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奶油疯人院——咖啡浇花【完结】
时间:2024-11-23 17:32:01

  希卜伸了个懒腰,像一朵瞬间泡发的银耳。k看起来状态不错,至少比形状颓废的宿主本人好得不要太多。
  “剥除掉大部分残酷的现实因素,这确实很像是在做梦。”
  “不行,我得推卸一下责任。想来想去,都得怪王小薯那个花痴恋爱脑!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只知道在虚拟聊天室里秀恩爱!”
  岑鸢的眼神犀利了一秒,立即又晦暗下去:“我已经在云端每个版块都查询过了,根本没有‘斑澜’这个人。”
  “真的就只是一个梦嘛,一个满足了我那可悲又古怪的虚荣心……的梦。”
  “可你确实见过他,就在七年前的某一天。”旧日神明语气笃定地说道。
  因为一阶灵境之中,出现了一个类似加拉泰亚的投影。
  他有着许多与造物主原身截然相反的特质,比如并不冲突的卑劣与温柔。
  风铃响动,鲜花摇曳。那陌生青年走到阳台上,平静地眺望远处的皑皑雪山。
  他是引诱本身。
  …
  【很显然,旅行家上次的预测出现了少许偏差:这个从意外中诞生的投影,糅合了皮格马利翁与纳西索斯的双重象征,因其独有的一丝真实性而变得罕见。】
  【6791号前往的曼陀罗星系界域也受到波动――不过问题不大,仅仅只是当地的哈雷彗星公司新研发了一款以‘无限糟糕引擎’为动力系统的清洁型跨星系飞行器。截至目前为止,这款新产品已经荣登该品牌的畅销榜首位。】
  新的分化体们有条不紊地进行汇报,并继续工作,深思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就在这时,希卜悄然降临。
  “问题很大!”旅行家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在隐隐发出警告,“岑鸢明明已经脱离了一阶灵境,但投影依然残留在她的记忆当中。就连我也只能尝试篡改,做不到彻底抹除。”
  【0192号,计算一下这个投影被引入现实的可能性。】
  【收到。】
  接替了6791号工作的619410W0192号便是新鲜出炉的灵境架构师。4毫秒之后,深思得到了确切答案:【99.61%的概率。】
  一阶灵境开始震颤。
  二阶灵境也蠢蠢欲动。
  睡在窗边的岑鸢辗转反侧,眉头紧蹙,分明是受梦魇所困的征兆。
  “哈哈,还有什么情况能比爱情和幽灵同时出现更糟糕吗?”希卜屈起一根透明触肢,敲了敲宿主的眉心。
  结果,被烫得立刻缩回去。
  【有一个办法――】深思缓缓说道,【如果残余的碎片无法清除,那就让它们变得完整,然后再剥离。】
  “那很好,来点‘月桂女神’模板吧。岑鸢很喜欢这个故事,祝她拥有一趟完美的灵境之旅。”
  …
  “《星界漫游记》是一部科幻巨著,它拥有一个境况糟糕得让人捧腹大笑的开头,以及一个境况糟糕得让人黯然神伤的结尾。总的来说,倒也可以称之为相当完整的埃舍尔式回环结构。”
  “大部分时候,有趣的事物总会附带些许缺陷,不够尽善尽美。‘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也许就是难以违背的――宇宙的意志。”
  “反正宇宙不允许‘完美’的存在。”
  抵达本次“闭关”的目的地之前,岑鸳发在云端的书评收到了一条回复。
  “斑斓:句号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朋友,你这话我没法接。
  不过这年头玩游戏刷短视频才是大众化娱乐,会关注古早科幻小说的同类,也实在不多了。
  “斑斓?听起来像只彩色小蝴蝶。”
  头像却是蓝天与一枚下弦月。
  “噢,多么矛盾的一位文艺青年。”岑鸳点开对方的云端主页,略感意外地在“年度最爱音乐人”一栏看到了Karen Mok这位Jazz风格女歌手的名字,于是毫不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对方性别男,爱好男。
  情感是虚幻的,而疾病是真实的。
  岑鸳索然无味地退出终端,收起小桌板,从座位上面扒拉自己的行李箱。
  “尊敬的旅客们!您所搭乘的‘泽神号’海上列车即将抵达什珀湾站点,此站可换乘环山空轨3号线。请携带好您的毛巾与其他随身物品,准备登陆――”
  列车提示播报完毕,车厢里的乘客基本上都已经到门边排队了,岑鸳还在龇牙咧嘴地努力拯救她那个被卡住的行李箱。
  “抱歉,借过一下。”有个挺好听的声音在她的头顶说道。
  “呃,不好意思。”岑鸳一边缩回座位让路,一边下意识想看看那人。
  她扭头,然后不得不抬头,最终愣了一下。
  这人很高,非常健康的古铜色皮肤,穿了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底下是黑色工装裤加灰跑鞋,胸前挂了个小相机。棕色的半长鬈发扎成狼尾辫,一撇刘海恰好挡住了眉眼,带着单边的细钻耳钉。
  站姿很直,气质却不太直。
  岑鸳为自己脸上跟对方同款的黑口罩感到一丝迷之尴尬。
  理论上,这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但很多时候,人类的心理活动根本就像存在于身体中的另一种生物――比如猫咪的尾巴,共同点:不受本体控制。
  在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之前,岑鸳火速转移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研究自己被卡住的行李箱。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伸手将岑鸳的行李箱拿了下来。全程非常轻松,几乎比她转移视线更加迅速。
  “谢谢啊。”岑鸳同学抬起右手,颇为潇洒地在额边飞出一记salute。
  貌似高冷但热心助人的黑皮帅哥点了点头,迈开长腿,走向车厢前方的更衣室。
  “对哦!什珀湾白天的气温比较高,得先换掉厚衣服,差点给忘了!”岑鸳恍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羊羔绒棉服。
  更衣室虽然有两个隔间,但窄到只有一平方米。
  而设计者可能脑子被驴踢了,这中间居然只隔了一层两米高的磨砂玻璃。
  距离下车时间只剩三分钟。
  岑鸳果断选择了挤进另一个隔间去换衣服。
  关着门,小小的封闭空间有点闷。
  磨砂玻璃上隐约透出隔壁的人影,衣料摩擦时的O@声,以及莫名压抑着的呼吸。
  感觉真的很奇怪。
  岑鸳和那个男生前后脚走出了更衣室,彼此的视线不经意间略过。
  很好,谁也不用笑话谁,大家都有点脸红。
  *
  “环山空轨3号线”到柒山站之后,岑鸳直奔早已预定好的民宿“桃炉小院”,办理为期两个月的租房手续,非常兴奋地拎包入住。
  等到她再次登入云端,才发现了“斑斓”的IP定位:什珀湾。
第28章 天南地北双飞客几回寒暑
  小行星日记(28)
  几年前,岑鸳曾发誓,再也不吃爱情的苦。
  成为资深追星族之后,她忽然明白,自己长久以来的喜欢非常不真诚:沉溺于一种镀金造神般的假想中,喜欢的也许都是一些并不存在的心理投射,平白无故感动了自己。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那也仅仅只是一把虚妄之火。
  什珀湾城区坐落于群岛上,海风轻拂雪山花田,兼具独特的异域风情,非常适合发展旅游业。来这里采风写生的艺术家也多不胜数,于是此地时髦值也高度飙升,人均奇装异服,街头涂鸦、即兴表演随处可见。
  岑鸳住的民宿是让朋友钟鸣帮忙找的,她是旅居本地的音乐人,长期在“Slow Draw”酒吧驻唱的社交悍匪一枚。这次也是钟鸣盛情邀请,让岑鸳这个小画家过来什珀湾参加一个和酒吧同名的艺术沙龙:“慢画社”。
  民宿老板什珀珍三十多岁,已婚已育,丈夫大部分时间出门跑货运,她在家开店兼带两个娃。
  岑鸳刚迈过小院的门槛,在走廊下写作业的小女孩立刻丢下笔跑过来迎接,惊醒了桌上打盹的一团橘猫。
  “你就是岑姐姐?妈妈说你房间在后面二楼,我带你过去!”
  这丫头叫什珀米茵,是珍姐的大女儿,今年八岁。圆脸圆眼睛,喜欢皱眉头,不怎么爱笑。
  “桃炉小院”是她们家老宅子改建的。前边是篱笆花墙围出来的院子和三层自建房,后边走过了青砖砌成的长方形天井,就是一座典型什珀风格的双层小楼。
  从前面自建房楼上的那条走廊直通过来,或者沿着天井边的阶梯上去,直接就能到二楼,跟一楼的房客互不干扰。
  在小米茵的帮助下,岑鸳拎着行李箱吭哧吭哧爬了上去,推开门,先见着个小客厅。
  正前方是个朝东的阳台,左边墙上两扇门,显然是两间屋子。右边角落有个开放式厨房,靠近门这儿是个浴室兼洗手间。
  一应俱全。
  “你住门边这间,另一间已经有人住了。”小米茵话还没说完,人先蹦过去用钥匙开房门了。
  “要吃饭可以去前楼饭厅贴牌子,是按房间名称贴上去的。”她开了门,顺便指了指上面挂着的装饰画:一只蜗牛。
  岑鸳同学乖巧点头。
  小米茵终于露出一个门牙漏风的笑容:“岑姐姐,你是蜗牛,要记住哦!”
  “我记住啦,小蜗牛。”岑鸳继续点头,下意识看了一眼隔壁房门,那边挂的是一只海兔。
  一切因缘际会始于偶然。
  比如门上那两只天生雌雄同体的软体动物,分别来自大地与海洋,就好像早已注定的神秘预兆。
  入住桃炉小院的五个小时后,岑鸳成功失了眠。
  一是因为窗外的月光太明亮。
  二是因为,房间隔音效果很一般,而隔壁房客制造的声响又很有节奏感,并持续了一小时五十八分。
  岑鸳默默在心里问候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她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般的黑眼圈下楼吃早饭,把珍姐吓了一跳:“小岑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哈哈,对。”岑鸳搓了搓脸,忍不住开始瞎扯淡,“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有陨石砸在屋顶上。”
  “哎哟,你这梦的什么稀奇古怪东西。”珍姐一边嘀咕着,掀起后边墙上的帘子,回厨房拿小笼包去了。
  岑鸳的哈欠打到一半,她头顶后方忽然传来懒散声音:“陨石砸屋顶,那不就是世界末日了?确实是个噩梦。”
  好一个莫名其妙的自问自答。
  “G,您说得有道理。我之所以会梦到这个,大概是因为……”
  自带尾巴的连体睡衣本就笨重,这只浑身炸毛的胜王龙还很怕冷,非得把两手都揣在袖子里。
  好不容易终于转过身,岑鸳下意识抬头,微蹙的两道远山眉不自觉松开,往上一挑――
  站在她身后的,又是列车上偶遇的那个男生。
  “因为,月亮太吵了。”
  听到岑鸳这句话,对方扑哧一笑,古铜肤色衬得小虎牙闪闪发光。
  “很有趣的原因。”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岑鸳睡衣帽子上的嫩绿龙角。
  “真巧,又见面了。我叫洪伏,你呢?”
  “岑鸳,鸳鸯的鸳。”
  *
  某位自诩“小清高”的王团圆小姐――长年以身体力行贯彻并证明了一首诗: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岑鸳同学也长年对她此种行为嗤之以鼻,后来却发现,那也是一种难得的勇气。
  或许,有些事情看似飞蛾扑火,实际上那只是一盏无害的白炽灯。
  恐惧源于未知。
  当然,云端上更盛行的梗是“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引申一下,要想战胜恐惧,唯有“胜券在握”:笃定自己一定能占上风。
  这种必须凌驾于万事万物之上的掌控欲,时常令岑鸳同学感到痛苦,而生活往往是以脱缰野马之姿狠狠踏碎她的大部分预设。
  比如本次什珀湾之行。
  岑鸳从未预料到,自己会遇到洪伏。
  她原本只期盼着能够度过一个悠闲的冬日假期。
  西岭千秋雪,海上生明月。
  推开窗,放眼望去皆是如画风景。
  不期而遇,似乎是一个偏向于褒义的成语。但预设被再一次打碎的不安,依然成为岑鸳心头的淡淡阴霾。
  “不曾期盼,却刚好相遇!”王团圆的荡漾语气听起来就是在通讯另一头作星星眼捧心状,“听起来很浪漫嘛。”
  与之对应,岑鸳作为“浪漫绝缘体”这一设定亘古不变:“在线为我自己点播一首《Forbidden Colours》。”
  “新.唐.人看不懂外域文,麻烦翻译一下。”
  “禁忌之色。”岑鸳同学在云端聊天室里冷酷作答。
  窗外雨过天晴,彩虹挂在天边。
  早晨时的饭厅没开灯,有些昏暗。阳光穿透窗户上的彩绘玻璃,折射出迷离光晕,如宝石火彩,盛美华丽却永不可触及。
  此时,身披“禁忌之色”的那位话题人物,正坐在她对面,很安静地吃着小笼包。旁边的黄米浆热汽氤氲,使这一切恍如梦境。
  从饭厅往里走,是珍姐家老宅的厨房和右厢房。两间打通后重新装修,土灶改成壁炉,地板上铺了大块的毛绒地毯,已然成了一处能席地而坐顺便烤火看电影的温馨角落。
  “慢画社”就经常在这里组织观影会。
  喵诞日那天晚上,社长放的录像带是一部武侠长片:《止戈》。
  【弘国初期,外邦侵掠,有四十年乱世。为求肃清庙堂,‘醒狮会’在南方起义。参与其中的一支神秘刺客组织,号曰‘青鸾’。】
  “N|,鸳鸯。”酒吧乐队的吉他手贫了句嘴,“岑鸳,电影里有‘N儿’和‘|儿’,那你家有没有‘岑鸯’啊?”
  “没有哩。莺儿燕子俱黄土,说不定我也是个孤生独死的‘青鸾命’。”
  岑鸳伸了个懒腰,颇不要脸地给自己安了个主角人设。话刚说完,她把自己抻得太用力,重心不稳,顿时以“四脚朝天”之姿往后倒去。
  而坐在她后面的人,依然是洪伏。
第29章 见君行坐处一似业火烧身
  小行星日记(29)
  好巧不巧。
  岑鸳今天下午刚刚洗了头,想着可以美滋滋地窝在炉边烤火看电影,顺便晾头发。
  懒腰伸过头,她扑棱了两下,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
  冰凉蓬松的长发,呼啦啦散落在洪伏肩前,就像电影中“N儿”在火车上掩护受伤男主时的姿势。
  所谓“冒牌鸳鸯”。
  而他不闪不避,除了骤然加快的猛烈心跳之外,仿佛无事发生。
  但在下一秒,洪伏伸手扶住了岑鸳下意识支在身侧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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