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气息呼啸逼近,颤抖着烧裂。
拼命,急切,热耐。
余晖退却,太阳斜在远处山头。
城市灯海横跨天穹,星辰如薄纱般若隐若现地恍惚从天边慢慢罩下来。
她和他的呼吸悄无声息地投进大火里。
陆岱青每根眼睫都轻轻扫在昭明姬的太阳穴上,昭明姬游刃有余地搂着他脖子,他揽着她的一截腰,力道特别重,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抱在自己身上。她想换个角度,但脑袋被他死死摁着,她想提醒他,却又不想停止。
风声很大,轰隆隆,从耳旁刮过。
亲了三分钟,昭明姬腿部开始支撑不住,微微颤起来,她轻微抓了下他的头发。
没想到陆岱青居然明白,微微退开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头轻侧开。
昭明姬有点烦躁:“你怎么老是一个方向不动啊,你到底会不会亲,没吃过猪肉你总.....”
陆岱青托着她膝盖换了个平坦些的位置让她舒服点,揉了她的腰一下:“你想现在跟我继续吵是吗?”
昭明姬摇头,两只手环上他的脖颈。
嘴唇再次和他猛烈撞上。
陆岱青脸际缓缓轻动,嘴唇柔软包裹,昭明姬微微张开嘴,舌尖带着挑衅意味地探入他的口腔,两人舌尖刚刚轻碰的那一刻,像被强电流蹿过,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他的身体都同时震了一下。
远处热闹仿佛隔得很远。
白烟寂静缭绕,轻盈弥散。
她汲取到他嘴里尼古丁的气味,侵入肺腑。
陆岱青突然睁开眼,松开她,呼吸沉重又急促,拉远距离。
昭明姬躺在地上捧腹大笑,滚来滚去,后背衣服沾上一层灰。
“陆岱青,你太逊了。”她大声嘲笑。
第38章 生气
近傍晚,夕阳日暮,挂着一抹热烈、橘红、像火焰余烬般粗糙的红日,烧着整片大地,金光斜照起伏的山丘,覆盖薄薄一层金红光,闪烁耀眼,又渐渐西沉,缓慢暗去。
风嚣张地荡来昭明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陆岱青躺在地上,嘴唇微微发麻,他呼出点气。
她在嗡哇乱笑些什么?
他侧过脸,盯着她的笑靥,没移开。
自顾自乐了片刻,昭明姬趴在他身边,双手叠搭在地,低头,这个距离她能看见陆岱青皮肤的细纹,啧,又细又嫩,好像晒黑了点。夕阳光芒淡淡直射耳垂,毛细血管清晰可辨。
耳朵极红。
甚至红得有点发紫。
昭明姬微微皱眉,红得过分了吧,怎么还有点发紫,他生病了?
“喂,你没亲过嘴啊?”她撑着下巴,手指尖轻轻地拂挠着他的下颌,懒洋洋地问。
“没。”
“感觉怎么样?”
陆岱青没回答,看着她。
从他的角度看,夕阳照得她的侧脸淡淡一层红光,长而浓密的睫毛漫不经心地垂着。
“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许是亲爽了,昭明姬语气没半分不满,还高兴地凑上前几厘米,整张脸悬在他的正上方,“你说啊。”
像女鬼,陆岱青想。
昭明姬头发垂下来几缕,掉在他脸上。
他伸手,将她头发别到耳后,昭明姬微微怔了一下,低头看着他笑。
陆岱青目光逼人,慢慢地,捏起她下巴,手布着薄薄一层茧,粗粗的力道,带有一丝不可违逆的强势。
昭明姬被他捏得骨头生疼。
“有亲过别的男生吗?”他嗓音沉得似能定风。
她装傻:“什么意思?”
陆岱青唇边扬起一丝冰凉的笑意。
他知道她明白,但昭明姬就是不说话,头再次低下,目标对准他的下唇。
这种不回应就像是一种默认。
他立时捂住她的嘴,推远。
昭明姬露出一双疑惑的眼睛,不明白他的介意,闷在他掌心里的声音潇洒自在:“以后我肯定会亲别的男人啊,不多试怎么知道自己真爱是哪个?”
她又慢腾腾地打了个补丁:“但是,起码刚才那个是我初吻。”
这是实话。
毕竟这个吻只是感觉来了,上头了而已,感觉至上嘛,谁能保证后来发生的事?
而且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陆岱青会问初吻。
初吻没了又怎样?
人生一世就应该潇洒自在活着,自由就是她人生的最高宗旨,干嘛闲着没事干来个贞节牌坊给自己定上枷锁证明自己清白?
陆岱青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大掌卡住她肩膀,轻而易举地死死摁着,手从她的肩顺着背一点点下滑,滑到后腰窝,这个角度显得陆岱青的面相有些阴沉。昭明姬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身子随着他的抚摸寸寸紧绷。
突然,腰间软肉被猛掐一下,力道惊人。
昭明姬控制不住地尖叫一声,下一秒就被陆岱青突然猛地推开,她整个人不受力地往后一倒!
?!
昭明姬几乎瞬间起身,手往陆岱青后脑勺头发上猛地往后一薅,攥着他的脑袋重重撞上栏杆,咚的一声,颇狠,陆岱青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头抵在铁栏杆处,闭着眼。
片刻后,他睁开眼,静静看着她。
仿佛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昭明姬的影像钉在少年瞳孔深处。
她就像一个凶猛的不确定因素,震颤着,晃动着,突兀的。
昭明姬跪站起上身,攥着他头发,居高临下睨着陆岱青,红唇冷冷勾起,浑不在意的语气透了股格外的傲慢轻蔑:“我给你脸了是吧?”
偌大天台,安静无比,没人说话。
红肿发麻的双唇告知着彼此刚刚热吻的事实。
意识到唇部发麻,某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滋味从昭明姬的舌根上蔓延开来。
谁亲完嘴后打架啊?
真他爹的奇葩。
挨得太近,她能看到陆岱青瞳孔里倒映的自己,下巴都绷得极紧,厉色重重。
昭明姬心想:要不就嘴里藏刀让人讨嫌,要不就什么也不开口,闷葫芦一样,陆岱青真是个神经病。
倔强较劲的最后,是陆岱青先开口,他别开她紧盯的视线,声音淡淡沙哑:“回家。”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他爹就是他俩关系最让人憋屈的地方。
就算亲得再热烈打得再厉害吵得再多,晚上还得回家在一个餐桌上吃饭。
双双各自坐车回家。
明明可以打同一辆,但就是互相都不想和对方一起坐。
路上,昭明姬越想越气,气到肺都要炸了。
凭什么接了吻又推开她,陆岱青他算个屁?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家的,跟陌生人一样互不搭理。
在都准备进房间时,昭明姬捋了把头发,突然转身朝陆岱青笑:“陆岱青,你牛什么牛,说实在的,男人排着队给我亲,我亲都亲不过来,你算个屁。”
说完她还想继续说,但陆岱青脸色却很明显地变了变,转身回了房间,门甩了她一脸灰。
隔着一扇门,她冷笑两声,继续大声刺他,“我跟你直说好了,其实这不是我初吻,你排在好几个男人后面,你亲的是二手嘴!不对,三嘴、四嘴——”
吱!
里面突兀传来椅子与地面滑出刺耳的尖锐声。
像被这一声提醒了,昭明姬不慌不忙走到客厅,淡定地拎起一把椅子,摔到他房间门上,砰的一声巨响。
陆岱青在里面吼了个“滚”。
她如他所愿地滚了,回了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第39章 座位
翌日,阳光正盛。
室内,中央的拳击台上爆发着激烈的近身缠斗。
陆岱青头部敏捷一偏躲过对方直拳,一记矫健侧踢直攻对方腰部,却被轻易躲开。他头发暴躁支棱着,普通白T勒出劲瘦精悍的线条,偶尔闪避侧过的肩颈线条都显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
少年出手快准狠,招招制敌,可惜过攻不守,手臂与小腿被屡次击中,硬抗了好几下,疼痛欲裂。
十分钟后——
砰。
后背撞在拳台垫上,发出沉闷声响。
陆岱青猝然倒下。
“你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教练Jack边喘气边皱眉,“不在状态今天就请一天假,你这样子就算练也练不好,白挨打。”
陆岱青僵躺在地面,汗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他呼吸越来越沉,脑子一片白茫茫,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衣服湿透。
Jack:“我刚才没打你耳朵,怎么红成这样?”
贺晏在一旁大剌剌地架着长腿休息,嘴角噙着笑,饶是玩味地手搭在椅背上。
“我说陆岱青,你耳朵红了两天了,你再继续红下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进化成了一个新物种......”摊开手,“红种人。”
陆岱青面无表情:“不好笑。”
贺晏哈哈大笑。
Jack:“今天不练了,等你状态好了再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拳台上,只剩陆岱青一人,他烦躁地解开护带,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台上,闭着眼,沉默很久后,突然冒出一句:“喂,你亲过嘴没?”
贺晏从手机里抬起头,挑了挑眉,眯眼笑了下:“你是说今天?”认真想了想,他说:“今天好像没有。”
“......“陆岱青眉头紧紧拧起,显然有些厌弃,“你们这些对亲嘴这么随便的人,不会觉得很膈应吗?”
这语气,怎么好像有点怨气的样子,贺晏更好奇了。
到底是谁啊让这位少爷这么心浮气躁的?
贺晏兴致勃勃地问:“怎么,你亲谁了?”
陆岱青不说话,神色更烦躁了些。
贺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我来猜猜,是不是陈苏叶!”说完就忍不住笑了下,表情都暴露出自己都不信。
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就是故意不说出来。
果然,陆岱青漫不经心扯了下唇角,语调低沉:“你脑子进水了?”
他不听,继续装傻:“追你的XXX?”
陆岱青:“放你的狗屁。”
贺晏单手支着脸,微笑:“那就只剩一个人。”
他转头看着陆岱青,陆岱青也看着他,眼睛很黑,对视里有什么东西在流转着,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了,却只见贺晏慢慢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拳头砰的一下砸在椅子上:“宋北起!对不对?他天天跟你待在一起,我就知道你俩不清白!”
“我太厉害了,Bingo!”
然后自顾自地乐了起来,满口夸了自己一通。
陆岱青彻底无语,吐出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
到底为什么,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些智障?
贺晏笑了半天,恢复正经:“所以你跟昭明姬接吻感觉怎么样?”
陆岱青神色不见喜怒。
他掀起眼皮,神色微微倦懒冷沉,缓缓吐出一句话。
......
学校包车前往郊区去参加国际夏令营,高二高三数百号人分成十几辆车,时长三个星期,地点在应岳山。
早上八点半。
一辆辆大巴车竞相自山底缓缓盘旋而上,清晨露水潇潇往下滴,山路湿滑,雾气淡散,葱郁树木高大繁密,流荡出清新的凉意。
各班混坐,新鲜感强,车内一片热闹景象。
“唰——”
昭明姬开了窗。
风凉丝丝的,闪过的风景一片绿。
旁边坐着陆岱青,抱着双臂闭目养神,跟沉稳的老兵似的。
但心里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昭明姬心想,要不说他俩有缘呢,学号一样,大巴抽签座位也连在一起,不想跟对方坐所以都跟朋友悄悄换座位,结果换完座位发现两人依然挨在一起。
天生的孽缘。
忽然,桂棠月从后面走来:“昭明姬,你能跟我换个座位吗?”
昭明姬挑了挑眉:“为什么?”明知故问完,便慢悠悠地瞥了眼陆岱青。
对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睁开眼,冷冷瞥她,一副闲着没事看我干嘛的脸色。
昭明姬短促笑了一声,笑眯眯地侧头向桂棠月:“刚才你就一直往我这边看,怎么,我坐他旁边,你吃醋啊?还是你喜欢他?”
她朝陆岱青扬了扬下巴。
桂棠月脸色霎时青红,有点恼了:“我没有。”
“没有?”她哼笑一声,“连喜欢人都东躲西藏的,没种。”
话说得太不留情面,桂棠月下颌微动,旁人甚至能听见她咬牙的声音。她才说:“行,我想坐陆岱青旁边,所以想跟你换个位置。”
昭明姬作思考状想了数秒,手指慢吞吞地点着大腿,一下一下。
最后,慢吞吞地合上书,她说:“可以。”
居然同意了,桂棠月猛地一怔。
却只听昭明姬认真地说:“你敢来找我,也算一种不要脸的勇气了。”
就为了能坐心爱的人身边,冒着被嘲讽的风险来求睚眦必报的仇人,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真诚的勇气呢?昭明姬在心里咯咯笑。
桂棠月刚缓过来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果然,昭明姬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走了,亲爱的哥哥。”昭明姬笑盈盈地朝身边人说。
她起身让座位,刚站起,想穿过陆岱青前面,经过那一瞬,手腕突然被一只很凉且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力道骇人。
她侧头,瞬也不瞬地眼睛凝了过去。
四目相对。
一双眼艳若桃李,笑意潋滟;
一双眼却阴冷得像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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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曲:《关于昭明姬刚开始隐约看到陆岱青敲烟盒这件事》
其实一开始昭明姬以为他手里拿的是某样成人物品,因为那包装外盒的字母和“杜蕾斯”只差了一个英文字母,颜色也极为相似。
那天,她眉飞色舞凑上去:“我看到了,你手里拿着的那盒......”
没说完,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岱青皱眉:“所以?”
昭明姬一脸暧昧看着他,故意不说话让他猜让他心慌。
陆岱青以为她也要烟:“我脸上有?想要自己下去买。”
她暗示:“你手里不是有吗?”
陆岱青掀起眼皮冷冷扫她一眼:“不想跟你用一盒。”
昭明姬:“......”
昭明姬:“谁要跟你用一盒啊?”
昭明姬:“神经,谁要这玩意,你自己年纪轻轻就这么早熟变态就算了,还想来邀请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