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欢：沈老师，案子进展如何？]
[S：找到残翅的车了，后备箱里装了他的作案工具。]
百川海和他们同步案件进展，很快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分享到行动组的工作群里。
那辆装着作案工具的车是前段时间失窃的车子，被丢弃在距离墓园半个小时车程的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能这么快被发现是因为商场保安给宠物店找丢失的小猫，担心猫睡在车主看不见的地方，会被碾到，所以搜查得格外仔细，直到查到这辆车，嗅到后备箱的腥味就报了案。
一辆角落的老爷车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他们的身影，虽然有遮挡，而且有些模糊，但还原之后的大致身形还是可以判断，基本和嫌疑人画像吻合。
接下来就是漫长地寻找目击证人的环节了。
一般这个环节，一些怕惹事的目击证人会撒谎假装没看见，苏亦欢正想问要不要她发动金钱的力量，百川海这边又有新线索。
“接到海上报案，一男一女枪杀4人后逃跑，根据证人的证词，嫌疑人和残翅及其同伙的画像基本一致。”
第39章
日光照耀在海面上，照得海面波光粼粼，飞鱼跃过海面，再落入水里，溅起漂亮的水花。
博书怡站在甲板上看风景，任由海风吹拂脸庞，墨镜底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心情大好。
她身旁裸着上半身的男模睡眼惺忪，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实际上，他也没睡多久，就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被他的老板喊起来看日出。
“安安，我刚才收到一个好消息。”博书怡不顾身旁的人有多困，双臂展开，仿佛要将整片大海纳入她的怀里。
并不叫“安安”，而是叫“阿南”的男模磨了磨后槽牙，强打精神营业，微笑着询问老板：“什么好消息？”
“辛裕车祸进医院了。辛裕那个贱人！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天到晚就知道讨老头子欢心，要这个要那个，以为只要用昂贵的奢侈品来装饰自己，就能挤进圈里，呵呵，也不看看他姓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博书怡恨透了破坏她爸妈家庭的那对母子俩。
阿南笑了两声，顺着她的话说：“辛裕哪里能和三小姐比，他对于博先生来说，也不过是和他妈一样，用来消遣的东西，您才是博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
博书怡没说话。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阿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捧得太过了，她该不会发现自己是在敷衍她了吧？
阿南正要转移话题，博书怡又笑了起来，取下墨镜，镜腿插在男模的裤腰带上，眼神暧昧。
“你说得对。”博书怡说。
阿南虽然没有看出博书怡的表情有什么不妥，第六感却告诉他这个话题不宜继续下去。
“书怡，我好困，我能回去补觉了吗？”他的声音放低，朝博书怡走近了一步，故意用自己的腹肌贴住她的手背。
博书怡的掌心覆在他的腹肌上，由上往下，推了推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本来当海上救援志愿者也是给外界做做样子，好歹是在干正事，不像苏家新找回来的‘真千金’，回来这么久了，还是个废物点心，真不如苏亦欢，至少她还有点脑子，会给苏家装点门面……
“去吧，好好休息。”
阿南识相地离开了。
博书怡靠着栏杆，目送男模离开。
“呵呵，消遣的东西啊……”博书怡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双手抓着栏杆，压低腰，借着栏杆伸了个懒腰。
她绑在脖子上的丝巾被风吹落，飘了出去。
博书怡直起腰，脚步随丝巾飞走的方向追去。
在一片灿烂到刺眼的日光之中，一艘救生艇孤零零地飘在海上，从船上站起一个极其消瘦的身影，那人伸出手，截住了那条丝巾。
博书怡下意识咽了咽唾沫，抓住身前的栏杆，仿佛如果不这样做，她就会跟着沉甸甸的心脏，一起坠入海里。
她的目光紧盯着那艘救生艇，用手抵在唇边，扬声道：“喂！那是我的丝巾！”
那人原本是侧身对着她，凌乱的头发遮挡住面容，闻声转过身，抬头朝博书怡的方向看过来。
她的眼神警惕，如同野兽一般，明明身躯如此瘦弱，那双眼睛却无比摄人心魄，好像要将博书怡从游艇上拽下来，按进海里喂鱼。
博书怡心里咯噔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
那种像是吃人的眼神，她从未见过。
下一瞬，那人眼里的冰雪消融，她对博书怡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举起手里的丝巾。
“女士，我和哥哥被家族里的私生子追杀，您能让我们上船喝口水吗？”
她的话，正中博书怡的下怀。
玛丽苏贵族学院。
苏亦欢所在的小组顺利结束了小组展示，递交的策划案在小组评分中拿到了第一。
“苏同学，你和传闻里的完全不一样！我之前还以为你……”同组的小组成员下了课，追出教室，跟在苏亦欢的身边和她说话。
另外一位小组成员：“我们还以为苏同学是那种横刀夺爱，特别刻薄，还爱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现在和苏同学熟了之后，我们完全对你改观了！苏同学是世界上最好的组长！多亏了你，我这科才能保住高分。”
小组成员挽住苏亦欢的手，与她亲近地贴了贴，又很快松开了她的手，完全没给苏亦欢拒绝的机会。
“下次课程，我们再一起组队吧！”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苏亦欢怀里抱着策划案，这份策划案有一大半是她独自完成的，最后的汇总和报告也是她负责，工作量是其他几人加起来还不止。
她会包揽策划案，纯粹是看出小组成员根本不想用心完成作业，甚至还有人想要把策划案交给他爸的秘书完成，但苏亦欢是真的想学点东西。
小组作业，如果组里有浑水摸鱼的人，想要拿到好成绩，就得做好一个人干完全部活的准备。
苏亦欢客套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也很愿意和这样省心的组员一起组队啊。”
成年人模糊的“有机会”，基本上就等于“没机会”，大家表面客套几句，虚伪地推拉几次就够了，言外之意懂得都懂。
走在她身边的小组成员互相对视了一眼。
“苏同学，这周末博家的拍卖会你来吗？我想好好谢谢你，如果你有中意的拍品，尽管告诉我。”
“唔……不好说，那天我还有课。那位新来的沈老师特别严格，一次课程论文没交就要扣我平时分，更别提缺勤了，请假都不许。”苏亦欢搬出沈青昀来当借口，跟在她身后的荣杨摸了摸鼻子，替她心虚。
“好可惜，那你要错过一场大瓜了。”其中一位小组成员最爱八卦，小组群聊里，十句有八句是她蛐蛐别人的八卦。
“什么瓜？”苏亦欢也有好奇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据说博家老爷子会在邮轮拍卖会结束后的晚宴宣布博家下一任的家主，私生子也有资格上桌，我们都在赌最后赢家会是谁。苏同学你觉得呢？”
博家这一代一共四人，最小的是博书怡，算上私生子，辛裕也只比博书怡早出生一个星期，往上就是博书怡的大姐和二哥。
“那个谁……不是车祸了吗？”苏亦欢还记得她看的新闻和群里的八卦。
“他妈妈是个狠角色，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抬担架也会把他抬上邮轮。”蛐蛐说。
苏亦欢扬了扬眉，还想着继续八卦，荣杨上前提醒：“小姐，距离下节课的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从这边到下一节课的教室可不近。
“回头聊。”苏亦欢摆了摆手。
两名小组成员看着她和她保镖的背影，再次交换眼神，都有些遗憾。
“其实就算下次课没有一起组队，和苏亦欢交个朋友应该也挺好的，她这人看起来比顾闻野那群人靠谱多了。”
“那么问题来了，苏亦欢……有朋友吗？”
苏亦欢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完全由她过往的虐文世界拼凑生成，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尤其是那种有名有姓的朋友。
在虐文世界里，有名有姓的女性朋友会变成日后喜欢男主，和她反目成仇的“恶毒女配”，有名有姓的男性朋友会变成喜欢她，并且给男主使绊子，故意让虐文男主误会他们关系的“反派男配”。
苏亦欢在虐文世界，很难遇到几个正常人。
虐文系统陪伴了苏亦欢这么多个世界，如今她终于退休了，它也希望宿主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宿主，朋友是什么？”
苏亦欢正在上外语课，虽然她也可以让系统给她同声翻译，但在这个世界，她也不想作弊太多，以免像上次那样，因为太依赖金手指，就觉得没有金手指，别人就什么都做不到，太傲慢了。
“朋友……”苏亦欢脑袋空白了一瞬，回想起自己离开苏家之后，通讯录里居然没有一个可以联系的人，“能够互相信任的那种，就叫做朋友吧。”
“宿主有这样的朋友吗？”系统问。
苏亦欢搜索自己已知的记忆，脑海里闪过沈青昀的身影。
系统问：“沈青昀算互相信任的朋友吗？”
苏亦欢转动手里的签字笔，“……我信任他，因为他足够聪明，所以不得不信他。”
他脑子好使，即便她不用开口，或者口是心非，他都能知道她真正想说的话。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和他一样？
即便有人和他一样，也不会惯着她的拧巴。
他算朋友吗？
苏亦欢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什么人算是我的朋友。不过，如果我有朋友的话……有福同享，有难我自己当就好。当然，要是他也想和我一起共同承担，我会很感动，不过他做不到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他。”
系统查找宿主的记忆库，试图找寻符合标准的人。
“一起吃兔子，算是有福同享吗？”
“额……算吧？”
“吃完后拉肚子，然后一起挨骂，算是有难同当吗？”
“你这问得有点详细了。谁啊？”苏亦欢猜到系统又在翻记忆库了。
系统给苏亦欢看了一段她小时候的记忆。
虐文女主也不是一开始就走的虐心虐身路线，小时候的她过得相对幸福，如此才能凸显长大后的她受的苦有多痛苦。
那时候她随父母去R岛度假，无意间撞见父亲出轨现场，当时只有小孩子智商的苏亦欢大受打击，离家出走，连系统都哄不好。
她翻过墙，趴在墙头上，看到一个坐在自家花园里，正在解剖兔子的卷发小男孩。
她问：“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兔兔？”
等等……
解剖兔子？
卷发小男孩？
回忆还未中断，男孩抬头看着墙上的她，愣了一下，似乎想不明白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对他解剖兔子的行为指手画脚，非常讨厌。
他涨红了脸，“与你无……”
小苏亦欢又问：“杀完能烤了吃吗？”
第40章
在系统的提醒下，苏亦欢回忆起了那天被烤焦的兔腿支配的恐惧。
卷发男孩看起来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处理兔子的手法却很利落，好像他本来就是干这行的。
小苏亦欢还以为他是厨师的儿子，问他以后长大了是不是想当厨师。
“……我当厨师？”卷发男孩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或许是从他的笑里察觉到嘲弄的意味，小苏亦欢弄不明白他是在笑她还是在笑他自己，于是像是在证明什么，义正言辞地说：“当厨师有什么好笑的？我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感到幸福，这是一个会给人带来幸福的职业。有当厨师天赋的人，应该感到骄傲才是。”
“那你为什么不当厨师？”他正在任劳任怨地给小苏亦欢烤兔子。
当时还非常幼稚的小苏亦欢当然不喜欢被人小瞧，于是挺起胸膛，叉腰说：“因为我早已经有了除厨师以外的理想！要当就当最厉害的人，未来的我，要成为国家首相！”
啪！
苏亦欢的脑袋砸向桌面，磕出极大的声响，引来周遭同学的侧目。
“别用死去的回忆攻击我！这段回忆以后也别再提了。”救命，好羞耻！
系统听话地将剩余记忆存回记忆库里，没再给苏亦欢播放了。
下了课，苏亦欢带着保镖回临时住处，电梯一打开，正好碰见回来拿东西的沈青昀。
“沈老师，回来拿东西？”苏亦欢看见他手里有个快递文件袋。
沈青昀点了点头，和她打招呼，顺便布置作业：“晚上没课的话，把我发给你的犯罪心理学相关论文看了，周五之前提交综述。”
话说回来，沈青昀也是卷发。
苏亦欢视线上移，盯着沈青昀头顶的身份――金光灿灿的“主角”二字。
“姑且问一下，沈老师是天生的自然卷吗？”
沈青昀平时没注意过自己的形象，发型都是随手一抓就出门了。
听她特意提起，沈青昀单手将垂到额前的刘海向后梳，露出那双深邃的眉眼，与苏亦欢对视。
苏亦欢呼吸一窒，头一回看清沈青昀的五官长相。
以往她最先注意到的是他那双不同于普通人的虹膜，他的眼睛颜色更浅，偏向于琥珀的颜色，清透明亮的浅棕色，尤其是有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就跟宝石一样漂亮。
有这样一双眼睛，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他的长相。
这么看，他还挺帅的。
“为什么这么问？”他明明可以只回答“是”或“不是”，偏偏反过来问她。
苏亦欢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烫发，问问沈老师有没有熟悉的Tony。”
沈青昀不太懂她口中说的“Tony”是谁，但结合语境，大概是发型师。
“天生的。”
苏亦欢的心沉了一下，又问：“沈老师以前……”
在R岛呆过吗？
她本来是想这么问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别问了，她不想“杀人灭口”，而且那个对象还是沈青昀。
一想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大话，苏亦欢羞耻得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掌里，耳朵发红，越过沈青昀，快速走进电梯里。
“没事了，沈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从指缝间看见沈青昀还在盯着她瞧，表情疑惑，苏亦欢干脆背过身去，等待电梯门合上。
荣杨跟着苏亦欢走进电梯，正对着沈青昀点了点头，也算打过招呼，按下关门键。
安静的电梯里，苏亦欢给自己的脸颊扇风降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