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跑几步,顾溪草就撞到从拐角里走出来的人。
“哎呦!”
顾溪草摔了一下,对面那人也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捂着屁股:“这谁啊,走路不带眼啊。”
那人才抬起头,瞧见顾溪草的时候,愣住了,“怎么是你,顾大师?”
“好啊,我给你们留面子,叫保安送你们走,你不识好歹就算了,还把林二少撞到了!”王教授见林和煦摔倒,吓了一跳,过来一面搀扶起林和煦,一面疾言厉色地冲顾溪草发脾气。
他看向保安,“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撵走!”
“等等。”见保安要过来赶人,林和煦站起身来,活泼的脸上带着好奇,“顾大师,你跑来我们学校干嘛,有什么事吗?”
“救人,我们得上去救人,天台有人要跳楼!”顾溪草简明扼要地告诉林和煦,她抓着林和煦的袖子,“现在,必须得让我们都上去,才能把人救下来。”
听到人命关天的事,林和煦表情严肃起来,王教授忙道:“林二少,你可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没影的事,他们就是来这里捣乱的。”
“王教授,无论真假,人命关天,赌不得。”
林和煦果断道:“我来担保,让他们上楼!快,电梯就在拐角那边。”
有了林和煦打保票,保安们也不好拦,王教授气得不行,连忙跟上去,“不行,我得跟着去,说不定他们是来盗取实验室机密的。”
在站到天台上面的一瞬间,迎面吹来的风格外的大,梁茹茹身体发抖,她靠在栏杆上,明明想笑,却忍不住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她父母的骄傲,进了大学她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可怎么现在,现在她这么失败,她写的论文都是一团狗屎,她帮教授做实验也总是出错,无论谁都好像比她更聪明。
咚――的一声。
阳台大门打开,所有人瞧见天台上站着的梁茹茹时都愣住了。
“囡囡!”徐帆当下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要冲过去。
顾溪草连忙抓住她的手,眼睛盯着回过头惊慌失措的梁茹茹。
“妈、爸,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梁茹茹的身体在发抖,她抬起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梁钟国瞧见这个举动,险些就昏厥过去。
“囡囡,你不要乱来,有什么事你跟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都会帮你的。”梁钟国沙哑的嗓子都在发抖。
其他跟上来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王教授没想到梁茹茹真的要闹自杀。
他的表情一时十分精彩。
“爸爸、妈妈,是女儿不孝,女儿没本事,女儿太笨了,这辈子你们对女儿的恩德女儿已经无法报答,下辈子女儿给你们做牛做马。”梁茹茹脸上神色凄然,她看着梁钟国、徐帆的眼神明明很是不舍,却依旧一点儿改变主意的想法都没有。
“不要,不要,女儿――”
徐帆眼里满是泪水,“你要是死,妈妈跟你一块死。”
她想走过去,却又怕自己走过去会惊动女儿,刺激女儿。
“梁小姐,既然你都要死了,那你想必也不急着死吧。”
眼看局势成了一团乱麻,顾溪草必须得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她也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简直要吓死人。
梁茹茹都愣住了。
或许她这辈子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听到有人说叫她想死可以,但别急着去死。
别说她,就是其他人也都呆住了。
谁也没见过这等骚操作啊。
“我、我……”梁茹茹还真给问的不会说话了。
顾溪草道:“看来你也不急着赶死期,那都要死了,咱们不干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今儿个这么多人在,你心里恨谁,想报复谁,索性都说出来。”
徐帆明白过来了,大师这是缓兵之计啊。
她连忙抬手擦了下眼泪,“是啊,女儿,你有什么跟妈妈说,妈妈什么都帮你做。”
“妈――”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一股气,气泄下来了再想做就难了,梁茹茹红着眼,“我、我不恨谁,我只怪我自己没用,教授让我写了那么多篇论文,我没有一篇写得好,我还比大家都笨,实验老是做的不好,去年我就延毕了,今年再延毕,这到什么时候我才能读出来,挣钱养活你们啊。”
“闺女,你别傻了,爸妈怎会要你养活,书不读了也行,爸妈养你!”梁钟国忍不住上前几步,红着眼眶说道。
“爸爸……”梁茹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她从没怀疑过父母对她的爱,她只愧疚自己的无能,对不起他们。
“梁小姐,你有没有想过,王教授的话未必就是对的。”
顾溪草看了眼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王教授,“你读书读的真好,又是高分保研,就算写论文一时有些不好,也没理由一篇都写不好啊。”
其他研究生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欲言又止。
王教授却是急了,跳脚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说我特地打压梁茹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这么说。”
顾溪草摊开手,一脸无辜,“但是把一个好好的学生逼得要跳楼,你这个教授,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吗?”
“责任?什么责任?!”
王教授冷笑,他双手抱胸,不屑地说道:“读研究生,做学问压力本就非常大,大家都是用英文交流,她赶不上大家的进度,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她做实验的时候笨手笨脚的……”
“不是的。”
几个研究生中的一个女生实在是无法再蒙昧自己的良心了,她豁出去,咬牙说道:“梁茹茹的实验一直做得很好,是教授、教授一直在打压她,在鸡蛋里头挑骨头,要说做实验没出差错,谁敢保证?梁茹茹其实是我们当中做实验最熟练最仔细,也是成功率最高的。”
梁茹茹愣住了,她干枯的嘴唇颤抖,嘴里低声道:“最、高的?”
“是,其实你真的很优秀,我们大家都很佩服你。”
那个女生显然也是把心里话憋了许久。
现在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还在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你去年早就可以毕业了,但、但是教授想要你继续留下来帮他做课题,还想要拿你的论文,所以才……”
“住口,你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王教授急了,指着那个女生骂道:“陈晓燕,我平日里对你也算不错,你居然敢这么污蔑我。”
他心里着急,忙看向林和煦:“林二少,您是聪明人,总不会相信她们两个女人的鬼话吧。”
王教授不怕这些人乱说话,这些人家境寻常,即便把事情闹到教务处,他也有把握能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但他担心得罪林和煦,万一林和煦看不过眼,那他就麻烦了。
“她们不是鬼话,我也能作证,梁茹茹的学习一直很好,她的英语也很流利,是教授一直拿这些事打压她,还让我们不要跟梁茹茹走得太近。”
另外一个女生也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兴许是觉得人命关天,也或许是良心有愧,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出来表示梁茹茹说的话是真的。
“你们、你们简直要反了,你们就不怕老子让你们毕不了业吗?”王教授怒极了,他习惯了拿这些研究生当奴才使唤,哪里想到,这些奴才敢造反。
“王教授,你好大的口气,你区区一个教授,就想左右这么多学生的学业,你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顾溪草看着王教授恼羞成怒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不过,我不知道,如果你面对警察,会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
“警察?你吓唬我啊,我做什么事了干嘛要怕警察!”
王教授虽然恼怒,但却并未失去理智,“我身为一个老师,严格管教学生难道不应该吗?我可不知道法律还有一条是禁止老师对学生要求过高。”
梁茹茹脸上露出晦涩神色。
她从栏杆上下来,徐帆跟梁钟国忙扑上来,一左一右抱着她,“女儿,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咱们大不了不读了,爸妈养你一辈子都行!”
“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再想不开了。”
梁茹茹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在这之前,她想死的心情是真的,可当看到王教授这等毫无师德、品行败坏的人居然这么理直气壮、还自傲能逃过法律制裁,她突然心里憋着一股火,觉得自己凭什么要死,像王教授这等社会败类却能活下来,而且将来还会活得好好的。
“呵呵,现在又不想死了,我看你就是在作秀,想吸引大家的关注跟同情心,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可见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教授撇撇嘴,讥讽地说道,“我要是你啊,想死就安安静静的死了,你们一家倒是能干,唱出这么大一场戏,真是吓死人啊。”
“你不要太过分!”徐帆气得发抖,自己的女儿被这种衣冠禽兽打压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把人劝回来,这个畜生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我哪里就过分了,我说实话而已。”
王教授见林和煦不说话,以为林和煦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语气越发得意。
“王文海,生于1955年10月,1978年留学国外,名义上是留学,实际上在外打工,所谓的名校博士毕业,其实是在国外买的一张证书。”
“1984年回香江,入职香江大学,期间收受贿赂金额高达三十五万八千,这笔钱用来买房子,之后因为乱搞男女关系离婚,离婚后越发唯利是图,贪污了学校研究费用二十五万……”
顾溪草背着手,就这么一件件将王教授这些年来干过的好事都说了出来。
王文海额头上冷汗直冒,他一步步后退,瞳孔收缩,“你、你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闭嘴!”
“闭嘴?你能管得了你的学生?你能管得了我?”
顾溪草看向林和煦:“林二少,你们家作为给学校捐了不少钱的大财主,说话也应该有点儿分量吧。”
“这个还算有些分量。”林和煦谦虚地说道:“校长跟我爷爷是多年的牌友。”
“那麻烦你把这些事告诉校长,让他好好查查,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大学,若是纵容硕鼠存在,欺负学生,那岂不是砸了香江大学的牌子。”
顾溪草说话丝毫不客气,压根没有因为人家是林二少,就卑躬屈膝。
“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联系警局、报纸、电视台帮忙报道。”
林和煦简直哭笑不得,这还是帮忙吗?
这不就是威胁。“你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转告校长,至于各位也不必担心,倘若查出王先生的确存在这些行为,你们会重新得到一个老师指导你们,我也会跟校长提建议,对教授的行为加以约束。”
众人都不禁松了口气,王文海却是瞬间面无血色,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第72章 第七十二个瓜
“顾小姐,刚好碰见你,我这边有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有没有空。”见赶来的警察将王文海带走,林和煦单手插兜,看向顾溪草,问道。
顾溪草的眼神从安慰着女儿的梁钟国夫妻身上抽回,挑了下眉:“林二少能有什么事找我?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吧。”
“哎,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要出国,我们大家要给他办个送别派对,想请你过来帮忙看下这趟出国顺不顺利。”林和煦说道:“你要是愿意来,我那朋友可不缺钱,算得准给多少都愿意。”
“什么时候?在哪里?”
顾溪草可不会跟钱过不去,点了下头,问道。
林和煦眼睛一亮,道:“就在后天下午五点,在太平山山顶19号,我朋友的家。”
不知道第几次来太平山这边了,王老实已经习惯了,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问道:“老板,你不是说你在这边也有一套房子吗?几时请我去看下,让我开下眼界。”
“要想看回头明天钥匙给你,你随便看。”顾溪草下了车,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衬得腰板挺直,眉眼越发清丽。
“顾小姐,楼上。”
林和煦活泼热情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顾溪草跟王老实抬头看去,林和煦正靠在二楼阳台栏杆,冲她们招手。
“这就是那个顾大师?”楼宴笑觉得这件事有些离谱,他喝了一口香槟,对林和煦道:“阿煦,我才出国几天啊,你就搞这种有的没的事来整蛊我,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哥一样成熟。”
“阿笑,你不要冤枉我,人家真是大师,我可是特地为了你帮大师请来的。”林和煦不满地说道,双手插在口袋里,“等会儿你对大师可得客气点儿,人家要是算出点儿什么,保不齐就帮了你大忙了。”
楼宴笑简直哭笑不得。
一旁喝酒的人说道:“是啊,楼少,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大师真的有本事,不信你可以问下立新。”
李立新本来再跟别人一起玩牌,听见这话,脸色一黑,抬眼眼神尖锐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老程,没人问你,你可以闭嘴,又不会有人以为你是哑巴。”
旁边的人忙笑着打圆场,“别说这些了,打牌打牌,我出对二!”
李立新给其他人面子,这才没跟那个喝醉了的程少吵起来。
楼宴笑却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他侧过头低声对林和煦问道:“咩情况啊,立新的脾气不是一向挺好的,怎么今天这么爆?”
林和煦憋着笑,“你才回来还不知道,总之我也不告诉你,你去打听打听,好多人都知道,今日我原以为立新不会来的,想不到还是来了。不过想来也是,就算发生了那种事,也不能一辈子不出来见人啊。”
楼宴笑给他腰身来了一下,“笑笑笑,话就不说,还卖关子,还好意思笑。”
“那确实是很好笑嘛,不说了,大师来了。”
林和煦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朝上楼的顾溪草迎了上去。
李立新本来在看牌,眼角余光瞥见顾溪草,当下脸色一下变了,一阵青一阵白的。
众人见他表情,朝身后看去,瞧见顾溪草时,众人有些惊讶。
“大师,这位就是我那个即将出去的朋友,他叫楼宴笑。”林和煦介绍道:“阿笑,这位就是顾大师了,我今日特地请她过来帮你算出入、财运的,你不用多谢我哦,大家兄弟这么多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楼宴笑拿了一杯酒给顾溪草,闻言白了林和煦一眼,“没你这个损友,我想我还可以多活几年,大师,你今日难得来,就当来玩就好了,不用算命。”
顾溪草接过香槟杯,她浅啜了一口,上下打量楼宴笑:“楼生要去马来西亚?”
楼宴笑猜测是林和煦告诉她的,微笑道:“没错,家父派我去那边调查市场情况。”
“阿笑可比我争气多了,早早就出来帮他老窦做生意。”林和煦亲热地勾着楼宴笑的肩膀,两人之间的感情估计比亲兄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