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探案,坏妖骗钱——三红七绿【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3:08

  姜杌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笑而不语,只怔怔盯着手上的花。
  一朵接一朵,他把它们折断、揉碎,然后抛洒到半空中。
  那些细碎的花瓣,似团团火星,诡异地落在四个人裸露的皮肤之上,引起一阵阵哀嚎。
  年纪最小的赵常欢,被吓得大哭。
  赵栝见不得女儿受苦,跪地求饶,“我与常欢真的没有见过她。”
  赵和附和道:“我也没有见过她。”
  对于三人的求饶,姜杌点点头,算是认可。而后好整以暇坐着,手倚在窗前桌子上,轻声询问靠在角落的赵遂生,“沈修吉,你呢?”
  赵遂生惨然一笑,“不知。你若是想报仇,大可杀了我。”
  姜杌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寻死啊……怪不得心尖血也不喝了,整日去坟地种花。”
  天色渐明,结界外传来一声声若有似无的鸡鸣。
  姜杌走到窗台,闭目沉思。
  许久后,他背对着赵遂生,唇边勾起一抹笑,“我若是犯错,便得被迫与她分开。不过,我虽不能杀你,但可以找个人杀了你。”
  赵遂生似乎猜到姜杌想做什么,眼角有泪流出,他近乎哀求地跪在地上,“他老了,受不得这些打击。我求你,别跟他说。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折丹的房间与赵遂生的房间,彼此相通。
  往日,他侧耳便能听到隔壁房间的所有声音。但自从他们住进去后,他再未听见一声响动。
  昨夜,他白日奔波一日,早早睡下。依稀只听见一声开门声,之后便是姜杌的叫喊。
  姜杌作势要推门出去,赵遂生无助地哀求着,“村里有一个阵法,入此阵,便会去到一处地室。但是阵法的入口在何处,只大哥清楚,我们不知。”
  赵和与赵栝频频点头,“修荣常说,这些事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层危险。”
  “沈修荣在何处?”
  “不知。”
  赵遂生唯恐姜杌不信,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求饶,“我真的不知哥哥去了哪儿。求你,别告诉他……”
  姜杌负手站定,回头居高临下审视赵遂生,“晚了。我一心烦,便喜欢听别人的哭声。你等着,我把你爹找来~”
  “不要,你别跟他说……”
  在赵遂生凄凉的哀喊声中,姜杌将赵家村的另外几人喊至房中。
  赵全根一进房,看见赵遂生跪在地上,顾不得姜杌在场,急匆匆上前扶他坐到床上,“遂生,地上凉,你去床上躺着。”
  姜杌大力拍手,诚心称赞赵全根,“沈炎。你瞧,赵全根比你会当爹。”
  赵和沉默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赵翠音性子急,急吼吼质问姜杌,“你把我们抓到此处做什么?”
  一记阴狠的眼刀扫过来,于少淑捂住赵翠音的嘴,两人知趣地退到角落。
  姜杌坐在窗前,手支着下巴看着正在床前忙碌的赵全根,“赵叔,我们在你家住了三日。如此大恩,我定然该涌泉相报。我会些法术,不如我帮你把荣余的病治好吧?”
  他热心想报恩,赵全根却不信,“你们这几个人恩将仇报,我不信你。”
  “我想做什么,何需你管!”
  姜杌一拍桌子,周身红光跃动,赵全根顿时不敢说话。
  雪后放晴,红日初升。
  姜杌拽着赵荣余到自己跟前,再掏出自己随身带的百宝袋。在袋中摸了一圈,他摸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粒药丸,“太上老君的仙丹,我嫌难吃。今日,便给你吧。”
  赵荣余大喊大叫挣扎,姜杌强硬地掰开他的嘴,一把将仙丹塞进他的口中。
  在院中鸡鸣声响起的一刹那,痛哭流涕的赵荣余指着赵遂生,“爹,他不是哥哥。是他和他们,杀了哥哥!”
  赵全根自是不信,奔过来拉扯姜杌的衣袖,“你给我儿子吃了什么邪药!”
  姜杌拂袖站到角落,没好气道:“仙丹被你说成邪药。太上老君若是知晓此事,指不定要跺脚大骂你是个不识货的蠢货。”
  而后,他面色缓和,笑着看向赵荣余,“好孩子,快说说,当年他们是怎么杀了你哥哥?为何推你下水?”
  赵荣余扑进赵全根怀中,指着赵和与赵遂生道:“爹,哥哥消失后的第十日,我在山上捡柴火。亲眼看见,赵和与赵寅杀了哥哥。”
  他常在山中玩耍,看到赵和与赵寅两父子往山上走,心中好奇便远远跟过去。
  等他们进了山洞,他才发现洞中还有一个人。
  他的哥哥,赵遂生。
  那时,他的哥哥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半空中另有一个漂浮的模糊人影。
  赵寅上前拍拍地上的赵遂生,“修吉,该起来了。”
  话音刚落,地上的赵遂生睁眼,搭着赵寅的手爬起来。
  见到这般诡异的情景,他既惊又怕。慌里慌张跑下山,想告诉爹娘,哥哥在山洞。可山洞里的哥哥,又好像不是哥哥。
  然而,等他下山,村中空无一人。
  他回头望去,半山腰的山道上,多了几个上山的人。
  他的哥哥在消失十日后,再次出现在家中。
  他的哥哥常常忘记自己怕水一事,一到夏日便偷偷约他去河边玩水。
  他的哥哥推他下河,又在他濒死之际伸出手,死死拉住他,“荣余,快拉住哥哥的手。”
  他变成了一个傻子,一个只记得模糊人影与哥哥的傻子。
  
第112章 因果劫(七)
  赵荣余的话已说完,赵全根愤怒地盯着赵遂生,“荣余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遂生闭着眼睛,无力倚在床边。半晌,他睁眼,口齿清楚地吐出一个字,“是。”
  “为什么?”
  赵全根迫切地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害他不幸半生的理由。
  “因为你们对遂生好。”
  “比我遇到过的所有爹娘都好。”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爱我……”
  从永安镇离开后,沈修吉换过不少身子。
  他的亲爹沈炎照顾了他半生,身心俱疲。于照顾一事上,日渐不上心。
  他的哥哥自以为是地想了个好法子,从第三具身子开始,他的身份全是富贵人家的儿子。
  那些人的爹娘与兄弟姐妹,极为爱护他们。
  可是,真等他夺舍后。
  那些爱,渐渐消失,直至只有仆人陪着他。
  十五年前,他再次夺舍,成了镇上一家米铺的小少爷。
  有一日,他被仆人推去戏班看戏。那时,赵遂生与折丹便坐在他身边,地上蹲着一个小小的赵荣余。
  他们三人吃着同一串糖葫芦,你一口,我一口,极是快乐。
  他羡慕赵遂生有折丹相伴,更羡慕赵遂生有真心爱护他的爹娘。
  他们唱完戏,会笑着赶来带三人回家。
  路上,一家五口热络地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假装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
  之后,他常去戏班,找赵遂生玩。
  久了,他求哥哥,“大哥,我想成为他们的儿子。”
  他的哥哥自小疼他如亲子。
  为了让他开心,他的哥哥命令所有沈家人,从富贵的巴郡,来到赵家村避世隐居。
  他们相继夺舍赵家村的村人,他也在赵遂生十五岁前,如愿以偿,成为被所有人爱护的赵遂生。
  从前抗拒喝的那碗血,他甘之如饴。
  因为若他身子不好,赵家爹娘便会偷偷抹泪。
  他已经失去赵遂生的娘亲,不想再让赵遂生的爹伤心。
  折丹与赵遂生青梅竹马,不到一个月便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他瞒啊瞒,见实在瞒不过,便编了个故事骗她,“我昏迷时,被一个神仙所救。他收了我的记性,留我一条命。”
  折丹半信半疑,毕竟那具身子属于赵遂生,只魂魄不是而已。
  三年前,他与折丹成亲。
  赵全根心里高兴,时常劝他与折丹早些生个孩子。
  活了两百年,他第一次想有一个孩子,更想让折丹永远陪着他。
  在某日的一次夜话,他一时兴起,将永安镇的秘密尽数告诉折丹。
  折丹以为他又编故事哄她,他心下一激动,便带折丹下到地室,指着被关在里面的妖怪说:“我没骗你。他们的身子,只要你陪着我,日后都是你的,你会长命百岁,还会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
  他的哥哥知晓他曾带折丹去地室后,将折丹带去山上警告了半日。
  折丹回来与他说,“遂生,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他以为折丹是真心想陪他,为了折丹,他甚至停了每日一碗的血药。只因她说,那碗药有一股血腥味,她闻着难受。
  可直到半年前,折丹趁他熟睡,带走地室中的一个女妖。
  他终于明白,她并不爱他,更不会永远陪着他。
  他的哥哥抓回折丹与女妖,将两人拖进地室。再逼他,将活着的折丹钉入棺材。
  那一夜,他孤独地守在棺材外。
  听着里面一声声呼喊与指甲划过的声音……
  他的哥哥恼怒折丹的背叛,在她死后,随意挖了一个坑,将她埋在其中。
  而他这个懦夫,只能为折丹修一座空坟祭奠。再在她的埋骨处,种上她喜欢的野花。
  阵法的入口,又一次改变。
  可他的哥哥,这一次选择不告诉他。
  外间一阵闹哄哄,姜杌伸头瞧了瞧,原是阎王来了,“阎王的修为破我的结界,约莫得花一个时辰。”
  思及此,他回头催促道:“快点,若你们谁能说出地室入口,等我找到我夫人,定会帮你们在酆都大帝面前求情。”
  故事已落幕,赵全根捏紧拳头,看向故事中的那几个沈家人,“小人!你们这群小人!”
  姜杌失了耐性,走到床边,拖着沈修吉下床,“快说,你为什么要推赵荣余下河?”
  沈修吉:“没有为什么,他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从前的赵遂生,我嫌烦罢了。”
  赵全根再也忍不住,扑到沈修吉身前,又打又骂。
  姜杌蹲下身,凑到赵全根耳边,“他杀了你的大儿子,害死你的妻子。打他一顿,你难道便能解恨吗?伙房有刀,你去拿一把。杀了他,一命抵一命,才算报仇。”
  赵全根停下打骂的动作,起身头也不回冲去伙房。
  再回来时,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
  下手前,他悲怆地问道:“遂生,我的遂生……还能回来吗?”
  那具面貌是他的亲子,身子里却藏着沈修吉魂魄的男子,平静地告诉他,“回不来了。夺舍后,哥哥用阵法困住他的魂魄。已经过了多年,魂魄已经尽散。”
  赵和,亦是沈炎。
  眼见亲儿子即将被杀,急忙冲上前护住沈修吉。
  姜杌曲起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桌案,“赵叔,你儿子死得真惨。唉,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沈炎为沈修吉求情,“赵全根,你要杀便杀我。修吉,不,遂生是真心把你当亲爹啊!”
  赵全根面无表情挥下第一刀,血溅了他一脸,“我不稀罕做他的爹。”
  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直至沈修吉断气,沈炎抱着受伤的胳膊躲到床后。
  “恭喜赵叔大仇得报。”姜杌抚掌道好,拍怕赵全根的肩膀,“你们一家出去吧,顺便把那个季惠娘带出去。”
  赵全根牵着季惠娘与赵荣余离开。
  门后被吓得不轻的赵翠音拉着赵招水也想走,姜杌抽出骨剑,拦在两人身前,“你们跑什么?上回的故事,我没讲完,想继续讲。”
  赵翠音与赵招水不敢动作,缩成一团退后半步,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姜杌抱着剑,斜倚在窗前,时不时张望外间的动静,“他们两个都是修为高的妖怪,死活不肯让步。你们猜,我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献出全部家产?”
  众人摇头不语。
  姜杌边骂边解释,“你们真笨啊。我只需告诉其中一个妖怪,只要他将家产献给我,另一个妖怪的家产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我贪心。所以同一句承诺,我告诉了他们二人。”
  “他们原本是同盟,结果为了我的一句话,反目成仇。”
  “你们说,我这招离间计,使的好不好?”
  众人哄着他,不停称好。
  姜杌满意了,眉眼弯弯,拍掌大笑,“你们既然也觉得好,那我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
  房中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眼中俱是惊恐之色。
  姜杌语气平淡,“你们中,选一个人出来。等我杀了他泄愤,就放了你们,如何?”
  几人支支吾吾,不敢有所动作。
  外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姜杌看着结界的裂缝,无语道:“阎王瞧着懒散,破结界倒是快。”
  回头见几人还未选出一人,他发怒大喊,“快点!我数到三,再选不出来,我杀光你们所有人!”
  “一。”
  “二。”
  “三。”
  在“三”字落定之前,沈禹猛推了一把身侧的赵招水。
  赵招水不可置信地看向亲爹,“爹,我是你的女儿!”
  沈禹眼神闪躲,“你一个人死,换我们所有人活。招水,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姜杌歪着头,将骨剑架在赵招水的脖子上,“他们对你真狠。”
  在被姜杌杀死之前,赵招水泪流满面指着赵栝骂道:“你们让我替你们死,那我便送你们下地狱。”
  转身回来,她告诉姜杌,“我知道地室入口!”
  “哦……你怎么会知道?”
  “我怀疑赵栝不是我爹,经常跟着他。”
  “入口在何处?”
  “就在折丹的房中,你随我去。”
  姜杌急切地拉走她,等到了房中,他背着手站在房中,举目望去,“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一把从他胸前冒出的剑。
  他捂着胸口惊讶转身,看向身后那个孱弱的小姑娘,“你才是沈鸢!”
  沈鸢抽出剑,算是默认,“这把剑,可不是普通的剑,而是斩妖剑。”
  姜杌的嘴角开始渗血,他虚弱地倒在地上,“你真是聪明啊,还能认出我是妖怪。”
  沈鸢不甚在意地摊了摊手,“你们进村子的第一日,我便知道了。修荣哥哥迟迟未归,我们早想一走了之,奈何修吉哥哥不愿走。算了,多谢你的结界拦住地府的鬼差,要不然我们还跑不了呢~”
  语罢,她潇洒转身,打算叫上沈家其余两人,尽快逃走。
  沈鸢兴高采烈回到房中,“爹,大伯。那妖怪已经被我杀死,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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