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行看着对面的小情郎,故作期待道:“明日是我生辰,扶摇可有为我备礼?”
陆执徐撇了她一眼, 面无表情道:“今日六月二十, 你的生辰明明在七月。”
一听这话, 姜静行就笑了。
她的生辰的确是六月不假, 不过那是上辈子。
至于这辈子吗, 女主他爹的生辰是七月, 这具身体实际的生辰不知, 但她一向习惯在六月二十一庆生。
因此, 就连武德帝都以为她是六月生人,如今小皇子却说是七月,可见是早早就关注她了, 不然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管是六月还是七月,总归是快到了。”
姜静行不在意是哪一天,只是个由头罢了,她今日只是想拿这事和人调调情。
于是叹口气,故作失落道:“看来是没有了, 扶摇此举真是让我心寒, 枉我来时满怀期待。”
听她这么说, 陆执徐勾勾嘴角,丹唇翕合, 矜贵之态露出昳丽之色。
“伯屿想要什么?只要王府有的,扶摇都不会吝啬。”
他是个不爱笑的人,即便人前总是摆出一副清雅君子的模样,但私下里却是面容冷淡,不苟言笑。
换句话说,他本质上依旧是个争权夺位的野心家,拥有一切上位者的特质。
所以当这样人露出柔情蜜意的笑容时,便格外的诱人,最起码姜静行被他这副仙人下凡的样子勾的不行。
“伯屿怎么不说话了。”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陆执徐收回脸上的笑意,“也是,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靖国公府所用器物皆是御赐,想来库房也是堆满奇珍异宝,怎会看得上他人送的俗物。”
姜静行闻言失笑,将手中白子扔进棋篓,暗道今日这盘棋算是下不了了,小皇子可是将擒贼先擒王这招用的炉火纯青。
她明白陆执徐想说什么,不就是每年她生辰那日,也就是明日,武德帝都会送礼。
罢了。
姜静行也没逗人的心思了,毕竟逗过头了,还要她去哄。
她起身坐到陆执徐身后,将人搂在怀里。
自那晚分开后,今日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不是什么不沾情欲的圣人,自然想着和自己的小情郎亲近亲近,虽说做不了什么实际的事,但摸摸亲亲也是好的,也算聊胜于无。
陆执徐垂眸把玩手中棋子,跪坐在绒毯上,任由她抱住自己。
见此,姜静行勾唇,轻声哄道:“你明知我和你父皇没什么,怎么醋性还这么大。”
陆执徐不愿承认,幽幽道:“我没有。”
他只是很难不去在意。
那夜过后,他派人去查宫中发生了何事,谁知宫人口风极紧,一看便知是被人下了封口令的,能让宫人封口的,自然只有那位九五之尊。
最后查来查去,他也只知道玉堂殿的宫人全被杖毙了。
想到这,陆执徐心中嗤笑,玉堂殿什么地方?
都是男人,即便他没有成婚,也知温池洗浴意味着什么。
所以即便已经相信姜静行对自己有情意,陆执徐依旧觉得武德帝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隐患。
姜静行不知这些,她亲亲他如玉的耳垂,道:“没有就没有吧。”
说着便要从他身边离开,谁知刚动便被人拽住衣袖。
姜静行只好停下,可还不等她说话,陆执徐先张嘴问道:“你还未说想要何物做礼呢。”
听到这话,姜静行笑了下,又坐回去重新将人抱在怀里。
因为是背对,此时她看不到陆执徐的表情,情话那是随口就来:“我没什么想要的,要说有什么心爱之物,那可只有你了,难不成,扶摇要把自己送给我。”
说完,她等着陆执徐反应,谁知等了一会儿,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静行也不生气,她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司机,而小皇子长到现在还是雏,连女人手都没摸过,所以不会说情话,表现害羞一点很正常。
想明白了,姜静行与怀中人十指相扣,给自己递了个台阶,“我平日里会搜集一些难得的兵器,不如你......”
“好。”
一道清越的嗓音打断姜静行接下来的话,让她失声,愣了一下后才确认道:“你说什么?”
陆执徐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扭头去寻身后人的唇齿,轻轻一触,肯定道:“我说好。”
虽然有些意外,但陆执徐心里早有准备。他早已意识到,以二人如今的关系,欢好云雨只是时间问题,既是情之所至,他也不需扭捏躲避。
所以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真要雌伏在男人身下吗。
陆执徐心里隐隐抗拒,但事到临头,他也不是会临阵退缩的人。
不过……陆执徐想起府中医者所言,下意识攥紧手中棋子。
他转过身,与姜静行面对面,轻声试探道:“要在这里吗?”
姜静行:“!”
他有些迟疑:“我不常来泰安楼,这里没有……”
说到这,陆执徐感到难以启齿:“不如...等到你明日生辰。”
姜静行一时失语,看着怀中人微颤的眼睫,她有点震惊,但不得不说,她被故作镇定的小皇子给撩到了,现在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小皇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小皇子是个十分自尊自傲的人,此时此刻能说出这些话,无疑要下很大决心,更是为她无视世俗,暂时抛弃了皇子的身份。
一时之间,姜静行真是又怜又爱,甚至都有点想把自己女人的身份说出来了,但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理智压了回去。
她倒是没想过瞒人一辈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静行长时间没有说话,屋内气氛渐渐沉默。
见她眼中暗昧不明,迟迟没有回应,陆执徐脸色也逐渐转冷,然后自嘲一笑,轻声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伯屿既是喜爱神兵利器,我自无不可,明日便遣人送到你府上。”
说完,转身背对姜静行。
陆执徐不愿在她面前露怯,可心中的难堪和恼怒不断蚕食他的心脏,让他直接拂袖起身,却不慎扫落棋盘上的棋子。
玉石磨成的棋子落到地上,泠泠作响。
姜静行回神,顿时察觉到自己刚才反应不妥,心中的占有欲催她抱住怀中人,直接将人压在地上。
万幸二人身下铺满了羊毯貂绒,这才免了陆执徐脊背受灾。
“怎么还恼了呢。”姜静行打量着身下的人,真是越看越喜欢,聪明绝色,最重要的是对她满腔真情,现在她要是错过了,日后怕不是后悔死。
姜静行被激起了占有欲,头一次这么渴望得到一个人。
“唔......”陆执徐想要推开她,却不想被人堵住了嘴,只能被动承受。
这个吻如同今日的人一样,姜静行今日穿了一件纯黑袖袍,领口绣有暗纹,看着简单却更能凸显主人的威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充满上位者的掌控欲。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岁,一吻终了,皆有些意乱情迷。
陆执徐阖眼微微喘息,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便紧紧抓住身下绒毯,心神也跟着乱了。
姜静行抵住他的额头,唇畔微笑加深:"我是体恤你年纪尚浅,你可倒好,可要想清楚了。"
说着探进柔滑的衣料中,叹道:“扶摇可要好好学,也省的将来再麻烦宫中女官。”
陆执徐睁大眼,下意识想要蜷缩身体,却又被动打开,最后只能偏过头盯着身边散落的棋子。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响。
到了最后,清越的嗓音已然压抑到了极致:“姜伯屿......”
“还记得你上次在这,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吗?”
“......”倍感羞耻的陆执徐抬臂遮住自己绯红的眼角,极力忍住喉中的呻吟声。
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人,姜静行心里冒出来点恶意。
她回忆往事:“说起来,当年太原张氏嫁女,为了保住你嫡子的身份,我可是费尽心思。”
“有一事,扶摇怕是不知吧。”
“当年你外祖父可是想认我为子,给你认个舅舅。如今想想真是后怕,我当年要是答应了,扶摇可要如何是好?”
陆执徐浑身颤了颤,哪怕已经被逼到了云端,依旧一句话都不肯说。
姜静行无声笑笑,也不着急,只是手下力道又缓了几分。
同时柔声诱哄道:“好扶摇,叫声好听的。”
“……”
屋外雨声渐响,屋内姜静行无奈叹气,找个年岁小的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要哄着来。
她只得停手哄道:“扶摇是有慧根的人了,定是明了该叫什么的,所以叫一叫好不好,叫出来,扶摇的贺礼才算是送出去。”
听到这话,陆执徐只觉整个人都要烧着了,却又逃不开,只好小声警告道:“姜静行!”
姜静行没有回应,只是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鬓发上,然后揉掐的力道稍稍加重,逼出一声低若蚊蝇的呜咽。
“......”
“......舅舅”
......
姜静行将散落的棋子捡回棋篓里,静待着里间的人换好衣服出来。
她想了想,把系统放了出来,问道:“剧情里是不是写了今年荆州会发场大水?”
系统木然不语,任谁看了一个时辰的马赛克都会木然。
它转动自己手指,调出了相关的剧情:“你自己看吧。”
第96章 满意的生辰礼物
姜静行坐在窗边一把圈椅上, 听着窗外雨声潺潺,闭目思索剧情里哪些消息可以利用。
她手上还把玩着一块青燕玉佩,刚才两人在地上胡闹了一通, 她嫌陆执徐腰间挂饰碍手, 便扯了下来。
抛去和武德帝的矛盾不谈,最近日子太过安逸,险些让她忘了一件事。
她不久前上了一道奏疏,主张清查河道, 疏浚通流, 为免淮河决堤。
如今五日已过, 这道与她职责毫不相关的奏疏最终还是被武德帝留中不发。
连绵的阴日, 让她想起了剧情里一个转折点。
武德帝虽然不是个好爹, 但是明君无疑, 最直观的便是他对几个儿子的培养, 够狠也够绝, 任由儿子们争权夺利,让皇子们互为磨刀石。
大雍九州十三郡,其中荆州是南方最大的州郡, 也最为重要。
荆州和扬州位于淮河和运河的交汇处,不仅水肥良田,缴税最多,更是南来北往,有着大雍最多的盐池。
盐税和粮税是现今国库获利最多的两项, 一直都比较稳定。可谁都没有想到, 一向安居乐业的荆扬两州竟然会先后发洪水, 导致荆州不仅今秋税收无望,更是连续三年减收, 还掏空了小一半的国库赈灾。
想到此事的前因后果,姜静行掐了掐眉心,脸色沉了下来。
洪水是天灾不假,却也像是老天爷的警示,撕破了荆州表面的繁华,露出了内里一团污糟。
此事除了天灾,更多的还是人祸。
荆州自古富庶,人杰地灵,才子辈出,夸张一点,甚至能在科举上占得半壁江山,这便导致朝中近乎五分之一的大臣是荆州人士,或曾在荆州求学。
而荆州本地世家豪强也是同气连枝,以康,严,于三姓为首,自前朝就隐隐把持着当地官吏的任用,即便有人不愿同流合污,也是难以撼动背后利益错综复杂的三大世家。
剧情里,端王有意拉拢这三大世家和荆州出身的朝臣,因此百般筹谋,可最后前往赈灾却的是安王。
对这个出人意料的人选,姜静行有个猜测。
武德帝之所以没有选择端王,估计是有心借天灾铲除荆州这些人祸,他深知端王这个儿子的本性,这才选了一向置身事外的安王。
表面看来,安王这趟差事办的不错,也收获了不少民心。
可实际上,安王自己也是野心勃勃,查到了一些线索,却不敢把朝臣们得罪狠了。虽说杀了一批贪官污吏,但根本没能撼动幕后世家的根基,这就导致等今年灾情过去,百姓手中无钱无粮,当地买卖私盐的情况便更加严重,几乎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官盐私卖是各朝各代都有的顽疾,再加上荆州势力复杂,若想肃清贪官污吏,日后只能是徐徐图之了。
“唉——”姜静行目光幽深,望着窗外朦胧的雨景微微叹气。
大雍建国不过七年便已生有隐患,这个她亲手搭建的王朝日后如何,是绵延千年还是几世而斩,谁都说不清。
如果剧情正常发展,现在男主还没踏进朝堂争权的漩涡里,小皇子依旧处于幕后潜藏的阶段,围观者端王和安王争权,但在她的推动下,如今局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燕王出局,安王蛰伏,男主直接和自己几个兄弟对上了,因此大部分剧情也失去了参考价值。
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可不敢小看朝中那些老狐狸。
听到这声叹息,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陆执徐脚步一顿,然后忍不住蜷了蜷背在身后的手掌,刚才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无疑都太过了。
那种被人掌控的战栗,让他至今想来都是脊背发麻。
姜静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睁开眼,就看到已经换好新衣的小皇子移步过来。
换了一身黑衣的陆执徐走到她身边,推来花窗:“为何叹气?”
姜静行想说什么,但心中有着微许的迟疑,最后只好感慨道:“又下雨了。”
其实她有个想法,可眼下说出来未免太煞风景。
“你有话要说。”陆执徐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于是主动道:“是与我有关吗?”
姜静行没有否认,她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青年,眼神颇为复杂。
荆州赈灾无疑是个肃清荆州官场的好机会,估计武德帝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让自己儿子去做钦差大臣,只可惜安王不顶用,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
若是下月洪水未到也就罢了,可若是不随人愿,朝中依旧要选人去赈灾,那她希望是眼前人亲自去。
姜静行站起来,从身后将窗边的人圈进怀里,一同观赏雨幕中朦胧的上京城。
“扶摇,有件事你要早做准备。”
“何事?”陆执徐看姜静行脸色凝重,不由得也正色起来。
姜静行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沉声道:“今年雨水多,江浙一带郡县受灾严重,户部昨日就在筹谋赈灾了。”
陆执徐颔首,表示自己知晓此事。
然而姜静行凝重的神色,让他感到不解:“天灾人祸不可预料,且每年都有郡县受灾,虽说今年水灾频繁,可国库钱粮充沛,各地官吏也是处置得当,并未酿成疫病和民变,你在担心什么?”
在他印象中,姜静行一向沉着冷静,有着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的气度,他还从未见过她表露如此明显的忧虑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