁小乖不顾一切地去追逐和疯狂。
包括当年的沈复。
如今，命运齿轮转动。
权势滔天的陈先生，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尝到挫败滋味。
很陌生。
却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当晚回去，梁微宁打开微信，入目是庄霁明发来的三条信息。
第一条，招呼语。
第二条，对他个人情况做简单介绍。
第三条，开年后可能会来港区总部出差，询问她意见，两人是否可以约着吃顿饭，当面做初步了解。
看完所有信息，梁微宁吐出口浊气。
昨晚通过好友申请后，便把人晾在一边。
故意为之。
换作寻常人，早该气恼将她删除。
留到现在，足以见对方诚意。
可是没办法，该拒绝还得拒绝。
之前误发给大佬的那些内容，原模原样复制粘贴过去。
半小时后，收到对方回复。
大致意思是，女孩子专注于事业，令人敬佩，希望微信能够保留，以后有机会，万一在异乡碰面，做普通朋友也行。
二十八岁，年轻有为的精英男士，应该不愁找对象。
这大概是对方的客套语。
梁微宁回以表情包。
OK.
-
春节假期转眼即逝，上班第一天，梁微宁到公司后，先去财务部代领董事办开工红包。
秘书室里，大家沉浸在收假综合症中，看到小老大带红包归来，一个个瞬间满血复活。
众人忙着拆红包，唯有Vivi的关注点是，半月后陈先生启程去京城分部，会带哪些人随行。
董事办就两位，徐特助和梁秘书。
至于其他部门或者副总，目前尚不明确。
梁微宁看出对方忧虑，半开玩笑：“担心自己无法胜任暂代秘书一职？”
Vivi点头。
扬了扬下巴，瞅着那帮人，直言不讳道：“他们只服你，我真管不了。”
话不能说得太绝对。
从平级过渡到上级，有时候只差一次月末考勤。
当与自身利益挂钩时，即便不服，也得服。
这是最现实而粗暴的办法。
一时半会，倘若Vivi不干，还真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就在她为暂代秘书一职发愁时，内线响。
毋庸置疑，是陈先生到公司。
梁微宁接听。
男人沉着嗓音自听筒里传来。
不是要喝咖啡，而是让她通知楼下各部门，下午三点整，准时召开高层会议。
下午三点。
这么急？
今天是开年第一个工作日，各部门负责人估计得忙晕。
当然，这不是她该操心的问题，回到工位，打开系统邮箱，编辑群发。
通知不到十分钟，陆陆续续有部门总监发来私信，旁敲侧击，想从她口中打探出下午会议的主题。
她不知道。
大佬根本没说为什么而开会。
但梁微宁心中有数，能猜到大概。
中午十二点，徐昼从办公室出来后，顺道转去秘书室。
敲两下梁秘书的工位，“要不要下楼吃饭？”
“去哪吃。”
徐昼：“员工餐厅。”
“……”
就员工餐厅，还用得着特别邀约？
女孩木然。
徐昼见状笑说：“你进董事办不到一年，应该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
开工大吉嘛。
“按照惯例，新年开工第一天，陈先生会例行去员工餐厅用餐。”
对方话音落，梁微宁缓缓坐直身体。
明白了。
作为秘书，她得和徐特助一起，陪同陈先生用完这顿午餐。
时间已不早。
梁微宁略作收拾，便跟着徐昼往外走。
“对了，下午三点的高层会议，你安排助多预留几个位置。”
“董事会也要出席？”
“不是董事会。”
徐昼解释道：“是京城分部那边的同事，这次过来做业务交接，陈先生赴京之前，需要做一些项目筹备。”
京城分部的同事。
梁微宁点头，表示已知晓。
“一共有几人？”
“五人。”
徐昼看了眼手机：“行政部发来的航班信息，十一点飞机落地，估计这会儿已经到公司，正在楼下用餐。”
第83章 见不得光的男朋友
董事办公室，梁微宁敲门进去。
陈敬渊正立在落地窗前接电话，闻声侧目，视线自女孩身上轻轻扫过。
桌上咖啡只喝一半，已经温凉。
看得出，今日上午大老板也足够忙。
忙到没空喝咖啡。
梁微宁移开杯子，将文件和办公用品略作，不经意瞥了眼电脑屏幕，上面是全英文邮件。
并非故意窥探，实在是邮件标题太过醒目。
——写给大哥的工作汇报。
不用多想，听这口气便知发件人是谁。
二少远赴纽约历练，每日还要给大佬交作业？
挺爽。
是该让那纨绔少爷知道，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女孩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愉悦感，落入陈敬渊眼底，温声问她：“有什么开心事。”
她不着痕迹撤回目光，敛神。
“很多。”
梁微宁端得一本正经，“比如收到开工红包，再比如，等会要陪陈先生下楼吃饭。”
红包，吃饭。
小事易满足，是她的性格。
合上电脑，陈敬渊面色如常取下外套，看穿她心思：“众目睽睽之下，陪自己见不得光的男朋友吃饭，梁秘书觉得刺激，是不是。”
噎住。
大佬的关注点，总能一针见血。
的确刺激。
既然如此。
“那我，可以拒绝吗。”梁微宁定定看着男人，口吻试探。
陈敬渊淡淡一笑，穿好西服，着袖口迈腿往外走，“跟上。”
好勒。
走廊尽头，徐昼等在电梯口。
见老板带着女孩出来，他伸手触过按钮。
梯门缓缓展开。
陈先生先行，梁微宁落后半步，同徐昼一起进入。
轿厢里安静，唯有楼层数字匀速变动。
本以为大佬下楼用餐，不是什么大事。
等抵达员工餐厅时，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偌大一层用餐区，井然有序，噪音分贝较之平时，不知降低多少档次，最奇怪的是，今日大家选择的餐位点，大多集中在靠里侧最右边，整整齐齐，座无虚席。
一年就这么一天，也真是难为大家。
看到老板携秘书和特助现身餐厅，众人正襟危坐的同时，反应都很热情。
一路走过，此起彼伏地打招呼，‘陈生’两字不停响在耳边，梁微宁面带浅浅笑意，跟在男人身后，看他亲和有度朝众人颔首，无任何特殊待遇，和所有人一样，选一处位置落座。
那里靠窗，经亲自拿着菜单等候。
不到片刻，几名副总和部门高管也闻讯赶来，端着餐盘在隔壁或者对面依次坐下，恭恭敬敬对着男人寒暄。
这样的场面对于梁微宁而言，确实新鲜。
尤其一群高层，明明从头到脚写满拘谨，偏又不忘自己管者身份，要在基层员工们面前，强行展露得游刃有余。
陈先生用餐时不喜言语。
一顿饭很快接近尾声，几名高管见老板搁筷，也就自然而然地，流水线般相继结束午餐。
才吃半饱的梁秘书顿住。
两秒钟，就在她自觉放下筷子时，对面传来陈先生低嗓，“多吃点，不急。”
出于条件反射，梁微宁再次拿起餐勺准备继续，被男人温和打断。
“重新换一套餐具。”他提醒。
对。
刚刚那副筷子，已经弄脏。
几名愣住的高管反应过来，其中一位连忙朝餐厅经招手，示意对方给梁秘书再拿一副餐具。
王副总将此幕看在眼里，附和笑道：“女孩子保持身材虽重要，但正餐不能忽略，一定要营养丰富均衡。”
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
梁微宁礼貌笑一笑，埋头吃饭。
第一次被这么多异性同事围观用餐，感觉很不自在。
算了，不吃，今晚回去加餐。
念头刚落，陈先生淡问：“各位还有事？”
额。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道：“没别的事，那陈先生慢用，我们先回部门。”
短短半分钟。
为掩人耳目，徐特助于角落里充当空气，除此以外，周围几桌已尽数清空。
不远处，员工们不明真相，只道那日中午，陈先生陪着他的特助和秘书，用餐良久。
对，是老板陪下属。
很诡异的画面，但无一人敢置喙。
他们大概觉得，陈先生如此做，自有他的用意和道。
大佬思维，不是寻常人等可以轻易揣摩。
徐昼进公司整整六年，难得在员工餐厅吃撑过。
为老板排忧解难，是他的责任。
何况，陈先生谈恋爱，乃集团大事，尽管是偷偷地谈，但作为前线人员，能出一份力，他感到十分荣幸。
电梯口，京城分部的五名同事早早等候。
许是刚才用餐时不敢随意上前打扰，此时陈先生自餐厅出来，他们才寻得机会面对面打招呼。
陈先生没有架子，抬腕看了眼时间，慰问各位：“一路辛苦。”
几人受宠若惊，连声客套。
都是些职场老江湖，应对上级，自有一套挑不出错的奉承姿态。
唯有一人，很特别。
那名高管西装革履，五官周正，戴一副银边眼镜，气质斯文，看着彬彬有礼。
众人一起乘坐专梯上楼，相比其余几位擅长场面功夫，他全程话很少，但每次陈先生不经意提及分部事宜，他总能言简意赅地命中核心，直击问题关键，给出独到的个人见解和有用信息。
面对总部执掌人，这位年轻的部门总监，态度谦恭敬畏，言行举止尽显沉稳，很有大将风范。
都说内地出人才，让梁微宁都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对方几眼。
陈先生求贤若渴。
这样的人，应该来一打。
梯门打开，大佬先行。
梁微宁带着分部同事先去会议室稍作休息。
她进秘书室，吩咐Vivi做好接待工作，然后回到工位，准备两小时后的会议资料。
五分钟，Vivi回来，凑到跟前神神秘秘地问：“那位戴眼镜的好帅，看上去也很年轻，应该不到三十，他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眼光挑剔的Vivi，难得如此卖力去形容一名异性。
梁微宁认真翻阅着资料，随口道：“不太清楚，你若是感兴趣就自己去问问，名字而已，无伤大雅。”
果然，经她一鼓励，对方有些跃跃欲试。
不是。
“我记得你年前才交了一个新男友。”梁微宁面露不可思议，“这么快，又分了？”
咳。
“其实不快的。”Vivi替自己辩解。
“在一起多久？”
“二十天。”
“……”
第84章 门没关好
最后，碍于总部董事办的脸面，Vivi还是打消这急切的念头。
转而，她将希望寄托于小老大身上。
“帮帮忙，小老大。”
Vivi做乞求状，“大恩不言谢，等你跟着陈先生去京城，尽管放心把秘书室交给我，一定帮你管得井井有条。”
梁微宁挑眉：“不是无法胜任？”
“没问题的。”
Vivi举手保证：“为小老大坚守后方，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果然，美色的力量无人能挡。
凝思两秒。
“要我怎么帮你。”她问。
对方凑到耳边，轻车熟路整套流程，听得梁微宁表情五彩纷呈。
佩服。
真长见识了。
下午两点左右，陈先生去会议室，先跟几名分部成员开了一个短会。
在这之前，京城分部与港区业务往来较少，所以众高管难有机会像此时这样，与执掌人近距离面谈。
行政部传上来的人员资料未更新，只能看到其中四位的个人简介与信息，唯独缺少Vivi口中的目标人物。
据说对方是投资部年前刚上任的总监，进公司不到两个月。
梁微宁不免震惊。
刚刚在电梯里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才上任两个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