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笑了一笑,没理他,只用手亲昵地绕着他发丝:“我处理完了,你不用管这个。”
他咬了一下唇角:“主上你不能乱来。”
说着,就要翻身起来,与她认真讲理。
但是姜长宁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论身手,她绝对及不上他,她只是一下凑近前去,唇就悬在他的唇上方。
他一下就不敢乱动了,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眨都不敢眨,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庞。
他后背紧贴着床褥,像是想努力和她保持距离,但因为从方才起,她一直双手环抱着他,所以此刻他怎么躲,也仍然是在她的臂弯里。不但没有效果,反而更显暧昧。
姜长宁在心里撇了撇嘴。躲什么,也不是没有亲过。
她垂眸盯着那一抹柔软的浅粉色泽,叹了口气,声音黏黏糊糊的:“你有时间管别人,能不能也管一下我呀?”
第41章 月光
江寒衣望着她,微微一笑,很干净,又温柔:“当然是要管的。”
“哦?”姜长宁轻轻地扬起眉。
今天这样解风情吗?原来这人也是能有长进的。
她就腻在他的身上,双手仍旧牢牢将人抱着不肯放,只能腾出空来,在他漂亮的下颌线上啄了一口,声音微微沙哑,尾音又上扬:“那你打算怎么管我?”
“别闹。”这人像是被她亲得痒,皱起脸来,稍微向后躲了躲。
随后才又向她笑。他仰脸躺在她身下,咫尺之隔,眼里的光像星星一样好看,又真挚,一眼能望进人的心里去。
“方才不是和主上说了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他轻声反问她,“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
好像怕她还没读懂他的真心。
然而姜长宁却陡然一阵灰心,哭笑不得地摇头叹了口气。
方才还以为他有长进,终究还是她高看他罢了。原来是因为不懂,才答得那么流利,而不自知。
眼前的人还浑然未觉有什么不对,见她摇头,就问:“主上是不信我吗?”
她看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笑了笑,将这要着急的人重新按回去:“不是。”
“那……”
“嘘。”
她眼神微暗了暗,竖起一指,摇了两下,却并未落在他的唇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吻。
无声,又绵长,侵入他柔软双唇,将他还未出口的话,尽数堵了回去。手藏在宽大的衣袖底下,指尖轻轻一动,不知碰到了哪处。
只是江寒衣的身子蓦然颤了一下,连声音都发抖,且被她的唇封住,模模糊糊的:“主,主上……”
他身子微动了动,像是有些想要从她的怀抱里退开,但最终却并没有。
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姜长宁弯了弯嘴角,当真很好心地放过了他,结束了这个吻,但下一个,又转而落在他修长白皙的颈间。
很轻,很慢,但又多又密,像是春日里淅淅沥沥的雨丝,如烟雾般绕着杨柳,割不断,也化不开。
直缠得人浑身绵软,像是要融进铺天盖地的,带着青草香的湿意里。
身下的人胸膛起伏得厉害。他与寻常男子不同,有着常年受训带来的紧实又漂亮的肌肉,薄薄一层,隔着衣衫与她相贴,也能透出微微的热意。
但他的喘息声是慌张的,破碎的:“主上,你,你别闹我了,真的……”
声音很小,极力收着,好像为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动静,就感到很羞愧,竭力不想让她听见。连害怕和无措,也要遮遮掩掩。
和他高强的身手,实在很不相称。显得格外的……
可爱,又可怜。
姜长宁轻轻笑了一声,暂停了在他颈间厮磨,抬起头来看他:“不是说要管我吗?”
她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稍稍下移,恰好停在他衣领边沿,很耐人寻味地挑了挑眉:“话都听不懂,也敢乱说。”
这人怔了怔,脸上猛地通红。
他目光躲闪,试图避开与她直视,但就这方寸之间,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于是只能侧过脸,不看她,自欺欺人装作没听见。
只是喉头忍不住,微微滑动了一下,将他心里慌张暴露得一清二楚。
姜长宁垂眸,静静地盯着他。
那样漂亮秀气的脖颈,在灯火朦胧的映照下,在床帐之间,白得晃眼。且无可救药地泛起粉来,一直延伸到领口之下。
真的很笨。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就好像把咽喉主动送到狼嘴下的温顺的鹿。
“别动。”她忽然道。
“主上,我……”
“都说了别动。”
她伸出一指,轻轻戳在他额上,将这人按平在床上,嘴角勾起一个笑。
“你要是再乱动,我可不保证我会怎么样了。”
江寒衣怔了怔,像是隐约猜到了她话里的意思,又好像全然没有明白,只讷讷地向床里侧挪了挪,很乖地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一直盖到下巴,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
片刻,又觉得这样仿佛不对,迟疑着将被子掀开一个角,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主上要……进来吗?”
双颊仍是通红,映着眼里亮晶晶的光。
姜长宁没忍住,咬了咬后牙。
这人有时候,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才敢格外胡来。
其实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出身既苦,走的路又与寻常男子不同,应当并不十分在乎男女大防,这些日子里,与她同床共枕,也有过几次了。
他的胆怯,与无措,不过是因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在所难免罢了。
假如她真的想对他做些什么,以他的单纯,和对她的忠心,应当会顺利得很。但是……
这个世界,终究是重视男子名节的。没有明媒正娶,而私赴云雨,是坏了礼数的举动,若是传扬出去,于女子自然无碍,但对男子来说,是要处处遭人耻笑,抬不起头来的。
旁人视他身份微贱,可她不能这样想。
别的男子有的,他也要有。
“主上?”那人轻声问,“主上怎么了?”
“没什么。”
她笑了笑,顺着他主动掀开的被角,行云流水地就钻了进去,好像已经对这件事不能更熟悉了一样。
明明有两个枕头,却偏要与他挤同一个。
说着不乱来,该占的便宜却还要占,手顺势就环在了他的腰上,将人往怀里带了一带,才心满意足地在他鼻梁上又轻吻了一下。
“睡觉。”
只是这觉,终究是没能睡成的。
身侧拥着一个暖暖的身子,原本也令人心猿意马。没过片刻工夫,她刚刚将气息静下来,闭目养神,准备酝酿睡意,就听见房门被叩响了。
在深夜里,格外突兀。
“谁?”她扬声问。
外面传来江寒衣身边那侍人的声音:“回殿下的话,是越冬姑娘来了,有急事要禀报。”
已经是三更天了。这个时候来……
姜长宁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神色仍从容,只道:“进来吧。”
又向同样没有睡意的江寒衣道:“没事,我去看看。”
自己披衣起身,走到外间。
越冬的脸色很不好看,还是初夏里的天气,额上已经冒了一头的汗,见她来,都来不及为深夜搅扰而赔罪,直截了当便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哦?来做什么?”
“道是陛下今夜病情突然加重,眼看着不大好,宫里传话说……”她抬眼看着姜长宁,目中担忧溢于言表,“说让宗亲们都进宫候着,假如有个万一,也好不至于忙乱。”
姜长宁没有立刻接话,只是脸色沉了下来。
没有人听不明白里面的关窍。
姜煜的底子原本也几乎被掏空了,行宫失火一事,受惊太重,更是彻底击毁了她的精神和身体,这段时日以来,都状似癫狂,御医也束手无策。
若说今日突然病危,并不是不可能。
皇帝将要宾天,将宗室与要臣提前传召入宫守着,也确实合规矩。但是……
如今人尽皆知,已成废人的姜煜,是被掌握在萧玉书手里的。她病危一事有几分真,几分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背后那只老狐狸,要作什么算计。
“殿下,”越冬小心地望着她,“要不然,咱们不去了。”
她冷笑一声:“不去,就是大不敬之罪,岂不是自己把脑袋送给人家。”
“或许可以称病。”
“本王今日傍晚,刚刚将晋阳侯的家眷接到府中,此刻就缠绵病榻了。你猜,萧老狐狸信不信?”
对面不作声了,为难地低下头。
局原本就是为她设下的,精明如萧玉书,自然早就已经计算堵死了她的后路。
“去,替本王换一件素色衣裳来,”她面容如常,淡淡吩咐,“再带一身纯白的,备着。”
越冬答应着下去了。
既是要出行,原本已经歇下的下人们,便少不得又忙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重新热闹起来,众人提灯疾走,各自匆匆。
姜长宁刚想回身嘱咐几句,一扭头,江寒衣却已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
这人的动作格外的快,在她与越冬说话的工夫,已经换上了一身素净衣裳,头发也束了起来,整个人摆出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她眉头动了动,抢在他开口之前,将他堵住:“你不许去。”
“为什么?”
“宫里眼下形势莫测,太危险了。”
“主上片刻前,答应的我什么?”他倔强望着她。
越冬来得仓促,没有来得及重新点灯,此刻只有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将他的脸映亮了半边,也映着那一双眸子,格外清亮,像月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想和她在一起。
姜长宁很轻地叹息了一声:“不怕,萧玉书也不一定真的就做什么,这大周的皇宫,终究还不是她为所欲为的地方。只是陛下万一驾崩,必定人多事杂,我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带着你在身边,更不方便。”
她将声音更加放缓了一些:“听话。”
其实话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很没有底气,实在没法令人信服。于是索性快刀斩乱麻,预备转身就走,不想给这人跟上来的机会。
如今他是整个王府都知道的人。入宫的规矩严,若她不点头,旁人也不敢像上回去晋阳侯府做客送嫁一样,任由他混进队伍里。
然而手一下被人拉住了。
她知道这人比寻常男子的力气大,但他在她面前,从未动过手。此刻骤然让他一拉,毫无防备,竟然脚下晃了晃。
下一刻,就被人扑了个满怀。力气之大,使她后背都撞上了窗棂。
“你……”
话没能说出来,被他的双唇牢牢封堵了回去。
江寒衣双手攀着她的脖颈,紧闭着眼,月光下,睫毛颤抖得厉害,神情却坚定,甚至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一直在她唇齿间厮磨了半晌,才肯放开她,微微喘着气,眼底藏着几分慌张,却又倔强地笑了笑。
“主上不是说,要我管你吗?”
第42章 入宫
姜长宁愣了好一会儿,强行不看那双眼睛,才能推开他:“不许胡闹。”
“我没有。”
“留在家里等我。”
“我是主上的影卫。”
“现在已经不是了。”姜长宁向屏风后面,里间床上望了一眼,很轻地挑了挑眉。
意思很明白。没有一个影卫,会与自己的主人同床共枕。
眼前的人平时不大机灵,此刻倒很顺利地读懂了她的意思,也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涩更多,在夜色里,倒看不出脸上红了没有,只是脸颊微微鼓起,惹得人很想戳一戳。
姜长宁的手在衣袖底下,轻轻握了握拳,将语气放软了些:“自从将你从薛府带回来的那一天,我就没当你是个影卫了。”
这话是真的。
她于这个世界,是外来者,不能眼看着有人为自己出生入死,而无动于衷。哪怕这个齐王殿下的身份,是她从原身处借来的,亦然。
最初,她只是看他可怜,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丁点。时至今日,却……
总之,他在她的眼中,从来都不是一个影卫。
从来不是。
然而江寒衣与她对视片刻,却忽然道:“对不起,是我不够格。”
“不是……”
“我负过重伤,身手不比从前,已经不能护卫主上了,”他低下头去,声音轻轻的,“我明白的,不怨主上。”
姜长宁心里陡然一软,伸手拉过他,刚想温声解释,不是这样,却一眼看见了他眼里的神色。
努力假装平静,摆出了一副自惭形秽的黯淡模样,但眼底深处,却是慌张的,躲闪的,生怕被人拆穿的。
哪怕藏在睫毛后面,也明显得很。
她一下哭笑不得,屈起食指,在他鼻梁上用力一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