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然后……
犹豫了几秒,她才躺下。
谢津南关了灯,温景宜又像往常那样躺到男人怀里。
枕着他胳膊躺下,温景宜调整好姿势,刚要闭上眼,感受着脑袋下的触感,又忽然有些好奇,仰起头看他:“这样你手不酸吗?”
“嗯?”
“我一直这样靠着你睡,怕你手酸。”
连她都偶尔会觉得脖颈酸,更别说他天天被自己枕着睡了。
结果他每天还非要这样,也不知道是真不觉得难受,还是什么。
谢津南眯了眯眼:“你不舒服?”
温景宜愣住,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没有不舒服,是怕你不舒服。”
“我很舒服。”
对上他深邃眼眸,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温景宜面颊不禁热了下,莫名觉得两人的话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你呢?”
什么?
温景宜茫然地看他。
片刻后又忽然觉得自己听懂了,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有升起的迹象,连忙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睡了。”她抿唇,不再看他了。
再聊下去,她都不知道好好一个单纯的话题又会演变成什么。
男人的闷笑声传来。
温景宜咬唇,干脆闭上眼不理他了。
谢津南拥了过来,俊脸贴着她,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她耳后,在她快要忍不住避开前,低声道:“睡吧。”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这两个字说出来,温景宜还有些不适应。
毕竟自己离他那么近,对于他任何的反应都能清晰感知,结果他就这么让她睡了。
真的假的?
似乎是察觉出她的疑惑,谢津南搂着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轻笑出声:“放心,我也不是精力无限。”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每天的行程都已经排满,今天本也没办法那么早回来,见她难得过来一趟,他不好让她一个人回去,于是才放下手里的事提前下班。
这样一来,明天上班得更早。
他再不睡下,明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精力上班。
温景宜耳根发烫。
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睡吧。”他闭上眼,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灯已经灭了,温景宜在黑暗中睁开眼,很小地应了声嗯。
仅仅片刻而已,温景宜便感觉到身后男人的呼吸声逐渐舒缓下来,心跳也慢慢归于平静,显然是睡着了。
看来是真累坏了。
不然刚才都研究起那堆抽屉里的“东西”了,又怎么可能那么安分。
…
谢家这样的家族,里面的人各自都有心中盘算,亲属关系并不算亲厚。但谢家人注重形式,在传统节日上并不含糊,甚至十分重视,逢年过节大家基本都要回老宅吃顿晚饭。
如今谢津南刚新婚,更要带着温景宜过去了。
一大早,温景宜就被谢老先生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提醒,像是生怕他俩突然反悔不去老宅。
稍微聊了两句才知道,谢津南前几年在医院工作,忙得几乎什么节假日都不会回老宅。专心接管家族产业后,又因为刚回来的缘故,许多交接手续耽搁了他,还是没时间回来。
这样一来,除了除夕夜,他已经近五六年没回老宅和大家过节日了。
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温景宜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在谢家,谢津南除了和谢老先生关系亲厚,其他人,就连和他父母的感情都这么淡薄,更别说专门回家过什么节日了。
这次会回老宅,想必也是因为两人刚新婚,不带她去落了他们温家体面。
抵达老宅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下着绵绵细雨,温景宜和谢津南还没从车上下来,鹤如管家便急匆匆撑着伞出来迎接,手上还另外拿了把伞。
谢津南率先下车接过伞,撑开,才去另一边接温景宜出来。
带着logo的大黑伞,撑下他们两人刚刚好。
鹤如管家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叹气道:“少爷,少奶奶,你们终于来了。”
温景宜刚才见他第一眼就发现他面色不对了,不由问了句:“鹤叔,怎么了吗?”
鹤如看了眼谢津南,又把目光移向温景宜,最后无可奈何道:“知语小姐和小尧少爷瞒着大家领了证。”
温景宜惊讶,下意识看向谢津南。
谢津南倒是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般的从容语调:“祖父不是早盼着他们都能成家立业,这不是皆大欢喜。”
鹤如面露愁容:“老先生这边顶多就是训两句,主要是……”
小尧少爷的父母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更准确的来说,是对知语小姐不是很满意,现在和小尧少爷闹得很僵。
第40章
鹤如只觉得脑袋疼:“少爷, 少奶奶,你们还是快进去看看吧,我在这里也说不明白。”
谁能想到向来张弛有度的林知语, 竟然会“伙同”谢尧作出冲动领证的事,更想不到这两人能凑到一处。
谢津南目光落向身侧的女孩。
温景宜看出他眼里的意思, 这才挽住他手臂, 两人并肩走进老宅。
下着雨, 虽然雨势不大, 两人要是离得太远, 也容易被淋湿。
鹤如管家在前面带路。
谢津南察觉到温景宜的疑惑,但碍于有其他人在,一直没问。他慢下脚步, 稍微和鹤如拉开了距离,才平静地问道:“有话问我?”
温景宜眼里露出诧异,没想到他如此洞若观火。
“其实也没什么。”她语气停顿了下, 盯着他眼睛, 接着开口,“就是觉得,你好像知道谢尧和知语姐的事。”
刚刚鹤叔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凝重, 还有未完全消去的震惊, 反观他, 半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谢津南淡笑着开腔:“多少是猜到了几分, 只是没料到两人已经到了领证的地步。”
顶多就是看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猜想两人在交往, 不成想,竟然是比交往更大胆的关系。
谢尧对林知语有意, 他以前并不清楚,不然也不会让这个空头婚约存续了几个月。他也是这几年才看出来,但想着林知语的性子,应该不会再选择谢家人,没想到谢尧还真追上了。
温景宜又问:“知语姐和谢尧结婚不应该算喜事吗?”
一个是在谢老先生身边长大的闺秀,一个是谢家天之骄子的堂少爷,郎才女貌,怎么还给鹤如管家急成这样。
林知语当初都能成为谢氏继承人的未婚妻,怎么就不能成为谢津南堂弟的妻子了。
还是说谢家人觉得,没嫁成哥哥,然后嫁给弟弟说出去不好听?
谢津南沉吟片刻,说:“堂叔堂婶眼高于顶,知语不在他们为谢尧选妻子的范畴之内。”
林知语虽然出身名门,可惜父母早亡,家里产业全都落到了自己父亲弟弟手中,最疼爱她的林老先生身体又不好,得知自己大儿子死讯后,身体每况愈下,没几年也走了。
家里叔叔婶婶对她并不真心,对她不闻不问。
为了林知语的以后,林老先生垂危病榻时,才将只有九岁的林知语托付给了谢老先生。
谢尧父母野心都不小,得知让谢尧接手谢氏产业已无望,便将心思放到了他日后的媳妇上,费尽心思想要给谢尧挑个对他日后前途发展有助益的大小姐。
林知语虽然各方面都优秀,但她身后的林家对她并没有什么加成,谢尧父母这才会大发雷霆。
温景宜听明白了,若有所思。
所以,谢尧这是故意来个先斩后奏,就为了避免家人反对。
“现在事已至此,他们会同意吗?”做父母的,总不好让孩子离婚吧?
谢津南淡定说:“或许。”
嗯?
什么叫或许。
温景宜还有许多地方没弄明白,眼看抵达前厅,里面传出堂婶大声怒骂的声音,也就不再问了。
到前厅门口,鹤如停下脚步。
里面不断传出文歆训谢尧的骂声,光是听着那怒气腾腾的声音,也能大概想象出文歆有多生气。
转头看向身后,鹤如无奈出声:“少爷,我还得去书房给老先生报信儿。夫人和其他人都在里面劝着,你们看看要不要也进去劝劝。”
说完,他颔首,径直离开了。
说是劝,温景宜其实也开不了口。他们只是个小辈,堂婶教训自己儿子天经地义,他们不仅没立场劝,也找不到理由去劝,更何况她自己还是刚嫁进来的新妇,突然去劝更奇怪了。
谢津南像是知道她的顾虑,大手揽住她肩头,带她换了个方向:“我们先去看看爷爷,这边有妈在。”
虽然温景宜觉得不该进去,可也不清楚谢家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并没有她的这些顾虑。想了想,抬头看他:“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轻描淡写的语调:“谢尧突然领证确实莽撞,吃点苦头也好。”
温景宜迟疑:“真的?”
他嗯了声。虽然声音很轻,却有可信度,温景宜勉强放下顾虑。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谢津南只觉心头微痒,忍不住揉了揉她头发:“放心,等堂婶出完气,我再过去看看谢尧。”
被他轻易看穿了心思,温景宜报赧:“好吧。”
…
书房内。
见到谢津南和温景宜,谢老先生原本阴沉的面容淡去不少,拄着拐杖起身。站在他旁边的林知语只是自知有错,垂着眼眸替谢老先生斟茶。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逆着光,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
温景宜还是那么沉静优雅,明媚的小脸化着淡妆,光晕在她周身,美得仿若画中人。而谢津南在她身后进来,单手绅士地护着她肩背,就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柔和的,与他一贯的疏冷寡淡大相径庭。
不过有段日子没见,他们感情已经那么好了。
见到林知语,温景宜还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林知语在前厅,没想到在老先生这里。不过想想也对,林知语是老先生亲自带大的,有老先生护着,堂婶也不敢在老宅教训她。
“爷爷,知语姐。”温景宜率先颔首打招呼。
谢老先生嗯了声,深邃的眼眸还算温和,只是显然还有余怒未消。
林知语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点头示意:“小宜,津南哥。”
谢老先生看向林知语,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皱眉道:“知语,你也站了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我让鹤如带你过去。”
林知语神情一怔,问:“谢尧他……”
谢老先生:“他一个大男人敢作敢当,被自己父母骂两顿而已,能有什么事。”
林知语这才犹豫着出去。
待林知语走后,老先生看向温景宜,示意她坐下,嗓音低沉淳厚:“本来是打算让你妈先带你去见见国外回来的几位长辈,现在也不方便,索性待会儿一起吃个晚饭,你们就回去休息了。”
因为谢尧和林知语的事,文歆和他闹了一阵,谢老先生也有些心力交瘁。
木已成舟,总不能让两人离婚。
在老宅林知语有老爷子护着,文歆只能把气都撒在谢尧身上,已经在前厅骂了他半小时,几乎拳脚相向。
温景宜把斟好的茶递到老爷子手边的桌面上,温声说:“我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心头微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露出无奈:“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
文歆夫妻俩对谢尧寄予厚望,遍寻世家名门千金,就为了给自己儿子找个好媳妇,结果谢尧自己偷偷领了证,把夫妻俩气的不轻。
要是他嘴里再说出几句顶撞的话,夫妻俩再疼爱他,说不定都逼着他去把婚离了。
温景宜正要说些宽慰的话,一旁的谢津南忽地嗤笑出声,嗓音淡淡:“都是成年人,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您也没必要什么都理会。”
谢老先生眉毛高高挑起:“你说什么?”
谢津南平静补充:“大不了被打一顿,能成全自己的婚事,于他而言也值了。”
温景宜:“……”
火上浇油就是他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种时候真要这么实诚么。
谢老先生瞪他一眼:“滚去找你爸,别来这里碍我的眼。”
谢津南早就习惯了老爷子对他的不耐烦,祖孙俩的相处模式维持这样好多年了,淡定自若地看向温景宜:“可以么?”
是问她一个人行不行。
温景宜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陪着爷爷就好,爸找你还有要事。”
谢津南嗯了声,这才离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