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喜讯,伊润坤喜极而泣。周围响起三三两两的祝贺声:“恭喜家主,喜得千金!”“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伊家主与伊夫人定能福绵万里!”……
伊润坤连连点头:“好,好!传我令,伊府上下摆喜宴三天三夜!大家随意,尽兴!”他高举双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狂喜。
他揉了揉眼角,听房内安静的离奇,满脸的焦急替换掉了先前的喜悦,冲着那接生婆说道:“马产婆,我夫人怎么样了?她还好吗?我现在可以进屋看看她了吗?”
产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开口说道:“伊家主不必担忧,伊夫人只是生产过于劳累,此时有些虚弱罢了,这是正常的。不过,夫人此时需要休息,不便见家主。”
“好,诸位辛苦了。”伊润坤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产婆怀中婴儿的眉眼,侧首吩咐了下去,“给每位接生婆都好生打点着,多发些打赏。另外,喜宴上专设一桌留给诸位接生婆,以表伊府的感激之情!”
“是!”侧立于伊润坤身旁的仆人应到。
产婆连连作揖:“多谢伊家主!”
……
阿凌抱着臂,靠在石柱边:“哪有那女鬼说的那么玄乎啊,我看这不挺好的么,是个表里如一的好男人。”
倾O仔细端详着伊润坤,听到阿凌的声音便接了其话茬:“我看,应该另有隐情。”
“不错,他确实是表里如一的人。好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坏是一览无遗的坏。贵在他说话算话,说‘爱你’的时候确实是在爱你,说要‘折磨死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剜出你的心,剁碎后做成包子喂狗了。”女鬼的声音幽幽的飘出。
女鬼心如古井,说话时,语气中一点情绪也没有。但这女鬼所说的这番话,若叫旁人听了去,定能察觉到字里行间内,满是讽刺。
……
骤然,平地起了一龙卷风,直直的将倾O二人吹上了天。
风中裹挟着杂草和沙砾,打在脸上也是生生的疼。
阿凌下意识的握紧了倾O的手。
倾O以为他害怕,轻声安慰:“别怕。”说着,她紧了紧被阿凌握着的那只手。
阿凌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一整个扑进倾O的怀里:“这样就不害怕了。”
倾O心想:比起这小东西被风吹的到处跑,本战神还得去救他,还不如任他抱着,好歹少些麻烦。
“那你抱紧了。”
“好~”
待风平息,二人落地。
倾O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刷着金漆的亭阁。
亭阁的四周种植着些五颜六色、各种品类的花,时不时有几只彩蝶在花丛中追逐,宛如仙境。
在花丛中,一条用乳白色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蜿蜒至亭阁。
“这女鬼把我们送到这是想干什么?”说着,阿凌伸手去系头后被风吹散的马尾。
亭内,涟悯正悠闲地绣着女工,身旁立着两名侍女。
涟悯膝边还摆着一摇篮,摇篮内,一幼童睡的正香。涟悯绣着绣着,便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摇篮边缘,温柔的看着篮中的幼童,随后又收起满面的慈爱抬起头,似在翘首以盼某个人的归来。
如此反复了一下午……
夕阳西下,涟悯早已吩咐侍女带孩子回房照顾了。只剩下她一人,依旧坐在亭阁中。
涟悯依旧绣着那对鸳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时不时滴下一两滴到那帕子上。
见帕子沾上了泪,涟悯慌张地用袖口去擦。
待一轮明月高高挂起,那乳白色的小道上,忽若隐若现一团小的光亮悬浮在空中,一下高一下低的向前移动着。
倾O眉头紧锁,心中悬起一巨大的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光亮。
越接近亭阁,那光亮越弱,依稀的能辨出一人形。
到了那明晃晃的亭阁中,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伊润坤提着油灯来寻涟悯了。
“夫人,你要我好找。”伊润坤狠狠地把那油灯摔在石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随着这声巨响,倾O与阿凌的心也跟着坠了一下。
阿凌向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更细些,没好气的说:“这伊润坤为何刚与自己的妻子见面就这般暴躁,中邪了?”
倾O一字一句道:“嗯,中邪了。”
阿凌一愣,本以为是自己的一句抱怨话,结果谁成想,是真的中邪了!
他眯了眯眼,离得那伊涟夫妇更近了些。
不久,他便转过身来看着倾O,眼中满是疑问:“为何我看不出这伊润坤中邪了?”
倾O闭上眼,口中念了个咒,在阿凌眼前一挥:“再看。”
阿凌听言,再次扭回头看去。
这次他呆了,自己方才明明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了面前这人,并无一丝邪气,可现在邪气冲天,印堂发黑。
但这股邪气并不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外沾染的。
换句话说,伊润坤并不是邪魔,而是有邪魔缠上了伊润坤。
倾O的声音从阿凌身后传来:“这邪气不易被察觉,可见这事有些棘手。”
此时,亭阁内的涟悯也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可依旧强忍镇定,但捏着针线的手已经不稳了。
伊润坤一把把针线篮扫下桌,篮中针线滚落一地,他一手勾起涟悯的下颚,边打气嗝边说:“我的宝贝儿,你怎么不说话?”
涟悯放下针线和手中的刺绣,低头向地上散落的东西看去,心中叹了口气,又抬起头看着伊润坤,心若死灰的开口道:“今天又喝酒了?”
伊润坤摸了摸自己红热的发胀的脸,扯了个畸形的笑:“是啊,那酒楼的小。妮。子长的真心不赖!活也不错!哈哈哈哈!”
涟悯缓慢地站起身来,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
两年前,她面前的这男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且不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也是个温润如玉、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
可如今,这喜怒无常,浑身散发着酒气,衣装上还沾染着些胭脂水粉的男子,活脱脱一颓废废柴样。
简直判若两人……
涟悯心中感慨万千,眼眶渐渐红润,泛起了泪花。
她抬起头望向亭外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还记得后院那棵红杏树吗?”
第5章 祸乱之沐阳3
涟悯擦了擦从眼眶中溢出的泪珠,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眼睛红红的,她强装平静:“你还记得后院那棵红杏树吗?”
听到这,倾O脑海中忽然闪过伊涟夫妇当日新婚之景:伊府的围墙沿上,有几支娇艳欲滴的红杏俏皮的伸出了墙头……
尽管知道涟悯问的不是自己,倾O也下意识的点点头:“我记得。”
阿凌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姐姐记得什么?”
“红杏。”
伊润坤满不在意,悠哉悠哉地坐在那石凳上倒着茶水,小小的嘬了一口:“好茶。”说着,他砸吧了下嘴,又开口道:“大致有印象,怎么了?”
“它今年开花了,开得极好。”涟悯低下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余光看着桌上的鸳鸯刺绣。
那刺绣像针一样扎在涟悯的心上。
真是讽刺。
伊润坤继续不以为然,端起茶杯又嘬了一口:“好事,怎么了?”
涟悯抬起头,一手撑着石桌,稳稳的坐下,昔日那双明眸如今变得有些浑,再也不神采奕奕,反而是隐隐怨气。
她直勾勾地盯着伊润坤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着:“正是因为开得极好,有好几支已经探出了墙。”
阿凌听出了涟悯话中的意思,挑了挑眉,一边嘴角微微翘起:“红杏出墙?”
倾O不答。
“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拿来跟我讲?我看你真是闲得很。”伊润坤往地上乱吐了几口茶叶,根本没听出来涟悯话中意。
涟悯冷笑一声,这笑容很是阴森,有些戏谑的说:“你说这红杏,分明有如此安逸的生长环境,可它为甚还要出墙?”
伊润坤一怔,他也不是傻的,伸到嘴边端着茶杯的手也不动了,不紧不慢的斜过眼盯着正笑容灿烂涟悯,他脸上也挂着个虚伪的笑容,眼中带着怒色:“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以后就叫你伊红杏,如何?”涟悯收了笑容,别过脸,拿起女工继续绣。
话毕,四周并无其他动静,涟悯表面平静,实际紧张的心脏狂跳,震的她也有些疼。
阿凌重新抱起了臂,话中带着笑意:“这涟悯羞辱人果真有一套,学到了。”
倾O依旧立着,眉头迟迟不得舒展。
伊润坤四肢发颤,突然勃然大怒,清脆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涟悯的脸上,嘴里咒骂到:“你这个小贱人,满嘴胡诌!要不是看你生了个小崽子,我早把你踢出这伊府了,还容得现在你跟我这般的嚣张!”
这一瞬间,仿佛花园里的蝴蝶都停止了飞舞,一只只半停在空中。艳丽的花朵也纷纷收起花瓣,不愿看到这令人心痛的一幕。
那一巴掌实在是狠了,生生把涟悯打倒在地。
她恍惚了一阵,手中的女工被震落,掉在了地上,耳边“嗡嗡”作响,被打出了耳鸣,头也在那一瞬麻。痹了,久久不得回神。
阿凌刚挂上脸的笑容,见这一幕,全垮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抡起一拳就往伊润坤的胸口挥去。
可谁知这拳头却从伊润坤的身体穿了过去,阿凌掺了个踉跄,险些摔跤。
倾O急忙去挽着阿凌的胳膊,将他扶起,皱着眉:“不要冲动。”
没打到伊润坤的阿凌,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男人再怎么生气,都不应该对自己的妻子动手!我呸!这就是人渣!要不是我碰不到他,我必定给他揍的个屁滚尿流!”阿凌气的牙痒痒,手上的青筋暴起,一连咒骂了好几句。
倾O表情严肃,松开了挽着阿凌的手。
阿凌感觉撑着自己的力被撤走了,心中很是不解,转头看向倾O。
一阵冷风拂过,花朵都颤了颤。
倾O凛若冰霜,隐忍着怒气,头也不回的对阿凌说道:“我看我是管不了你了,等这件事结束你就离去吧。”
方才怒发冲冠的阿凌见倾O这副神情,满面怒容松了松,生怕倾O生气,忙的开口道:“姐姐,姐姐,别生气。阿凌知道错了,今日是被这伊狗的所作所为气昏了头,阿秋今后定会收着点自己的脾气。”说着,阿凌伸手扯了扯倾O的袖口,轻轻晃了晃。
倾O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是为了这孩子的安危所考虑,若是哪天碰上了那些个厉害的大妖,这孩子莽莽撞撞的,带在身边终究是个危险的。
“罢了,那你今后乖点。”
“好~”说着,阿凌向后退了些,站到了倾O的身后。
……
倒在地上的涟悯,泪如雨下,她抬手擦了擦鼻子,鲜血不停的往下滴落,脸上泪水与鲜血混作一滩。
猛地,她哈哈大笑道:“怎么,你那脆弱的小心脏被我戳到了?你瞧瞧你这气急败坏的脏样子,啧啧啧。
既然你喜欢那种青楼里的狐媚子,那你就把她接回来啊!省得天天还惦记着往外跑,娶回来岂不更省事?”
伊润坤抓起茶壶就往涟悯的头上砸去,生生砸出了个口子,鲜血从那缺口止不住的涌出。
只听得涟悯一阵惨叫。
他一把抓起涟悯的头发,生猛的向上用力拽着,面目狰狞的与其对视:“好!很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真不是个东西……”阿凌小声骂道。
涟悯一语不发,趴在地上,用力的抓着地,那石地上硬生生的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突然,倾O与阿凌眼前一黑。
“之后呢?怎么了?”阿凌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睛到处看,倾O不语,四处寻着有没有光亮处。
“有人来了。”女鬼的声音飘然而至。
就在这时,二人眼前能视物了。
四周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月亮,若隐若现的。已经干枯的*树的枝丫随着风“咯咯”作响,时不时飞过两三只乌鸦立在枝头,几颗黑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倾O二人,似乎在察看两个不速之客。
倾O他们已经回到了伊府那深阁中,那掩着的门,已全然打开。
“她说‘有人来了’,是什么意思?”阿凌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一阵阵急忙的脚步。
“二位道长怎得搜到这犄角旮旯的阁宇来了?”伊润坤缓缓从仆人的身后走出,面带笑意。
阿凌经历了刚才的事,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伊狗是个人面兽心的两面派,便不答话,反而白了伊润坤一眼。
倾O见状,欠了欠身,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伊家主勿怪,只得贵府太过气派与宽敞,我二人不知不觉的就走迷路了,才到得这旧阁宇处。”
伊润坤见阿凌不搭理自己,便走近了些,拍了拍阿凌的肩膀,笑语盈盈:“这位红衣仙家在这阁宇中可有何发现?”
阿凌转过脸,与伊润坤平视,后槽牙咬的“嘎嘎”作响:“我……”
不等阿凌说完,倾O赶忙打圆场:“伊家主莫要再打趣他了,他愚笨的很,哪会有什么发现。”
伊润坤勾了勾嘴角,将手从阿凌肩膀上放了下来,面对着倾O:“哦?那这位紫衣仙女,照你这么说,你有何发现么?”
倾O开口笑了一声,浅浅的低了个头:“伊家主真是太抬举贫道了。”说着,她直了直身子,盯着伊润坤的眼睛,面上还是挂着一个规规矩矩的微笑,“我二人只能发现些低级的妖魔鬼怪,搜寻了一圈,不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把自己走丢了,说出来真是好笑。”
听完这话,伊润坤稍稍宽了宽心,笑的更灿烂了些:“哈哈哈!不打紧的!我见天色已晚,二位道长就留下来用完膳吧,随后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打扫出两间房来,二位道长就在寒舍屈尊小憩一晚,如何?”
倾O行了行礼:“真是有劳伊家主了。”
伊润坤侧首向仆人使了个眼色。
接了吩咐的仆人欠了欠身便退下了:“请二位道长请跟我来吧。”
……
倾O与阿凌跟随在伊润坤的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在偌大的伊府的走廊中穿梭着。
“姐姐?”阿凌小声的开口。
走在旁边的倾O:“怎么了?”
“为何要留下来?咱们不是心知肚明这伊狗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吗?若是他害我们,怎么办?”
“刚在幻境中不是已经看到伊润坤身上散发出的邪气了吗?”倾O侧过脸对着阿凌笑了笑,“就是因为这伊润坤的表里不一,我们更要查清楚这伊府到底藏着个什么妖魔,不能让人继续受这蒙蔽,也好解脱那涟悯的痛苦。”说完,倾O朝阿凌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嗯!”阿凌眼中灵光闪动,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