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克制——菩萨野【完结】
时间:2024-11-26 14:50:48

  他们这里,就属首长是出了名的恋家。
  虽然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战场上八面威风,战场下却归心似箭。
  所有行李整装待发,陆岱青准备推门离开,却听见程冯突然喊住他,指着收纳铁箱墙:“等等!首长,你戒指拿了没?”
  脚步霎时间停滞。
  “……”
  陆岱青侧目,看向墙边自己的收纳柜。
  那双漆黑眼眸,暗暗淡淡的沉郁,像有什么东西在风云变幻,就像窗外丝丝寒气的天,看不出什么情绪。总归心情不会是好的。
  程冯和郑麒麟对视一眼。
  郑麒麟耸了耸肩。
  程冯重新看向陆岱青,心里有些纳罕。
  这枚戒指,据说是首长刚参军那会儿就带在身上的了,挺大颗的钻,内圈还有一串字母,什么LDQ&Z......
  后面的字母看不清,就被首长面无表情地抢过来收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特别宝贝这枚戒指。
  之前有次大家伙儿凑一起聊天,终于从首长嘴里撬出这戒指上百万的消息,可把他们这群兜里没几毛钱的给震惊了。
  众人调侃:“这是少爷来跟我们一起吃苦了。”
  陆岱青笑笑:“保家卫国,不算吃苦。”
  顿时收获了一片热闹叫好声。
  直到去年。
  这枚连续好几年被当成宝贝的戒指,从去年开始,就被首长冷落了,被锁进铁箱子里,长久不见天日。
  以前首长时不时就拿出戒指瞅瞅,有时候睡觉都放枕头边,有时候盯着发呆……这一年,他却从来没将戒指拿出来看过一眼。
  大家私底下都说:去年首长一定经历了一场悲天悯人的爱情故事。
  就像那个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或者《泰坦尼克号》那样,俗不可耐、无可奈何又令人痛彻心扉的结局.......
  也有新兵大着胆子八卦过首长,问他有没有爱人。
  听到这话,首长先是微微怔了一下,像是被问住一般,半晌,才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的茧,慢慢地说:“我有个妹妹......”
  所有人安静地翘首以盼,听他继续往下说。
  可是他却闭上嘴,一言不发了。
  那会儿大家失望之余,也有些不明白。
  明明是说爱人,陆岱青说妹妹干嘛?
  而且那副茫然恍惚的表情,是唯一一次在首长身上出现的情绪。
  ......
  陆岱青还在盯着铁箱看。
  这戒指以前首长每年回家都带回去的,想到这里,程冯说:“首长,你要不还是拿......”
  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一声“不要了”打断。
  推开门,陆岱青拎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只剩下后面一群队员面面相觑。
第84章 讨厌
  外面黑云压城,即将被狂风暴雨侵袭。
  天气原因,路上很少车,陆岱青等了近六个小时才有一辆出租车搭回来,路上堵车排长龙,依旧是什么东西都没吃,路上还险些摔了一跤。
  推着行李箱从电梯出来,他忍不住自嘲嗤声。
  回趟家,跟打了一仗似的。
  他沾着满身湿漉漉的水汽,推开家门。
  第一眼,便在黑暗中看见昭明姬悠闲地侧靠在餐桌上。
  外面惊雷突然炸起,亮起一片。
  女人倚着餐桌,浓密长发凌乱,笑盈盈的,直勾勾盯他,红唇艳丽,指间夹着烟,青白的雾从她嘴里漂浮起来,黑色丝绸裙贴身,深陷的锁骨在阴影下清瘦而明显,像风雨飘摇里引诱人的妖艳吸血鬼。
  脖颈、面容、神色,无一不彰显着女人刚刚的缠绵快乐。
  陆岱青胸膛起伏两下。
  ......
  “要发情别在陆家发,带你男人回酒店。”
  “我就要待在这,跟男人上床。”
  “别把传染病带来陆家,其他的,你就算死在床上都不关我的事。陆家不是你的嫖娼场所。”
  “我和他心甘情愿。下次我跟我男朋友在你床上试试看。你那床这么软,我早就想试了。”
  “你知道我刚才和男人在干嘛吗?”
  “关我屁事。”
  ......
  依然是一番无聊又刺痛的嘴仗。
  陆岱青维持脚步平稳,推着行李回到卧室,里面一片黑暗。
  啪。他开了灯。
  灯光亮起,眼前的一切清晰入眼,却是让陆岱青彻底地变得面无表情——
  一团揉乱的黑色内裤,被有意扔在了他的床前。
  ……
  她把杜淮的内裤扔在了他的床前。
  ……
  陆岱青整个人无声一震,大脑猝然充血。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压制住所有涌上的怒和疼,却仍然抵不住心脏传来一阵阵剐骨的痛,像被钝刀一刀一刀割肉,痛得五脏六腑都快要挤碎掉。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攥起拳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昭、明、姬。”
  一字一顿,极为清晰。
  每个字都像在喉咙里呕出血来,咬断舌根般的致命疼痛。
  似乎终于听出了男人除了平静以外的情绪,客厅突然爆发出昭明姬极为痛快的狂笑,响彻整间大平层,回荡遍遍。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穿透整间客厅,锐亮刺耳。
  砰!
  房间门狠然甩上,抖三抖,震下无数浮灰。
  ......
  客厅,昭明姬的笑声缓缓收敛,静下来,有什么光慢慢从眼角溢出。
  房间,陆岱青静静伫立,闭着眼。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挖出昭明姬的心。
  他想问问她,她是怎么能够用这样一张无辜脸、无辜的语气,肆无忌惮地、随随便便地拿着刀子往他心上扎?
  她和他难道曾经不是爱人吗?
  他们难道曾经没有相爱过吗?
  他错过她人生的八年。
  这八年,他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但她的人生,依然过得这么丰富多彩,一个个男人冒尖,他在她那儿,可能只是一个因为关系禁忌而比较刺激的初恋罢了。
  -
  陆师华的庆功宴过了两天,两人无所事事在家。
  下午两点,天光阴翳,云缓缓飘。
  陆岱青靠在露台栏杆,修长粗糙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侧头,目光落在右边花盆上。
  花盆里,新开的杜鹃花好好的,但花盆沿边却落满了碎花,看样子是被人随手摘下花瓣,然后撕碎,花瓣破碎不堪,七零八落散落在地。
  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身后缓缓传来脚步声。
  他眼角轻轻一瞥,正撞上昭明姬的视线。
  昭明姬昨晚睡得晚,现在才起,起床洗漱完,嘴馋,也不拿什么东西垫胃了,直接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淇淋挖来吃。今天天气热,她就只扎着松松垮垮的低马尾,白T短裤,两条长腿白得发光地顺条下来。
  干干净净,素靓素靓的。
  像以前一样。
  昭明姬被陆岱青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抽烟,她低头挖一口冰淇淋塞他嘴里:“看我干嘛?”
  陆岱青面颊微微动两下,嗓音淡:“你闲着没事折腾花干嘛?”
  就这么一句话,昭明姬莫名敛了笑。
  她冷冷吐出一句话:“最讨厌这个花。”
第85章 恭喜
  说完她又慢悠悠地打了个补丁:“最讨厌的就是你。”
  指间夹着的白烟缕缕升上空中,陆岱青扯唇,袖口卷在手肘,露出疤痕横生的结实小臂,淡淡回击:“不缺你这点讨厌。”
  烟味浓厚,他没有丝毫要避开她的意思。
  昭明姬也不避讳他的二手烟。
  论烟酒,这几年她没少抽没少喝,不缺这点黑肺。
  昭明姬将手肘撑在栏杆上,托着下巴看着他,视线毫不避讳地、慢慢地流连过他夹烟的手、吞吐的喉结、干净流畅的下颚线条。
  目光停留最长时间的,还是他的脸。
  她突然说:“你今年瘦了。”伸出手指,悬空划了划他坚毅瘦削的下巴,“脸瘦了。”
  陆岱青侧目,漆黑眼眸扫过她这些年愈发清晰的锁骨,嗓音淡沉:“彼此彼此。”
  昭明姬早就发现了他的变化。
  变的不仅是脸,还有手。
  以前男人指腹覆着的薄薄一层茧,经过多年岁月打磨,被狠而密集的风霜刃过——挖过瓦砾,浸过流沙河,在战场握枪亦或是赤手空拳......这些听起来轻轻松松一句话概括而过的功夫,却需要岁岁年年的锤炼,历经无数性命垂危的艰难,渐渐化成椴木般粗糙的厚茧,质感沉重,坚硬。
  捏着烟的不是他的指腹,是透明发白的茧,是勋章。
  手都伤痕累累,不难想象身体有多少擦伤淤青和伤疤。
  昭明姬还记得,上次某个城市突发地震,陆岱青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儿,挡住从天而降的钢板,手臂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救援衣袖口还染上了大量干涸的深褐色血迹。
  陆叔叔发来照片时,昭明姬永远忘不了自己心脏猛然绞紧,胸腹骤然传来的一阵扭曲疼痛。
  回忆历历在目,昭明姬的心脏再次发出酸胀的沉闷撞响。
  “......”
  她冷着脸,长长呼出一口痛气:“你今年什么时候走?”
  “你在乎?”
  “不在乎啊。我随口问问。”
  陆岱青也笑了下,敛着眼皮:“再过三月。”
  “嗯?”尾音微微提高上扬,“你今年假期这么长?”
  “嗯。”
  昭明姬突然恍然大悟:“哦,差点忘了你半年前立了大功。”她撇嘴说,“这大功你期待了很久吧,好不容易给你找到机会秀一把了。”
  远处车声喧杂近近远远,她听到其中声音慢慢夹杂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立大功?”
  他看过来。
  昭明姬一顿。
  现在这个纷杂喧闹的世界,被碎片化信息充斥,生活平静无澜,快步忙碌的人们目光大都聚焦在社会娱乐话题。类似英雄赞颂的板块,即使是新报社的报道,人们大多也只会淡淡扫一眼,甚至看见了也不会点进去。
  这次海上救援涉及隐秘,军人们的样貌也严格保密,也仅仅只是在报道上几十字带过,没有流量,没有宣传,压根掀不起一点波澜。
  除非有心去找。
  昭明姬平静道:“我没专门找你的新闻来看,别自作多情。有报道就自然有人看,大数据刚好推给我了而已。”
  说完她立刻转了口气,半开玩笑:“都八年了你还不退,难不成首长做上瘾了?你不会要一直在部队待到七老八十吧?”
  陆岱青没回答,反而问:“今年你还是和杜淮?”嗓音淡。
  “……”昭明姬一时语塞,反应过来,淡淡“嗯”了一声。
  “难得谈这么久。”
  “还行,没多久,一年。”昭明姬说,“不过在我谈的恋爱里也算第二长了。第一长是和你的那两年。”
  陆岱青烦她总是说过去的事。
  他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嘲讽道:“是我的荣幸。”
  昭明姬笑出两颗狐狸似的尖牙:“不敢不敢。”
  车流如织的繁华街道尽数映在眼底,男人在袅袅烟雾中眯眼,他掸了掸烟灰,沉声说:“这么长时间,和他奔着结婚去?”
  昭明姬险些被这句话问得笑出声。
  跟杜淮结婚?
  怎么可能?
  “不。我也没那么喜欢他。”她又狡猾地看着他笑,“我更喜欢你。”
  这句话就这样轻飘飘地落下。
  这句喜欢,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若无其事地说出口。
  阴天沉沉,没有阳光,灰蒙蒙的一片。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裹着干燥热闹的都市气息拂来,吹起昭明姬的头发,碰擦过陆岱青的肩膀、面颊,熟悉的香味,仿佛多年前的画面迎面呼啸扑来,那些青涩、狂欢、直白的爱诉,情色纠缠的捆缚......让人心肝肺腑都忍不住一颤。
  ……
  陆岱青眸色混沌难明。
  他不吭声。
  烟一口一口抽,两人一秒一秒沉默。
  天色逐渐暗淡,两人都不知道挨一起多久了,又不说话,无聊得很,冰淇淋也早就融化扔在一边。
  昭明姬趴在栏杆上,望着前面发呆,视线涣散在空气中,忽然听见他的声音一字字响起,就在耳际沙哑传来,让她整个人瞳孔凝固:“和杜淮做爽吗?”
  昭明姬默了一秒。
  “爽啊。”她说。
  他点点头,微佝脖颈,脊背微弓显出贲张流畅的肌肉:“恭喜。”
  可能军人都这样,就算微微弯着腰,也给人一副挺拔姿态的感觉。
  昭明姬:“以前你说我浪,那你觉得,我现在的行为是不是更符合浪的标准?”
  陆岱青像个机器人,脸上始终不见喜怒,只机械地重复着:
  “恭喜。”
  毫不怀疑,接下来无论她刺他多少句,得到的依然会是一句“恭喜”。
  昭明姬淡淡扯唇笑了下,忽然,她踮起脚尖,朝他倾身而来——
  “不过......”她贴着他的耳,唇珠似有若无地挨着他耳垂,声音轻若淡水,绵软如柳,“还是跟你做的时候最爽。”
  气息淡淡洒着,如一条细丝钻进耳里,甜腻的冰淇淋味冰冰凉凉撩在耳际,全身每根神经接连电蹿直上脑髓,叫人寒毛倒耸。
  陆岱青纹丝不动。
  良久,蓦地传来男人的一声轻蔑讽笑。
  陆岱青唇角咧开一道森寒弧线,冰冷冷的:“这么说,你是想过来跟我再爽一次的?”
  昭明姬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你不想吗?”
  四个字落下,周遭安静异常。
  狂风吹拂树杈,露台挂着的薄薄衣衫呼啦呼啦翻飞晃动,灰雾、星火、呼吸,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混合,隐藏进深不见底的情绪里。
  陆岱青脸色森冷,下颌绷得极紧,侧脸显出一道冷硬如石的轮廓。他两边的肩胛骨因过度紧绷凸起,闭上眼,少顷,又睁开,眼眶多了两条吓人的血丝。
  昭明姬:“怎么,被我吓到了?不敢说话?”
  陆岱青冷冷勾唇。
  他突然学着她的模样,附身。
  他的脸直直向她侧颊凑近,薄唇张开,朝昭明姬白皙的薄薄耳廓里,干干净净地吐了口冷烟,霎时间烟雾四散,干燥微呛的烟草气息轰然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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