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附着天意的冰棱锁链缠进菩提大树的树身,青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瞬间想起了冰凰的怨咒内容。
“不好,紫府玉碑。”
青云的仙魂流回魂识海,亲眼目睹紫府玉碑上的双生并蒂莲印被逐渐冰封一角。这像是应验了冰凰以涅槃之命为祭的诅咒,属于清君的魂印正在消失……
她按在心口的位置,控制不住身体带出的惊颤,元神往后退了一小步。
“菩提大树扛不住附着天意的诅咒力量,以至于同心魂印都消失了一角。
不,清君……我不允许。冰凰……你该死。”
青云的仙体猛地窜出龙魂花海。
她狰狞地看向半空中抱在一起的儋崖和冰凰,巨大的月镰器身在她的身后成型,翻涌的魔力将整个龙族禁地变得一片昏黑,唯有梧桐树下的祖龙龙骨散发出金色的微芒。
“不好。她入魔了,这气息……像是……”儋崖一把护住冰凰,想将她带离这危险之地。
然而,青云身后的巨镰已经向两人劈头斩下,紧抿的唇角吐出微弱却杀气腾腾的话:“杀我夫者,诛!”
千钧一发之际,冰凰的余力让她施展最后一次空间之术,将挡在上方的儋崖猛地侧推了出去。
儋崖看着被镰刃压迫的冰凰,失声惊叫:“阿凰……”
“你走,我不要你护。”冰凰刷得关闭了儋崖所在的空间通道,以宇身仙力抵抗压下来的镰刃锋口。
梅淑的刃刺破冰凰的仙力防御,直斩她的额心天门。
青云在这关头堪堪停住这一刀,月镰刃口透出的冰冷魔煞比冰凰的寒冰力量还要冻人。
她冷冷地看着瞳孔大睁的惊惧冰凰,克己地压下那口奔涌的戾气,瞠目厉声:“我,看在云中的面上,第二次不
斩你。在我改变主意前,滚。”
冰凰第一次看到青云动怒,猛烈狂霸的无尽杀气像是在仙魔战场上面对魔王珐天。若是魔王珐天必不会停手,直接碾压敌人,但是青云却在最后的关头遏制杀意。
冰凰的脑海一片空白,猛得张口呼吸,本能就旋手用力破开空间,一下子消失在龙族禁地。
青云按在剧烈跳动的心口位置,出掌握拳,化了不肯回体的月镰。
梅淑是器,器随主意,主意杀,器不见血不回。
青云仰首,克制疯乱的意念,旋手祭出截取的龙角龙骨,以此平稳杀念。
她凝目下方的梧桐树以及散发金芒的敖真龙骨,厉声道:“祖龙敖真,适才我取你龙角,而你和儋衡都想杀我,但我赢了。若说两清倒也可以,不过,我姬青云从不欠人。”
她说完,破妄入眼,掌心旋出月镰镰柄下端的锁链匕首,匕链旋直而出,匕尖直戳隐在无数龙魂花中得一朵微小的龙魂花。
这朵龙魂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泛出黑色的光泽,被月镰匕尖斩断后如气消散。
捆缚此地数万年的缚魂阵……散了。
与此同时,梧桐树上析出一缕淡薄的魂影,正是被缚魂阵法封印在此地的火凰王凰天的元神。
她向青云的方向遥遥一拜后消散而去。火凤元神尚在,本可以涅槃重生,然而,她已失了火凤之心,而火凤之心又被冰凰起咒消耗。因此,火凤就没有涅槃重生的机会,只能入轮回往生。
至于敖真的龙魂,附着在龙骨上,意识到存在的意义已经消失,也就不再守护梧桐树。
他直接化为烟沙仙力,飘向远处的孵化池星云,以自身最后的力量孕养后辈龙族。
“这三人的结局……竟是‘各奔东西’。儋衡以自身魂设缚魂阵困住情敌元神,令她不予涅槃,再以此拖住敖真的元神。魂不灭,阵永存。儋衡真是够疯的,为了拆散两人,生生将三人的元神禁锢此处。数万年来,任由三人的元神随时间流逝而消磨。只是,敖真到最后也没有继续选择陪凰天去轮回,而是选择牺牲龙魂龙骨,福泽龙族后辈。”青云说着取出唯一不曾消散的龙角。这说明敖真答应了这桩解阵换龙骨的交易。
她暗吸口气后联想到自身和清君,两人的结局也如这命数所演吗?她又甩了下头,凝引人、王两气入龙骨龙角。
炼化之中,青云叹息般道:“清君不在,这破炼器术也就堪堪入眼了。”她凝心入定,不去想并蒂莲印,专心炼化人王剑。她旋诀入龙角,融合两气铸成人王剑。
剑成之际,龙魂花海漂浮起一股王气,纷纷投入人王剑,令剑威力更强。
而且,不少龙魂飘飞而起,想要做人王剑的龙魂器灵,其中就有与儋坤讲古的老龙魂。
“这位魔仙,我们都是儋衡和祖龙的后裔,回归禁地后化为龙魂,得知这上古恩怨,因血脉之故,一直两不相帮。如今,祖龙和儋衡老祖已去,我们留在这也没意思,不如成为你的剑灵,可以再去外面逍遥一番。”
“我来……”
“老夫来……”
……
青云瞧着这一缕缕龙魂,冷声道:“多谢诸位龙族前辈的好意,不过此剑无灵,也无需灵。”她看向远处的孵化池光芒,淡声道,“我知龙族随性,但是,再过数万年,这孵化池也就淡了,届时龙族可还有仙人?亦或者退化为蛟龙?”
她提点到此,将练成的人王剑扔给一旁迫不及待的昊小天,转身捞起还在入定状态的儋坤,向孵化池飞去。
【为今之计,我只能强入小青的元神,从她那里得知清君的状态了。】
余留身后一干龙魂面面相觑:这是要我们学祖龙做法,自消龙魂入孵化池转为仙力蕴泽后辈啊……可是,谁想要认命啊?
昊小天玩着人王剑,如影随形,又边道:“你这炼器术也太烂了,我感觉这剑不够锋利,毛毛糙糙。回头,你叫清君或者云中再给你炼一下。”
“你不要就还我。”青云一个利眸瞪去,吓得昊小天顿时闭口。
昊小天想起她刚才的杀心,化光入了青云的仙体。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来一句:“诛仙伏魔阵,双仙器已成,你还差一把与梅淑匹配的魔器。”
青云将手里的儋坤直接向龙族禁地的出口扔去,而她来到孵化池前,按在心口的位置。
随后,青云又摸在跳动的左眼处,在凝神屏息后,将魔神右眼摄取出体。这姿势和果决的手法像极了当初魔王殿内珐天做过的事。
青云忍着仙体破裂发出的剧痛,旋手将魔神右瞳炼化为一柄拥有魔眼的长柄魔戟。
此戟成型后色红黑,戟头是螺旋状向上成锋,戟身下方拥有无数的细小瞳孔。其中一只瞳孔猩红带横瞳竖仁,十分邪煞。
“此戟乃是魔神右瞳炼化而成,名曰:诛神戟。
天意强入我仙体,诛仙何以平怒?此阵名曰:诛神伏魔阵。
梅淑,接着。”
悄无声息出现的梅淑一把握住抛来的诛神戟,向青云躬身行礼后消失。
这也是梅淑第一次向青云行主仆之礼。
青云根本不在意这些礼数。她在星云孵化池前,再次闭了下眼。
她按在魔神左瞳处,轻喃道:“魔神右瞳原为珐天所有,却比左瞳更好炼化。为何?对了。魔神左瞳原是瞳镜珠,内含老祖季江熔炼的魔境,也是收容君州魔族的一方空间。
如今,这方魔境空间被一股魔力封闭,无法内窥魔境情况。以珐天的阴狠算计,这股缠绕在瞳镜珠入口的魔力不会简单。瞳镜珠无法如以前般顺畅掌握,必是这股魔力所致。
如此,我必须先暂时封印魔神左瞳,以免被珐天的阴谋着了道。”
青云暗吸口气,凝出菩提法相,以封印诀分打向自身的左眼。
同时,她将半面妆移动到左眼的眼尾处,以此固缚左眼的封印。
她按在隐微作痛的额头,深深地吸了口禁地内的凉气。封印自身本就是件痛苦的事,尽管她对痛苦习以为常,却在此番波折后有些力不从心,忍耐不住。
【诅咒加身,时间越久、入体越深,届时就无力回天了。此一战,远比打仙人的消耗还大,加上初初炼化魔神双瞳,须得再闭关孕养仙体、魔神左瞳以及诛神戟。不行,我不能停,清君还在等我。】
青云旋手将小青的细小龙身从孵化池内摄到边缘。她望着青龙双角中的额头,低声道:“小青,得罪了。”
说完,青云祭出乏累的元神,直闯入小青的魂识海。
小青的魂识海
“魂识海被冰封了吗?到处是冰原,像是千途川的景象。小青被封印前定是极为痛苦。她是青蛇进阶成龙,而蛇最怕冷了,这必然成为小青的一处弱点。”青云的元神搜索这方魂识海,低声喊着小青的名字。
她游走一圈都没找到小青躲起来的元神,而龙族孵化池的仙力透过小青的龙身沁润在魂识海四周。
青云的元神悬浮魂识海上方,眼望辽阔的冰原魂海,轻喃道:“没办法了。只能用师父教的禁阵了。以此阵助小青尽快复原,再以孵化池的仙力流向,探寻小青龙魂所在。她的元神重伤,必然会下意识吸取仙力复原自身。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话语说完,青云旋诀向天,祭出《元神分裂复生阵》,以自身元神列阵,重聚魂识海内的小青散元,再以散元消融魂识海内的冰封,再依仙力流向寻到小青的元神所在。
布阵思路成型,青云祭阵向天,以自身数个元神分体为引,牵动四方魂力凝聚成为小青的散元。
“解封魂识海。”
散元的小青无神的依着青云的指令做事,顺本体元神所在而去。
“成了。”青云聚拢散溢出去的元神,感受仙体内的诅咒之力侵入更深,猛得扼在元神的心口。她令仙体暗吸口气,元神顺势缓过劲,直追小青的散元而去。
穿过融化的冰层,青云进入一片苍翠碧绿的竹林。
“这是……像是君州天堑海周围的竹深海?这是小青的记忆之初。”
青云听到一声响,疾步而去。入眼之人将她的脚步深深地钉在原地。
她贪婪地望着那道久违又熟悉的身影,轻轻地喃道:“清君,不,是筑基初期的……管君。”
一身长衫的清君,彼时的管君侧眸看向肩头的小青蛇,冷声道:“我不养蛇,见你有灵,不杀你。”说完,他将落在肩头的小青蛇屈指弹向青竹。
小青蛇盘绕青竹身,不甘心地吐吐舌头,一扭蛇躯,借竹身力量再次弹落在管君的肩头。
【嘿,本姑娘偏就缠着你。】
管君侧头看着无赖般的小青蛇,清朗地笑了下,像是雨后初霁的春初天空,带一股清隽的温暖气息。
他低声道:“你不怕死?”他说着,上提手中的清光剑,剑柄直戳肩头的小青蛇。
【坏剑修……别拿剑戳本姑娘的脖子!非礼啊。】
小青咕隆着,往管君另一边的肩头爬去。
她嘶嘶地吐着蛇信,讲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蛇语:本姑娘有成龙之象,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剑修,懂么。养我,必须养我,难得有个看得顺眼的修士。
管君再次弹开小青蛇,御剑而起。
然而,小青也是个固执的有毅力的蛇。她担着被杀的风险,猛得挂在管君的清光剑柄,用着变大的蛇身硬是将管君拉下地。
管君气笑了。
这次,他毫不客气地祭出清光剑斩向妖蛇。
【你真下得去手啊,这剑光亮死本姑娘了。我遁。】小青借地势躲开后嗖得一声溜走了。
管君见青蛇怕得遁走,收剑后刚走两步又听风声如刃。
“自寻死路。”言罢,他旋剑于后斩向袭来的东西。
但是,因他顾念小青有灵,并未真下杀手,遂而……“失策了。”
这次袭击管君得不是小青,而是一条五阶的相当于筑基后期的黑色巨蟒,剧毒之气直喷管君的脸面。
【哟哟,你要完蛋了,剑修。中毒了哟。】去而复返的小青在竹枝间摇摆,乐得不行。
她见管君中招了还能杀死黑蟒,又忍不住抖抖蛇躯、心痒痒。
【厉害啊。我跟着这样的修仙者说不定有朝一日能飞升上界。嗯嗯嗯……虽然不解风情,但是……罢了,先救他再说。】
管君出身乾坤门,而门内不主张以丹药修练。他这次出门也没带解毒丹药,只能原地入定,以自身灵力消除入体的毒素。
青云漫步至盘坐的管君身前,轻抚上他的面容。尽管这是小青的记忆,但她还是稀罕。
小青蛇轻灵地落在管君的肩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咬向管君的颈项动脉。
管君虽因毒素入体而看不见小青,但也抓住小青的命门。当他正要用力时,眼前渐有明光,也就看清了手里的小青。
他无语了下,缓声道:“你还真是有灵。那……你真想跟着我?可我未必能如你愿。”
【本姑娘看好的人不会差,就你就你。血都有了,快结契。】小青在他的指尖嘶嘶道。
“好吧。”管君旋指点向小青蛇身的心脏位置,击出一滴心头血。同时,他将颈项流出的血引入化出的阵法,与小青的血融在一处,再凝诀入阵。
阵成之际,分向两方,滑入各自的识海。
青云呆呆地看着那消失的阵法,良久后,她眨了下无法置信的双眼。
小青的元神融合青云集中的散元后终于苏醒。
她将青云所要的东西幻化出来给她看清。此刻,小青的元神默默地站在青云的身后,低声道:“对不起,青云。我和他从来不是主仆契约,而是清君单方面决定的平等契约。在他遭受重创时,将平等契约解开了。我因反应不及受了那仙人一掌,被冰封地底。我的本源是蛇,最是怕冷,遂而躲入魂识海深处,因魂识海被千途川之力和仙力冰封,加上清君一事,一时心神失守,以至于无法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