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左手慢慢勾出一个九,右手圈出一个零,放到一起,就是19,她看了看,觉出了不对,又把两只手调换了一下位置,变成了09,她开口,“多0.9分吧。”
不是19,不是09,是0.9。
苏柏熠长眸一闭,忍下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冲动,她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周粥打一个酒嗝,食指落到他的唇上,点了点,“这0.9多给你,是因为……你还挺会喘的。”
第19章
苏柏熠的喉结暴起滚动的青筋, 小臂揿着她的腰慢慢收紧力道。
周粥的手指还在轻碰着他的唇,他的唇好软,好像比她刚刚吃的奶油蛋糕还要软, 她停在他的唇峰处, 屈指将他紧抿的唇顶开一些, 定定地看着他, “今天是我生日,你要不要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苏柏熠喉结又是重重一滚, 眸色暗过窗外的黑夜。
她摁着他的唇用力, “说不说?”
明明是在威胁, 话出口却像是在央求。
苏柏熠的唇贴着她的指腹张阖开, 低声道, “生日快乐。”
周粥眼里漫出了亮晶晶的光, 她勾起他的下巴,语意不清地咕哝道, “我想亲你了。”
苏柏熠x的眉心一跳, 粗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亲。”
周粥捧起他的脸,一点点靠近,两唇间还剩一寸之隔, 她混沌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了点清明, 她停下, 推着他的肩膀断开两人缠在一起的呼吸,小声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苏柏熠的眼神快要生吞活剥了她, “先亲。”
周粥不同意,“不行, 我要先去洗手间。”
苏柏熠很少有拿一个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单手掐上她的腰,直接将她拎到了洗手间门口。
周粥进去,没关门,苏柏熠侧身,偏开视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苏柏熠又看进去,她站在洗手台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他走过去,她拿着牙刷想挤牙膏,但两只手一直错位,牙膏根本对不准牙刷的位置。
她现在醉得应该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苏柏熠从她手里拿过牙膏和牙刷,“你要刷牙?”
周粥点头,“嗯。”
她刚才吃了蛋糕,喝了红酒,喝了啤酒,还吃了烧烤,她得先刷牙,周粥靠着洗手台稳住晃动的身体,等着他挤好牙膏。
苏柏熠直接将她揽过来,沉声道,“张嘴。”
周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仰起头,慢慢张开了嘴。
几平不到的洗手间里,挤着两个人,他个子很高,严严实实挡住了白炽灯洒落下的光,她站在他的阴影下看他,他的皮肤很好,都看不到毛孔,眉毛浓黑,睫毛长长的,鼻梁高挺,唇是薄薄的两片,像刀,所以说出的话都很刻薄。
他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瞳仁儿漆黑,眼尾狭长,笑起来格外好看,但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笑,他的世界到底是有多少的不开心,比她还要多吗。
周粥的手覆上他微皱的眉心,他这个严肃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刷牙,倒像是在审什么让他不满意的文件。
苏柏熠看她,“低头,吐掉。”
哦。
周粥俯身,吐掉满嘴的泡沫,“除了我妈,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刷牙,但你太凶了,弄得我一点儿也不舒服,我妈妈会很温柔。”
苏柏熠拿起支架上的水杯,接了半杯水,送到她嘴边,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说谢谢。”
周粥喝一口水,漱口,吐掉,认真道,“谢谢你。”
他说得对,虽然他很凶,她也该谢谢他。
苏柏熠看着她眼里的醉意,略一沉吟,似是漫不经心,“我是第一次给人刷牙,没把你弄舒服也算正常,下次就会好很多。”
周粥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苏柏熠又道,“别的事情也一样。”
周粥看他,不明白,“别的还有什么事情?”
苏柏熠沉了沉呼吸,皱着眉将水杯怼到她的唇上,不想再听她说任何话。
周粥将嘴里的泡沫冲干净,又接过他递来的纸擦了擦嘴角,嘴里清爽了很多,她弯着眼睛看他,“我的牙膏是青柠味的,待会儿我亲你的时候,你会吃到它的味道,很好闻,我最喜欢这个味道。”
一瞬间,骤然静下来的空气里似有什么炸裂而开,周粥被他扯到怀里,他的唇也随之砸下来,周粥揪住他的头发,含混道,“你要轻一点。”
苏柏熠敛去气息里的暴虐,托着她的后颈,只裹着她的唇角轻轻地吮着,周粥被亲得很舒服,呼吸渐渐发生了变化,嗓子里沁出一两声细小的嘤咛,苏柏熠停了一秒,然后像蛰伏的猛兽亮出了爪牙,长驱直入地撬开她的唇齿,直接将她的舌头吞了过去,青柠的味道在两个人嘴里漫开,她这样勾着他,他一点都不可能轻。
很长的一个吻,应该说他接吻的时间从来没有短过,等到她的呼吸再获自由,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能倚着他的胳膊,瘫软在他怀里,她喘着气控诉她,“你还是这么凶。”
苏柏熠轻咬着她的唇,意犹未尽,“你先招的我。”
即使她现在的意识是在醉酒中,周粥也没法反驳他的话,确实是她先招的他,她把脸埋到他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苏柏熠将她抱得更紧。
弯月挂上树梢,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夜越深,屋里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很久之后,苏柏熠扫她一眼,语气冷硬,“你说的,待在我身边,但是一段是多久,由我来定,我让你离开的时候你再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人回应,苏柏熠俯身看她,她已经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红润的唇微微张阖着,胸脯纳着吐息轻轻起伏。
苏柏熠抚开垂落在她脸颊的碎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像是不甘心地和谁认了输。
第20章
周粥在迷迷瞪瞪中醒来, 头疼得脑瓜仁儿都要炸开了,她卷着被子难受地哼唧两声,恨不得敲开脑袋, 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晾晾, 胃里也很难受, 她应该起床去弄杯蜂蜜水或者熬点儿白粥, 但又实在不想动。
她艰难得翻个身,想在床上多赖会儿, 半梦半醒中, 一些模糊的画面滑进她的大脑, 还在睡梦中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然后慢慢地扯起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要是能断片儿反而更好一些, 她偏偏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以后再也不混着喝酒了,简直是什么洋相都能出。
周粥在床上装了一会儿死,再躺不下去,有些事情多想无益, 她还是起床先吃点东西, 拯救一下自己的胃才是要紧的, 她来到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着的砂锅,心头微动, 锅盖掀开,砂锅里是熬好的白粥, 还是热的。
他昨晚是没有走吗?
周粥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软糯刚刚好,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还会做饭,倒是她没想到的,两碗热乎乎的粥下去,胃里熨帖了不少,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手机是在沙发底下找到的,她昨晚确实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拨出去的,手机上还有两个连着的未接来电,是陌生的号码,周粥怕是哪个客户找她有急事,马上回拨了过去。
正在等红灯的吴杭看着手机屏幕闪出的名字,转头跟后面的人汇报,“三哥,周小姐来了电话。”
苏柏熠从文件上抬起视线,看向吴杭嗡声震着的手机,又扫一眼座椅旁安静的手机,视线最终又落回文件上,语气淡淡,“给你打的,你接,跟我说什么。”
吴杭多少听出了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他接通电话,直接按了外放,恭敬道,“周小姐,您找我?”
周粥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好意思,您是?我看到我手机上有您的未接。”
吴杭回道,“周小姐,我是苏先生的司机,我叫吴杭,昨晚苏先生打不通您电话,很担心,就拿我--
苏柏熠打断他的话,“手机给我。”
吴杭忙把手机递过去。
周粥听到吴杭的话,怔了一下,他会担心……她?他那种冷眉冷眼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会担心任何人,更何况是她。
电话那头换成清浅的呼吸声,周粥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背。
“醒了?”他嗓音低沉。
周粥攥紧手机,“嗯。”
一来一回的简单问答结束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周粥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发呆,苏柏熠看完一页文件,翻过去,不到一秒,又把文件翻回来,最后直接合上文件夹,仰靠到椅背,捏了捏眉心,“怎么不说话。”
周粥放下勺子,盘腿坐到沙发上,扯过一个抱枕,窝到怀里,“说什么?”
苏柏熠道,“你昨晚不是很能说。”
周粥脸有些热,她装傻,“我都不记得我昨晚说了什么,我喝醉后就很容易断片儿。”
苏柏熠揭她的老底儿,“你的零点九也不记得?”
周粥咬死,“什么零点九,我不记得。”
苏柏熠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
周粥揪着抱枕的一角,底气不足地想结束掉这通电话,“您肯定很忙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苏柏熠声音渐冷,“你没别的要说的了?”
周粥想了想,“粥很好喝,谢谢您。”
苏柏熠默了片刻,随即摁断了电话。
周粥握着手机窝在沙发上,有些愣神,他挂电话还是始终如一地没有征兆,他的情绪变化也让人捉摸不定,或许他这种身处高位的人,就喜欢让别人猜他心里的想法。
她不自觉地叹一口气,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上一节瑜伽课,再去上一节散打课,她这阵子一直忙,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去出出汗,清x空清空大脑,烦恼多的时候,运动是最好的选择。
还没走出家门,就接到组长菲姐的电话,说是有一个招标在下周,是一个展厅的项目,时间比较紧急,问周粥愿不愿意接。
周粥马上回说,她愿意接。
招标的项目,在茂时,很少有人乐意接,因为对茂时这种小公司来说,他们参加招标,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陪跑,中标的次数几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招标的准备工作又繁重,弄一个招标的项目,跟浪费时间也没什么两样儿。
周粥的想法有些不一样,对于会展来说,招标的项目一般都不会小,她是做设计出身,如果一直做十几平,二十几平的小展台,她的思路和视野都会受到局限,很难再往前进一步,做这种招标项目,就算明知道大概率是在陪跑,但她在每一次做的过程中都有不同的收获,有些事情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量变到质变也不是一蹴而就。
一个招标项目接下来,不仅休息日泡汤,之后的一个星期,周粥又开始了加班的生活。
周四晚上九点多,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当时在打印招标文件,没听到,等她给他打回去,也是没人接的状态,后面他没有再给她打回来,她也没有再打过去问他是有什么事情。
招标会的时间是周五下午两点,地点她也熟悉,就在悦城大厦,招标公司是祁盛集团,费远陪着周粥一块儿过来的,茂时能参加祁盛集团这次的招标,托的是费远高中同学的关系。
祁盛集团自从祁少臣出任董事长后,大刀阔斧地搞改革,清退了许多尸位素餐的关系户,又提拔了不少有能力但是因为没背景一直被打压的员工,费远的高中同学就是被提拔的其中一位,主管这次的招标项目。
本来这次招标没有邀请茂时,但原本邀请的几家竞标单位中,有一家供应商临时退出了投标,茂时纯是被拉来凑数的。
就算知道是来凑数的,费远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这可是祁盛集团,虽然一度传言祁盛要破产了,但自从那位祁少臣接过公司管理权后,他同学说公司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祁盛逆风翻盘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们得抓住机会,现在能参加一次招标,以后就能有参加第二次的机会。
费远对周粥的设计方案一直很有信心,就是茂时的资质和那些大的展览公司没法比,也没有太硬的关系,所以在投标方面的成果一直不理想。
周粥不是第一次讲标,从设计方案到报价预算,都是她一个人做的,所以无论是对讲标的内容,还是最后问问题的阶段,她心里都有底,但每次临开场前她还是会有些紧张,刚才祁盛的员工说,他们的董事长到时候可能会在现场。
费远拧开一瓶水递过来给她,“喝口水先润润嗓子。”
周粥摆手, “谢谢费总,我还不太渴。”
费远轻声安慰,“放心,你讲标没有问题,你菲姐经常跟我夸你,说你第一次讲标时台风就很稳,一点儿也不惧场,就是那些老资历的员工怕是都做不到你这么镇定。”
周粥不着痕迹地将两人的距离错开,笑笑,“其实我也紧张,就硬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费远看着她脸上清清浅浅的笑,晃了一下神。
走廊那头传来嘈杂,周粥转头看过去,愣住,费远则是看到她肩后沾着一团柳絮,他叫她一声,周粥没反应,费远就上手帮她摘了下来,周粥察觉到他的触碰,回过头来,后退一步。
费远拿着手里的柳絮毛毛给她看,“你衣服上沾到的,现在就是柳絮乱飞的季节。”
周粥只能道,“谢谢费总。”
费远笑,“这有什么。”
走过来的一行人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费远看到为首的那个人,眼睛一亮,这不就是那晚拿走他打火机的那位吗,他是在祁盛做事?看这个阵仗,他在祁盛的地位应该很高,待会儿他得找他同学打听打听,没准真能攀上关系。
周粥握紧手,背到身后,贴着衣服蹭了蹭手背,她的手背有些烫,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刚才他的手背是擦着她的手背走过去的,他明明冷着一张脸,黑沉的眸光里也淬着冰碴,手却那么热。
“来来,”祁盛负责招标的员工过来,拍了两下手,“大家注意一下,突发情况,咱们招标会议开始的时间要往后推一个小时,请大家这边移步,我们准备了茶歇,咱们先去会议室稍作休息,抱歉抱歉哈。”
周粥跟着人群一起去了会议室,等祁盛的员工一走,其他人就按捺不住了,有人小声问,“刚才那位不会就是祁少臣董吧。”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用更小的声音说,“不是,他好像是苏柏熠。”
有人懵了一下,“谁?”
“就苏正集团的总裁啊。”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起此彼伏倒抽凉气的声音。
有一位女士眼睛里冒着星星,“外界都说他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我还以为他是一位黑头黑面的黑煞王,没想到气质这么绝,这不就是妥妥的人间贵公子。”
黑框眼镜道, “你不说他是谁生的,他母亲柏书音当年可是香江第一美。”
那位女士道,“要不说苏锦生有福气,有一个有本事的爹,有一个更有本事的儿子,太太还那么漂亮,苏锦生和柏书音当年那场婚礼据说可壮观了,他们也算是豪门里少有的恩爱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