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大早，将闺蜜送到机场。
静静拥抱几分钟，顾允真揉宁小乖脑袋，“下次回港，争取多待几天，吃惯你家阿姨做的饭，是不是都要嫌弃我手艺了。”
怎么可能。
世间再好的味道，也抵不上真真一碗蟹黄面。
梁微宁发誓：“在我的胃里，你永远排第一。”
很浮夸。
但顾允真笑了。
不擅长煽情，只是短暂分离，就这样吧。
半小时后，送走闺蜜。看了眼时间刚好八点，梁微宁便直接驱车去公司。
事业部被安排在17楼。
进电梯时碰到庄霁明，两人点头寒暄，后者问她近况如何。梁微宁默住几秒，分辨这句话里饱含多少客套成分。
见人没反应，庄霁明适时开口：“前阵子出差去总部，直到上周五回公司，才得知你晋升的消息。”
“你在港区待了一个月？”梁微宁诧异。
“确切来讲，是三十二天。”
真够精准的。
梯门打开，庄霁明离开前，向她道了声‘恭喜’。
迟到的恭喜。
梁微宁面色如常：“谢谢。”
不管怎样，相比于其他高管掺杂恭维的贺词，庄总监这两个字，纯粹不少。
到部门，玻璃门徐徐打开。
一路走过，大家依次跟她打招呼，不唤‘梁主管’，而是叫‘老大’。
据说，是上周内部培训时，Alina的主意。称呼而已，梁微宁并不关心。
新的一周，例行短会。
共两个组，各自负责相关区域的线下渠道开发，以及经销商维护和管。
业务步入正轨，若没特殊意外，一切按部就班会成为常态。
然而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
意外很快降临。
梁微宁不喜啰嗦，把该讲的讲完，便吩咐大家散会。
刚坐下不久，董事办小尚来电通知，让她去一趟顶层，陈先生找。？？
没记错的话，大佬原计划回京时间，应该是明天。
日程突然提前。
所以，他是一下飞机就来公司？
揣着疑惑，梁微宁将桌面文件稍作规整后，喝了半杯水，拿上手机，乘坐电梯直达顶层。
心里想着，大佬找她有什么事。
两天没见，一定要抱一抱，亲一亲，讲几句话，才会放她下去。
金属墙倒映出女孩皎白无瑕面孔，一路沉浸思绪中，直到迈出梯门的下秒，旁边电梯同时打开。
原来，被召的不止她一人。
还有庄总监。
很棒，收回刚才的臆想。
对方好似并不意外，神色如常朝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董事办公室走，全程安静，无过多交流。
进去时才发现，CEO邹廷也在。
有预感，事业部的安逸日子，即将进入倒计时。
办公室冷气十足。
沙发区，陈先生清贵身躯静靠主位，手里正翻阅文件，听到门口响动略微抬眼，温热目光在小姑娘身上作短暂停留。
“陈先生。”庄霁明朝男人颔首。
后者轻抬下颚，让两人坐。
梁微宁稍慢几步，选择靠近休息室方向，最右侧，亦是距离主位最远的位置落座。
此一幕收进眼底，陈敬渊掩下眸色，继续浏览文件，由着她去。
他知道，这是她晋升主管后，第一次来顶层参会，恰有其他两名下属在场，难免会不适应。
所以，不想给她平添压力。
纸张翻阅时有响起，等待期间，尚安端两杯咖啡进入，依次放在梁微宁和庄霁明面前。
接下来的议题内容未知。
闲着也是闲着，梁微宁正要伸手去端咖啡，斜对面冷不丁传来一道低嗓：“换茶。”
刚迈出几步的尚安，及时刹住，转头。
空气静两秒。
尚安回过神，连忙折返到主位旁，却听陈先生淡声吩咐：“把梁主管的咖啡撤了，换成茶。”？？
当事人：……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喝茶。
炎炎夏日，喝什么茶。
她要喝冰咖啡！
无视女孩内心抗议，陈敬渊无波无澜的视线掠过尚安。后者得到指令，步子一转来到梁主管座位前，弯腰取走咖啡，动作麻利地去茶水间更换。
“……”
例假尚早，为什么不让喝。
梁微宁怔怔坐在沙发里，发呆，怀疑人生。
同样怀疑人生的还有庄霁明，此情此景落入眼里，分明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陈先生对小姑娘，未免管得太宽。
即使是下属，是红人，是亲信，也不至于……？
像要求证什么，庄霁明不动声色将目光投向隔壁CEO，眼神寻求对方，能否替他解疑答惑。
邹廷装作没看见，把脸侧到另一边，姿态淡然地欣赏顶层办公环境。
陈先生刚才的举动，恐怕只有像他这种有家室的幸福男人，才能领会几分。
庄总监今年二十九，还未脱单，不是没原因。
太直。
感情方面的领悟和解，不及他工作能力的万分之一。
可惜了，大好青年才俊。
底下三人各怀心思，主位之人专注于阅览，一时间，办公室里静谧一片。
几分钟过去，热气腾腾的茶送到梁微宁面前。
也在这时，陈敬渊合上文件，随手交给旁边CEO。
无声注视中，他面色平静缓缓靠向椅背，薄唇微动直入主题：“即日起，整合事业部与投资部部分业务，成立AI医疗专项组，两位负责人各司其职，正式将该版块纳入分公司下半年业绩考核。”
专项组。
邹廷暗自诧异，比预期提前三个月？
凝神间，听主位男人继续补充：“CEO合调动公司资源，全力配合两个部门开展初期工作，最迟十月底，我要看到项目计划书中的第一代实验品。”
邹廷点头：“明白。”
剩余事项，只留庄总监和梁主管。
CEO退出办公室。
静默须臾，陈先生阖目轻叩扶手，抛出第一个议题。
拿话问庄总监：“投资部现有名单中，你觉得，哪家公司最适合用来作为雏形目标培养。”
关于这点，庄霁明心里早有想法。
略作思索，他给出一个名字。
几乎在对方话落瞬间，仿佛触碰到敏感区，梁微宁原本放松的神经，倏然绷直。
第168章 梁主管怎么看
希微科技。
时隔一个多月，四字再次响起在她耳边。本以为庄霁明对其不看好，没想到会投资。
她下意识抬眸，不着痕迹从主位男人脸上扫过，观察他的反应。
没反应。
平静到仿佛第一次听闻这家公司。
可根据以往经验，越平静，越可怕。
宁愿他一开始就面露不悦，反而，这种由浅到深逐渐积压的过程，威力巨大，她领教过不止一次两次。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希微科技，想不通。
凝神间，斜对面传来陈先生低沉嗓音，问她：“梁主管怎么看。”
“……”
平坦无一丝起伏的语气，不失温和，更像上级例行询问，没别的意思。
既然陈先生向她传达的是公事公办口吻，那么梁微宁，也不至于谨慎到不敢开口。
思索两秒，她说：“在这之前，我想听听庄总监选择该公司的由。”
庄霁明早已做好阐述准备。
共两点。
“一是希微团队凝聚力很强，之前经过好几次融资失败，极度艰难的环境下，都没有一人主动离开，这在初创公司中非常难得。
其次，‘数字生命’开发难度，不亚于市场上任何一个AI项目，但我看过他们的产品，很成熟，足以见得技术实力过硬，只是缺乏机遇和方向。”
梁微宁听完了然。
庄总监做出的决定，从不缺乏说服力。
看中对方团队，是核心点。
不过，仅仅如此，还不够。
她提出最后一问：“庄总监是否有百分百把握，笃定对方会听取建议，改变他们坚持了整整两年的初衷和目标？”
团队实力没问题，可最难把控的，是人心。
静默须臾，庄霁明笑了笑，说：“希微科技要想继续存活，除了接受我的方案，别无他法。”
换而言之，即便创始人要一意孤行，他也有一百种方式，让那位沈总松口。
投资者不是真的天使。
大把的资金投入，难不成就为买一份情怀？想太多。
这场对话，效率极高。
前后几分钟，梁微宁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转头面朝主位男人，直言道：“我问完了，但我保留意见，无条件支持陈先生的最终决策。”
这话引得庄霁明侧目。
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把职场上忽悠老板一套学得有模有样。
实则，他误会了。
梁微宁才不是忽悠。
话音落地，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安静。
前刻两人和谐讨论，陈敬渊稳居沙发全程默默地听，直到临近尾声，女孩来一句‘保留意见’，他才缓缓抬眼，幽邃视线牢牢锁住她透着严肃的黑眸。
四目相对，长达五秒钟。
上首突如其来的沉默，使得庄霁明很轻易察觉出气氛异常。
他倒不敢乱瞥，只保持原样坐着，等待陈先生下一步指示。
并无下一步。
小姑娘不避不让，无声表明自己立场，关于希微科技的事，老板做主就好，她不掺和。
陈敬渊轻抬唇角，收回目光落向腕表指针，这场议题只持续不到十分钟。
够了，不需要太长。
他提醒庄霁明：“下半年的风投占比，我要求必须控制在十个点以内，具体侧重于哪方面，应该不用我再多讲。”
“陈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
唯有一点顾虑，他征询道：“接洽方面是由我全权负责，还是各司其职，让梁主管从旁协助？”
不知者无畏。
梁微宁想问不敢问的事，就这样从庄总监嘴里代为讲出。
从旁协助，肯定能获益匪浅。
但她不想为难他，因为知道他很在意，在意她前几次跟沈复见面，尤其是单独相处。
倘若要牵扯到工作中，以此为借口让他答应，便跟道德绑架没什么区别。
一阵静默后，梁微宁缓声开口：“部门刚成立不久，许多业务都要我亲自拍板，恐怕精力有限。”
点到为止，庄霁明能懂她的意思。
作为引荐人，应当自觉避嫌，即使是责任人之一，也要尽可能减少与乙方私下接触。
听她讲完，庄霁明却没说话。
机会难得，想要找到第二家合适的公司，不容易。
参与越多，能完成一到两个S级项目，对于她今后晋升，乃至明年述职都有利无害。
庄霁明不了解其中曲折，所以想的很简单。认为梁微宁未经思考就拒绝，极不智。
小姑娘面前的茶，从热气腾腾到温凉，一口未动。
没如愿以偿喝到咖啡，在跟他较劲。
陈敬渊不动声色注视她良久，没忽略她在讲出刚刚那番话时，眸子里转瞬而逝的遗憾。
换作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做出最有利于自己事业的决定。
而现在，小姑娘将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留下，我们谈谈。”陈敬渊看着她，平静开口。
这句没有主语，但庄霁明心领神会。
他从沙发上起身，朝男人略颔首，然后离开办公室。
直至此刻，再如何迟钝，也看出陈先生对女孩的特别。
最后那句，实在过于温柔。
温柔到超出上司对下属的正常界限。
像恋人之间，意见不合时的一方退让。
陈先生在哄她。
二九大好青年才俊，终于在临门关头，明白了一切。
庄霁明走后，小姑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干巴巴瞅着他，不尴不尬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吧，大家都知道咱俩有一腿了。
知道又如何。
陈敬渊眸底含着薄笑，静锁女孩恬淡眉眼，隔着斜对角凝视片刻，朝她缓缓展开手臂，“过来，抱抱。”
私下无人，温腔已掩盖不住宠溺。
没办法。
抵抗不了。
梁微宁磨磨蹭蹭站起来，挪过去。
几秒钟路程，硬生生让她走出千山万水的距离。
陈敬渊无奈长臂一伸，扣住女孩纤腰，将人稳稳揽进怀里。轻车熟路安置在腿上，抬手捏一捏她脸蛋，低问：“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
“为什么把我咖啡换了。”小姑娘控诉。
还在耿耿于怀。
“室内温度低，喝点热的。而且咖啡会影响夜间睡眠，你最近正在调整作息。”陈敬渊耐心作出解释。
听上去，蛮合。
但这不是重点。
梁微宁又问：“提到希微科技，为什么要cue我。”
第169章 试着大度
大可直接做决定，偏偏要绕到她这里，明摆着故意为难她。
越想越生气。
女孩心思不懂掩藏，轻易被陈敬渊看穿，轻笑道：“你是专项组责任人之一，以后类似的情况不在少数，即使无关希微科技，也有其他议题，想让我每次都避开你？”
哦。
如此说来，陈先生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追根溯源，有有据。
梁微宁惆怅。
好像没办法反驳。
自我消化几秒，转身抱住男人脖子，脑袋搁在他肩上，闷闷道：“那我刚刚的回答，你满意吗。”
若只为让他满意，倒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陈敬渊微侧头，收敛气息靠近她耳畔，压低声线：“我试试。”
试什么？
回应她的，是温柔落在她眼角的吻。
“两日不见，有没有想我。”他薄唇轻碰女孩侧脸，喉结滑动碾过暗哑。
肯定想。
但偏不承认。
小姑娘故意将头扭过去，不让碰。
未给她拒绝余地，陈敬渊捏住她下巴，缓缓将那张小脸转回来，俯首重新吮住她的唇瓣。
安安静静吻了片刻，放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