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故意。
全球最专业精良的海域质检团队早在?启航之前,就为邮轮上的每一处安全隐患做过全方位的精密勘察,并在?航行?期间全天24小时不?停歇监测,无死角把?控每一处摄像电子眼,时刻在?为这座乘载近万人的巨型邮轮保驾护航。
所以她能有卧室里有什么危险。
除非是她自己制造危险。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开门的那一刻他不?就已经?在?心底有所预料吗?还问。
站在?镜子前的少女也在?演。
她略微撩起脸侧的碎发,别去耳后,指了指耳间露出的塞入式白色蓝牙耳机,佯作?没听到他的话?:“你说什么?”
周时浔轻挑眉骨,低下头,抬手,拇指指腹若有似无地擦拭过唇角,倏尔笑了。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江禧身后,没动她。他拥有属于?成年男性修挺清拔的体态,靠过来时,在?少女身上倾投淡淡阴翳的暗影。笼罩住她,将她完全桎梏在?身体范围内。
周时浔在?这时俯低腰身,双手插在?西装裤兜,目光仍挑着,凝在?对面的穿衣镜上,与她一同观望镜中的彼此。
冷寒薄凉的男香刹那袭入鼻腔。他的西装胸前佩戴一根白金驳头链,肩领处,鸢尾纹样的链头悬挂插花眼,像渡了奢昂恣意的冰光,靡丽亮闪在?他衣肩。
当男人欠身前倾,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擦碰过女孩裸露在?外?的后肩胛,在?蝴蝶骨上边缘的一点位置,浅微游移。
瞬间令江禧感觉战栗,不?自觉缩了缩肩头。
周时浔薄唇略弯,稀微凑近她耳际,再近一些,侧头贴靠着她的蓝牙耳机,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
自然是,听不?到半个音符出来。
又在?说谎。
“歌都不?放。”男人低磁胶着的音质里,有不?加掩饰的讽笑意味滴落在?她耳边,“有时候,我真想?给你的拙劣演技颁个奖。”
“……”江禧尴尬了下。
以至于?指尖一个不?慎,蓦地卸力,让她没能捏住后背两侧的内衣暗扣,以至于?内衣松紧力极强地霎时弹回?来。
那件黑蕾丝便要掉不?掉地挂在?她肩上。
穿比不?穿更性感,更刺眼。
她不?敢抬眼看镜子。
但不?看也知道镜中此刻呈现的画面,有多靡情。
在?她身后的周时浔一身墨黑西装勾勒落拓身骨,衣冠端正硬挺。而站在?他身前的少女,几乎是衣衫不?整。
亮片超短裙仅仅到臀线,快露出腿根。上身只有一件没扣好的内衣。黑色蕾丝纱料堪堪半遮胸廓,十分松垮,轻薄得可怜,已经?完全不?能起到任何保护隐私的作?用。
所以,到底是江禧先败下阵。
就算是她先故意穿成这样,是她先向男人发出挑衅式的邀请,也是她,单纯为了报复而率先挑起新一轮的较量拉扯。
可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
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半裸。
江禧瞬间感到脸颊升温燥热,手指有些无措地攥紧裙边,耳根涨红,连凝白薄透的脖颈都染上粉色。
“不、不帮算了。”她随口磕绊地扯了句,转身就要走,不?料被身后男人倏地拦腰搂回?来,手掌牢牢把控她的腰肢。
“没说不帮。”他低音微哑。
周时浔站在?她身后,眼梢微扬,落在?她肤肉的掌温热度异常攀升,有点烫,烫得她忍不?住瑟缩着颤抖。
他的指骨分明修削,她的蛮腰纤细堪折,看起来一只手就近乎揽握她大半软腰。骨感长指徘徊在?她短裙腰边内,指尖似有若无往里探一点,抵触在?她平坦细腻的小腹。
指腹落在?她肚脐边缘轻轻滑移,施力一按。
江禧顷刻感觉腿软,溢出一声轻哼。
她立马捉住他的手指,腰拱了下,眉尖皱起来忍不?住嗔恼地想?回?头瞪他。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下巴,掰正脸蛋看回?镜子。
周时浔扬了扬下颌,示意她看。
江禧委顿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依照他的要求被迫再次望向镜子,透过镜面清晰的反射,她看到自己放在?旁侧矮方柜上的手机正在?静音震动。
周时浔抬指拍拍她的腰,提醒她:“电话?。”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
――周锡风。
真巧。
江禧吞了下口水,没动。
“不?接么?”周时浔贴抵在?她耳边,吐字平稳,口吻从容又危险,“不?敢接?不?想?被他知道我们在?一起?”
他笑容微妙,“看来是担心他知道,你昨晚也睡在?我这里。”
江禧从镜子里瞪着他,眼神?不?满他的明知故问,语气怨怼地反驳:“你一定要把?话?说成这样吗?”
“哪样?”他勾着尾音淡侃,黯沉的注视感令人无处可藏,如锋芒在?背。他说,
“是你没亲我,还是我没帮你,嗯?”
镜中两人的站位暧昧。
周时浔的身形足够高大,女孩身上的黑蕾丝也足够松散,他恹恹轻懒的低敛眼睫,视线拉低,从她身后的这个视角看下去,可以非常清楚地瞥见她不?算隐蔽的胸线曲弧。
起伏绵软,凸点俏丽。
江禧透过镜中追逐他郁郁黯沉的眼神?,发觉到他视线的落点,登时站不?稳了,本?能扭动身体欲图从他怀里逃走,反被男人收紧腰上的力度,她的挣扎惹来彼此身体更为紧密的贴合。
“放开我周时浔!”江禧气恼地命令他。
“别动。”周时浔箍着她的腰,指尖挑开她黏在?脖子上被汗意打湿的发丝,懒着声道,“我帮你。”
江禧居然信了他一下。
结果下一秒,周时浔单手搂紧她的同时,另一只手探过去矮方柜上,指尖随意滑过手机屏幕,帮她接起了电话?。
还贴心地帮她,按下免提键。
这个混蛋……
“你在?哪?”那端很?快传来周锡风的声音。
江禧心口一窒,知道自己这下要玩脱了。
她整个人开始颤抖不?止,心脏急速泵血令全身血液逆涌,颈后一秒惊起薄汗,呼吸难以为继,指尖也走失温度。
偏偏身后男人劣根性浓烈,指腹略微摩挲她的肤肉,随即指尖绕到她腰后,选在?靠近脊椎的位置力度巧妙地一个轻划。
雾气稠靡潮涌下,江禧深深吸一口气,险些叫出声来。她迅速抬手捂住自己的唇,生怕再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哼吟。
可是她忘了吗。
自己现在?穿的是什么。
当她不?管不?顾地抬手,那件挂在?身上的黑蕾丝随她的动作?而被拉起,半遮半掩,欲落未落,除了更加显衬她薄软的肌肤白得透光,它唯一的作?用已经?变为某种几近情。趣的诱引。
真是糟糕。
但更糟糕的还有,她听到自己碎乱不?堪的心跳。听到周锡风的声音穿透电流从手机里喊她:“喂?怎么不?说话??”
她还听到,耳边周时浔疏淡懒散的低语。
问她:“还穿么?”
无比极限的瞬息,她看向镜中的男人。烛火跃动的光影潋滟在?他侧颜,粉饰他孤傲的眉眼,鼻唇线的欲色冷艳,定格在?镜中的一秒构图,几乎是男性荷尔蒙与光调视觉的完美合璧。
他在?昏缈流动的细雾中垂眼。
她在?他黯沉的眸光里,在?他半讥半嘲地眼色凝视下,一览无余。
直到周锡风的声音将她扯醒。或许是江禧长久的沉默令对方感到疑虑,又或许是他也有所感应到当下气氛的不?对劲,总之,他再次开口的问话?像助燃剂,一瞬将背德感催升到顶。
周锡风加重字音,问:“你在?,干什么?”
一个短暂的清醒空隙里,江禧恍惚回?神?,她清楚周时浔有多疯,她必须做点什么讨好他,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她现在?是在?不?能更被动了。
于?是下一刻,她在?周时浔的怀中转身,脚下惊慌错乱的步子让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周时浔挑挑眉,还算好心地出手勾紧她的腰肢,帮她稳住身体平衡。
江禧没有再犹豫,她低头微微掀起一点裙边,解开大腿上的黑色腿环,从腰上拉下他的手,然后动作?灵巧利落地将那根腿环绕缠两圈,系戴在?男人精实有力的腕骨。
“帮我。”她嘴唇动了动。
用口型默声告诉他。用眼神?乞求他。
周时浔低眼,视线睨着手腕上女孩的腿环,情绪莫辩。
半晌,在?女孩骇然堂皇的神?情下,他抬起手轻力掐住她的脖颈,与昨夜遗留的指痕重合,拉近她,薄唇抵上她的耳垂,一字一顿地低声威胁:“怕翻车,就别玩得太过。”
音落,他松开江禧,慢悠悠挂断了周锡风的电话?。
而得到自由的这个瞬时,江禧手脚麻利地快速反手扣上内衣暗扣,扯过挂在?旁边的上衣,二话?不?说套上,恨恨地用力一把?推开周时浔挡在?眼前的身体,不?解气地骂他一句:“疯子!”
女孩抓起手机就跑走了。
周时浔被骂了倒也不?恼,低懒挑唇,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待一些体内的小麻烦缓过去。
良久后,他走去落地窗边,随手碰了下墙上的触控开关。
天鹅绒墨绿遮光帘对向拉敞。
窗外?璀耀明媚的光淋漓斜洒进来。与此同时,窗帘盒内的棚顶有自动智能晾杆缓慢降下,周时浔一眼斜撇过去。
一条黑色蕾丝内裤正正好,悬停在?他面前。
咬肌一瞬绷紧,他眯起眼,戴着女孩腿环的那只手抬起来,稍稍挑开眼前短窄的裆部。
然后看到窗外?,江禧正站在?甲板上看上来。
彼此目光对视的一秒。
江禧弯起嘴角,转身拉过周锡风的手臂,轻轻踮脚,毫无征兆地仰头朝他凑了过去。
第24章 千禧曼波号(柒)
江禧从楼上房间走出来,穿过教堂,一路跑下皇家?斜拉式高阶木梯。整个过程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滑动操作。
直到她在手机上搞定以后,才推开大门,经过长廊迈上露天甲板,刚巧被四处找她的周锡风堵个正着。
“黎贝珍!你昨晚跑哪去了?!”对方抬高声音喊她。
江禧装没听见,也全当眼里没他?,冷着脸色,看都不看他?一下,低头作势要从他?身边绕开走人。
周锡风当然不可能?放她走,追上去,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回来,语气?不善地厉声质问:“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听不见?”
又讽她一句:“你现?在挺牛,有我大哥撑腰,都学会不理人了是吧?”
江禧这才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撑腰?周时浔什么时候给她撑腰了?
其实今天早上她把周时浔勾进卧室,也没想怎么着,就是单纯昨晚被他?将了一军,心里气?不过所以想耍耍他?。
至于?后来事态倾斜到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态程度,是她根本无从预料的,那已经完全超出她预期范围了。
让周时浔进来房间,除了报复心起想玩他?一下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是江禧想跟他?串下“口供”来着。
关于?怎么解释昨天两人一起离开的事。
不过现?在想想,是她蠢了。
依照周时浔那种具有劣根性的疯子,恐怕就算她问,也只会平白?遭来一通那男人的冷嘲热讽,然后让她自?己解决。
算了,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解决周锡风这傻子,可比解决周时浔那个疯子容易得多。
“你知道我昨天一直跟大哥在一起?”她决定先套套他?的话。
“说给你撑腰,你还真?端上了。”周锡风不屑“嘁”了声,“别演了,仲一都跟我说了,大哥日理万机忙得很,抽出五分钟时间听你在楼上教堂诉诉苦,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一直在一起’?”
“是么。”江禧真?想笑。
怎么说呢,这兄弟俩还真?是,哥哥坏,弟弟蠢。
剩一个仲一,万年苦命工具人。
“那你知道我昨晚睡在哪里吗?”江禧又试探道。
周锡风一听她这么问,反倒来了气?:
“你问我?我还正要问你呢,打你电话不接,人不见影。我问仲一,仲一只告诉我你跟大哥说想冷静一下,大哥让他?给你安排了房间,但你让仲一保密不许告诉我。”
听听,多么冠冕堂皇的合理解释。
原来周时浔一早就都安排好了。
刚才不该多余找他?玩的。
又输一局。更?气?了。
周锡风见她一直不说话,只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像,那眼神还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服气?和狠劲儿?,多少?有点}人。
“怎么了?”他?皱起眉,凑近她一点望着女孩的漂亮眉眼,隐有关切地问了句,“你昨晚有什么事……”
“我被下药了。”她出其不意来了句。
一句话,仿佛平地起惊雷,足以钓走周锡风全部的注意力,瞬间引来他?追问三连:“在哪?什么时候?哪来的扑街?!”
江禧突然眯起眼睛,扬手甩开他?,弯唇嘲弄:“泳池趴,你跟美女在水里抱一起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说着冷笑一声,又酸他?一句:“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
“……”周锡风受着她的怼,心里不爽,但又自?知理亏,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清嗓道,“那你……”
江禧没好气?瞥他?一眼,知道他?想问什么,“嗯”了声,直白?接下他?的话:“烧了一晚,差点被搞死。”
差点,被你大哥搞死。
她想说的是。
但这话在周锡风听来,当然只会以为她是单纯独自?承受药物带来的煎熬,体内烧着无处释放的火,烧了整整一晚。
出来混,周家?金贵二少?的身份摆在那里,周锡风根本用不着搞那些下三滥手段。当然,他?也不敢用。
否则周时浔会直接打断他?的腿。
但对于?常年混迹纵情风月场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就算没碰过,自?然也是没少?听人提起。他?记得,下给江禧的那种药是有时效性的,撑过去就撑过去了,撑不过去硬熬也能?熬过去。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周锡风补充没说完的话。
“找你?”江禧奇怪地看他?一眼,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找你做什么?看你跟别人接吻不够,还要看你跟别人做。爱吗?”
她用词的大胆程度,让周锡风愣了一下,不免有些惊讶她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