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当下还不懂。
当晚吃完火锅,回到香樾府,已是夜间九点。
收到徐昼私信,让她以董事办名义转发一份海外邮件,内容涉及总部,所以不太方便经由尚安之手。
梁微宁打字:【你们那边结束了?
两分钟,对方回复。
刚从酒局下来,孟公子来电,临时又转道去国贸。
意思是,先生会忙到很晚。
熄掉手机,先去书房开电脑,接收邮件,然后编辑发出。
不经意扫了眼文件命名,PMC打头,应该是来自纽约分部的人事调动函。
难怪。
这封邮件,确实不适合走尚安邮箱。
做完一切,拿睡衣进浴室洗澡。
洗至中途,不免想到跟自己玩捉迷藏的例假,奇了怪,到底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妇科医生常说,如果生期一直很规律,近期却突发紊乱,极大可能是身体给出的某种预警。
越想越邪乎,加快动作洗完,涂抹好护肤品,梁微宁上床用手机搜索。
搜到一半,闺蜜弹来视频。
接通。
见她满脸惆怅,问怎么?
说自己例假推迟整整五天。
顾允真听完一笑:“这玩意儿偶尔乱几次,挺正常,别太焦虑,放松身心等候,它会来的。”
“万一不来呢。”女孩问。
不来……
恐怕就得去医院。
梁微宁有些忌医,尤其怕输液器针头,小时候生过病,当时护士小姐姐手生,给她留下极深阴影。
自然而然,便往疾病方面靠拢。
没想其他。
倒是顾允真宽慰时,不经意提了句,“例假缺席,不一定就是得病,还有中招的可能性。”
中什么招?
原谅梁微宁脑子短路,第一次听到这种陌生词汇。
然而下刻,在闺蜜诡异般的沉默中,反应过来。
没有合惊慌。
表面看上去,似乎镇定过头。
但只有梁微宁知道,此时心跳正以微妙速度,一点点失控。
半晌,她找回自己声音,“做好安全措施,也会有意外吗。”
静默两秒。
“保险起见,先测一下吧。”闺蜜提议。
毕竟才五天,按常来讲,几率不大。
刚才嘴快,吓到小朋友。
挂断视频前,顾允真说:“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不会那么幸运,别害怕,有我在。”
况且,她坚信,陈先生会负责。
深夜十点,在线上药店下单,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物业管家将快递送上门。
难以形容这段感受。
迷茫,混乱,焦虑,最后归于平静。
以至于多年后再回想,仍旧刻骨铭心。
前后十五分钟,看到地图上骑手已抵达香樾府东门,不出五分钟,管家应该就会上楼。
又是漫长等待。
终于,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来电显示正是物业部号码打头。
边接听边朝玄关走,开门后,映入眼帘一道高拔清贵身影。
陈先生。
身后几步开外,手拿快递袋的女管家,正恭敬朝男人打招呼。
“……”
就,很巧。
“梁小姐,这是您的物品,请收好。”
对方将东西递来,梁微宁伸手接过,道声“谢谢”。
跟两人颔首,管家离开。
目光掠过快递袋,陈敬渊揽着她进门,低问:“哪里不舒服。”
包装印有药店字样,瞒不过。
小姑娘咽了咽嗓子,说有点感冒。
“饿不饿,我去给您盛粥。”转移话题。
她没发现,无意间又用敬语。
发自本能的紧张。
即使有所察觉,陈敬渊亦未表现出明显异样,抬手拧松摘掉领带,解着领口扣子,迈腿往客厅走。
小姑娘坐在他腿上,那袋‘药’就明晃晃摆于茶几。
又问一遍,“您要不要喝粥?”
嗓音轻软,不忍拒绝。
陈敬渊单手搂在她腰间,倚靠沙发的躯体温贵中多几分闲适,静锁女孩的眸色,却幽沉到深不见底。
被这样凝视,梁微宁预感迟早会穿帮。
于是,主动交代,“例假没来,上次忘记告诉你。”
观察他反应。
没变化。
“我觉得不太正常,所以—”话音微顿,梁微宁看向茶几上的药袋,含糊其辞道了句,“所以买点药,调调。”
终究是怂。
只希望这件事,由自己先揭晓答案,最好。
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半真半假。
陈敬渊静静听完,喉咙溢发轻笑,伸手碰了碰女孩因撒谎而发烫的耳廓,温声道:“关乎健康要引起重视,我带你去医院。”
“……”
医院。
“太晚了,改天吧。”梁微宁下意识挺直背脊,硬邦邦道。
没跟她闲扯,见男人已拿起手机,就要拨通司机电话。
馨香猛然扑入怀里。
脖颈被女孩软乎乎抱住,脑袋抵在他肩头,撒娇:“不去医院,好不好~”
第126章 能养得起
软软糯糯嗓音,像奶猫小爪子挠过心尖,轻痒到毫无攻击力,却成功止住男人拨电话动作,握在女孩腰间的大手收紧,下刻,又慢慢变得温柔,彻底放松下来。
梁微宁屏住呼吸,怔住两秒,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尽管是情急之下的举动,但很明显,效果十足。
仿佛在无意间掌握了翻身密码。
没想到,陈先生吃这套?
还不确定。
所以她耐着性子,静静趴在男人宽硬的肩上,等他先开口。
夜晚静谧。
柔白灯光下,陈敬渊落于女孩侧脸的眸色漆黑幽邃,心里仿佛裹上一层被雨雾浸湿的云团,有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滋味。
凝视一阵,他抬手抚上小姑娘脑袋,看不清她此刻表情,只微微压低下颚,轻抵在她发顶,喉结咽动碾过暗哑,“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更准确。”
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喙。
梁微宁顿时泄气。
本以为大佬已经松口。
思绪一半,听他继续说:“大晚上捯饬这种东西,想做什么。”
什么,东西。
察觉到话里不对劲,梁微宁直愣愣转过脸去,没曾想距离如此暧昧,以至于一个不留神,唇瓣正好从男人颈侧擦过。
那瞬,肌肤相贴带来的灼热感,使她心跳漏半拍。
软香诱人近在咫尺,陈敬渊气息蓦沉,虎口捏住女孩下巴,抬高她绯红小脸,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下去。
荷尔蒙裹挟男人身上独特味道,带着浓烈占有欲,从浅尝到深入,一寸寸攻城掠地。
小姑娘无招架之力,逐渐地,眼角氤湿泛起水雾,身上睡衣已不复整洁,自脖颈往下,雪白轮廓在领口深处隐约起伏。
下腹紧绷*胀,极致压抑的欲望下,陈敬渊滚烫热息最终停在女孩颤栗颈间。再无下步,只抱着怀里人慢慢平复,直至情欲冷却。
梁微宁微喘着睁开眼,眸底恢复几丝清明。
想到刚才讲至一半的内容,声音细若蚊足,她试探着问:“你猜到我买的不是药?”
陈先生没说话,答案已足够明显。
基本常识,显得她一切遮掩行为笨拙又好笑。闷闷地垂下眸子,梁微宁情绪有些低落。
“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在担心什么。”陈敬渊声线平稳,但音腔深处沉淀的沙哑,依旧给人一种窥不出情绪的讳莫感。
她眉眼安静,自顾自嘟哝:“担心年纪轻轻有毛病。”
还在插科打诨。
陈敬渊沉声:“眼睛抬起来,看着我。”
哦。
小姑娘听话照做。
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光明坦荡,找不出丝毫心虚。
讲的是实话,她真怕自己身体出问题。
比起所谓中招,梁微宁更惜命。
“老实交代,自己躲在房间里,每晚熬到几点。”
切换视角,大佬准备跟她秋后算账。
仔细一琢磨,自打进市场部后,貌似就没睡过早觉,基本都得在凌晨以后。可奇怪的是,即便睡眠不足,第二天醒来照样精神饱满,前段时间,整个人如同打鸡血般,忙碌成瘾,根本不知疲倦。
此时面对男人斥责,梁微宁无辜且胆大包天反问一句:“陈先生接管集团近十年,熬的夜加在一起,绝对能甩我几条街吧?”
拿他作比较。
这节骨眼上,还不忘替自己找补,满嘴道。
“所以听你的口气,很羡慕我。”陈述事实的口吻,陈敬渊不给她反驳机会,神情严肃一锤定音,“今晚开始,搬到我房间来,严格按照我的要求,纠正作息。”??
梁微宁蠕了蠕唇,想说什么,又不太敢。
例假推迟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
从验孕到纠正作息。
事情总朝着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向一泻千里。
虽未言语,但陈敬渊能看出,小姑娘浑身上下细胞,都写满抗拒。
年纪小,爱自由,不喜受规则控制。
哪怕是为她好。
“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他声腔温和,语气却透着强硬。
见女孩不高兴地扭过头去,陈敬渊抬了下唇角,手掌轻拍她后背,不自觉安抚低哄:“不会占用你私人空间,就当暂时过来借宿,等以后固定生物钟,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梁微宁赧然。
大佬是如何做到,一本正经跟她讲去留问题。
她并不觉得,陈先生的床可以任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而且,忽略最重要的事。
“要不要等我先测一下,再考虑其他因素?”梁微宁提醒,余光朝茶几上药袋扫去。
静默须臾。
陈敬渊没接话,看着她面色平静问:“于你内心而言,希望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虚惊一场了。”
毫不犹豫作答。
停顿两秒,小姑娘又低语道:“倘若真命中那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也必须对她(他)负责,我相信自己能养得起。”
后果是,可能会跟家里闹掰。未婚先孕,谢老师得活埋了她。
大不了,到时就带孩子去外地,认闺蜜做干妈,两个成年人一起监护,陪伴小不点一天天长大,其实也挺值。
陈敬渊静静地听,听完她认真且颇具感性的言论,一时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值得欣慰的是,她第一反应不是舍弃和逃避。
可最后那句,着实发人深省。
二十二岁,就已滋生去父留子的想法,未来人生规划,从未有他‘陈敬渊’三字。
有孩子,就自己养。
反复品味这句话,陈敬渊终于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只是,音腔泛冷,无端令人生寒。
梁微宁怔怔回过神,对上男人沉如深潭的黑眸,心脏一紧,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刚才,说错什么?
爱情观一定程度会影响到以后的婚姻观。
很明显,小姑娘与他,南辕北辙。
如果陈敬渊现在就表明态度,有孩子,便要立即登记结婚,毋庸置疑,一定会将人连夜吓跑。
这姑娘根本没想过,要跟他修成正果。
更未思考过,陈敬渊的骨肉怎会任其流落在外,让自己的女人孤身抚养。
她脑子里装的东西,清奇,离谱,看不懂。
陈敬渊也没打算要费时费力去剖析干净,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颚,示意她拿上东西,去卫生间。
第127章 左手最欠
梁微宁毫无自知之明,绞尽脑汁没想明白,到底哪句话惹到大佬。
眼见事情回归正轨,她不着痕迹松口气。
乖乖听话,从男人腿上起身,拿着药袋摩挲里面长形包装盒,揣着复杂莫名的心情,慢吞吞朝浴室走去。
客厅陷入安静。
清冷灯光洒下,陈敬渊点了支烟缓步来到露台外,抬手将香烟送至唇边,一圈圈青白烟雾中,狭长目光落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城市星光,眸底晦沉深暗,平静到令人心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黑岩烟灰缸里揿灭三只烟蒂,卫生间方向传来开门声。
卧室距离客厅不算远。
但女孩似有若无的脚步,一路走走停停,磨蹭良久始终未见影子。
陈敬渊长身立在落地窗前,耐着性子,不催促,也没过去查看她在做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等。
整整五分钟。
身后传来小姑娘别别扭扭的声音,细若蚊足,没太听清。
陈敬渊侧身看向站于转角处的纤柔身影,眼神示意,让她过来。
沐浴后的馨香缓慢靠近。
垂下脑袋,显得有些难为情。
伸臂将人揽进怀里,陈敬渊心无旁骛抱着小姑娘,俯首轻触她发顶,低声克制:“别胡思乱想,最好打消你之前的念头。”
没,结果。
“不用测了。”她赧然溢出一句。
话落,小脸悄无声息染上烫意。
原本在卫生间研究说明书,刚搞明白怎么用,就隐约感觉下身涌出一股暖流。
那瞬间,说不出的滋味。
梁微宁发誓,这辈子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饱受折磨和刺激。
偏偏还得憋在心里,简直难受的紧。
想哭,又觉得好丢脸。
脑袋在怀里转动,小姑娘突然仰起头看他,鼓腮闷闷道:“今晚要搬去你房间吗。”
意思是,可不可以享受最后一晚自由时光,再纠正作息。
陈敬渊垂目静锁她眉眼,略过那张干净纯欲的脸,探向她眸底深处,瞳孔里倒映出细微光晕,昭示着主人此时轻快而松懈的心情。
至少,他看不到失望。
静默一阵。
“我去书房处点事,最晚半小时,例行检查。”陈敬渊边说边抬腕看时间,已将近十一点,眨眼功夫便是凌晨。
女孩听完连忙保证,“回复完两封邮件就OK,没别的紧要事。”
显然,大佬看穿她在打什么主意。
凝视两秒,薄唇微启:“回复邮件,二十分钟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