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意欲何为？”
戚陌然的不耐烦已溢于言表，自家楚王妃被陈海荣如此质询，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
“市面上流传着一种能令女子不孕的药物，皇上联想起前朝后宫的投毒事件，特命我来查清真相。未曾想，线索竟直指王府。”
陈海荣意味深长地瞥了戚陌然一眼，言语中带着隐晦的讽刺，“世子的这位大嫂真是别出心裁，自己买药，自己服用，这背后究竟藏着何种戏码？”
“什么？”
戚陌然彻底陷入了困惑。
“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嫂买了那种药？这绝不可能！我大嫂怎会去买那种东西，她险些因此大出血丧命！”
他转而望向柳兰昭，直气壮地辩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刚查明，药是世子妃买的，她自己也承认了。”
“世子殿下，妾身不得不提醒您，妾身并非自愿承认，是您断定是妾身所为，强加的罪名。”
柳兰昭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她的目光转向陈海荣，手指轻轻一点旁边的墨画，继续说道：“陈大人，您说这事情奇不奇怪？世子查出是这丫鬟买的药，而这丫鬟是傅氏的亲信，卖身契都在傅氏手里。”
“他们凭什么如此自信，认为我能收买到这样的丫鬟去对付傅氏？”
柳兰昭的话里藏着锋利的讽刺，每一句都如尖针，深深刺入戚陌然的心房。
戚陌然猛然打断：“够了，别再说了，证据确凿，都是你干的好事。”
“为了保全大嫂，让世子妃背黑锅，这样的手段还真是新颖！”
陈海荣也忍不住点评，言罢，他多看了柳兰昭几眼，眼神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戚陌然闻此言，脸色骤变，连忙辩解：“我只是实话实说，谁做错事谁承担，不能因为她是世子妃我就偏袒。”
虽然言辞坚决，但他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闪躲，生怕内心的秘密被人窥破。
幸而，陈海荣并未深究：“你们家的私事我不过问，我只负责完成我的任务。”
“来人，带傅夫人走。”
陈海荣一声令下，果断而决绝。
戚陌然顿时乱了阵脚，急忙喊道：“陈大人，您怕是误会了，此事与傅溪悦无关，是柳兰昭所为。”
“我只相信我的调查结果，买药者是她，自然要随我走一趟。”
陈海荣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怎么可能？中毒的明明是她自己！”
戚陌然焦急地解释，同时将傅溪悦护在身后，尽显保护之意。
第76章 深不可测
陈海荣的目光掠过柳兰昭，见她面不改色，心中暗叹，这王府的水，深不可测！
然而，这一切与他并无太大关联。
他对戚陌然说：“若她真是自害，那不算犯罪。只要证实她与前朝宫廷之事无关，我立刻释放她。”
“可……”
戚陌然还想争辩，话未出口，却被陈海荣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字字掷地有声：“世子这是要阻挠公务？若真如此，即便在楚王府我不能强行，也只能另寻途径，进宫面圣讨个公道了。”
言毕，陈海荣的目光如炬，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坚决。
戚陌然脸色骤变，如同乌云蔽日，这件事若被皇上知晓，后果将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他心中暗自叫苦，原本就担心皇上对此有所察觉，一旦闹到龙颜之前，那不仅仅是傅溪悦一人之事，恐怕整个楚王府都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思及此，戚陌然转而望向傅溪悦，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与妥协：“不如，你先随他们去查一查，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歉意，试图以此安抚傅溪悦不安的心。
傅溪悦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未曾料到戚陌然会如此轻易地让她随人而去。
她委屈地低下头，长发轻拂过脸颊，眼眶微红：“我自然会配合，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做的事他们拿我没办法，只是……只是心里有些害怕。”
她的话语细若蚊蚋，却字字透露出无助与恐惧。
傅溪悦的模样，如同冬日里凋零的花朵，让戚陌然心中一阵酸楚。然而，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他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情绪，生硬地安慰道：“大嫂，你放心，陈大人公正无私，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语虽是安慰，却显得格外生硬，缺乏温度。
傅溪悦默默点头，心中五味杂陈：“好吧，我懂了。”
她终是迈开了脚步，跟随着陈海荣渐行渐远。
转身的刹那，她的眼眸中满载幽怨，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人群，直击戚陌然的心房，无声地质问着这世间的不公与冷漠。
人群散尽，戚陌然的目光再次锁定在柳兰昭身上，那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即便没有铁证，你也别以为能逃脱责任，你的行为让王府蒙羞，必须有个说法。”
他的话语中，对柳兰昭的怀疑已根深蒂固，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
柳兰昭直面他的质疑，声音虽平静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世子仍旧认为这一切是我所为？我再说一次，我与此事无关。”
她的眼神清澈，不含半点杂质，仿佛能洞察人心。
“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但凡你心存一丝公正，就该主动去找陈大人澄清，还她清白，也让事实大白于天下。”
戚陌然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心，对柳兰昭的猜疑没有丝毫松动。
他内心的天平，早已偏向了对柳兰昭的深深怀疑。
柳兰昭坦然以对，语气中带着无奈与释然：“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无论世子如何质问，我的答案始终如一。若你坚持要给我定罪，我也只能接受，惩罚与否，全凭你决定。”
她的姿态，无畏而淡然，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戚陌然望着柳兰昭这副模样，心中疑惑更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是在嘲笑自己的无力，又或是对柳兰昭的挑衅：“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却也透露出些许无奈。
柳兰昭淡然一笑，轻轻摇头：“你是王府之主，也是我的夫，我又能如何反抗？”
言罢，她从容地坐回椅中，姿态优雅，仿佛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那份从容，让人心生敬畏。
“世子随意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决绝，那仿佛心如死灰的表情，让戚陌然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能拂袖离去，心中暗自发誓，定要查明真相。
然而，当夜幕降临，傅溪悦安然无恙地归来，戚陌然才惊觉，所有的猜疑与指责，竟是建立在一场巨大的误会之上。
手中的所谓证据，此刻显得如此讽刺，让他感觉自己成了这场闹剧中的最大笑话。
原来，真正的误解，根源在于他自己。
傅溪悦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见到戚陌然在书房中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正欲上前，却被他冷漠地避开。
她不满地抬头，撞上他满是不悦的脸色，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在大寺的每一刻，我都在想着你。我暗暗发誓，一旦自由，我们不再争吵，好好过日子。”
傅溪悦试图用往昔的温情唤醒戚陌然心中的柔软，但戚陌然的冷峻打断了她的回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赏花的情景吗……”
未等她说完，戚陌然的声音如同寒冰，冷酷无情：“告诉我实话，那药到底是谁买的？”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让傅溪悦脸色骤变，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戚陌然，勉强挤出的笑容显得异常苦涩。
她试图以笑掩饰内心的慌乱，却发现戚陌然的脸色愈发沉重。
她小心翼翼地撒娇，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怎么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与不解。
“你没错，错的是我。”
戚陌然突然冷笑，眼神中满是对陌生人的审视。
他曾经那样信任傅溪悦，换来的却是如此沉重的打击，这让他痛心疾首。
“陈海荣查清楚了，你确实与陷害前朝余党的事情无关，但那药确实是你自己买的，证据确凿。我苦心寻找证据，你却这样回报我？你让我太失望了。”
戚陌然仰起头，眼中只剩下深深的失望与痛楚。
他紧握着那些冰冷的证据，独自坐在书房中良久，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傅溪悦，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究竟得到了什么？戚陌然发现自己对傅溪悦的了解，似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屋内，叹息声此起彼伏，如同夜风中飘荡的落叶，无处安放。
第77章 自作聪明
傅溪悦原以为，自己能够平安归来，便足以证明清白，赢得戚陌然的信任。
却不曾想，戚陌然竟已掌握了所谓的证据。
她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嘴唇微启，似乎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想说，这一切和你无关？证据就摆在这儿，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也搞得一身脏，就为了害柳兰昭？”
戚陌然的声音里充满了质问与不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向傅溪悦脆弱的心房。
戚陌然站在柳兰昭面前，内心的疑虑与不安如同暗流涌动，他努力保持镇定，试图从柳兰昭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捕捉真相的碎片。
“柳兰昭，我只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关于那些点心，你是否真的毫不知情？”
柳兰昭轻轻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随即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戚陌然，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与不屑：“世子何出此言？我若真有心机算计，又怎会如此轻易让你发现？你我皆知，这后院的风起云涌，不过是一场场无声的较量，我柳兰昭虽出身名门，却从不主动挑起事端。”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柳兰昭的侧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可捉摸。
她转身，目光直视戚陌然，眼底深处仿佛隐藏着未尽之言：“至于傅溪悦，她的心思我无意揣测，但若真如你所言，她对我有所图谋，那也只能说是她自作聪明，低估了柳家女儿的敏锐。”
戚陌然凝视着柳兰昭，她的每一句话都看似滴水不漏，却又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与防备。
他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柳兰昭，我并非有意质疑你，只是此事关乎傅溪悦的安危，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我希望你能解，我夹在你们之间，实属两难。”
柳兰昭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无奈也有讽刺：“解？世子何须向我求解？你我之间，本就隔着千山万水，你的选择，我从不过问，我的世界，你也未曾真正踏入。但既然你问起，我可以保证，那些点心我既未动过手脚，也未利用它们做任何文章。”
说罢，柳兰昭轻抚过窗台上的一盆兰花，那兰花幽香袭人，正如她此刻的姿态，清冷而独立。
“世子，后院的风，吹向何方，我无法左右，但我柳兰昭，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
戚陌然闻言，心头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些许，但新的困惑又随之而来。
他意识到，这场风波远比表面看起来的要复杂，而他，似乎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之中。
他深深地望了柳兰昭最后一眼，转身离开，心中暗自决定，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要尽力保护好每一个人，不让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然而，这宫廷深院，人心难测，他的决心能否成为照亮黑暗的灯塔，一切仍是未知。
这话锋如利刃带刺，戚陌然耳中听着，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不适，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疑惑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你是否故意为之，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戚陌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试图从柳兰昭的反应中捕捉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柳兰昭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太多过往的辛酸与无奈，这样的她，戚陌然仿佛是第一次遇见。
在他的记忆里，柳兰昭总是温婉如春日里的微风，对他言听计从，何时见过她如此锋芒毕露，字字句句都似在挑战他的权威？
“话已至此，若世子心中仍旧存疑，我柳兰昭也无计可施。”
她猛地站起身，语气中再无半点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身为太后亲封的世子妃，即便你贵为世子，也无权擅自将我囚禁于这深宫之内。若你执意要以此事为由，对我施加惩罚，那我唯有求助于太后，请求她老人家主持公道。”
柳兰昭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决绝，她的眼神锐利，仿佛已经看透了这场权力游戏的残酷本质。
“同时，也让世人见识一番，楚王府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腌臜之事。一个庶出的嫂子，无端生事，企图加害正房弟媳，最终却反噬其身，京城的百姓们，对于这样的八卦，恐怕会兴趣盎然。”
戚陌然闻此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以往的温柔体贴，不过是你精心编织的伪装？”
柳兰昭冷笑回应，目光直视戚陌然，没有丝毫退缩。
“哼，我曾一心向往与世子共度白首，踏入王府后，我竭尽所能，扮演好每一个角色，可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庶出嫂子的嫉妒与敌意，是夫君的猜忌与疏远，是婆婆的冷漠与无视。我努力想让每个人满意，到头来，最不快乐的却是我自己。”
说到这里，柳兰昭的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一刻，她的悲伤是那么的真实，如同刀割般痛彻心扉。
她为这个家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无处安放的灵魂与无尽的哀伤。
“我问心无愧，却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我累了，真的累了。”
柳兰昭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绝望。
“我只求能去寺庙清修几日，远离王府的纷扰是非，以免再有不实之词强加于我，我已无力再去承受。”
她的话语中带着恳求，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戚陌然的心上。
“我能够忍受夫君的冷漠，能够承担不能生育的指责，也能对婆母和嫂子保持应有的尊重。但我无法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结局，我的确是累了。如果世子坚持认为这一切皆是我所为，那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柳兰昭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语气中带着决绝。
“不如就请世子成全，允许我去山寺闭关自省，从此之后，不再涉足王府半步。”
她的话语轻柔却沉重，如同秋日里飘落的黄叶，轻轻触碰着戚陌然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