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的抓紧自己的胸口,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女鬼一掌拍裂木桌:“神又如何!?我就活该死全家么?我就活该忍气吞声么?我一家凭什么要像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凭什么?!我变成厉鬼,都是拜他们所赐!”
倾O面对暴怒的女厉鬼,依旧面不改色,眼神犀利的盯着其浑黑的瞳孔:“仇已报为何还继续伤人?”
桌上的血泪一直顺着桌角流至地上,女鬼慢慢开口:“以生人面皮献祭,可看到那孽种的转世投胎,他生一次,我便杀他一次!我杀他一万遍都无以报我心头之恨!”
倾O还想再问些什么,只听女鬼咧了咧嘴继续说道:“魔尊重生了,你们俩那点苦大仇深的破事早传的三界皆知了。倾O战神啊,替天行道之前,先顾好您自己吧!”
倾O双眸闪动,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指节露出一阵一阵的白:“说下去。”
女鬼斜眼瞟到了倾O这一细微的动作,戏谑一笑继续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如今落到你手中我也是认栽,罪行我认了。”
倾O没耐心与这女鬼兜圈子,待女鬼说完,她也不想再继续纠结,于是缓缓开口:“诛。”说罢,手起剑落。
女鬼魂飞魄散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他会回来找你的!”
“轰――”
房内摇曳的紫色烛光也在刹那间化成齑粉,妖风停息,齐府也重回黑暗……
倾O内心久久不得平静,耳边一直回响着女鬼消散前的那句话。
她缓缓走出齐府抬头向天望去,一望无际的黑暗,厚实的云层早已把月亮层层遮住,透不出一丝皎洁的月光。
“重生又如何,五百年前我战胜了你,五百年后你照样会死在我的剑下。”
此时暗处一人型若隐若现,直勾勾的盯着台阶上的倾O,微微勾起嘴角。
“终于找到你了。”
第2章 狼口救得少年郎
倾O离开清水城,回到翊苍山时已是夜深人静,距离翊苍观还要经过一片丛林,荒芜的山上并无灯火。
此时的丛林更像是一道深渊,前方的路漫长且凶险。林内的风裹挟着重重疑团,女鬼最后说的那句话始终回荡在她的耳边。
突然,树林中一声凄惨的狼嚎打破了这翊苍山上的寂静。
细听,还有人的哭声。
倾O下意识的紧绷了神经,口中念了个诀,手中便出现了其佩剑――临霜,她握紧剑柄径直冲了进去。
树林内,一个少年郎正背靠着梧桐喘着粗气,泪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了一颗颗豆大的小点。
而他正对面的,是三头凶神恶煞的恶狼。
随着恶狼一步步逼近,少年双腿紧绷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登然,三头狼一跃而起向前冲来!
那少年大腿上赫然爆开三道血痕,溢出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他半只裤腿。
行凶恶狼正细细舔舐爪子上甘甜的血液,其旁两头已然是摆好了第二次进攻的架势。
小少年哭地喘不上气:“谁来救救我……”
正当少年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之时,一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这人型纤细,拖着一身雪白的纱裙,其衣裙间散发着淡淡花的清香。
“退!”倾O语气冷冷,一剑扫过狼群脚边。
恶狼懵地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又继续摆出了进攻的动作,更加眼泛凶光,低声怒吼。
倾O目不转睛地盯着恶狼,向后伸出手抓住那少年,小心翼翼的将其护在身后。
少年直直地愣在原地,怔怔地盯着那只指节修长的玉手。
那是久违的体温。
就在这时,四下不断冒出恶狼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仿佛是被那只头狼的嚎叫声吸引过来的。
倾O依旧不敢松懈,抓着少年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果不其然,那领头的恶狼冷不丁向后撤了一步,猛然扑向二人,四周的狼群似得到号令,如洪水般向其二人袭去。
倾O反应迅速,一把将少年拉入怀中,看准时机,一脚踏上头狼的脑壳,轻轻一点便腾空在半空中。
少年被倾O按在怀里,心脏咚咚震个不停。或许是怕震疼了环着自己的那人,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的跟随着她的脚步旋转。
狼群奔跑带起的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声,丛林间万物似乎都在屏息看着这场恶斗。
剑出,剑回。
刚还面色狰狞,愤愤吼叫的恶狼,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抽搐着,身上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溢血。
体型比这狼大几百倍的陨魄兽倾O都绞杀过,如今面对狼群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多时便已满地狼骇。
剩下几头依旧莽撞,嘴露凶牙,预备着进行下一轮的进攻。
就在这时,少年在倾O的怀中换了个姿势,伸出手臂牢牢环住倾O的腰。
他额头微低,轻轻地抵在倾O的颈窝,带着些许哭腔:“姐姐,我怕。”
倾O突然被这么一搂,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
得到安慰的少年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手臂更用力了些,搂着倾O的腰原地转了个身。
不知怎的,明明是倾O前来救处于危难中的小少年,但好似局面都被这小少年掌握在手中,倾O不受控制的应和着他的动作。
随着转身,小少年正好对上那几头恶狼。
他抬起半张脸,瞳中冷冷,额间若隐若现的闪着似水滴状的红色印记,那几头畜生似乎是看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立马收声,抬腿就跑。
少年收了收厉色,又是一副软糯糯的模样:“姐姐,它们好像都跑了。”
倾O闻声,回头看了看,确实如此。
她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别怕,没事了。你无碍吧?”
她这才发现,这少年身长与她差不多,少年慢慢收回手,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无碍,多谢姐姐。”
倾O将临霜背过身隐去,低头将狼骇踢到一边,想清出一块干净点的落脚点:“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睫毛微颤,突然沉默,呆呆的盯着倾O。
他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倾O的模样。
其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散落在肩后,眉似柳叶,鼻子细巧挺秀。皎洁的月光照在其侧脸,虽是看不清眼睛但莫名的感觉亲切。
倾O没听见少年的回答,疑惑地抬起头:“嗯?”
少年一瞬间对上倾O的目光,赶忙将头扭向别处:“阿凌。”
“嗯。”倾O应道,不经意间看到了阿凌的大腿上的三道骇人的血痕,还在一阵一阵的往外渗血。
她突然眉头紧锁,向旁挪了一小步,对上阿凌的目光:“还有别的伤口吗?”
阿凌被盯的措不及防,心一下就乱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疯狂摇头。
倾O面色更凝重了些:“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阿凌耳根子微微发红,故作难受:“嘶――,好姐姐,你看我这样儿,我都快疼死啦,哪还知道有没有别的伤口。”
倾O蹲下身,轻轻掀开贴在阿凌伤口上的烂衣布,仔细查看。
她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块方巾,细细地帮阿凌包扎好,开口说道:“你屋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一阵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没有家。”
倾O将方巾的末端打了个蝴蝶结,站起身:“没有家?”
阿凌回答道:“嗯,没有。”
“那你为何……”倾O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阿凌又“嘶――”的一声。
只见他紧闭着泛白的双唇,汗如雨下,也许是伤口又开始疼了。
倾O见他这副可怜样,脑子必然是疼的不清醒的,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于是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要不你先到我那处养着,若是哪天想离开了再走,如何?”
她见阿凌没回答,以为其不愿意,便想继续开口:“你若不愿,那……”
谁料阿凌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开口:“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倾O起身直了直腰:“嗯。”
“既然倾O姐姐盛情难却,那阿凌也不再推辞。”阿凌拍了拍身上的灰,顺势就想往倾O身上倒。
倾O往后退了一小步:“你这是干嘛?”
阿凌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受伤了,姐姐发发善心,扶阿凌一把。”
倾O顺势向下看去,正好瞅见自己亲手系的那朵小蝴蝶结。
罢了,好人做到底。她伸出手扶住阿凌的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其手指,冷冷的。
“你怎知我名唤倾O?”倾O淡淡开口。
阿凌回答道:“哦,这不翊苍山嘛,山上有个翊苍观。这深更半夜妖邪肆虐的,除了观主,我倒也想不出还有哪家的小女子能有如此胆量在林间穿梭。若有冒犯,还请姐姐原谅。”
“无妨。”
倾O一路上边走边想,这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深林内?再还有,她还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独特的前所未见的气息,既像灵气又像……邪气。
翌日
翊苍观
清早起来,倾O便端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走进房门。
阿凌闻着香,从床榻上蹦下。
倾O见状,提了提声调:“伤口!”
阿凌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愣在原地。
倾O无奈,她一代老战神,脑袋里除了打打杀杀,哪会懂得怎么照顾人?
她只好将碗筷放置木桌上:“罢了,你小心点就是了。”说完便准备抬脚走出房门。
这时,阿凌着急地开口:“姐姐去哪?”
倾O并没打算告诉这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自己的真实身份,更别说自己的目的了。
于是她转念一想,开口说道:“近日山下百姓频频前来请愿,说是有邪灵作祟,待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倾O神情显得有些为难,慢慢开口:“除祟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是……”
还不等她说完,阿凌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别……别再丢下我了。”
听到这话,倾O更是一脸茫然,但转念一想,许是这小崽也有些难隐,便开口问道:“为何是‘再’,我何时丢弃过你?”
阿凌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眨巴眨巴眼,望着倾O:“什么啊,口误,口误。我一人待山上怪无趣的,好姐姐,你就带着我吧~”
倾O正在犹豫,可那阿凌却是个顽皮的急性子,早已穿戴好鞋袜在地上踏了踏:“姐姐,我在屋外等你!”
倾O看着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阳春面,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带着又徒增许多麻烦,不带又怪可怜的……罢了,战时将他打晕就行了,不乱跑就没有危险。
……
下了山,倾O站在阿凌的身旁,烈日当空,其影子却为她提供了一块好阴凉,倾O侧首瞄了瞄阿凌。
阿凌这张脸果然是生的极好的。雪白凝脂的面庞上映着一双干脆的剑眉,眉下的桃花眼忽而闪着灵光忽而又阴霾密布。笔挺的鼻梁下生出两片薄唇,唇红齿白勾人心魄。还有那利落的马尾高高束起,黑的发光的发丝卷着发带在微风中轻轻浮动,每一缕发丝都在拨动着少女的心弦。
若是她再年轻个几百岁,或许也会被这样一个英俊少年郎所迷倒。
倾O浑然不知,她正在瞄着的这位小少年,也在偷偷观察着她。
倾O淡紫色的纱裙衬得她肤色极好,卷翘的睫毛在光的投影下现出一小块阴影,双眸明亮如星,她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在小臂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
抵达沐阳城,二人经过一客栈。刚经过客栈大门,便有一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远处走来。
当脚夫抬着棺木经过倾O与阿凌面前时,倾O眉头一紧。就在这时,阿凌幽幽开口说道:“这棺木从内到外散出好浓的邪气。”
倾O点头回应。
经询问客栈小二了解到,这口棺是从“伊府”送出来的。
“前段时,伊家家主最宠爱的一小妾突发高烧,任凭五湖*四海的名医怎么诊治也判断不出这是什么病因。
就在前夜,这小妾的高烧渐渐退了,伊家家主欣喜若狂,可这始终是高兴的太早啦。
这不,昨儿一大早,伊家家主一推开这小妾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股骚味儿。拉开那床帘一看,那小妾七窍流血骨瘦嶙峋,床上稀稀拉拉的都是些骚。尿。粪。便。
咦呃,光是想想就恶心死了!”店小二从店中走出浑身打了个颤栗,把手中的毛巾抖了抖,重新搭上了肩头。
阿凌看向倾O,轻挑了下眉:“此事并不简单。”
倾O点了点头,朝着送葬队伍来的方向看去……
街景的中央有一座豪华气派的门府,那便是“伊府”了。
越靠近伊府,二人心中不安的情绪越加强烈。
距伊府还有十丈的距离,倾O便隐隐看见了伊府上空的一大团黑雾。这黑雾薄薄的,在伊府上空盘旋迂回。
伊府门前的空地上,零零散散丢着好几支祭。奠用的白菊花。
倾O走上台阶,敲了敲门。不一会伊府门童便开了一小角门缝,警惕的开口道:“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方才见从你府出的一口棺,邪气阵阵,贫道认为贵府中逝世之人的死因并不是寻常的病死。”
听了这话,那门童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紫衣道人,悻悻的打开了门:“劳烦二位道长在门口稍作等候,我去喊我家家主。”
“好,麻烦了。”
阿凌向后站了站,走下台阶,仰头打量着这伊府大门。
这伊府从外观看,不是黑就是白。
一团白花挂于大门口的牌匾“伊府”的正中央处,白花的两侧垂下两条白丧幡,其外用黑纱包裹着,两旁立柱上也各垂着两条白丧幡,大门外的台阶和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些被踩的破败不堪的白菊花,同刚过去一场盛大的浩劫一般。
围墙上蹲着两只乌鸦,头一顿一顿的扭动着,整体显得格外阴森且肃穆。
阿凌抱着手臂,慢慢的重新踏上台阶,泰然自若地说到:“那门童神情看起来好生奇怪。”
倾O轻轻推了推阿凌:“人家家中才发生丧。事,难免府中上上下下面容憔悴,魂不守舍,这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阿凌点点头,露出一副天真笑容:“姐姐说的在理。”
片刻,伊家家主伊润坤出现在二人眼前。伊润坤正值壮年,约莫不过三四十岁,可眼中无神,无精打采。
见面倾O腰间系的刻有“翊”字玉佩,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原来是来自翊苍山的道长。”
沐阳城是在翊苍山山脚下的一座城,城中大户多多少少也有认得些仙门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