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我心怀不轨——长安有信【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2:15

  随着一声洪亮的号角声响起,队列整齐划一地停下。
  宋奕卸了那身玄金甲胄,一身墨色立领暗纹常服,自那五爪金龙嵌顶的帝王銮驾中掀帘而出。
  太后一见那消瘦了一圈儿的人便急急地迎了上去,心疼地抚着他那棱角愈发分明的脸。
  “奕儿,你在外受苦了……”
  宋奕深沉的眸光扫视了一眼迎驾的人群,王公重臣皆有,独独不见计云舒。
  他微微拧了眉,心下生疑,却不得不先安慰他母后。
  “母后,贵妃呢?”
  见他三句话不离计云舒,太后自是黑了脸,没好气道:“哀家哪儿知道啊?又没往她那儿去过……”
  宋奕沉了眸,行至赵太傅身边询问了几句朝中事务,便撩袍匆匆赶到了关雎宫。
  “陛下到――”
  计云舒才喝了药,正歪在贵妃榻上缓着昏沉的脑袋,迷迷糊糊地地听见这一声喊,她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宋奕回京的日子。
  “琳琅,扶我起来罢。”
  许是鼻塞,她原本清R的声线此时带了些鼻音,突兀得很。
  她扶着琳琅的手走出寝殿,宋奕恰好急急奔进来,二人一打照面,他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云儿,朕回来了。”
  他满心欢喜地身前人揽进怀中,积压了许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倏然迸发,汹涌如潮水,让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越箍越紧。
  计云舒本就咳嗽,眼下喘不上气,愈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宋奕高兴过了头,这才发觉出计云舒的异常,忙松了手替她抚背顺气。
  琳琅也适时端来一杯热茶,扶着她坐回了贵妃榻上。
  “好好的怎么病了?”
  他轻抚她略显苍白的脸,瞧着便不似康健模样。
  计云舒慢慢地啜饮着盏中的热茶,翁着嗓音,有气无力道:“前段日子夜里着凉,染了风寒。”
  听着那浓重的鼻音,宋奕不自觉蹙眉。
  “竟这样严重了?可寻了太医来瞧瞧?”
  “寻了,药也吃了几副,比刚病那几日已好上不少了。”她搁下茶盏,指尖轻揉着太阳穴。
  闻言,宋奕更心疼了,伸手替她拢紧斗篷,揽着她贴近自己胸膛。
  “朕不在,云儿受苦了。”
  计云舒未回应他的自言自语,怕过了病气,她挣扎着欲从他怀中出来,手肘不慎顶到他的肋骨处时,她听见他很轻的一声闷哼。
  她愣了愣,隐隐意识到什么,忙抬头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宋奕眸底的异样转瞬即逝,朗笑道:“受了点儿小伤,眼下差不多好全了。”
  计云舒静静地瞧了会儿他肋下的部位,肃色瞧他:“当真好了?”
  “自然是真,不行你瞧瞧。”
  说罢,宋奕解了腰带,敞了外衫和中衣,露出了左肋下一道小拇指长的划伤,黑乎乎的,似乎已经结了痂。
  见确实是个小伤口,计云舒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下一瞬,她倏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担心宋奕,脸色有些不自在。
  略一抬眸,只见宋奕正眸光晶亮,眉眼含笑地盯着自己,那股不自在愈发浓郁了起来。
  宋奕自是也瞧出了她方才对自己下意识的担心,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涌入心间。
  温暖满胀,妙不可言。
  他炽烈的热忱与爱意,终究是将眼前的万年冰山,烫出了一道只属于他的裂缝。
  “云儿……”
  他轻握住计云舒微凉的手,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柔软的手背,情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绝的侧脸。
  计云舒被那直白炽烈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不自觉撇过了脸,淡声道:“天凉,陛下还是快些将衣裳系好罢。”
  “云儿是在害羞么?”
  听得那清冷中带了一丝悦意的嗓音,计云舒偏头瞟了眼他,利落地将手抽了出来,缩回了衣袖里。
  宋奕也不恼,清笑了声,低头不疾不徐地理好衣裳,揽着她歪在了贵妃榻上。
  “太医说了,我这病可是会传染的,劝陛下还是离我远些。”
  宋奕听了这话,禁锢在她腰间的力道更紧了些。
  “那便传给朕罢,朕乐意。”
  计云舒撇头瞧了眼背后那无赖的人,轻哼了一声,索性闭了眼不搭理了。
  身后,宋奕见她闭目小憩倒也没再喋喋不休,半支起脑袋,垂眸瞧她恬淡的睡颜,弯唇浅笑。
  阔别一载,他魂牵梦萦了许久的场景,终又真实地浮现在眼前,叫他心安落意,再无他求。
  此后,任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只他二人琴瑟一生,便足矣。
  瞧着瞧着,宋奕缓缓俯首,眸光深深,于她眉心轻轻印下了一吻。
  琳琅见状,悄悄地给鼎炉中多加了银骨炭,而后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留以二人温存的时光。
  病来山倒,病去抽丝,前前后后养了二十来日,计云舒的风寒才算大好。
  病好这日,宋奕莫名其妙地用条丝带蒙上了她的眼睛,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她被宋奕牵着朝前走,眼前黑漆漆一片,可耳边传来的叽喳鸟叫声和那扑鼻而来的熟悉花香,还是让她立马便猜出了自己在何处。
  她在心底好生嘲笑了一番宋奕,心道他故弄玄虚了这么久,却被自己轻易识破。
  这人怎么打个仗回来变这么蠢了?就凭着她对荷园的熟悉程度,他该连同她的耳朵和鼻子一齐塞上才成。
  正嘲弄地想着,宋奕倏然停下了。
  细微的帛料摩擦声响起,下一瞬,眼前的丝带被人取下。
  计云舒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待适应了日光后,她缓缓睁开了眼,随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呼吸都滞缓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紫蓝色花海,梦幻绚烂,宛如仙境落入凡间。
  蓝紫色渐变的花朵一株簇拥着一株,在春风中摇曳生姿,带给人的视觉冲击与那些或粉或红的寻常花朵全然不同。
  是独具一格的艳丽风情,摄人心魄的妩媚妖娆。
  “这就是……楼兰美人?”
  计云舒陶醉其中,不自觉地弯腰去细瞧手边的楼兰美人。
  花瓣是别样妖艳的蓝紫渐变色,花蕊是粉蓝色渐变,正中的花心则是嫩粉色,确实与研画坊的那名回鹘画师说的别无二致。
  她好奇地俯身轻嗅了嗅,果真半点儿花香都没有,想来花香要到夜里才会散发弥漫开来。
  宋奕温柔地瞧着她饶有兴致的动作,眉眼含笑:“如何?云儿可还喜欢?”
  计云舒直起了身子,立在花海中与他对视,不答反问。
  “陛下真的将人家楼兰的花一株不剩地全搬来了么?”
  “人家的?”
  宋奕恣意地朝她挑眉,负手倨傲道:“朕打下来了,那便是朕的。”
  话虽狂妄了些,可成王败寇,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转过身朝里走了些,方才还纳闷呢,这小小的荷园是如何容纳下这上万株楼兰美人的?眼下便完完全全瞧清里头的玄机了。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荷园了,说是凿破重建了也不为过,宫墙大拆,不知从外头何处又划入了一大块空地。
  “那儿原来是什么地方?”她指着远处的花圃问宋奕。
  宋奕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朗朗一笑。
  “那是紫宸宫的后殿。”
  关雎宫和紫宸宫几乎是相邻,荷园毗邻着紫宸宫的后殿。
  那时移栽楼兰美人空地儿不够,他便将两边的宫墙砸了,从紫宸宫的后花园和后殿各划了一片地进荷园。
  “啊?你把你的宫殿给拆了?”计云舒目瞪口呆。
  宋奕含笑睨她:“是啊,朕又不住紫宸宫。”
  计云舒一时无言以对,心想也是,反正他是准备赖在关雎宫一辈子了。
  宋奕饶有兴致地瞧着她那副凝噎的模样,修长劲瘦的指节轻弹了弹她的脑门。
  “怎么?想赶朕走啊?”
  计云舒捂着脑门瞪他一眼,撇下他朝花道里面走,冷嘲热讽道:“我哪儿敢啊,这关雎宫是陛下建的,陛下不赶我走便谢天谢地了。”
  “又恼了不是?说出这样刁钻的话来。”
  宋奕大步追上去想牵她的手,却被她灵活躲开,他只好无奈赔礼。
  “好了莫恼了,都是朕不好,不若你朕让你弹回来,可能消气?”
  计云舒站住脚,回头瞧他,杏眸晶亮:“我可没陛下这么小气。”
  “好好好,是朕小气,云儿莫跟朕一般计较。”
  朗声说罢,他揽上她的腰身,朝花海深处走去。
  “园子西南角还有呢,朕带你去瞧瞧……”
  盈满春意的荷园中一片静谧安然,红杏闹枝头,雀鸟争相颂。
  春光微淡,日头下,并蒂茶花开得正艳,花瓣后,是依偎漫步的一玄一碧两道身影。
  清风徐来,二人的衣角在春风中翩跹缠绵,最终隐入花海深处,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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