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俪怀中一空,身上的被子也都被卷走了,突如其来的寒气,让她立时就清醒了,睁眼之后,就见柳修筠一个人裹着一床被子,面红如血,那双漂亮的眸子羞愤的盯着她。
他紧紧地贴着床壁,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能离多远就多远。
“你……你干什么?”男子羞愤的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应该是高热导致嗓子干哑造成的。
声音咬牙切齿,萧俪能感觉到,柳修筠现在后槽牙应该都快咬碎了。
陡然被抢走了被子,冷气直往她那薄薄的亵衣里面灌,萧俪抱胸搓了搓肩膀,心中吐槽,昨晚上也不知是谁缠上来的,这要是放在现代,吃亏的还是她呢。
但这是女尊世界,现在这情形,耍流氓的貌似是她。
她只得开口解释“昨晚上你发烧了晕过去了,身子却像冰块一样,大夫说得想办法让你即刻暖和起来,所以我才给你当暖炉,我什么都没做,你应该有感觉的吧?”
说到感觉,萧俪好似感觉到,刚刚她的手划过了某处,就那么一个瞬间,已经感觉到了个七七八八
脑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了那几个官差的话来
传言不虚啊。
萧俪出神的这几秒,落在柳修筠眼里,那就是在想入非非。
她的这一番解释,非但没有起到作用,男子那双美丽的眸子,更是红的像要喷出火来了。
但好像确实,也没冤枉了她,萧俪强迫自己收回来思绪。
柳修筠的目光往下一瞥,在她领口停留了一瞬间,接着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就移开了,扭头看向帐顶,不再理她。
萧俪低头,才发现衣襟有些松散了,她拢了拢衣领,下意识的开口“这算什么,以前我家里有暖气,我睡觉睡觉穿的更……”
萧俪意识到说漏嘴了,瞬间打住了话头,翻身起来穿衣服,叮嘱柳修筠“你现在特殊时期,要是怕冷就别起来了,我先出去啦。”
越解释越乱,他还在还来着大姨夫呢
萧俪心里估摸着,柳修筠肯定是知道她啥也没干吧。
萧俪想着今日还要去和杨絮柳絮商量,下船之后,从姚簧手里抢柳修筠的事情,匆匆穿了衣服便走了。
行至外间,发现赵怜儿早就将被褥都收好了,他自己也收拾的妥帖,她又细细地嘱咐了些事情。
关门声传入了柳修筠耳中,他半响才缓过神来,赵怜儿已经立在他床边了。
眼底却有羡慕的神色“柳公子,萧娘子说她今日有事情要办,让我照顾您。”
柳修筠面上的红晕都已经褪去了,轻轻点了点头,问“昨天大夫来过了吗?”
“大夫来过了”赵怜儿悠悠的道“昨夜娘子回来,发现您病了,很是着急,立刻就请了大夫过来给您瞧病。”
赵怜儿没提大夫是个年轻的女子,他看在眼里,萧俪是很宠爱这个柳公子的,即便是他来了葵水,她都毫不嫌弃的给他暖身子。
若是告诉柳修筠,是个女子给他深夜诊脉,免不得他心中会忧思害怕,反正这事只要萧俪不在乎,那便没事了,不必给他再添一桩烦恼。
柳修筠静默了半响,没说话。
赵怜儿劝道:“柳公子,要不还是先起来吧,萧娘子说她叫人准备了早膳,让我务必叫您起来吃完再休息。”
柳修筠挣扎着起身,但是他身子发虚,手上也没什么力气。
赵怜儿见状,赶紧来扶他。
在赵怜儿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
赵怜儿又贴心的替他打了一盆热水,好方便他洗漱。
柳修筠目光落在脸巾上,脑子里面回忆起,昨日他晕过去之前,赵怜儿一直用凉水给他擦拭额头退热,来来回回了一个多时辰,一双手都冻得通红了。
他将目光移到赵怜儿手上,原本纤细的手指,轻微有些浮肿,他们初次见面,赵怜儿就愿意大冬日里将手在凉水里泡着,只为了给他去热。
男子身子寒凉,尽量是要不碰凉水的,以免影响生育,这话他从小听到大。温柳修筠心底感激赵怜儿的一番善意,语气有些愧疚:“昨天多谢你帮我,你的手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都肿了”
他低了低头“若是以后影响你生育,那真是我的罪过”
赵怜儿语气有几分落寞,“柳公子你别客气,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看你难受,我那能坐视不理。”
他以前是扬州的瘦马,爹爹为了让他们身量纤细,腰肢曼妙,能赢得时下女人的癖好,时常是让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又为了能让他们身子敏感,楼里的嬷嬷们调教他之时,除了肮脏的手段,自然免不了用些乌糟的药,想来他早被那些药给烂透了身子。
后来跟了姚簧,他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战战兢兢的将自己养胖了些,但又不敢太胖,他怕姚簧会嫌弃。
可是过去三五年了,仍旧没什么起色,后来姚簧搂着他那不再是不盈一握的腰肢,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他便知道,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柳修筠见赵怜儿神情落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戳到了他的伤心事,他只得闭口不再提这件事,默默心中记住了这份善意。
桌上摆好了膳食,赵怜儿瞅了一眼,有一份红糖姜茶,眼底流露出一抹酸涩之情,他扶着柳修筠坐下,然后给他盛了一碗“柳公子您把这姜茶喝了吧,先暖暖胃,来了葵水喝这个是最好的了,有利于气血运行。”
语气之中带着些羡慕“必然是萧娘子亲自吩咐了,让人专门给您煮的。”
柳修筠自然看出了赵怜儿的羡慕之情,心底有些酸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那么几分欢喜“萧娘子是个心善又体贴的女子,他对谁都好,以后对你也会很好的。”
赵怜儿嘴角轻轻扬起了,但很快就消散了,眸子中划过一丝担忧和羞涩:“萧娘子还没说怎么处置我呢,大概……大概是看不上我吧。”
柳修筠心里空落落的,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扯出一丝笑意来“不会的”
然后转移话题道:“吃饭吧。”
柳修筠捧着姜汤,慢慢的喝着,甜中带着一丝丝辛辣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她的父亲母亲就够恩爱的了,可他从没见过她母亲吩咐过厨房,给父亲熬过姜茶。
后来母亲将书房里伺候笔墨的靳春开了脸,不到一年时间就抬他做了侍郎,父亲为此还偷偷哭过几回,靳春那般得宠,也没见过母亲温柔小意的给他送过姜茶。
为何萧俪却如此了解男子的需求,甚至今早上,她的手搭在她腹下,事后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昨夜隐约之间,他察觉到有人在帮他揉着小腹,那力道不疾不徐,恰到好处的使人舒爽。
柳修筠觉得口中的姜茶越发的辛辣了,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句:“暖气是什么?”
赵怜儿愣住了“不知道啊,从没听过。”
柳修筠落寞的放下了手中的姜茶,心中烦闷,会是一个人名吗?是她后院的人吗?
第16章
这几日照旧是他们三人共处一室,每每入夜之时,萧俪都会打着柳修筠身子寒凉的旗号,不由分说的拱进了被窝。
柳修筠背抵着床壁,一双美眸戒备又无助的望着她,仿佛要隔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只是次日清晨,他都是在萧俪的怀中醒来。
初时自然是鸡飞狗跳的,后来倒也慢慢转变成了,他红着一张俊脸,从她怀中挣脱出俩来,在萧俪笑嘻嘻的目光中背过身去,待到萧俪悉悉索索的将衣裳穿好,他再起身。
今日因着要下船了,萧俪未同往常一样,陪他们二人用膳,而是早早地走了。
虽只少了一个人,饭桌上却显得格外的冷清。
赵怜儿见柳修筠食欲不佳,才吃了两口就开始愣神,心里有些担忧,抬手给柳修筠夹了一片鸡脯肉,劝道“这几日您喝着药,本就伤胃,还是得多吃点,才能把之前的亏空补回来。”赵怜儿顿了顿,补充道“今日夜里,船就要靠岸了,还需要奔波,你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
柳修筠只觉心底得像是缺了些什么,没有胃口,但赵怜儿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拒绝。默默的接了过来,勉强吃完之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放下了碗筷。
赵怜儿见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调侃道:“依我看,只有萧娘子才能治的住您。”
柳修筠转眼看向对面的赵怜儿,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赵怜儿接着笑道:“以前用膳的时候,萧娘子一个劲的给您夹菜,碗中都堆成小山了,您嘴上说着吃不完,可是临了了一粒米也没剩下。”
赵怜儿见柳修筠面上泛起薄红,咯咯咯的轻笑了起来:“我看您是被妻主拿捏的死死的了。”
‘妻主’二字落入柳修筠耳中,他像是被猜中尾巴的狸猫一般,语气有几分慌乱“你别乱说。”
赵怜儿双手和拳,支起下巴,不错眼的盯着柳修筠,柔声道“公子不必害羞,我看的出来,萧娘子是极宠爱你的,你心里也记挂着她,以后您就安心的跟着萧娘子,定然是享福一辈子的。”
宠爱吗?还是真心喜欢?柳修筠心里拿不准,莫名觉得有些烦闷。
赵怜儿望着眼前的柳修筠,有些看不明白,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像是一个清贵忧郁的小公子,不染尘埃,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但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和萧娘子的相处时候,眼波流转之间,又带着几分妩媚,这种细微的变化,若不是他在楼子里呆的久了,看惯了,寻常人决计发现不了。
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一句楼子里的胺臜话‘床下像个正夫,床上像个荡夫,这种做派才是最勾人。’
再加上这位小公子这身段,该细的地方细,该圆的地方过分的圆润,配上这么一张天真清贵的脸,这种反差感,实在是天赋异禀。
不过这个小公子仿佛懵懂的很,如今萧娘子出门在外,身边就他一个人伺候,丝毫不知道抓紧机会,献媚邀宠,不说怀个孩子,讨个名分也是好的啊。
都到这个地步了,矜持高贵有什么用。
赵怜儿心底叹息,忍不住开了口:“公子你不如放开些,多笑笑,萧娘子肯定会很高兴的。”
柳修筠得了这话,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喘不上气来,自从他被流放,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看一个倌儿。
即便是他穿上了正经的衣裳,挽起了头发,打扮的像是一个闺阁公子,可也掩饰不了他流犯的身份,即便他的身子是清白的,即便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上一世的那些胺臜事,但他永远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站在萧俪身侧了。
柳修筠木然的点了点头,赵怜儿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他见柳修筠实在是无心用饭了,便提议道:“不如咱开始收拾东西吧,虽说船要夜里才能靠岸,咱们先收拾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了什么东西。”
“好”良久,柳修筠才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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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萧俪立在船舷上,单手握着船侧身的扶手,极目望去,已经能看到几百米之外,码头上热闹闪烁灯火。
她问身侧的杨絮“靠岸的地方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很是繁华。”
杨絮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答道“是嵩阳,咱们要去的嵩阳书院,靠岸之后,骑马再行十几里路也就到了。”
“嗯,人都安排好了吗?”萧俪问
“小姐放心,此次去嵩阳,丞相大人派来保护您安全的都是好手,对付姚簧和她身边那两个家丁护卫,绰绰有余。”杨絮正色答道
她就知道,她娘是绝对不会放心,她就带着杨絮和柳絮去嵩阳。必然会有人暗中保护,一问杨絮,她果然知情,并且这些人都归她调配。
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否则光凭借他们三人,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让柳修筠去涉险。
萧俪又将计划和杨絮对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又嘱咐了几句:“柳公子的父亲和赵怜儿,他们一个年纪大了又生着病,一个胆小瘦弱,下了船之后,多安排一个人,仔细送到客栈去,别出什么纰漏。”
杨絮应声
此时姚簧恰巧走了过来,远远地喊了一声“妹妹”
萧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杨絮退下。
然后扯起一张笑脸,问“姚姐姐可打点妥当了?”
姚簧皱着眉毛,面上有几分肉痛:“妹妹啊,整整500两,我真是有点心疼,这要是在楼子里,都能赎上七八个瘦马了。”
姚簧眼珠转着圈,不经意的抱怨道:“怜儿当时也算半个头牌了,我都才花了80两”
可惜你要鸡飞蛋打,人财两失了。
萧俪假作宽慰“这点银子对姐姐来说算得了什么,重要的是抱得美人归啊。”
姚簧眨巴着眼睛,犯愁萧俪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继续暗示道“不知妹子什么时候回上京啊,到时候你带着怜儿,我带着柳公子,咱们再‘交流交流’?”
又来牵萧俪的手“到了上京,妹妹可别忘了姐姐。”
萧俪心领神会,心里对这双缀满宝石戒指的手恶心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那是自然,姐姐将怜儿这样的妙人赠我,我哪能忘了姐姐,回了上京,定然请姐姐来家中一聚。”
姚簧要的就是这句话,高兴的道“那我在府里等着姐姐的请帖了。”
“那是自然”
萧俪转眼看见岸上的灯火越来越近,知道是要靠岸了。
姚簧提议道:“妹妹,马上要靠岸了,不如我现在去接了柳公子?”
萧俪点了点头道“行,姐姐随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姚簧脚步虽然有些虚浮,却走的很快,明显是心急的紧了。
二人行至门前,萧俪将要推门,又顿住了,回头对这身后的姚簧道“姐姐先等等,容我同柳公子道别两句。”
姚簧亮晶晶的眸子暗淡一瞬,很快又扬起了笑脸“不急不急,妹妹去吧,姐姐我等得。”
萧俪推开了门,屋内的二人听到动静,纷纷向她看来。
赵怜儿错眼瞧见萧俪身后的姚簧,小脸瞬间就白了。
萧俪绕过他,来到柳修筠面前。
柳修筠换了那件宝石蓝的袍子,虽然是一样的款式,可这件衣服不像那件月牙白袍,衬的他仙气飘飘,宝蓝色稳重,他又将头发全挽起来了,像是一个成婚不久的人夫,端庄中带着一丝稚嫩,别有一番风姿。
屋子里的烛光晦暗,萧俪向他靠近了一步,想要看清楚他的神情。
“你害怕吗?”
柳修筠摇了摇头。
萧俪却觉得他面上都是一派勉强的神色。
柔声宽慰道“别怕,我安排了人暗中跟着你们,只要下了船,在你们去客栈的路上,人少僻静的地方,咱们就把你救回来。”
“到时候你就自由了。”萧俪的语气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失落。
柳修筠的目光也暗了一瞬,半响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