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先生当年就气的远走西域,卓青一力扛下言官们的口诛笔伐,主动退出南疆镇抚使的竞争,愈加低调。
即便如此,六年后,他还是......
“师姐,师姐”雪尹在苏明卿眼前挥了挥手,让她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雪尹不等苏明卿回答,便朝她眨眨眼:“我在想师父。”
雪尹说完叹口气,走到一旁的雪花石桌边,选了一坛酒抱起捧回苏明卿面前:“这还是我十六岁那年用难得的千年灵芝,桃花,杏花,梅子,还有一点特殊药材精心酿的酒,当年一共酿了五坛,我亲手将它们埋在咱俩玩公主娶亲游戏的桃花树下。”
雪尹的眼神变得温柔,陷入回忆:“这第一坛酒,我本计划等师父当上镇抚使那天拿出来庆贺。这第二坛酒,我想着用来贿赂大师兄,请他承诺不再总是盯着师姐你瞧,我就送他喝了。第三坛酒,是等木先生找到了他离家的妻子后,替他庆祝用的。第四坛么,当然留给咱们的小师妹。最后这坛”
“给我的?”苏明卿问。
雪尹垂眸,语气萧瑟:“本打算留给我自己,同师姐你成婚那日共饮的合卺酒。”
苏明卿一怔。
雪尹抬头朝她露出一个坏笑:“我开玩笑呢,师姐你那是什么表情,当真了?”
苏明卿松了口气。
雪尹颠了颠手中的酒坛子:“我这酒虽稀罕,如今却哪里还有那么多?木先生当年走的匆忙,我赶不及送,索性把他的那坛子喝完了账。”
“六年前师父死的那日,我哭的稀里哗啦,又挖出来喝了一坛。大师兄,呵,大师兄如今整日守在你旁边,天天盯着你看,他那坛我就没收了,绝对不给他。至于小师妹......”
雪尹神情微显落寞:“师父死后她就失踪了,说是要追查杀害师父的贼人到天荒地老,将其挫骨扬灰,也不知她现在人在哪里。”
苏明卿心中一紧:“贼人?师父......明明是病逝的。”
雪尹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苏明卿的反应中探究些什么:“小师妹并不那样认为。”
苏明卿掐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偏过头去:“她那人一向认死理,师父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查就查吧,等过几年她从悲痛中缓过来,自然会上炎京找咱们几个。”
雪尹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他伸掌拍开酒坛,对苏明卿晃了晃:“好不容易来一趟,今日必须请师姐喝我亲手酿的酒,我给它取名叫饮仙雪,怎么样,这名字好听吗?”
苏明卿点点头:“好酒配好名,即是小尹儿你亲手酿的,自然当得起仙这个字。”
“那咱们今日不醉不休”雪尹拿了两个海碗倒满,递给苏明卿一碗,两人正要碰碗时他忽然一顿,又调皮的问:“师姐,你即入宫住了这么久,定然早见过那炎京第一美男叶逸,我且问你,我与他,到底谁更美?”
苏明卿立刻道:“当然是雪尹你美。”
雪尹却撅起嘴,有些不高兴:“师姐你答的这么快,没半点诚意。”
“确实是你更美。”自己这个师弟有多能缠人苏明卿知道的很,若这次不回答的他满意,只怕以后再来锦风馆雪尹都会反复追问答案。
“哦,我如何更美?”雪尹微笑着看着她,笑容不羁,若换了其他任意女人,只怕都会立刻沉沦:“来我这倌中寻找安慰的不少女贵人们,见我第一面十有八/九都要震惊一下,说我与那叶逸眉宇间有六七分神似,虽是赞美,只是我却从她们眼里看到”雪尹咬了咬牙根:“我不如他。”
“叶逸不过一凡人尔,师弟你却美得......像妖。”苏明卿打趣道。
“哦,原来在我师姐眼中,就是个男妖精啊”雪尹笑的愈发迷人,一双勾魂夺魄的星眸都弯成月牙儿,有种颠倒众生的魅力。
"嗯!"苏明卿却无暇接收眼前小师弟的秋波,他这种魅惑女子的把戏从小玩到大,苏明卿早就习惯了。
果然,下一刻,雪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沙哑:
“可是在我心里......”雪尹修长的手指划过他自己微敞的雪白领口,顺势点上胸膛:“在师弟这里,师姐却是遥不可及的迷谷仙女。每次以为终于要触摸到你,却发现你又离我一段更远的距离。”
“总想猜出师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可总是一次次猜错。”
“师姐,你告诉我,我应该继续这样追寻下去吗?”
纵然明白这是师弟惯用的玩笑手段,雪尹的话却还是让苏明卿有些紧张,慌忙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咳咳......”
“哎,师姐你喝慢点儿”雪尹忙伸手轻柔的拍着苏明卿的后背给她顺气:“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谁叫你一今日踏进我这门槛就本宫本宫的端架子,显得生分。咱俩今晚,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小师弟终于放过她了,苏明卿松了口气,仰头将手中大海碗酒一饮而尽。
……
随着时间推移,叶泽愈发无语。
楼下的鼎沸人声是逐渐变小,人群也各自回房,但一墙之隔的左右包厢内,竟开始传出一些少儿不宜的淫/荡呻.吟跟床板撞击声。
他必须要收回刚才夸奖这馆阁装修品味的话,至少楼层的隔音效果是负分!
没一会儿,叶泽就听的满面通红,终于有种自己是真的到了古代版男子青楼的切实感,虽恨不得立刻就逃跑,可惜,他没办法。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这个包厢外面的护卫,赶紧打盹。
“哒哒哒......”
这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叶泽一个激灵,眸光一扫,从床上扯了块垫酒瓶的黑布往脸上一蒙反手再后脑勺一系只露出双眼睛,又拎了个花瓶往腰后一背,便飞快站到门后。
他的plan B,是从正门硬闯!
三秒后,大门咯吱一声被从外推开。
一张熟悉而娇俏的脸蛋映入叶泽眼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跟白衣公子单独离开的苏明卿。
此刻女人满面绯红,浑身酒气,摇摇晃晃,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见到叶泽,她脸上竟露出一个难得的妍笑:“咦,哪里跑?”
下一秒,苏明卿便伸开胳膊一把搂住叶泽的脖子,整个人都软倒进他怀里。
第十七章
叶泽悚然一惊,还以为苏明卿早就发现自己准备逃。
结果人家那句“哪里跑?”竟是醉话,一软在他怀里就往下出溜,叶泽立刻用胳膊搂紧了她的腰,免得她摔个狗吃屎。
此时正门大开,原本站在门外的侍卫也没影子了,应该是潜伏于其他地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刚想将怀里的女人推开,苏明卿却晃悠悠的抬起头,张开嘴,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猛然叼住他下巴,连同叶泽遮脸的黑布下角,一口吃进嘴里。
“嗷!”叶泽疼的怪叫一声,苏明卿却呵呵笑了两声。
叶泽的叫声让躲入楼梯拐角的便衣侍卫们探出头,他立刻学刚才隔壁的小倌人喊了句:“夫人,奴家今夜定当好好伺候。”
言罢伸脚将两扇大门重新踢回原位锁上,一只眼睛凑到门缝里瞧。
那些侍卫们果然没有上前查探,竟还有人捂着嘴笑,恐怕还真当他是伺候女人的小倌,以为苏明卿今晚会在房间里享受特殊服务。
享受个屁呀!
“松嘴,松嘴,你属狗的吗?”他斜着眼睛往下巴上看,从牙缝里挤出话,女人咬的人真疼,她竟还用牙齿搓了搓,当他的下巴是肉骨头?
“再不松嘴,老子揪掉你耳朵。”叶泽一手揽着苏明卿的腰将 她往房间里带了几步,避免被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对话,一手张开巴掌,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又顺势捏住她软嫩的耳垂拉了拉,压低声音:“老子要用劲了。”
“唔”女人鼻尖哼出一声不满,完全没有听他说什么,仿佛迷惑于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用舌尖舔了舔又吮了两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肉感十足的骨头上包了块布。
下巴忽然被温热嘴唇包裹,又有火热的舌尖湿漉漉的舔舐,叶泽呼吸一滞,瞬间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死要死要死。
他飞快伸手去推她肩头,自己往后退,谁料苏明卿却像是粘在他身上的膏药一样,他退一步,她进一步,双臂还将他脖子搂的更紧。
两人连体婴似的踉跄着倒退,女人被他直拖到内屋都没松手。
叶泽气恼地皱紧眉头,刚伸手掐住她脸蛋,还没用力,苏明卿就松开了吮着他下巴的嘴唇跟牙齿,一抬头冲他打了个酒嗝。
女人醉眼迷离,右颊透粉脸蛋还捏在他指尖,此刻模样竟有几分可爱。叶泽不小心吸了一口她吐出的浓烈酒气,竟闻到了梅子酱的甜香。
下一秒,苏明卿微凉的鼻尖便贴上了他的颈侧,像一只小松鼠那样四处轻嗅,仿佛闻到了什么世间美味。
叶泽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喉结滚了滚,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恼火。
“你干什么......”他低吼一声,身体却已有些僵硬。
“唔......你好香......”苏明卿口齿模糊的说,还陶醉的将鼻尖贴在他的脖颈蹭个不停:“真香,肯定很好吃。”
叶泽的呼吸一滞,心跳又漏了一拍,这女人是怎么回事,酒品这么差吗?喝醉后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这样调戏吗?
轻浮!
“唔......你是谁?”苏明卿的鼻尖蹭到叶泽的喉结,感觉到那温热坚实的触感,忍不住又往下嗅了嗅,直嗅到他的锁骨窝。
叶泽虚扶着她腰际的手背瞬间青筋直暴。
女人忽然笑起来,一抬眸,半眯起的凤眸迷离中透着几分慵懒和妩媚:“小尹派你来伺候本宫的?”原本搂在他后脑勺的秀手缓缓滑落来到他面前,女人用长长的指甲在他颈侧无意识的滑来滑去,好似在玩一件有趣的玩具。
此时的叶泽喉咙发干,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脑子忽然有点乱,趁人之危四个字从千头万绪的念头中突围而出,理智在邪念下寸寸败退。
他不知道苏明卿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会离得这么近还没认出他这个“皇太女”,啊,对,他卸了妆,还蒙着脸。
但此刻,眼前女人轻柔抚摸他脖颈皮肤的模样如同看到极为心爱之物,那种专注,渴望,贪婪,简直令人无法承受。
哪怕明知道她现在的眼神更有可能只是看一个血包,但叶泽还是心跳的厉害,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从几瓣心房里呼啦啦往外钻,瞬间刺破血肉,满溢饱胀的填满了整颗心。
“放手......”叶泽的声音有点喑哑,他的身体早就紧绷到极限。
“唔?”她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下一秒,忍无可忍的叶泽就后退一步蹲下身,在女人还来不及反应式,用力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内室的大床,将她往床一扔。
“乖,快睡,睡觉啊乖!”叶泽俯身轻轻揉了揉女人的脑袋,嘴里哼了几声曾经听过的催眠曲。
“唔”苏明卿试图起身,却被叶泽用手指点住脑门往下按,她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吃,吃你”,但起来一次叶泽给她脑袋按下去一次。
这样反复几次后,苏明卿只稍许哼哼了两声便躺回枕头,眼皮开始一点点沉下去。
叶泽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叉腰站在床边,见她果然已经快睡着,便准备找机会离开。
刚转了个身,忽然又听得大门外传来对话,那白衣公子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门口,正拎着酒壶醉醺醺站在外面与阻拦的侍卫理论:“是千岁让我过来伺候的,她都说了要与我今夜不醉不归。你们是哪冒出来的狗腿子,凭什么阻拦小爷,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雪公子,千岁已经有人服侍,您这样,让小的们难做。”
“谁,谁在里面?”白衣公子怒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抢小爷看上的夫人!”
“不是雪公子安排的小倌人吗?”
“我?我只会安排我自己给千岁,怎么会安排其他人?”
大门外这对话一处,瞬间给叶泽吓出一声冷汗,如果侍卫们听信了那位雪公子的话进来查验,那自己的身份瞬间就会暴露。
情急生智,叶泽立刻捏着鼻子学之前隔壁的小倌人那般饥渴难耐的拖长声音喊了两嗓子:“哎呀,夫人,您,您慢点,奴家,奴家承受不来。”
“哎呀夫人,别,别,痒......”
“夫人,奴家亲亲这里,可以吗?”
“夫人,啊呀,别咬那儿,饶命啊,奴家,奴家,嗯啊——”说完还伸手推了推床架,让床脚发出咯吱咯吱的规律抖动。
这声音果然刺激到了外面的雪公子,他将手中酒瓶往地上一砸,大怒:“是不是顾岚山那个狗腿子安排的人,她后宅那些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什么的,呵,不管今日是谁在里面,小爷都要打爆他们的狗头!”
侍卫们并不知道雪尹跟苏明卿的关系,如今见他出言无状,甚至污蔑金吾卫都统,立刻不客气了,一左一右将人胳膊一夹往外拖。
“苏明卿,苏明卿!”白衣公子竟一下没被拉开,反而伸脚踢门,喝道:“你给我出来。”
这下可给侍卫们气坏了:
“贱种,竟敢直呼千岁大人名字,别以为千岁今晚给了你好脸色你就能拿大,快闭嘴。”
“什么烂货玩意儿,男婊子发酒疯别处去,别连累我们。”
“幸好顾大人不在,否则今儿你这嘴定得被缝起来。”
白衣公子疯狂蹬腿,但却无补于事,没一会儿他嘴巴也被麻布堵上,只能呜呜的挣扎,很快被侍卫们拖的不见踪影,估摸着是关起来了。
叶泽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垂在身侧那只刚摇过床架的手腕竟被苏明卿一把攥住。
床上已经睡着的女人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眼皮飞速抖动,手指越掐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手腕的皮肉里。
“嘶——放手,放手。”叶泽一根根去掰苏明卿的手指,却掰了这根那根又掐住他,掰开那根这根又重新像铁箍似的攥紧回来。
“老天啊,你属钳子的吗?”这真是生平未见之怪现象,哪有女人梦里这么大力气,竟完全不似她平日那般温柔模样。
苏明卿不光掐着他手腕,嘴巴里还在低声呓语,也不知都念叨些啥。
叶泽也不敢太用力,万一将这女人手指头掰断了,那似乎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径。
他很无语,也很无奈。只得将耳朵凑近苏明卿唇边:“千岁你念叨啥呢,大点声。”
“不”
“不?不什么不?”此时叶泽好奇心上来了些,他想知道她都梦见些什么。
“不要”女人又低低哼了句。
“不要?”叶泽皱眉瞅她一眼,发觉女人竟有些不对劲。她额头一颗一颗冒出细密的小汗珠,原本通红的脸颊血色一点点褪去,以领口为分界线,脖子以下通红一片,脖子以上的脸颊却惨白如霜,实在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