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前年的十一月底。
星空、极光和一个张开双臂的女人背影。
他什么话也没有写,只发了这一张图片。
底下有共同好友霍易斐和金毅的点赞,前者还评论了。
「?这是什么?网图?」
周沥没有回复。
那是冬季,女人穿着保暖的羽绒服,看不出身形,旁人不易认出。
但当事者不同。
梁宛失神捧着手机,讷讷望着阳台上那颗没有因为她的失职而衰败的仙人掌。
周沥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仿佛什么都在那天的极光下就告诉她了。
他的朋友圈宛若一座纯白色的巨大宫殿,里面空无一物,除了那场和梁宛的邂逅。
在接近北极的冰雪之地里,在极光下,被摄取灵魂的不只有她。
过了很久,梁宛将这张图片保存下来,然后她将自己的朋友圈背景设置成周沥在车里的那张侧影。
她打电话给周沥,心跳随着铃声一拍一拍变快。
电话接起的同时,梁宛家门也被打开。
她听见手机里传来周沥沉静的嗓音缓缓说道:“我来了。”
转过身,又看见他染着风和尘从门外走进来,踏进她的私人领域。
“周沥。”
梁宛举着手机,声音有些哑。
周沥挂断电话,笑如风清月朗,“我想见你就擅自过来了,这么巧,你也在想我。”
梁宛站在阳台上,背着暮光,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半晌后,她将手机扔在躺椅上,恬淡的嗓音坚定地穿过空旷客厅。
“周沥,我们同居吧。”
两只大象第一天就被搬进了周沥的家,或者说,他们的家,堂而皇之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某天梁宛看见程涟书带过来的相册里有周沥的旧照,看日期,他那时应当还是大学生。
乌黑的头发比现在长一些,柔软地垂在前额上,但依旧干干净净地露出眉毛。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因此在挪威时才被梁宛误认为是混血。不过转念一想,他家里确实有一些德国血统,只是到他这一代剩得不多了,却恰到好处地在他身上融合。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稚嫩几分,爱穿白色T恤,单肩挎着灰黑色双肩包,走起路来一点也不看四周的人,比现在再傲几分。
照片大多是程涟书未经他允许随手抓拍的,表情中也透露出几分少年的无奈和不悦。
梁宛坐在他腿上一页一页翻开,“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女朋友?这不可能吧。一定有很多人向你表白。”
凭良心说,梁宛觉得如果自己当时认识他,也会表白。他的五官和清爽气质,是她再过一百年也会一见钟情的类型,甚至有种曾经见过的熟悉感。
“没有。”
“那你以前都是怎么拒绝人的?”
“说我有女朋友。”
梁宛失笑,“我也被一个人这么拒绝过一回。”
周沥抱住她的腰肢,将相册放到一边,吃味地问道:“谁?你向谁表白过?陈知渊?”
梁宛摇头,“不是他,是一个路人。我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太好。不过我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嗯……让我努力回想一下,他个子很高……”
“忘记他,不许回忆了。”
梁宛被他不安分的手揉得发痒,笑着躲他,“怎么?你现在还想吃一个陌生人的醋?”
“是的,我很吃醋。”
“你这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周沥把她压进沙发里,俯身亲了亲她的唇,“你才知道吗?”
梁宛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眼帘,“老实说,如果那时候我遇见你,也会向你表白。但是周沥,那样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
“为什么?”
“心态不同。那时候我为学业、兼职焦头烂额,一边……还在为我妈妈的事内耗,我不会有勇气对你死缠烂打。当你第一次拒绝我时,我们的故事就会结束。所以说,缘分来的时机也很重要。”
她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见钟情——在同一个人身上只能发生一次。如果当时我就用掉了这次机会,也许在挪威我们就只是彼此萍水相逢的过客。”
他们两个人放着宽敞的大床不睡,挤在沙发里,却觉得尤其温暖。
周沥的身躯足以包裹梁宛,她只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气息,也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不对。”
梁宛抬头,“有什么不对?”
周沥轻柔的吻印在她额头。
窗外晚风动,淅雨下,沙发边暖色的落地灯好似奥斯陆酒吧,吧台处飘来周沥刚为梁宛调制的浅浅酒香。
“我想我会反反复复爱上你,每一次都像初见时那样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