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尤烟换了个位置,走到谢津南身侧给他弯腰斟茶。不知道尤烟小声说了什么,谢津南抬头,朝她颔首示意。
温景宜犹豫了那么片刻,尤烟已经斟好茶,抬眸发现了她的身影。
温景宜朝她点了下头。
尤烟微微笑了笑,以示回应。
谢津南也注意到了温景宜,等她走近,不由握住了她的手,手下触感仍旧冰冷,他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刚刚去哪儿了?”
温景宜把手上的外套递到他眼前,笑容浅浅:“这个。”
谢津南接过外衣,眼含笑意:“这么好?”
温景宜面颊热了下,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老爷子:“我一直都挺好的。”
盛端纥面容慈祥,见小夫妻俩的互动,嘴角的笑越发的大了。
“好了好了,外公我也累了。”盛端纥起身看向温景宜,目光和蔼,“你们小年轻聊,我就不拽着人了,先去休息。”
温景宜:“外公,你好好休息。”
盛端纥点头,刚走了没两步又回头,面露疑惑:“安安那丫头呢?”
想起顾安安,温景宜便忍不住笑:“今天街上热闹,她明天要回学校,说是出去逛逛,给室友买点新奇的礼物回去。”
尤烟也笑:“是的爷爷,安安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盛端纥眼底的疑虑消散:“就她一个人?”
温景宜:“莫晨助理跟着去了。”
盛端纥不免意外。以前每次温景宜过来,顾安安都要缠着她,走哪儿跟哪儿,像个小尾巴似的黏人,现在竟然有个助理跟着就独自去逛街了。
可能孩子大了,知道温景宜已经结婚,不好意思再那么缠人。
盛端纥离开后,尤烟看了眼两人,也道:“景宜,我还要回房练琴,就不陪你和妹夫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尤烟比温景宜大几个月,两人虽然都是以各自的名字相称,并不用温景宜喊姐姐,但她还是称谢津南为妹夫。
温景宜颔首:“你忙就好。”
尤烟也离开后,后院就剩下温景宜和谢津南小夫妻。天色渐黑,微风徐徐,四周亮起了夜灯,倒也很清晰。
旁边的凉亭挂着红灯笼,被灯光反射出通红的氛围光,莫名热闹起来。
温景宜给自己加了件厚衣服,谢津南也穿上了她带过来给他的风衣,即使风有些寒,两人倒也没觉得冷,坐在敞亮的院子里聊天,原本阴沉的乌云退去,慢慢多出来了几颗璀璨的小星。
温景宜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忽地想起什么,问:“莫晨有女朋友吗?”
“嗯?”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对不对?”
谢津南眯了眯眼眸,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景宜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我觉得安安可能对莫晨有点意思,如果莫晨有女朋友了,最好还是别让她乱来了。”
谢津南微怔,倒是没想到温景宜问莫晨有没有女朋友是这个原因,他微蹙的眉头松开,眼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莫助理的私生活我很少过问,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没有女朋友。”
“我也觉得。”
“安安和莫晨才认识两天,你就能看出她对莫晨有好感?”
“不是很明显吗?”
谢津南淡淡地笑,却很温柔:“我不明显吗?”
还没确定自己对她动心前,谢津南自认对她的态度早就打破了新婚那晚的约定,更遑论在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他越发明目张胆。
奈何佳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他的多番示好视而不见。
谢津南以为,他可以慢慢来,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对待感情上。
没想到他低估了情感的力量,再次知道有其他男人向她示好后,他忍无可忍,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和温景宜把事情挑明,于是趁着酒劲向她倾诉了自己的情意。
那天晚上,他并不考虑后果。
好在,她对他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明明是在说顾安安和莫晨的事,莫名其妙就把矛头指到她身上来了,温景宜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有些不满道:“那能一样吗?”
他们之间隔着什么东西,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时候她理想状态下的婚姻是“相敬如宾”,他又在新婚夜说了那样的话,她当然不敢在他未挑明的情况下自作多情。
即使早就因为他的示好胡思乱想,心思飘飞,也怕会错意。
第72章
谢津南又把她的手捉了回来, 低头示弱:“对,老婆大人说的对。”
温景宜嗔了他一眼,什么老婆大人。
原本温景宜还有一番反驳的话要说, 谢津南忽然来这么一下,让她没了发挥的余地。
谢津南摩挲着她的手心, 淡淡开腔:“莫晨虽然没有女朋友, 安安也不适合他。”
温景宜疑惑地看向他。
谢津南摸摸她后脑勺, 轻笑:“刚认识莫晨那会儿, 我还在国外深造。他一天打三份工, 记得他说过,是因为要赚够回国的机票钱。”
温景宜唇瓣微微张开:“他……”
那时候暴风雪,莫晨就穿着一身单衣, 外套轻薄,整张脸被冻得生红。后来谢津南才知道,莫晨和朋友到国外寻找创业机会, 却被朋友摆了一道, 损失了一大笔钱,这才生存艰难。
谢津南言简意赅地解释:“莫晨没有父母,现在一根筋拼命赚钱,没有心思想儿女情长。”
温景宜点头。
像安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天真烂漫, 向往童话, 追求浪漫。莫晨确
实给不了。
…
两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 天色越来越黑, 温景宜注意到凉亭内的棋盘, 便和谢津南转移了阵地,去凉亭喝茶下棋。
温景宜虽然会下棋, 但棋艺不精,因此几把下来都是她在输。
谢津南棋艺高超,出神入化,温景宜完全摸不清他的套路,好几次被他设置的陷进带了进去。她输的惨,谢津南也不手下留情。
又一局结束,谢津南收着自己的白棋,薄唇轻扬:“还来么?”
温景宜抿唇,挂着张清丽小脸,已然被燃起了斗志,声音坚定:“当然来。”
谢津南蓦地一笑:“行。”
虽然输了很多次,温景宜也不气馁,就当作是练练棋艺了,毕竟她这手棋艺实在难看。
重新收拾好棋盘,温景宜刚要落子,注意到谢津南夹在两指间的黑棋,眼眸微动,忽地就把自己手里的白棋放回棋罐,推给了对面的谢津南。
“我们换棋。”
“……”
“好。”他眼底闪过笑意,顺势就把自己的棋换了过去。
温景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换棋,看着他执黑棋运筹帷幄的模样,她莫名觉得黑棋厉害,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提出换棋。
谢津南手执白棋,仍旧毫无压力,淡定自若,看着温景宜的目光也越发纵容了。
温景宜被他看得小脸臊热,不自在地避开:“到你了。”
输赢虽然不重要,但是输给谢津南那么多次,多少还是会让她心情郁结。偏偏对面这个“棋神”,都不知道偶尔让让她,下棋下那么认真,每次都让她输这么惨烈。
谢津南唇角微勾,将指间的白棋轻放至棋盘上。
温景宜目不转睛,直到他把棋子放置好,观察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犹豫着落子。
接下来的时间,温景宜都聚精会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落入他的陷进,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走的每步棋都很谨慎。
她摸不出谢津南布局的套路。反观她,对于围棋只能算是入门级别,还没掌握精髓,谢津南很容易就能把她看透了。
又输了一局棋后,温景宜看着自己在棋盘上的惨败,轻咬了下唇瓣,声音很闷:“我不玩了。”
每次都是她输,好没意思。
谢津南哑然失笑:“这次真让着你了,再来一局。”
温景宜眼眸微微放大,他还笑?
他说:“没骗你。”
可是温景宜又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这男人刚才在棋局就半点没让过她,现在看她不想玩了,突然就说要放水了,有他这样的吗?
肯定又在憋着什么坏。
温景宜心想,她才不上当,又闷闷地说了句“不想玩了”,起身就打算走人,手腕忽地就被男人扣住,用力往他的方向拉了下,温景宜整个人便跌进了他怀里。
温景宜惊呼了声,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他腿上,周身都被他的气息侵袭笼罩,温景宜小脸倏地蹿红,急忙要起身,却被谢津南按住了腿。
“别乱动。”他说。
温景宜咬牙:“那你放开。”
他反而揽紧了她身躯:“不放。”
温景宜被气得说不出话,完全没料到谢津南这人竟然这么无赖。刚才在棋局上杀得她片甲不留,半点不手下留情,现在又对着她耍无赖,不把她气死谢津南是觉得不好受么。
“你……”她胸口起伏,对上男人的深眸,都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男人啊。
谢津南垂首,视线凝在女孩涨红的脸上,嗓音低低的:“真生气了?”
温景宜咬唇,别开脸不看他了。
谢津南蓦地笑出声,俊脸埋进她肩窝,轻轻蹭了蹭,呼吸灼热:“我错了。”
温景宜一只手就把男人的脸推开了,板着小脸不肯吃他这套:“你没错,是我错了。”
“老婆能有什么错。”
“你又哪里错了?”她反问。
他态度诚恳:“哪里都错了。”
温景宜心中轻哼,刚才在棋局上下手那么狠,看他那样子玩得可尽兴了。
谢津南看这招不管用,便又把人抱紧了几分,俊脸凑到她颈边,轻轻叹气:“别生气了,嗯?”
其实谢津南没告诉她。
她生起闷气来的时候神色越发认真,那双眼睛就差没把棋盘盯出一个洞来,落在他眼中生动明媚,格外吸引人。
他这才忍不住,让她输了一次又一次。
原来沉静守礼的温大小姐,也有管不住小情绪的时候,他实在是爱极了她这样生动的模样。
故意把人气成这样,谢津南也对哄她这件事乐在其中,握住她的手道:“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我让你打几下,如何?”
温景宜脾气好,有些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听他这么认真的道歉,心里的那点小怨气很快就没有了,拍掉他的手:“我才没有那么暴力。”
他笑:“不生气了?”
温景宜脸发热,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那我们再来一局?”
“不要了。”再来一局反正还是她输,要不然就是他故意给自己放水,她还是好好钻研下棋艺再去和谢津南一决高下。
谢津南沉吟片刻:“也好。”
温景宜推了推他手臂,说:“我们回房间吧,现在都八点半了。”
谢津南应了声“好”,又在她耳边轻声问:“你例假几天?”
温景宜愣住几秒,对上男人深黑的瞳眸,小脸蹭得生热:“还早呢。”
“一星期?”
“……三天。”
谢津南大致估算了下,除去温景宜来例假的这三天,还要减去两天,也就是说等他们过几天回到京江才刚刚可以同房。
这个时间倒也正正好。
谢津南问的一本正经,温景宜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忍不住拍了他手背一下:“你好好说话。”
谢津南看着她,眸色温柔地笑。
…
霜降之后,天气越发地冷了。
盛宅大清早就开始忙活,都是盛端纥特意让人准备着东西,好让小夫妻俩明天带着回京江。
温景宜看这架势,忽然开始担忧起他们两张车够不够塞得下。
这趟旅程,温景宜觉得他们三人就像快递运输车,从京江带东西到南城,又在南城上新的东西,第二天抵达泉溪镇好不容易行囊少了些,结果又被迫加了更多的东西。
她还想着去的东西多,回来时便可以一身轻松了。
结果,要带回京江的东西更多了。
温景宜在后院和盛端纥说了会儿话,想起自己昨晚在棋局上的惨败经历,特意让他老人家指点了她几招。
这下棋还是需要点悟性,盛端纥老先生棋艺高超,温景宜也好学,很快就领略了些门道。老先生毕竟是年长的睿智老人,看温景宜这么勤奋好学的模样,自然察觉出异样。
温景宜见瞒不过,只好说了自己昨晚连输给谢津南的事,直让盛端纥失笑。
又指导了半小时,盛端纥觉得温景宜悟性不错,还让她一会儿再去和谢津南切磋一番,看看能不能吃他个一子半子。
温景宜当然不可能去“自取其辱”,怎么着也得再琢磨段时间。
入冬了,谢津南和管家秦应去了街上,添置老宅新冬需要的一些东西,外面寒气重,不然温景宜也跟着出门了。
大概午饭时间,谢津南和秦应才回来,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顾安安。
谢津南给温景宜买了特色糕点,是温景宜小时候嘴馋的糕点,只是那时候她忌口,所以很少能吃。在街上路过这家店,管家秦应顺口说了句,谢津南便买了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