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觉得自己和它,似乎很熟悉。
那个“人”没有说话,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第67章 红塔生存13-1天
司南忍不住去掐自己的胳膊。
被这团黑影注视着的感觉太过微妙,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痛,但又不完全痛。
司南很难去描绘这种感觉,就像是隔着厚厚的塑料袋捏手肘的死皮,痛感并不明显,存在感却很强烈。
“你不会说话?”
司南并不怕那团黑影。
冥冥之中,她只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阵风,又或是无形的大手,正在悄无声息地将她往前推近。
司南并没有抵触,反而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走在盖着玻璃的水面上,留下潮湿的脚印。
身后的风又鼓动了起来,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好像在回应她的话。
司南停下了脚步,又问了一遍。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能跟我出来――我真的’出来‘了吗?还是这里仍然是游戏场?”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滴答滴答的潮湿水声营造着无比深幽的氛围,司南的一双眼睛却仍旧黑亮清明,似乎根本没有被影响到。
她已经不指望和这团黑色物质交流了,说不定这玩意儿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粘稠雾气,产生不了任何思想。
还那么大个……这放大缩小的比例未免也太不合理了一点。
又一阵风起,司南身后的推力轻飘飘消失了,而眼前的那一大团黑色物质似乎读到了她的内心想法,竟然从飘渺浅黑的一大团,逐渐缩小凝结,最后聚成一个两米左右的人形。
它仍旧坐在那个王位之上,这回的身形更像是“人”了。
司南甚至能够辨出它的手脚,骨骼形状都明晰而有力,面部的五官也稍有凸显,像是一个没有被开琢完毕的雕塑。
这里或许是一个异度空间,她似乎只是意识被带进了这里,身体仍然在破败的山庙里半靠着。
想到这里,她就更闲适了。
她一步步走向王位,高深的宫殿里似乎只有她清浅发潮的脚步声。
很奇怪的,随着她的走近,眼前那团人影竟然越来越有实感,连肌肉的纹理都浮现了出来。
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皮肤的人体标本,没有血肉,司南看着就并不害怕。
反而更多的是好奇。
眼前的这团东西似乎才真的有些“害怕”了,竟然换了个坐姿,脊背紧紧地贴在椅子上。
司南大着胆子,轻轻往那人形东西的额头中央点去――
只觉得指尖倏然一凉,而后眼前的“人形”便全然化为一阵浓烟黑雾,牢牢地将她包裹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便骤然空了,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司南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
“姐?!”
旁边的汪耘被司南吓了一跳。
他半夜上个厕所,猛然看见司南姐闭着眼睛伸手乱抓,还以为她发生什么变异了――
司南猛地睁开了眼。
面前是少年人提着远远的一张惊恐面容。
……果然,那人形的鬼东西并不会伤害她。
只不过,汪耘才是真正被吓到的那个。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窗外头突然有些响动,汪耘看见了人影,立马往后撤了一步,司南也适时噤声。
外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那两个中年男人似乎对这里很熟,趴在窗口看了一眼之后,就轻轻推门进来了。
老李和老张是山脚的村民,原本是打算趁着夜色潜入破庙偷取贡品。
他们知道破庙偶尔会有信徒留下一些食物作为供奉。
然而,当他们发现贡品已经被人动过时,立马怒了。
“他妈的!哪个鳖孙先上的山?!这水才刚退去,下手怎么就那么快!”
老李脾气暴,一巴掌锤在供桌上,震得桌上的盘子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土地公台座后面的动静。
老张立马拦住了老李,和他对了眼神,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十分警惕。
周姨一把抱住了孩子,看向司南的眼神充满了抱歉。
小孩子不懂事,大晚上藏在这里,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了,她第一时间捂住了孩子的嘴。
“土……土地爷显灵了?”
老张有点脑子,还会试探一手,回应他的,是破庙里呜咽的风声。
老李只觉得有些毛毛的,缩着脖子,“兴许是老鼠……别瞎想了。”
老张却不信这个邪,冷哼一声,操起一根棍子,重重打在了供台之上,大声呵斥道:“里面的人别给我装神弄鬼,我都已经看见了!”
“为什么躲在我们的土地庙里?!贡品是不是你们偷的?!”老张继续喊道。
“现在出来,还有的说,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还是没有动静。
老张索性直接迈进了小木栅栏,径直走到土地像背后,果不其然看见了躲在后面的几人。
他的脸色一下就拉下来了。
“你们是谁?!还不给我出来!”
他的脸色阴沉,没想到真的有人躲在土地像后面。
他的声音在庙里回荡,充满了愤怒和不悦。
司南知道躲藏已经没有意义,她缓缓地站起身,带着汪耘和周姨走了出来。
她尽量保持镇定,对老张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地方避一避。”
老张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避一避?我看你们是来偷东西的吧!”
司南摇了摇头:“只是吃了点贡品,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
“向你们道歉,这些物资以后会奉还的。”
汪耘也站了出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老张哼了一声:“安全的地方?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我们的土地庙,不是你们的避难所!”
周姨紧紧抱着孩子,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避难,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老张看了看周姨和孩子,眼珠子一转,声音难得柔和了一点:“……你们不能待在这里,这里不安全!”
老李却实在是生气,家里已经没多少吃的了,好不容易爬上山想找点吃的,没想到还碰到这出!
“你们这叫偷!偷懂不懂?!”
“还以后奉还,现在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赶紧――”
老张一把拉住了激动的老李,背过身去给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老李眼睛瞪得溜圆,没明白什么意思。
“那什么,你们一行人也不容易,要不然就去我们山脚下休息一会儿,空屋多,起码比在破庙里安全舒服点。”
老李的愤怒在庙里回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和绝望。他家里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他本以为能在庙里找到一些贡品来充饥,没想到却遇到了司南他们。
“你们这叫偷!偷懂不懂?!”老李大声斥责。
“还以后奉还,现在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赶紧――”老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张打断了。
老张一把拉住了激动的老李,背过身去给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闭嘴。老李眼睛瞪得溜圆,没明白什么意思。
“那什么,你们一行人也不容易,要不然就去我们山脚下休息一会儿,空屋多,起码比在破庙里安全舒服点。”老张的语气温和,他试图说服司南他们。
司南警惕地看着老张,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变脸太快,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摇了摇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们还是想自己找地方。”
然而,周姨却有些犹豫。
她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又看了看老张:“我们真的可以去村里休息吗?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司南看着周姨,她知道周姨的担忧。
汪耘也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很想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落脚。
司南只道:“如果你们要去的话,你们就去吧。”
“我不差这一个晚上,明天我就下山去避难所。”
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老张听罢,眼前一亮:“那你要咋去?这边一百多公里呢,走着去起码还得三天!”
“我们村里有车,歇一晚,明天再开车去那边,不是正好?”
司南仍旧保持冷静:“这就奇怪了,有车为什么不去避难所,还住在这儿有什么好处?”
老张似乎很无奈:“你这小女娃怎么就不信人呢?”
“我这岁数都能当你爹了,骗你这干啥!又不是没吃没喝的,谁会放着家里大床不睡,跑这种地方受冻!”
汪耘和周姨的目光又一次投了过来,似乎觉得老张说的很有道理。
司南还是没有作声。
老张见状,马上摆了摆手,“你不跟着的话,那我就带他们两个下山了,你要挨冻自己挨冻哈,这边下山往西边走,就是青州了,一百多公里,你到时候可别怨我们。”
说着他就招呼老李要走。
遮月的云朵终于移开,清亮的月色下,老李终于看见了面前两个女人的样子,顿时睁大了眼睛,一下就明白了老张的用意。
“他妈的。”老李眼中精光迸射,“还走不走了,咱们这个逻也巡完了,眼看着就这么几个人,也没啥可疑的,快点儿吧,我还想着下山睡觉去呢!”
他催促了起来,仿佛真的不耐烦了。
“姐,要不咱们就下去吧?反正村里又不设围栏,这些人就算有什么,咱们也能跑的过――先把车骗过来再说。”
汪耘凑到司南耳边低声道。
司南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可以下山一试,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走吧,麻烦把我们安排到一起睡。”
老张点了点头:“当然,都是小事。”
老李剜了司南一眼,嘟囔:“妈的,娘们就是矫情。”
在老张和老李的带领下,司南和她的同伴们小心翼翼地向村庄走去。他们穿过了茂密的树林,沿着一条小路走下山。
当他们到达村庄时,漆黑一片,只有几间房还亮着灯,大多数的村民们都睡着了。
老张带着司南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房子前,他说:“这里就是你们休息的地方。”
这是一个空置的二层小楼,看着并不像久无人居的样子。
“也是你们运气好,这家人发洪水的时候被冲走了,房子就空下来了,一楼有点积水,你们自己处理一下。”
老张困倦地伸了个腰,招呼老李:“走吧,咱们回家睡觉吧。”
老李最后看了司南一眼,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些贪婪,那咸湿的目光被司南冷漠的眼神刺到了,老李缩了缩脖子,怒道:“看什么看?睡觉!”
周姨扯了扯司南的胳膊,忧心道:“今晚就一起将就一晚,这里胜在暖和,没风,明天咱们就启程,问他们借个车子。”
“我老公在青州避难所工作,去了那边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司南微微一笑以做回应。
她有红塔带出来的武器,按理来说,其实一个人最安全保险。
可眼下这两个村里来的男人,显然恶意大于好意,她的确不忍一起同行过的伙伴陷入险境。
穷山恶水出刁民,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末日险境”。
她跟着来的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这里有车,此去青州太远,就算机动车开不上,随便弄几个自行车也比徒步去更加快捷。
还好这里的洗手间水塔有储水,不至于全是黄泥浆,三个人都洗漱了一番,汪耘自己在沙发上躺下了,周姨和司南还有小姑娘睡在了床上。
夜已深了,明月高悬,清冷月影洒在窗下,司南缓缓摩挲着虎口的闪电印记,思考着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全的。
门已经反锁了,并且还用汪耘睡的沙发堵住了门,窗户也都关死了,窗口都放了水杯,如果有人从窗户那做手脚也能及时反应……
不知不觉,司南就缓缓深睡了过去。
真实世界的困倦都是魔法攻击,轻易抵挡不住,司南许久没有体验过“困”的感觉了,一时之间竟然还觉得有些“享受”。
一夜好眠。
昨天大家一起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又连夜奔袭,疲惫不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村子里的嘈杂声音吵醒。
司南几人睡着,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邻居们一大早就聚集在小屋前,他们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老李,老张,你们这是干什么?把外人带进村,还让他们住这里?”
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她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李大婶。
“就是啊,你们不知道现在粮食紧张吗?还带人来吃我们的口粮!”
另一个村民附和道,语气中满是指责。
老李和老张站在门口,面对着这群愤怒的村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老李想要解释,但每次开口都被村民们的指*责声淹没。
“我们村里的粮食都快见底了,你们还敢这样做?”
一个壮汉怒气冲冲地说,他是村里的粮仓保管员,对粮食的紧张情况最为敏感。
老张知道,如果不平息村民们的怒火,他们可能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们没有想要给大家添麻烦,”老张试图解释,“但是你们看,这两个女人都是城里来的,她们懂得多,能帮我们不少忙。”
“而且,那个年轻小伙,他壮实有力气,”老张继续说,试图说服村民们,“我们可以让他干活,为村子做贡献。”
但是村民们并不买账,李大婶尖声说:“我们才不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只关心我们的粮食!”
“就是,我们自己都不够吃了,哪有多余的给他们!”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
老张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知道如果不给村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李见状,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大家听我说,我们真的没有想要害大家。这两个女人,她们都是城里来的,肯定好生养。我们可以……”
然而,村民们并不买账。
“好生养?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养别人?”一个邻居讽刺道,她的声音更加尖锐了。
“你们这是在利用我们,让我们养他们,然后你们自己得好处!”另一个邻居愤怒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