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新有些犹豫不决地看了王老实一眼,王老实会意,笑嘻嘻道:“我进去收拾东西。”
等王老实进去了,李立新这才对顾溪草说道:“之前的事,谢谢你,顾小姐。”
“哦,你不怪我害得你的事传出去被人笑话?”
顾溪草疑惑地歪头问到。
李立新摸摸后脑勺,“要说气肯定是气的,但是我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你帮了我,只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一码归一码嘛。”
见他想得开,顾溪草挑挑眉,“那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
李立新迟疑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点点头,目送顾溪草进去。
顾溪草推门进屋,王老实在那边装模作样地擦桌子,眼神瞥着外面,对顾溪草努努嘴,“什么情况,那个李少爷?”
“没什么,来道谢的而已。”
顾溪草说道。
王老实放下抹布,单手叉腰,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道谢,那也太久了吧,都过了两个多月才想起道谢,我看不然,肯定有古怪。”
“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你的稿子写的怎么样了。”
顾溪草拿起报纸敲了敲桌子,“2000字叫你写三天了。”
王老实表情讪讪,拿出稿子,绞尽脑汁地开始写。
“怎样?顾小姐那边还是不同意?”
许宜阳从片场那边过来,摘下脖子上的工牌,坐在椅子上对助理问道。
助理点点头,有些无奈:“我已经跟顾小姐说了,咱们这边愿意开一千一集的出场费邀请她,但她就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一千一集可谓是电视台这边素人最高的出场费了,别说素人,明星也只有少数几个才能拿到这个价。
许宜阳皱眉,她正发愁的时候,办公室有人敲了敲门,许宜阳回头看去,敲门的人正是节目导演林冠城。
“许小姐,怎样啊,人请到没?”
林冠城身后还带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只看那男人手上拿着个罗盘,也大概能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想必是个玄学大师。
对上林冠城看笑话一般的眼神,许宜阳不惊不怒,“没办法,人家不想来,林导演莫非有什么好介绍?”
“说是好介绍倒是不敢当,不过黄麟翔师傅可是这几年出名的大师,看相算命测风水都是一流的,我特地请人家来咱们节目,许小姐,这次你就不用多谢了,大家一起做节目,帮你一把都是我应该的。”林冠城语气很是自大,甚至大有要许宜阳欠他一份人情的意思。
许宜阳看向那个黄麟翔。
她做这个节目自然也调查过业内不少人,黄麟翔这人名气是不小,但是呢,据说水分很大。
“既然黄师傅感兴趣,那明天拍一段试试吧,如果真有本事,那我们很欢迎。”
“还要试?”林冠城眉头紧皱,厚实的嘴唇扯了扯,“我看没这个必要吧,周一林跟妙空师父不都不用试?”
“那两位可是出名很多年的,大家耳熟能详,妙空师父不用说了,周一林周大师可是这些年负责黄历算日子的,黄师傅莫非觉得自己能比得过他们?”
纵然林冠城资历深,许宜阳这个时候也一点儿让步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十分坚决。
她知道在职场上,女性对自己的意见、要求必须得寸步不让,否则,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果然。
林冠城本来还想拿导演跟资历压许宜阳给面子。
可见许宜阳面容毫无表情,想起许素来在公司里有铁娘子的称号,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算了算了,免得自找麻烦。
林冠城对黄麟翔道:“那黄师傅,就麻烦你试拍一段。”
“应该的,应该的,真金不怕火炼嘛。”
黄麟翔内心不满,脸上还笑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难得周六日放假,加上林远考试三科都拿了80分,虽然对比起其他人成绩一般,但顾溪草都很心满意足。
于是乎,大手笔一挥,今天放假陪林远去玩。
陪小孩子玩,无非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
这年头香江的电影正是繁华精彩的时候,饶是以顾溪草后世人的眼光,看完出来都意犹未尽。
“哇,姐姐,那个阿星真的好叻啊,我好羡慕他,居然能有特异功能!”林远拉着顾溪草的手,还说起赌侠里面的内容,眼睛里发光:“要是我能有透视眼就好了。”
顾溪草笑道:“你要透视眼做什么?”
林远道:“有透视眼的话,说不定这次我就可以都拿100分,可以看别人的试卷嘛。”
顾溪草哭笑不得,戳了林远脑瓜一下,“你啊,我看靠你自己努力比指望有特异功能来得快。”
“喂喂喂,前面有好戏看啊,赶紧去啊。”
就在顾溪草跟林远姐弟俩有说有笑的时候,旁边几个小青年从他们身旁跑过去,顾溪草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到那个方向挤满了人。
“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林远也有些好奇。
顾溪草道:“不知道,过去看看再说。”
等走到那边,顾溪草跟林远两人身手灵敏,顺利地从里三层外三层挤到了最里面去。
等到了里面,顾溪草才知道这边在搞什么。
原来是在算命。
一个中年男人摆着摊子,旁边还有摄影机,林远扯了扯顾溪草的袖子:“姐姐,是许姐姐。”
顾溪草朝林远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见许宜阳。
许宜阳倒是没留意到顾溪草,她正站在摄像机后面,看着黄麟翔。
她问道:“黄大师,你准备好了吗?”
“行了。”黄麟翔看似镇定,手心里实则都是汗水。
他看向人群中几个事先安排好的托,冲着他们微微颔首。
这次突然要在街头随机找人算命,黄麟翔听见这个策划,都要吓尿了。
好在他反应及时,提前花钱请人来当托,相信等会儿只要有那几个托在,一定不会出问题。
黄麟翔今天很幸运。
那几个托果然抢在其他人面前过来算命,也表现的很是敬业。
“大师,你说的没错,我真是没有儿子,听你说我以后能有儿子,我就心安了。”托眼带热泪地握着黄麟翔的手。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这个大师真有几手,想不到各个都算得准。”
“是啊,我看真是有神通。”
林远也嘴巴微张,吃惊地看着黄麟翔,扭头小声地对顾溪草问道:“姐姐,那个黄大师真的好厉害!”
“他难道也有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
不见得。
不过是些小把戏,跟变戏法一样。
顾溪草摇头,但也没拆穿人家,毕竟这个黄麟翔至少没要钱,也没害人。
“大师,我都要算命!”把最后一个托送走,黄麟翔就要起身询问许宜阳是不是要收工了,就瞧见一个男人带着一家子跑了过来。
黄麟翔愣了下,他心里紧张,开口便是拒绝:“不好意思,我今日就算到这里,如果你有需要,你可以联系我的助理预约时间。”
男人脸上露出不满,“大师,你是不是怕我不给钱,我给,两千块够不够?!”
他跟暴发户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丢在桌上。
黄麟翔眼睛一亮,有些犹豫,但怕事情穿帮,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不是钱的事,是我……”
“黄大师,人都来了,你干脆就帮人家算一算。”
许宜阳却觉得这一家人有些看头,开口劝说黄麟翔:“再说了,咱们才拍几个人,何必这么着急回去。”
这鸭子都赶上架了,黄麟翔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他要了男人的名字跟生辰八字,像模像样地在那边算起来。
男人叫安富贵,今年56岁,他们今天估计是一家出来旅游。
老婆、婆婆、儿子、儿媳妇甚至还带着保姆也出来。
“安先生要算的是财运吧?”
黄麟翔掐着手指,仰头思索片刻,说道。
安富贵脸上露出惊讶神色,点头道:“没错没错,大师不愧是大师,这都算得出来。”
顾溪草唇角微微抽搐。
王老实给她打工后,跟她透漏了不少江湖算命的技巧,无非是年轻男女算姻缘,中年男女看财运、子嗣,而中年男人更多的是在乎自己的财运。
“这几年安先生挣了不少钱,恭喜你啊,安先生。”黄麟翔冲着安富贵拱手,笑着说道。
安富贵越发佩服,“你说对了,以前我做什么什么不成,这几年来时来运转,挣了不少钱,还买了一辆好车呢。”
说到这里,他得意地转动拇指上的金戒指。
“安先生真是有为啊,不过呢,我看你接下来要挣大钱,只怕有些难度。”
黄麟翔见安富贵上了套,心里便放了一半的心,反而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既然这条水鱼自己送上门,就别怪他下刀子窄了。
算命能挣多少钱,破财挡灾的仪式那才是大头。
听见有难度,安富贵顿时心里一紧,“大师,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阻我,暗算我?”
“没错。”
黄麟翔愣了下,乐了,摸着下巴微微颔首,他的眼神扫过安富贵的家人,最后眼神落在安富贵老婆身上,“你的老婆八字克夫,所以会阻碍你的运势!”
安富贵老婆愣住了。
他的儿子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见,听见这句话却是不禁动怒了,“你乱讲什么,什么克夫,你个算命佬想找死啊?!”
黄麟翔对安富贵儿子的愤怒一点儿也不害怕。
相反,他还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我是说实话,别人算命或许会遮遮掩掩,但我黄某人从来不做这种事,安先生,你老婆颧骨高、手掌瘦削如柴、面容发黄,十足一个克夫相,如果不是你老婆拖累,我想你早十年前就发达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留意着安富贵的神色,见安富贵脸上没有怒色,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时,他心里就一乐,知道鱼儿咬钩了。
刚才这一家人过来的时候,黄麟翔就留意到安富贵跟他老婆一直保持着距离,他老婆也沉默寡言,一看夫妻俩感情就一般。
俗话说得好,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尤其是像安富贵这种早年贫穷,后来才发达的,男人一有钱就飘,回家看到自己那个黄脸婆,心里能高兴才假了。
“儿子,我早就说她苏佳琳十足一个克夫命,你当初就不听我的,非要娶她,现在你知道了,阿妈说的有错吗?”
婆婆见算命的说自己儿媳妇克夫,激动得不行,拍着大腿:“你看下现在大师都这么说了。”
“奶奶,外人胡说八道,你怎么也跟着这么说我妈?”
儿子气得不行,“我妈克夫,你怎么不想想早些年老爸干的那是人事吗?天天在外面跟人打牌赌博,怎么发财?现在才挣了点儿钱,就嫌弃上我妈了,是不是?”
婆婆对孙子还是心疼的,可见孙子护着亲妈,心里又难受,“阿乔,你不知道,你爸当初那么钟意赌博,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妈克的。”
周围围观众人听见这番话,都不禁哗然。
“这个死八婆说的是人话吗?男人自己钟意赌博打牌,还能怪女人啊。”义愤填膺的是女人们,其中不乏师奶年纪的,虽然都是做了婆婆,但可不像这个婆婆这么刻薄。
男人则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则议论道:“这可说不定,有些女人就是邪门,娶了进门就破财、做啥啥不成。”
黄麟翔见他们一家子吵起来,心里乐滋滋。
他正要提出个办法,由他好心地卖出一条价值5000的五帝钱镇压安富贵老婆的命,化克夫为旺夫。
顾溪草可听不下去了。
她叫林远在原地等着,自己走上前去,“你这个什么大师,不懂就别乱说。”
“那不是顾大师吗?”助理看见顾溪草,飞快地跟许宜阳提醒。
许宜阳也认出顾溪草了,她脸上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对摄影师道:“快,对准顾大师拍,说不定这条片子能火!”
“你是咩谁啊,关你咩事啊?”
黄麟翔本来都在盘算怎么坑这一家子一大笔钱,见顾溪草冷不丁跑出来,脸上表情就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鄙夷。
顾溪草道:“我刚刚好是你的同行,我也是给人算命的,但我觉得你算的都不对!”
她的声音很清澈响亮。
外面围观的人见突然冒出一个算命的出来,都不禁兴奋起来。
“哇,又有一个算命大师,精彩精彩,别是要打起来吧?”
“这个小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哦,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同行?”
听见是同行,黄麟翔反而松了口气,他上下打量顾溪草,唇角勾起,不屑地摆手:“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别瞎胡闹,这次我看在你岁数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但是以后你可得长点儿记性,别乱说话。”
“我看是你得长点儿记性吧。”
顾溪草双手按在桌子上,盯着黄麟翔,唇角带着讽刺,“一个骗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随随便便说别人克夫,想挣钱也得挣点儿干净的。”
听到骗子两个字,黄麟翔顿时就炸了,“骗子,你说谁是骗子,我警告你,你乱说话,我真跟你不客气了。”
顾溪草搭理都不带搭理他。
她转过身,看向安富贵,“要我说,与其说你老婆克夫,倒不如说你克妻。”
安富贵起初没反应过来,等明白顾溪草的意思后,怒上心头:“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你别急,我可是有证据的。”
顾溪草摆手,“我可不像个别骗子喜欢信口开河,我说话一向一个唾沫一个钉,苏女士,你们全家之前是不是去做过体检?”
苏佳琳一开始没听出她喊的苏女士是指自己,等儿媳妇胡小米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是,我、我儿媳妇是医生,所以要求我们一家都去做了体检。”
“那体检结果里面,是安先生身体好,还是苏女士身体好?”
顾溪草问道。
胡小米倒是很干脆:“要说身体好,我们全家都比不过我公公,他身体棒着呢,三高正常,眼睛、牙齿什么都好,反倒是我婆婆,浑身上下都是毛病,腰间盘突出、手上腱鞘炎、冻伤,还有颈椎也不行,大大小小的毛病加起来多的不行。”
“大家也都听一听,想想,如果苏女士真的克夫,那安先生不应该才是那个浑身毛病的人吗?但你们看看他的精气神多好,再看看苏女士,到底谁才是克人的,想必不必多说了吧。”
顾溪草冲着众人说道。
围观的人也是爱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