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狂奔的阿泰,姜锦棠有些不是滋味,“谁能想到睡了一觉阿嫲就没了。”
黎洵将阿泰掉落在地的一堆青铜器重新装好,往前去找阿泰,“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让他拿着这些换个好价钱去城里过日子去吧。”
孟夏就在这时转身对着大家摆手,“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困死了。拜拜!”
黎洵前进的脚步为之一顿,回头看她,“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还得请你们吃顿饭吗?”
黎洵笑起来,带着点狡黠,“也不是不可以。”
“”
第13章 分别
几人在奎星楼街吃了顿热热腾腾的火锅,直吃的满头大汗,才惊觉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盛宴。
孟夏听得他们的形容,嘴角勾起,合着不是你们付钱不是。再看阿挚,奇怪一个魅也吃的满嘴流油,能消化的了吗他。
用筷子头捅捅季青,“你管管他,孩子还小。”
季青点头,一手将阿挚的筷子压住,另一只手捻起公筷往锅里夹出一颗丸子细细品味起来。
“季青,别用公筷了,都是熟人,不讲究那个。”姜锦棠看季青吃的慢,替他操心起来。
阿挚委屈地看着季青,后者还在慢慢嚼着那颗劲道的牛肉丸。
孟夏觉得季青吃饭很有意思,他每次下筷子时都显得从容不迫,而且吃某样食物时明明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喜爱,但又不会再下第二道筷。这难道就是姜家的教养?可也不对,姜锦棠就吃的很肆无忌惮,好像饿了三天的牛。
这里胡思乱想,冷不丁一个虾滑就弹到了自己的身上。
“喂!”孟夏怒目而视,被阿挚打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生气。
黎洵一脸真诚,“多少钱,我赔。”
“算了。”孟夏克制住情绪,“没多少钱。”
“不,一定要的。”黎洵将手机递过来,“加个微信吧,我转你。”
姜锦棠马上举手,“对啊,孟夏,相识一场,加个微信吧。”
顾彦时看了身边的傻姑娘一眼,她到底明不明白啊,黎洵只想让孟夏加他而已。
微信到底是都加上了,连阿挚都表示等下要买手机申请一个。
“不是,在那之前,你得先有身份证吧。还有,你得买个剃须刀了。”顾彦时看着阿挚脸上的毛发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在成都是个包容性极强的城市,刚才服务员看到阿挚脸上的绒毛时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了。但他们还得回家啊,谁知道在什么地方会被人指着鼻子说这人不正常。
季青默默地看了一眼孟夏的微信名,“爆浆母蟑螂”,也是特别呢。
“不是,姜锦棠,你怎么能叫‘樱桃酱’啊,你该叫‘大葱蘸大酱’才对。”顾彦时不怕死地说道。
姜锦棠气的拧了顾彦时一把,“我说,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放心吧,我的人她们看不上。我家的钱,她们还看不上吗?”
说的好有道理,只是怎么这么想打他呢。
孟夏将杯子举起,做了个总结:“咱们也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了,以后山高水远,江湖再见啊。”
一顿火锅吃的直接让自己预算的四星级酒店变成了小旅馆。看着坐在前台嗑瓜子追剧的老板娘,孟夏甩出身份证,“老板娘,一个单间。”
“房费98,押金二百,这是203房卡。”老板娘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
到自己上楼梯时,还能隐约听见前台陆续有人走了进来。
“标间。”
进了屋,就是一个不过三平的小房间,带简陋浴室,喷头滋滋地漏着水。孟夏也懒得打电话投诉,打了也没用,等会睡觉时把浴室门关上就当眼不见为净了。
孟夏大致检查了一下被褥,右边有隐隐的黄渍,但她凑近闻了闻,有洗涤过的味道。那没事,等会睡左边就好了。
随身包袱被从村子里找了出来,衣服都还在,所以孟夏打算冲个凉就美美睡上一觉。
浴室水声响起,有细铁钩从门缝下慢慢进入。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两男子蹑手蹑脚进入直奔床上,在翻找了一通包袱后将目光对准了孟夏刚刚换下来的衣物。
“你们在找这个吗?”
孟夏穿着整齐地倚靠在浴室门上,手里两指捻着一物来回晃荡。
两人并不说话,拿着甩棍冲了过来。
一声脆响,锃亮的钢制甩棍被踢至地上,紧接着就是连绵不断地拳意直达脸部。
孟夏说:“袁绍华有没有教过你们,打人专打一处。伤了,他就疼了。”
被打男子初始只觉得脸颊发热,再后感觉发麻发涨,最后才感觉汹涌的痛意袭来。
另一人也不好过,孟夏好像知道自己的套路,出拳被化,抬脚被拦。自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招式。
“意外吧?袁绍华以为自己藏起来的那些武功秘籍都是什么宝贝呢,你们看,也不过如此。”
被打还要被损,左脸肿成猪头的男子终于受不了了,大叫:“那东西我们不要了,让我们走吧。”
“想走?”孟夏笑的张狂,“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个盘龙绞,男子直接被绞缚在地不能动弹,而她竟然还腾出了一只手甩鞭将另一男子牢牢捆住。
“说,袁绍华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他要这玉符干什么?”
肿脸男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答道:“真人只让我们来接应林师姐,还说如果没有接到,就让我们跟着你。”
甩鞭飒飒,另一仰躺在地的高个男子感觉脑门凉飕飕的,原来是那位姐在说话。
“你说,谁说的更多,我就放了谁。”
“嗯,真人说过让我们找一块凤式玉符,就是你拿的那枚。”
孟夏绞的累了,拽过床单就将肿脸男同高个男一样捆缚起来,然后大佬一般坐在床沿上。
“为什么林星悬叫袁绍华师父,你们却喊真人?”
肿脸男,“真人亲传弟子才能喊师父,我们都不是。”
孟夏小腿开始摆荡起来,就像犯人临刑前刽子手却在一下一下地磨刀。终于,她起身站在了窗前,问两人:“你们道观在哪?”
“开封。”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孟夏笑了起来,神色是让人会误会的平和,“滚吧。”
只是一个抬手,那根长鞭就拴着高个男像荡秋千一样在小小的屋里从这头甩到那头。他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又被一股劲道直推向敞开的窗户。
“啊!”这下高个男是破防了,早上出门时他算的今天不是自己的死期啊。
双腿弯曲跪趴在地,高个男劫后余生地安抚咚咚作响的心脏。伴随着同样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才发觉,MD这女人住的明明是二楼。
“楼上在吵什么啊!咚咚咚的烦死了。”一楼有旅客推开窗子往上吼了一句。
孟夏刚把长鞭恢复成手链的模样,听到103有人呵斥,赶紧把头伸出去笑的温柔,“大哥,抱歉啊,收拾了两个毛贼。现在没事了,安心睡吧。”
脖子比碗还粗的大哥顺着孟夏的视线一看,好家伙,人家偷东西至于往死里揍么。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不是实在困难,谁出来干这小偷小摸的事啊。
心里虽这么想,大哥嘴上倒是没吱声,把窗户轻轻关好,躲屋里去了。
孟夏同样关上窗子,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好像从石沟子村出来后,自己开始拥有了莫名的力量。以前这链子虽使得顺手,但断没有今日这只靠意念就用的炉火纯青的地步。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你吗?
她摸索着肩膀处的方鼎,脑袋沉沉的,闭眼倒了下去。
再醒来已是晌午,她先是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从兜里把这两日收到的识珠送服于口,最后拿出手机点外卖、订车票一气呵成。
反观黎洵和顾彦时当日连夜飞回了西安,因为只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所以见到老祖时眼圈都是黑的。
老祖名黎昭甫,已经六十有七,是这一代的掌家人,他须发全白,但不显老态,面色比他们两个年轻人还要红润。
看到两人进来后,冲顾彦时招招手,“让我看看,受苦了没有?”
“没有,老祖。”顾彦时刚准备打哈欠,此时赶紧压下来,憋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祖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和蔼道:“去休息吧,我让人铺好了床。”
顾彦时看看黎洵,心想这两人估计还有什么话要说,反正自己也累了,“嗯”了一声就走了。顾彦时一走,黎昭甫就赶忙拿出手机递给黎洵。
“什么?”黎洵接过来一看,满屏都是给一个叫杜聿征的人致电的红色页面。
黎洵试探地抬头,“是杜家老祖?”
黎昭甫摸摸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字须,目露担忧,“你跟我说杜家没去人时我就觉得不对。果然,电话一直没人接。”
黎洵扶老祖在太师椅上坐下,安抚道:“您别担心,我去看看。”
“好、好。我们三个老家伙可不能这么快就散啦。”黎昭甫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向远方,从那青灰色的瓦片上可以隐约窥见古城墙的一角。
他的思绪回到了与杜聿征、姜娅君三人行的时光。
顾彦时正跟自己的母上大人打着电话,“……不是你们让我锻炼胆量吗……不回去,还没玩够呢……咦,洵哥,妈,我不和你说了。”
挂了电话的顾彦时直奔向快走出小院的黎洵,像个新婚当口丈夫离家的小媳妇,“洵哥,这觉都没睡去哪呢。”
黎洵轻易就将被拽住的背包拿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睡吧,我出去一趟。”
顾彦时立马精神了,他咧开嘴角,“洵哥,你等我一分钟。不,半分钟,等我啊。”
接着就是撒丫子狂奔,边跑边想:亏着自己门没关,不然这黎洵静悄悄就走了,自己找谁说理去。
黎洵无奈,将手机掏出再订了一张机票。
第14章 净玄观
袁绍华的道观就在开封市郊的河边上,外表与普通民宅无异。孟夏看了一眼,藏风聚气,界水则止,是个好位置。
开门的是个小道士,疑惑地问她:“你找谁?”
“袁绍华。”看小道士一脸的迷茫,不善道,“就是智玄真人。”
“哦,真人啊,他不在。”小道士站在门口没有动。
“不在啊,行,那我进去等他。”孟夏说的不咸不淡,趁着小道士愣神的功夫就闪了进去。
孟夏走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经穿过外院走到了内院,隐约看门头上有一横匾,上书:。
老匹夫!孟夏恨道,你最好是真的死了。
内院很大,百余平的院子里有道士三三两两练着工,猛然看到有衣着光鲜女子跨门而入,都愣在原地。
“拦住她!”小道士在后面吼了一嗓子,众道士瞬间曾环形将孟夏围在院子中央。
“哎,说来也是师姐,那就陪你们玩玩。”孟夏挑眉一笑,长鞭顺势而出。
话说去的同时,疾冲上前,兵刃相接,迎敌的道士俱都被震的后退一步。又单手触地,整个人斜立着腾空旋转,长鞭顺着力道甩出幻影,风中都是破空之声,有功力出众者勉强接了两招便败退,下乘者甚至连鞭风都能伤之几分。
看火候差不多了,孟夏照旧长鞭入腕,甚至理了理因倒立凌乱的头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众道士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夏一间间屋子找去。
找了一圈,最后在后院找到一个清幽雅致的正房,推门进去一看,就是它了。屋内陈设和袁绍华在山上的屋子一样。
人没在,大抵是知道她要来躲起来了。孟夏想,袁绍华究竟算不算是她的师父呢,从自己有记忆以来,他就只在每月特定的日子过来送些物资,考校一下她的功课,再扔两本书就权当教过她了。
就连基本的社会常识都是她偷偷下山和一些街溜子学的,所以说话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婉约。但毕竟是养大自己的人,她不想以太大的恶意去揣测,所以她在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小道士们全部围在门口看着这个花容玉貌的女子,第一次见踢馆踢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看我干吗?功课不练了?”孟夏摆出一副师姐的来头。
有一道士被推搡着出来,鼓足勇气对她说道:“不管你是谁,真人最近都不在,你还是走吧。下、下次再来。”
孟夏拿起桌上的拂尘,吓得小道士马上后退一步,以为自己又要挨打。
“怕什么!这就是你们净玄观的气势?”
才不是呢,小道士马上挺了挺胸膛。
孟夏嗤笑,“我问你,你们真人有几个亲传弟子?”
“你问这个干……”收到孟夏警告的神色,小道士马上改口,“六个。今天都不在,你找不到他们的。”
六个,看来自己是那多出来的七分之一啊。
又问:“那你们呢,有另外的道长教吗?”
小道士答的很快,“我们互相学习,不会了再请教师哥师姐们。”
孟夏摇头,袁绍华啊袁绍华,你究竟在忙什么,忙到你的精力只够带六个弟子。不对,现在只剩五个了。
小道士看孟夏神色不愉,悄悄退到了门外,暗自祈祷真人快点回来,不然总感觉道观要被夷平了。
正闭眼念清心诀呢,屋内又有声音传来,“你过来。”
道袍被人扯了扯,小道士才一脸凄苦哀怨地往前了一步。
“近点。”
小道士小腿一倒腾,走到了孟夏的跟前。
“给我泡杯茶,再上点点心。”
这是把净玄观当茶楼了,士可杀不可辱,小道士正要严词拒绝,就看到孟夏给他表演了一个隔空灭灯芯。
没错,真人房内的一个掐丝珐琅鱼首挂件配琉璃宫灯在孟夏抬手的瞬间就灭了。他绝对相信,这人真的是可以杀人于无形。
“好的,您稍等,我去给您找找有什么吃的,一起端来。”小道士就差跪下应“喳”了。
孺子可教也,孟夏笑起来,刚刚隔空灭灯只是感觉似乎可以做到试了一试,没想到真的行了。这一趟出门,可是收获良多啊。
小道士一出门,就有其他道士将他一把拉走,头上的庄子巾差点甩飞出去。他忙扶正语速极快道:“慢点,正元师兄,慢点。”
确认屋内女人再听不见后,正元道长便戳着小道士的额头训斥,“你怎么那么怂呢,还给她端茶倒水,不怕折了我们净玄观的风骨。”
小道士心想,你要是看见那女子露的那一手,你也怂,面上却憨厚答道:“我怕她是真人在外留下的风流债,万一没照顾好,真人回来要怪罪。”
小道士根本没有在意孟夏所说的“师姐”,想着估摸着是二人之间的情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