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点奇怪。
前一秒江禧故意与他产生肢体接触,只是感?觉他身形猛地僵滞,触电一样,但站在那里?并未反抗。
反倒是当她要取走?戒指的时候,周锡风才大?力抽手甩开她,拧起眉,突然语气凶恶地吼她:“戒指我想戴就戴,约会我想陪谁就谁,没说不带你玩,是你自己扫兴玩不了怪谁?”
他声色刻薄,带点某种恼羞成怒的心虚。
就像这样。
“你哪来那么大?权力,还?真觉得自己已经上位能当我老婆了是吧?用不用我每天吃喝拉撒都跟你汇报一下啊?”
大?抵是他身边那位千金也没料到周锡风会莫名发火,看?上去?有些?惊惧,强撑着胆子搂上他的胳膊,晃了晃哄道:
“诶呀大?家?出来玩都是开心的嘛,你干嘛呀,不喜欢人家?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你看?都吓到人家?了。”
对方转头还?安慰江禧,只是显然话里?有话,“小妹妹,不要再在这里?碍事了哦。他脾气很差的,有些?时候呢死缠烂打不是对谁都有用,我们阿风不吃这套的。”
周锡风没了耐性?,抬手推开她的身子,“让开。”
江禧没再挽留,任他撞过肩膀擦身而过。
委屈楚楚的表情一瞬消失。
江禧恹恹地掀起眼皮,目送前方男女身影的眼神颓冷阴郁,她还?停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女孩弯唇讽笑了声。
接下来的时间,江禧依然没有离开。
因为她猜到了周锡风什?么意思。
他就是要她站在岸上,站在这个最佳观赏的位置,看?他表演。既然他像这样,那就成全他。
于是江禧看?到。
周锡风怀里?抱着妩艳的漂亮女人,从三十米高的梯道上直线滑下后迅猛冲入水面,无?波水流骤然惊皱,水花怦然溅射,如露四散,飞落在幽蓝泳池中,推漾点点圈圈的波纹,涟漪层叠。
他们站在水里?拥抱。
站在最明媚灿烈的太阳光下亲吻。
水中众人为他们尖叫。
男生浪荡恣纵,女子纤妙曼美。
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
万千晶荧七彩纸屑漫天纷飞,飘落在他们肩头,电音炸响,光斑洒在水面流动爆闪,奢豪名酒激射数道白色泡沫,喷淋在他们紧密贴抵的胴体,阳光似烈焰,气氛被点燃,在怪诞音浪中迎来火一样狂野炽热的欢呼高潮。
一场激烈热吻结束,周锡风停下来,对比怀中气喘吁吁的女人,他的眼神还?算清明,看?起来好像没多投入似的。
他手掌抚在女伴脑后,视线穿过她,眯眼扫向她身后寻找岸上女孩的踪迹。
然后一眼就瞥见少女的身影。
光怪陆离的泳衣派对,所有人都肆意,洒脱,振奋投入。
所有人都是松弛自由的存在。
只有少女是例外。
她很听话。没有离开。
真的就孤零零地站在岸上,遗世独立般,看?向刚刚结束接吻的他们。周锡风在无?边悬空的泳池中央,距离岸边有点远。
他看?不清女孩脸上的表情。
但很奇怪,他的心情并不爽。
他以为这样做很解气。
谁让这女孩没有分寸,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他就是要证明给?她看?,他才没有,他不可能。
可即便在她面前跟别的女人接吻,也并不舒服,根本找不回以前潇洒风流的爽感?。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觉得开心。
反而有一股气堵在心口,发闷,烦躁,不上不下。
他就是想逼她知难而退。
这个时候,岸上有个富二代少爷递给?江禧一杯洋酒,要跟她碰杯。周锡风瞬间推开怀里?的女人,想也不想就大?步走?过去?。
不过,他晚了一步。
那边江禧已经大?方接过酒杯,一口干了,之后顺势摘掉手上的冰块对戒,指尖一松,将戒指丢入富二代还?没喝的洋酒杯中。
眼睁睁看?着她弯眉望向对方,纤指从他手中勾过酒杯,举起来,递到男生唇边,喂给?他喝,笑容无?辜得纯欲。
男生也够豪爽,挑挑眉一饮而尽。
酒杯空掉,男生唇瓣含着她的戒指边缘,被江禧竖指抵住。
“见面礼。”周锡风听到她这样告诉对方,“送你。”
很古怪的,周锡风忍不住又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你还?想要她知难而退吗?
他怎么可能只要她这样。
他还?要想点别的。
比如,
看?她吃醋。
结果呢。
现在疯狂吃醋的竟然是他自己。
太不爽了,操。
……
江禧没等周锡风上岸。
她知道他也目睹了自己把戒指送人的全过程,她当然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想逼她知难而退。
江禧明白。
只是她真的很想笑,不是嘲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好笑。怎么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会用这么蠢昧无?知的方式气人。
既然他想玩。
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问题是,还?缺一位陪她对戏的男演员。
刚刚那个小虾米咖位可不够。
要周时浔才可以。
只有他可以。
江禧穿过中央公园,经过旋转餐厅时顺手让侍应生开了瓶红酒,懒得用杯,她干脆对嘴直吹,之后拎着酒瓶乘坐缆车途径划时代大?道,下车后就达到了目的地。
――皇家?府邸。
刚刚在旋转餐厅的时候,留心听到外地宾客讨论,说皇家?府邸是专供上流豪门新贵娱乐消遣的区域,一个板转扔出去?砸中十个人,九个是总裁。
她决定来碰碰运气。
江禧仰头灌了两口红酒,走?出玻璃电梯,想抬头看?一眼自己身处哪个方位,结果刚一撩起眸,就见到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两道熟悉的男性?身影。一个冷漠高贵,一个标致周正?。
瞧瞧,这不那谁嘛。
运气不要太好。
江禧立刻笑了,有种异国他乡见到家?人的喜悦感?,眉眼都开心地弯成了月牙弧,连忙兴冲冲地朝他小步跑过去?,轻声低呼他的名字,又娇又黏:“仲一!”
对面两人同时顿滞步伐。
被叫中名字的男人表情十分震惊,愣怔一瞬。
没被叫中名字的男人当然也停下来了,侧低头瞥去?,看?着少女从身旁跑过,带起一阵小风,携泛浅淡的蔷薇香氛与酒气。
男人眉尾挑动了下,薄唇冷勾。
“黎小姐。”仲一礼貌应她。
江禧毫不见外:“好巧啊,你们怎么也上船了?”
她竟然把这座在各方面都成功打破世界纪录的豪华巨型邮轮,称之为――船。
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但仲一向来待人温柔,没有纠正?,也不带半点鄙夷的意味,只微微朝她侧身倾斜了下,放低声音回答她:
“这是老板前不久刚拍下的,在视察中。”
这、这邮轮是周时浔的?!
她恍然想起自己去?他办公室那晚,他的行?程表上确实写有一场邮轮竞拍庆功夜宴,原来贺的就是这座邮轮。
江禧眼都亮了,伸手半捂着唇,小声好奇地问仲一:“拍了多少?”
仲一也学她,半捂唇答:“16亿。”
夺少?!
多少亿???
见她眼都瞪圆了,仲一又默默在她旁边,多加了两个字:“美金。”
……什?么东西?!
好小众的两个字。
江禧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打转了,还?没从金钱数字的震撼里?回过神来,这时,她听到旁侧始终沉默男人冷淡开口,不留情面地打断两人:“聊够了么?”
仲一立即微颔首,适时跟两人道别,随后转身单独乘坐电梯离开。
而周时浔还?留在原地。
氛围蓦地落空阒寂,静得人心慌。
不料,这次没等江禧主动打破沉默,周时浔反倒先一步出声,懒腔懒调地讥嘲她一句:“你倒是挺会跟人装熟。”
江禧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知道您不喜欢,所以我刚才也没跟您主动装熟不是?”
周时浔扫了眼她手中的红酒瓶,他没再接话,像懒于理她很快撤回视线,缓慢迈步走?到长廊尽头,一扇雕花厚重门前。
江禧也跟着他走?到长廊尽头。
但她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懒洋洋后倚着门边的墙,双手环胸抱着手里?的红酒瓶,眸光落在他黑西装左胸前的口袋巾处,直角型口袋巾透出一点点白边,上面还?叠插一片黑鸢尾花瓣,优雅又禁欲。
她盯着那里?看?了好半天,直到周时浔伸手转动鎏金门把,拉开门,打算抬步朝里?面走?进?去?。
江禧挑起视线凝着他,还?是没说话。
周时浔竟在这刻倏尔顿住。他单手拉敞着门,却停下来,没走?进?去?,过了三秒,他偏过头看?向江禧,也没说话。
江禧刹那接住了他的眼神,与他无?声对视。
一场彼此完全沉默的眼神交流。
可奇怪的是,两人间的气氛却不似方才那样静止,没有冷却,也不是保持恒温。而是在持续攀升热度。
潮热流动的气氛变得濡湿,变得灼热,变得黏稠。
或许是江禧喝了酒的缘故。
她后背靠墙的姿势不稳踉跄了下,身子转过来,直面男人,变为肩头斜倚在墙上。凝视他的眼色如此迷离,似有光影摇颤滴落,湿亮,但不像平日通透,蒙着层水色,勾人惑心。
江禧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脸颊生温泛烫,眼尾发红。她因为酒意而渐渐加重呼吸,一声,又一声,声声带喘。
周时浔仍未有动作,只睨着她。可一丝犹豫从他漠然凌厉的眼底划过,似一刹崩坏的潮涌,让他素来缺乏情绪的眸中波澜骤生。
她在喘动。
他在她喘音中,喉结微滚。
人心有波动,理智会败下风,冷情的人也会丧失清醒。
半晌,周时浔后退一步,侧身的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为纤软柔韧的女孩让开一条路。
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但是门后面有什?么。
他没说。
那她也不问。
江禧靠墙仰头又猛灌下几?大?口红酒,擦擦唇,慢慢站直身子,看?着周时浔她忽然笑了,抬手轻力拍了下他胸口的口袋巾,非常没由来地夸一句:“很漂亮,适合你。”
音落,她顺势推开他,从男人的身体与门框的夹缝中,钻了进?去?。周时浔在她身后低眼睨着她,稀微弯唇。
门内的场景令江禧一霎震住。
光线黯淡,平添诡奇幽谧氛围。
眼前是一道极高的古典实木楼梯,狭窄,逼仄,深永延宕。欧式宫廷黑金印花地毯一铺到顶,藤蔓辗转缠绕扶手,空气湿潮,双侧壁灯散发亮度极低的光晕,朦胧昏聩的黄。
周时浔扶正?领带,正?欲抬腿迈上第一层台阶。
蓦地,旁边伸出一截纤靓小腿,拦住他的去?路,女孩脚上的高跟鞋抢在他之前先一步踩在楼阶毯上。她的鞋跟很高,极细,尖头,张扬的蔷薇红极具攻击性?。
他懒淡稍抬眸,瞟向她,看?戏似的等她耍花招。
“女士优先。”江禧这样告诉他。
不等周时浔开口,女孩大?着胆子收回小腿,往后轻轻一踢,高开叉的裙尾被她十分自然地提在了手中。
这条修身裙没有蕾丝轻纱的装饰,也没有采用珠宝钻石点缀。只有最简单的绒缎,最原始的剪裁,和?最纯正?的蔷薇红。
江禧在他前面走?上楼梯。
裙身完美勾勒出女性?曲弧,极致掐腰设计,束出她的小蛮腰,盈盈细软,胸线挺翘,臀型饱满。
更要命的是,原本长及小腿的裙摆被她拎起,没了遮掩,她的双腿彻底暴露在周时浔眼前。
她步子走?得很慢,腰臀扭得曼妙,随她抬步爬楼的动作,身后的男人甚至看?得见她裙下,柔软细腻的腿根。
江禧明显是故意的。
周时浔不打算让她这样嚣张下去?,他有了动作,学着江禧,抢先长腿一跨迈上三层台阶。
黑色皮鞋尖径直抵住红色高跟鞋的细长鞋跟。
女孩猝不及防,没来及收住身体就顺着惯性?迈出脚,踩上了更高一层的台阶,却将高跟鞋留在了原地。
“你!”江禧回身瞪他。
周时浔挑起唇,讽她:“走?得那么别扭,我以为你不想穿鞋呢。”
江禧翻个白眼,狠狠得将手中裙角丢下去?,伸出腿,纤白脚尖探出来去?够鞋,带动踝骨上的双排珍珠链叮当作响。
谁知周时浔不让她,又勾勾鞋尖,她的红色高跟鞋便顺着台阶滚了下来,歪倒在男人亮黑色的牛津皮鞋边。
江禧气急了,后抬起小腿,索性?连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下来,直接扔在他怀里?,被男人顺势接住。
周时浔半弯腰身,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中。
他们停在了狭长的楼梯中央。
江禧像是走?累了,一手还?捏着红酒瓶,倚在墙壁上。她稍稍回过头望着他,露出脖颈线,纤直优美,两根细吊带勒着她的肩锁骨,耳下红宝石滴坠轻晃摇曳,衬得肤肉冷白。
女孩笑容天真又刻意,问他:“我腿白吗?”
她想让他看?的画面。
他一定看?到了。
周时浔没有迈上与她同层的台阶,就站下了三层,幽深莫测的眼神徘徊在她脸上,回答:“没兴趣。”
“错了。”江禧眯着眼,纠正?他,“你应该说,没看?到。”
被拆穿了,但周时浔眸色未变,神情不见任何慌乱的迹象,依然那样气定神闲,高高在上,说:“我的确不如你会说谎。”
他唇角弧度加深,笑骂她:“伶牙俐齿的,小骗子。”
女孩有些?醉了。
她脸色红得烂漫,微醺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易碎,又有种属于女人的纯欲性?感?。又甜美,又罪恶。
酒精伤害神经,让她失去?警惕,让她不再虚假。
让他非常适合在这个时候,作出审问。
于是他问:“落在我这里?的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回去??”
果然,她会被牵着走?。
顺着他织好的网掉进?去?,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什?么圈套,只会跟随他的引导,问:“你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