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我正想找你呢。”泠轻雨踩着小碎步跑到凉亭下。
单潇然挑起一边俊眉,绽出欢迎的笑脸,“小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我在秘境之林得到了斩魔刀的碎片。”泠轻雨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块古老碎片,递给单潇然,抱歉道:“之前瞒了你,对不起啊。”
“没关系,毕竟第一次见面,多少有点不信任,我知道自己长了一张不靠谱的脸。”
单潇然接过碎片,捏在手里像转笔一样把玩,不仅没有生气不高兴,还爽朗地开着玩笑。
他打量着泠轻雨的脸蛋,痞里痞气地说:“不像你,看着就很乖,不愧是小白莲高手。”
泠轻雨弯了弯手指,恶狠狠地恐吓道:“信不信我一个噬魂爪,挠死你。”
“哎别别别,小姐姐我错了,不要帮我重温阴影啊!”单潇然举手投降。
两人笑着打闹了一会,单潇然双臂枕在脑袋后,姿态慵懒地倚着石凳。
“你现在心情好很多了吧,傍晚你刚从圣地出来的时候,状态看着太糟糕了。”
泠轻雨抱膝而坐,缓缓轻声道:“我在灵镜里见到了很可怕的未来……和原文差不多……”
听出泠轻雨的不安,单潇然坐起身,没有恐慌地追问她具体看到了何事,只大哥哥似的拍拍她的头。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是一伙的,我会与你并肩战斗,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我们各自的小日子。”
“幸好还有你。”泠轻雨欣慰地感叹。
单潇然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所以啊,有事别一个人承担,也不必强颜欢笑,可以随时找我。”
泠轻雨转了转杏瞳,望着这个虽然表面上不正经,骨子里却很可靠的大男孩。
“我知道了,谢谢你。”
*
夜寂,更深露浓。
泠轻雨回屋,蓦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
叶肆坐在桌前,手指敲了敲红木桌面,“答应过,会陪你吃饭。”
泠轻雨走过去,看到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四菜一汤,三荤一素,都是她爱吃的口味。
聂超那帮修士早已辟谷,根本没想到安排膳食,泠轻雨本打算回来随便掏点零食填肚子,不料叶肆竟为她准备了饭菜。
“少一顿也没所谓,你不用算得那么细。”泠轻雨心中惊喜,嘴上轻飘飘道。
叶肆却很较真,“少一顿都算失约。”
他没有动筷,只默默看着泠轻雨吃饭,一双黑眸深沉如渊,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和阴郁。
待泠轻雨吃完,把汤喝光了,叶肆才开始谈正事,“你刚才去哪了?”
泠轻雨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对方不仅换掉了碧华宗的衣裳,身上还沾着龙庭阁那人的气息。
“去花园逛了逛,想看看天机宫种了什么花草。”泠轻雨随口编了个理由。
叶肆的脸色霎时一变,从阴天升级到疾风骤雨,俯身靠近泠轻雨,疯狂地连声逼问。
“单潇然究竟是谁?与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何时认识的?”
泠轻雨顿感不妙,咬了咬下唇,讷讷道:“我不是回答过了吗……”
叶肆冷笑一声,死死盯着泠轻雨的眼睛,好像猎人在审问自己不听话的猎物。
“单潇然来自北泽,祖籍未曾变过,直至两个月前才加入了龙庭阁。”
“而你自小长于东渊,与北泽隔着十万八千里。你们的故乡根本不是同一处地方,如何成得了老乡!!!”
每说一个字,叶肆的神色就阴沉一分,最后抓着泠轻雨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
“泠轻雨,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第89章 突袭
没想到叶肆会调查得这么仔细。
“……你何必如此较真。”泠轻雨怔怔道:“就当我和他一见如故,恍若老乡。”
叶肆双手青筋尽显,指节泛白,被泠轻雨的一见如故狠狠刺痛了心脏。
泠轻雨推了推叶肆铁钳似的手,“你就别管单潇然了,最好离他远远的。”
单潇然龙傲天出身,有主角光环,还是原文里打败了魔君的正道男主。她希望这病娇反派安安生生的,别去撞枪口。
“你担心他?”叶肆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冷冽的嗓音蕴着怒意,以及疯狂的嫉妒。
泠轻雨摇摇头,“不是……”
我是担心你啊,笨蛋反派。
但她又不能明说,含糊道:“这是我的私事,你就别管了。”
可叶肆怎肯轻易放过她,咬牙低声道:“你是碧华宗的少夫人,那便是我的事。”
“我只是泠轻雨!”泠轻雨不想成为碧华宗少主的挂件,朗声反驳:“你可以把我当做血包,但除此之外,我有我的自由。”
紧接着,泠轻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叶肆一把抱起,直接压在了床上。
她一挣扎,双手立刻遭到反扣,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叶肆,你做什么,放开我!”
想不到下次失控,这么快就来了。
叶肆的黑眸渐渐变得绯红,燃烧着不知名的炽火,连眼角都烧红了一片,仿佛抓住了猎物的猛兽,要将身下人吞吃入腹。
泠轻雨头皮发麻,深深感觉到了危险,连忙嗑爆一枚血丹,力量涌动,抬起拳头砸在叶肆身上。
“叶肆,你给我清醒一点!”
叶肆闷哼一声,硬生生抗下了泠轻雨的拳头,周身魔气若隐若现,加重力道,再次缚住了她的手。
他阴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泠轻雨的白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忽然双眸一沉,粗暴地扯下了那白袍上的腰带。
泠轻雨心中警铃大作,小脸刷地变白,急声喊道:“你想干什么?住手!!”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某人虽然阴晴不定,但本质上是朵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没什么世俗的牵挂或欲望,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情和兴趣。
可直到今天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叶肆无视泠轻雨的呐喊和挣扎,动作十分强横,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继续撕扯着那件碍眼的白袍。
“我讨厌你,不要……”
“叶肆,快停下来……”
直到撕剩一件薄薄的里衣,叶肆才稍稍满意地停手,放开了对泠轻雨的桎梏。
泠轻雨衣衫不整,秀发凌乱,杏眸因为屈辱而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湿漉漉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猫。
她又嗑了一枚血丹,又气又恨地揍向叶肆,拳头一记记捶在他的肩膀和胸膛,响起沉闷的“嗵嗵”声。
叶肆打不还手地默默受着,直到泠轻雨打累了,才凝着她的眼睛问:“你在灵镜中看到了什么?在害怕什么?”
自从“水月洞天”出来,泠轻雨就很不对劲,有时候甚至对他下意识地抗拒,让他既恼火不悦,又心悸万分。
泠轻雨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瞪着刚发完疯的某人,一脸倔强,“我不想回忆,也不想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叶肆眸色愈凛,幽红的眼睛闪烁着偏执到疯魔的光芒,摇摇欲坠的神志再次被刺激到,满脑子只剩一个占有她的念头。
他猛然按住泠轻雨,俯身埋进她温暖的颈间,野蛮地吮破她的皮肤,在她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不管你看到什么,你都是我的。”
*
南滨一处隐秘的洞府。
絮龙跪在王座前,小心翼翼地向狂沙禀报跟踪目标一事。
天劫过后,他便回了魔界复命,本来没完成任务,还折损了上百魔兵,绝对是死罪难逃。
但金罗夜一派的魔族在天劫中湮灭,狂沙坐收渔翁之利,成了如今魔界最大的势力,一统魔界指日可待。
狂沙心情大好,于是大发慈悲留了絮龙一命,让他活到自己成为魔君登基的那一天。
“可以啊絮龙,居然还成了所谓的有缘人,那帮修真孙子可是抢破头都当不成呢!”狂沙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座洞府。
“说,你在灵镜中看到了什么?”
“主上,我看到……”絮龙牙关颤抖,冷汗滑过森寒的鳞片,低着头强装镇定道:“看到您成了魔君,君临天下,一统三界。”
“噢,是吗?”狂沙眯了眯狭长的金瞳,笑意瞬间消失,拖长的慵懒语调立马变得无比冷戾。
他从王座上俯冲而下,快如黑色雷霆,把絮龙的头重重按在地面摩擦。
“倘若真是,你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骗小孩呢!本座可不是那帮修真孙子,没这么好糊弄!!”
狂沙震怒,快要将絮龙的脑袋生生捏爆,猩红的魔血流了一地。
最后他极力耐着性子,才勉强停了手,从絮龙血肉模糊的脸上抠出眼珠子,对其施展玄光术。
絮龙在“水月洞天”中的记忆被抽取,一幕幕画面走马灯似的涌入狂沙脑中。
他看到白雪皑皑的极雪山,看到一个豆丁大的人族小屁孩,看到灵镜绚烂的金光,以及镜中不可置信的景象――
魔君之印出现在那个半魔的额头上,魔界最权威的魔天柱上赫然镌刻着叶肆二字。
“……”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絮龙瘫倒在地,全身毛骨悚然,觉得今日大抵是走不出这座洞府了。
许久,狂沙暴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掌击碎了玄光景象,面容阴狠到扭曲,大骂道:“狗屁灵镜!狗屁未来!!”
“来人,去把那个造谣的洞给本座狠狠砸了,一块砖都不许留!!!”
*
翌日,天机宫设了午宴。
出门前,泠轻雨对着镜子烦恼了好久。
昨晚那个混蛋将她压在床上,一直啃她的脖子,血倒是一点也没有吸,只把她的脖子咬成一团团嫣红。
咬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明显,她不会修复法术,短短一晚又消不掉,扑了一层厚厚的粉,还是掩盖不住。
太像那啥草莓了。
泠轻雨恨恨地摸着脖子,乱糟糟的脑子里跳过一个个办法。
现在大夏天的,戴围巾太奇怪了,反而还会欲盖弥彰,更加引人注意。
最后她戴了一条简单的项链,聊胜于无,并且安慰自己:没人会那么无聊去看你的脖子。
一打开房门,泠轻雨就瞧见某人柱子似的站在走廊上,目光正盯着她的方向。
“泠轻雨,昨晚我……”叶肆一直在外面等她,想为昨天的失控赔罪。
他依旧穿着那身青衣,明明下摆被聂超的飞云枪划破了一道口子,清贵得体不再,却没舍得换。
“闭嘴,我不想提昨晚的事,也不想听你说话。”泠轻雨冷漠地打断叶肆,转身就走,将他甩在身后。
叶肆追上泠轻雨,不肯罢休,“泠……”
泠轻雨飞快地堵住他的话,捂着耳朵,烦燥道:“都说了让你闭嘴,没听见吗!你多说一个字,我就讨厌你一分!”
“……”叶肆动了动唇,末了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双手和心脏一起攥紧,默默跟着泠轻雨来到宴会大堂。
天机宫宫主聂正玄,也是聂超的伯父,远远就在大堂门口接待泠轻雨,对这位有缘人格外重视。
聂正玄身着绛红道袍,五官端正温和,配着春光满面的笑容,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叶少夫人,这边请。”
泠轻雨曾在扶尘山见过这张面孔,认出了他就是司空铭的头号粉丝,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聂宫主,叫我轻雨便好。”
“轻雨小姐,酒菜已备好,可就等你了。”聂正玄心眼圆滑,马上从善如流地改口,*亲自领着二人入殿。
宴席比想象中的隆重,泠轻雨只穿了一袭素净的鹅黄色纱裙,登时有种穿便服参加高档晚会的别扭。
聂超、凌紫黛、单潇然等人已入席,对泠轻雨点头问候,随后神色复杂地望向了她的脖子。
尤其单潇然的表情最夸张,若不是在宴会上,这人一定会跳起来贱兮兮地调侃。
你们视力能不能别这么好啊……
泠轻雨尴尬笑笑,觉得自己就像个无所遁形的小丑,真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她只能把气撒在始作俑者身上,恼火道:“别坐我旁边,太碍眼了,坐远点。”
叶肆垂着眼眸,象征性地挪了挪身子。
“……再远点。”泠轻雨觉得不够,于是叶肆只好又挪动了两寸。
宴席正式开始,说完开场的客套话,聂正玄逐渐进入正题,看着众人深有感触地讲述。
“上一回仙门子弟得见灵镜,已是二十年前,这些年来大多数有缘人皆是普通百姓,还有极少数妖族。”
“修士因为修行,与天同道,长生久视,反而不易得到灵镜青睐。”
顿了顿,聂正玄感慨:“所以轻雨小姐实乃希世之才,灵镜的眼光果然与司空宗主一样独到啊!”
“不敢当不敢当。”泠轻雨干笑。
你也不愧是司空铭的头号粉丝,这都能把司空铭扯上夸一通。
赞叹完,聂正玄接着道:“不知轻雨小姐在灵镜中看到了何等未来景况?此事关乎修真界的运途,还望轻雨小姐知无不言。”
“我看到的……只是我个人的私事,与修真界无关。”泠轻雨没打算公开,语气委婉而坚决,“寻常琐事,就不劳烦聂宫主操心了。”
“轻雨小姐此言差矣,本宫听闻你从圣地出来时情绪极为激动反常,想必一定是受未来景象所扰。”
“若你担忧之事涉及灵犀谷、扶尘派或碧华宗,那么就是修真界的大事,天机宫又怎么能不管呢!”
聂正玄说得词严义正,但泠轻雨知道他不过是想从自己口中打探未来,得取天机。
见泠轻雨沉默,聂超帮腔道:“泠小姐,你是圣地的有缘人,就是天机宫的贵客。希望你不要有顾虑,有需尽言,伯父与我都会倾力相助。”
“谢谢聂宫主和聂公子的好意,轻雨心领了。”泠轻雨拱手道:“未来之事玄乎难测,何必让它影响我们当下的脚步。”
聂正玄困恼地慢慢摇头,“看来轻雨小姐还是不信赖本宫啊,要不本宫把司空宗主请来?你们一家人也好商量。”
泠轻雨在心里狂叹气,“……”
这铁粉怎么这么执着,都要赶上某人了。
叶肆一直乖乖当着哑巴,这时忽然出声,嗓音冷厉,“夫人说了,此乃她的私事。聂宫主掌管天机宫不够,莫非还要管到我家夫人头上!”
被叶肆突如其来的强势吓了一跳,聂正玄忙堆起笑脸,讪笑道:“叶少主,本宫也只是为修真界着想呀。”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几个负伤的天机宫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殿,“宫主,不好了,魔族偷袭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