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知道瞒不过江老,笑着小声应道:“您放心,不会给村子惹麻烦。”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那边再没有声音,才放心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宁玉瑶睡得并不安稳。她似乎察觉到身边的空落,身子不安地微微扭动着,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挣扎着就要醒来。
没过多久,熟悉的温暖气息将她包围,她听见秦熠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哄着她,宁玉瑶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又安心地沉入梦乡。
秦熠亲了亲宁玉瑶的眉心,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也心情很好地继续睡觉。
翌日一早,阳光洒在宁静的院子里。被宁玉瑶解除了禁令的秦熠满院子转悠,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院子里的各种事情全都被他包揽下来,完全不让宁玉瑶沾一点手。
宁玉瑶看着秦熠那忙碌的身影,无奈地和江思明一起坐在院中晒太阳,一起看着上蹿下跳地帮江老修屋顶的秦熠。
“你轻点,伤口还没完全好呢,小心别又裂开了。”宁玉瑶对着屋顶上的秦熠喊道。
秦熠稳稳地站在屋顶,应道:“没事,我注意着呢。”
江思明悠闲地躺在躺椅上,轻声说:“这小子还不错,没辜负你的一片真心。”
宁玉瑶闻言,脸颊微红,笑着说:“我自出生起就认识了熠哥哥,他待我也再好不过了。”
江思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青梅竹马最后反目成仇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他们俩的感情好,最主要还是两个孩子心都正。
他想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发冠,递给宁玉瑶。
宁玉瑶没要,“晚辈没经过您的允许就拿了您的东西,这个就当是晚辈给您的赔礼。”
江思明轻哼一声:“这玩意给老夫也没用,你看这个村子是能用上金子的样子吗?”
宁玉瑶语塞,“可……”
江思明打断她要说的话,“老夫知道那小子不简单,这个村子肯定困不住你们。你们拿着,外头是苍荻,有点值钱的东西傍身,回大宸的路上也能轻松些。”
宁玉瑶眼眶微红地接过金发冠,“谢谢您。”
秦熠顺着梯子从屋顶爬下来,蹲在江思明身边,笑嘻嘻地问:“江老祖,您想回大宸吗?要是想,等我们回去了再带人来把你偷出去。”
江思明拿起躺椅边的拐杖敲了秦熠一棍子,没好气地说:“偷我个老头子做什么,回去了就别再来了,老头子指不定还活不到那时候呢!”
宁玉瑶赶紧说道:“谁说的!您老人家肯定长命……千岁!”
她本来想说长命百岁,突然想起江老已经九十好几了,长命百岁那可真是在咒老爷子没几年好活了,幸好反应及时,赶紧改口。
江思明啼笑皆非地看着两个胡闹的孩子,挥了挥拐杖让他们赶紧滚蛋:“还千岁呢,那不活成老妖怪了,行了,别在老夫面前晃悠,你们该去田家还债了。”
第70章 教训
去往田家的小路上,宁玉瑶疑惑道:“不知为何,我怎么询问江老,他都不愿透露自己和陆院正的关系。”
至于他为何会到小谷村,老人家不愿意说,宁玉瑶他们也不好多问。
秦熠嘴角微扬:“江老每次提起陆院正,满脸的嫌弃毫不隐藏。估计是觉得陆院正学艺不精,辱没了自己师门,所以才不愿提起吧。”
“虽然陆院正的医术确实比江老差了些许,但也不至于辱没师门吧?”宁玉瑶微微歪头。
之前在太医院跟着太医们学习时,她对医术只是一知半解。近来,与江老接触,她能明显感觉到江老医术之精湛,确实比太医们强上不少。不管面对何种病症,用什么药物,江老都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秦熠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劝道:“算了,既然江老不愿意说,我们也别勉强,等回去之后问陆院正就是。”
提到回去,宁玉瑶望着远方高耸入云的悬崖,愁容满面道:“四周皆是这般高的悬崖,我们该如何上去?”
秦熠却神态轻松,丝毫不把这高度放在心上,“等过些日子伤口完全愈合,我就去寻出路。”
说着,两人来到村子里的一处空地。
空地边缘,几位妇人正围坐在一起闲聊。她们瞧见秦熠和宁玉瑶走来,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半晌都没有言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之前被田莉唤作颜婶子的妇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笑容满面地招呼道:“玉丫头,这位是你丈夫吧?”
宁玉瑶一听这话,脸颊顿时泛起一抹绯红。她瞥了一眼秦熠,就见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又羞又气,悄悄瞪了他一眼。
她正准备说话,秦熠却抢先大声应道:“是的,婶子。我是小玉的夫婿,您叫我小易就好。”
颜婶子不住地点头夸赞道:“哎呀,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朗,怪不得玉丫头整日守着你呢。”
宁玉瑶连忙伸手掐了一把秦熠,示意他闭嘴,她对颜婶子说道:“婶子,今日不早了,我们还得去涓姨家干活,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赶紧拉着秦熠匆匆离开。
秦熠耳力过人,远远便听见那些婶子在悄悄议论着。
“难怪那姑娘说她丈夫杀过人呢,瞧这体格,比田大益还高吧?”
“我瞧着高上不少,你没瞧见,那汉子不笑的模样,凶着呢……”
秦熠捏了捏拉着他的宁玉瑶的手,问道:“怎么好好的跟她们说我杀过人了?”
宁玉瑶解释道:“她们说的话我不爱听,就拿你出来吓唬她们。也没多说什么,就提了那么一嘴,她们立马不敢说话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熠皱着的眉头,连忙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她们就是说了几句而已。我们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安生待一段日子吧。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不必要为了这些人闹得不痛快。”
“嗯。”秦熠应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他暗自思忖,看来得寻个时机立威。他们至少还需在此地停留两三个月,等明安身体完全康复才能离开。最好能一举震慑住他们,让他们这段时间少去惹明安不快。
不过,秦熠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小谷村的冬日无需耕种,田家要干的活计不过是砍柴挑水之类的琐事。
秦熠如往常一般挑着柴,在树林中穿梭搜寻着。天天吃糊糊,宁玉瑶的脸都尖了,他想找点野味给她改善一下伙食。
刚发现一个兔子洞,正准备去掏时,几个人从旁边蹿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秦熠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手拿木棍的人,哼笑一声:“姓彭的,又想半夜泡澡了?”
彭舒生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大声喝道:“泡什么澡!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孤身一人罢了!我们这么多人,岂会怕你!”
彭舒生并未把自己看上别人媳妇,反被半夜拉去河里溺水之事告知自己的兄弟。
他只是添油加醋地说这小子绝非善类,小谷村本就资源匮乏,若任由这小子发展下去,以后他吃肉,他们恐怕连汤都喝不上。如此,他们八兄弟才急忙赶来,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秦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旁边另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看见秦熠脸上的表情,不悦道:“跟他废什么话,他要是不服气把他打倒服气!”
这话秦熠倒是很赞同,打架就打架,废什么话呢。他眼神一凛,瞬间出手,直接动手夺过离他最近那人手中的棍子。长棍一甩,秦熠都没用上正经的棍法,就将这群乌合之众打得哭爹喊娘。
秦熠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哭嚎的男人们,脸上满是无趣。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男子肿胀的脸颊,问:“服气吗?”
那横肉男子即便躺在地上,依旧嘴硬地放着狠话:“你……你给老子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秦熠听了,笑嘻嘻地说:“哦,那就是不服,行,你说的,要是不服气就打到服气。”
没等横肉男子说话,秦熠再次动手,把地上八人又狠狠揍了一顿,尤其重点照顾了彭舒生,把他牙齿打掉两颗。
秦熠再次问道:“这下服气了吧?”
“服……服了……”横肉男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有气无力地说。
秦熠有些遗憾地收回手,怎么不继续犟了呢?都还没打过瘾就结束了,真不经打,没意思。
经过这么一折腾,兔子洞里的兔子早已被吓跑,明安今日吃不到兔肉,这让秦熠极为恼怒。
他用捆柴火的绳子将这八人捆了起来,一路拖回村子。至于垫在最底下的彭舒生会被拖成什么样,他根本不予考虑。
秦熠一踏进村子,果然引起轩然大波。
村里没事的人都跑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这是怎么了?”
“易小子,是你一个人打的?”
还有人幸灾乐祸:“这群恶霸,终于碰到硬茬了吧。”
横肉男听到这话,刚想抬头看看是谁说的,就被秦熠拍了一巴掌,只好又把头垂了下去。
秦熠脸上挂着笑说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几个突然跑出来说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我虽然刚来村里,但也不能站着挨打呀,就还手把他们打趴下了。
“现在我把他们带回来,就是想问问乡亲们,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大家不高兴了。大家都敞开了说,要是真是我不对,我肯定改,毕竟以后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颜婶子大声喊道:“易小子你哪都好,不关你的事!”
别的村民们也纷纷应和道:“就是,易小子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人又懂事,我们都稀罕着呢。”
秦熠自从能下地之后,便天天在村子里四处晃悠。帮这家修屋顶,为那家搭棚子,再加上他力气大,每次去林子里帮田家砍柴时,还会顺便为家里不方便的人家带一些柴火。
这段时间,村里的叔伯婶娘们不知有多喜欢他。
宁玉瑶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熠哥哥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与别人打好关系,在军中的时候就能看出兵士们对他既亲近又敬重。
只是她不知道方才秦熠这么一动手,伤口有没有崩开。
田莉见宁玉瑶皱着眉头,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秦熠揍了那些人后会被村里人刁难,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村子里的阿伯阿婶们都很讨厌姓彭的那群人。易禾教训了他们,阿伯阿婶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原来这八个人并非同一年来到村子里的,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因偷鸡摸狗得罪了人而被扔下河。他们本就品行不端,凑在一起后在村里自然也不会老实过日子。
这群人既不种地,也不去林子里找吃的,就盯着谁家有粮就去偷。那些家里没有壮丁的人家可烦死他们了。如今看到他们踢到铁板,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更多人的关注点在于:“好家伙,易小子一个人打八个,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还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有位婶子轻声说:“丁丫头说她男人杀过人,说不定是真的呢……”
“喔唷,这么厉害。”
秦熠满意地看到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眼中流露出的忌惮之色,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依旧满脸笑容地对村民们说道:“既然乡亲们对我没有不满,那就再好不过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好说话,以后若是有事,直接跟我说就是,可别像他们一样直接动手,毕竟拳脚无眼嘛。”
“那是自然,易小子你放心,我们可不像他们那样不讲规矩。”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聚在村口的人渐渐散去。
秦熠解开地上那群人的绳索,说道:“居然没一个人帮你们说话,看来你们这顿揍一点都不冤。”
地上躺着的人不敢再对他嚣张,都默不作声地躺着。
秦熠再次警告他们一番,便带着一直在旁边等候他的宁玉瑶回了江老的院子。
一进屋,宁玉瑶便急忙去扒秦熠的衣服,说道:“快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秦熠抓住她的手,轻声笑道:“没事。”
宁玉瑶不信,瞪着他。
“好好好,给你看就是。”秦熠脱下上衣,转过身去,让她仔细查看。
宁玉瑶认真地查看他的伤痂,确认没事才放心,看着他健壮的身躯,红着脸道:“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秦熠转过身来,瞧见宁玉瑶脸上的红霞,却不穿衣服,伸手要来抱她,打趣道:“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怎么脸这么红。”
宁玉瑶嗔怒道:“快把衣服穿上!登徒子!”
虽然之前那阵秦熠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她为他擦洗身体时什么都看过了,但当时满心都是担心与害怕。
不像现在,秦熠充满活力地站在她面前,明明是一样的身躯,却莫名地让人害羞。
见她真的生气了,秦熠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把人捞进怀里。
不等宁玉瑶挣扎,秦熠轻声说道:“山中无岁月,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日子了,你的生辰也不知道过了没。”
宁玉瑶闻言,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只要我们好好的,生辰不过也没关系。
第71章 波澜
十一月十五日,雁京天空被厚重阴云笼罩,虽未降雪,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